第68章 (一更)
“您……您說什麽？”
副隊長結結巴巴的開口, 不可置信的看着挾持着自家隊長的賀部光修。
“你們撤退代表着川端先生毫無犯罪事實，那麽他派你們來的目的，就不顯得單純了, 他只是為了掩蓋自己被賄賂的事實, 這是個很簡單的推理。”
這種事情就算不需要彈幕也能想得出來。
“你們知道橫濱的灰色交界處嗎？”賀部光修忽然提出了另外一個問題。
因為之前戰亂的關系, 那一塊由駐紮軍和本地管理，法律在這裏顯得不值一提, 賭場，黃色的交易，在這裏層出不窮。
不僅僅是國外那些看上這塊地界的人，還有本國的政府們, 都在法外之地得到所謂的滿足感。
“知道。”隊長喃喃自語，他似乎已經預料到賀部光修想要接着說什麽了。
“沒人管理的原因是因為巨大的利益包裹, 就如同在上面包裹上一層蜜蠟的毒花, 吸引着無數的小蜜蜂, 但其實那是個毒瘤。”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下來, 包括川端康成。
賀部光修在敘述國家的漏洞，在講述一個戰敗國可悲的事實。
這種地方，是連軍警都沒有辦法肅清的地方, 俨然成為了犯罪者的天堂。
雖然說着可笑, 賀部光修對這個國家在耳濡目染之下, 多了不少的情緒, 他熱愛着自己的國家, 跟普通人一樣。
但是現在的這個國家腐爛到讓人惡心。
賀部光修有潔癖，他從來不會将惡心的東西說成是自己的。
“好好思考思考, 為什麽在知道川端先生是幕後黑手的時候, 不是找正規途徑來解決逮捕, 而是找你們這種暗殺部隊，在背地裏進行謀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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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部光修伸出空餘的那只手點了點自己的腦袋。
他嘲諷的看着周圍的人，不理解這麽簡單的事情為什麽還需要他解釋這麽多。
賀部光修剛褪去稚嫩的嬰兒肥，他一向愛笑的嘴角抿平，柔和的笑意消失不見。
現在站在他們面前的已經不是堕天使了，而是一個真真正正的惡魔，在誘導他們接下來的行為。
真是可怕，細想之下句句戳人心窩子。
外面的太陽在對峙中開始緩慢的落入山蔓，邊界是橙色的和紫色的，從雲間漏出來的光照在了賀部光修的臉上，讓他的臉龐多添加了一絲光輝。
剛才被太陽燒的炙熱的土地散發出了火焰般的味道。
“我答應了。”隊長聽到自己艱難的開口。
“隊長！”有人在喊他。
“怎麽？你現在有什麽更好的解決辦法嗎？！”隊長怒吼了一聲，因為喉結的用力而導致撞向了賀部光修的劍刃，流出了鮮血。
賀部光修滿意的點了點頭，但是在剛準備将手杖劍取下來的瞬間，那個抑制劑的針孔就面向了賀部光修。
幸好賀部光修的反應能力極快，否則那個宛若毒藥一樣的試劑就已經在他的血液裏流動了。
“不管是什麽原因，出于什麽理由，上面總是會有原因的，而現在我們的目标，是逮捕殺害十五人的極惡之人川端康成。”
[卑鄙小人！]
[我去，我前面還覺得這是個好人呢。]
[演的好真啊，我以為他都快承認賀部光修剛才的說法了。]
[賀部光修的發言如果是我的話，我可能已經痛哭流涕到跪下來了。]
[隊長已經想撤退了，可是為什麽還要這麽抗争呢？]
賀部光修看着隊長的目光看向了身後的那些隊友，了然：“是控制裝置吧。”
隊長的臉色微變，他的沉默表示了賀部光修想的沒錯。
“你們本來打算先讓其他人撤退，犧牲你們兩個主力，就算損失在這裏了，希望高層看在你們的面子上能夠不殺他們吧，所以你和你的副隊才會毫不猶豫的返回來。”
“愚蠢的想法。”賀部光修哼笑了一聲。
又是這樣，感天動地的隊友情誼。
賀部光修嘆了口氣，不管是什麽藥劑，對于賀部光修來講都是無用的，但是抑制異能力的卻不一樣。
他的特異點就在于此。
賀部光修摸了摸自己剛才快要觸碰到那個針尖的胳膊，感覺到了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啊啊啊啊啊外面怎麽還有埋伏的人啊。]
[還是7862的人嗎？]
[不是吧，穿的衣服都不一樣。]
[靠，他們手上拿的好多都是重武器吧。]
[我幻視了加特林x]
[前面那個！我出戲了！]
還有埋伏的人？
不好！
賀部光修沖着其他人大喊：“快找掩體！”
在落下這個聲音的時候，外面的槍聲瞬間乍起，土地異能者瞬間支起了屏障。
但是還是太晚了，他們之間已經有人連慘叫聲都沒有發出來就死亡了。
“眼鏡！”土系異能者喊被槍擊倒的眼鏡男，卻沒得到任何的回應。
鮮血從他們好友的身軀中緩緩的滲出。
川端康成看向了賀部光修，他不理解為什麽事情會突然出現這個走向。
賀部光修碾了碾手指，看向了外面，深呼吸了一口氣：“異能力，無神的開關。”
手腕扭動，是在到達安全的位置的時候，賀部光修就發動了異能。
那鋪天蓋地的子彈終于停止了。
随後就是7862的反擊，他們殺紅了眼，失去了觸覺的作戰部隊根本不是7862的對手，尤其是土系異能者，他毫不猶豫的将這些人拉到了土地裏面，來為眼鏡報仇。
很快，站着的，就只有7862的兩個小隊，但是他們卻沒能迎接來黎明，所有的人，全部捂住了心髒倒在了地上。
他們喘息着，痛苦的哀嚎，聲音凄慘。
肺部的空氣在擠壓，隊長伸出手，想要抓住賀部光修，他明白現在能給他答疑解惑的，只有這個人：“呃……為什麽……”
“因為亂步已經找到真兇了，自己為了害怕而派遣暗殺部隊來刺殺嫌疑犯這種事情傳出去，是不好的，所以在一開始他在派遣你們來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這些人應該就是我說的橫濱邊界的黑.手.黨。”
“至于為什麽不一開始就用你們心髒上的芯片控制，大概是因為這種事情會有記錄，到時候不好解釋這種淺顯的原因。”
“所以，我從一開始就說了，你們被當槍使了。”
從一開始？
在他們進來的時候賀部光修就已經預料到現在這個情況了嗎？
怪不得從一開始，賀部光修看着他們的眼神中就充滿了憐憫，他們根本……就沒有活下去的可能性。
隊長的瞳孔不斷的收縮，他的呼吸都快要停止，卻聽到了門口傳來了江戶川亂步元氣滿滿的聲音：“光修——我成功啦——”
江戶川亂步進來的時候，身邊還跟着一個女孩，女孩看向了地面上的士兵，她頭上的金色蝴蝶很漂亮，至少士兵是這麽看的。
[亂步在路上喊社長讓把醫生帶過來了……]
[所以說還是亂步牛皮，這都想到了。]
[預判到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還得靠亂步。]
[與謝野醫生，又要救士兵了。]
[前面的，你要捅刀是吧！我跟你拼了！]
賀部光修走到了江戶川亂步旁邊，看着與謝野晶子手起刀落，抛開心髒位置前面的胸腔，将那塊小小的芯片弄出來碾碎丢在地上，随後請君勿死，讓受了傷的衆人一個個瞬間容光煥發。
“這樣好嗎？”賀部光修問。
“在我敘說完的時候，與謝野自己要來的。”江戶川亂步歪了歪腦袋。
“哦。”賀部光修回應了一個單音字就不想說話了。
川端康成看着兩個小家夥在那裏挨着聊天，沖着站在門口的福澤點頭示意。
對于川端，福澤還是很尊重的，他也欠身回應。
看着死而複生的7862部隊，已經恢複了的土系異能者抱着眼鏡男，用充滿希望的眼神看向了與謝野晶子：“他家裏還有個等待他回去的未婚妻。”
女孩別過了眼，她的異能治療的範圍只能是瀕死的人，而不是已死之人：“抱歉。”
[與謝野盡力了。]
[感覺好無力的感覺，一槍斃命了，亂步他們已經算是飛奔趕來了。]
[真不是個東西這個高層，惡臭。]
[媽的，氣死了氣死了氣死了。]
[凎，眼鏡男一集下線了？我還覺得他長得挺好看的……]
[那個家暴男奧澤樟還活了好幾集呢……]
賀部光修走到了那個土系異能者的旁邊，他說：“賭約還記得嗎？現在要履行嗎？”
“喂，光修！”川端康成喊。
“恨嗎？怨嗎？這就是你們用命在守護的東西，他外面看起來紅潤且有光澤，但是內裏卻已經被蛀蟲啃食的一幹二淨了，怎麽？考不考慮将裏面的蛀蟲全部都消滅？”
“全都殺了好了，給這個國家換換血，多有意思，如果不是與謝野小姐在這裏，你們全部都要死在這裏了，甘心嗎？”
“不甘心，你們肯定不甘心，你們被培養了這麽多年，沒有了束縛，應該知道要怎麽做才能給死去的隊友報仇吧。”
“好了，不要再說了。”這次是江戶川亂步拉住了賀部光修的手腕。
他跟往常一樣輕輕的晃了晃，得到了賀部光修一個溫和的回應，他不再跟那個已經被憤怒沖昏頭腦的土系異能者對話，而是伸出手來拍了拍江戶川亂步的肩膀：“辛苦了。”
随後沖着其他人說道：“我累了，我先離開了。”
一向懂禮貌的賀部光修這次沒有跟川端康成對話，也沒有跟福澤師兄道別，只是一個人靜悄悄的來，靜悄悄的離開。
對于賀部光修來講，也許是被之前的部下感染了，也許是被福地先生所有的事跡教導，加上夏目老師的尊尊教誨，他對這個國家一向是尊重和敬愛的，但是現在卻讓他失望透頂。
第一次武明建鬥的事情讓他印象深刻，第二次川端先生的事情讓他筋疲力竭。
“亂步，你去哪？”福澤谕吉看着将小包扔給他的江戶川亂步詢問。
江戶川亂步笑道：“當然是去找光修啦。”
“我想他現在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我不要，光修現在肯定不需要一個人靜一靜，而且我現在想跟光修一起去那個蛋糕店，他答應我的要給我買蛋糕，買游戲機的，可不能食言了。”
“畢竟，我的座右銘可是若合我意，一切皆好！”
賀部光修坐在了長椅上。
這是一個能看見東京塔的地方，倒影在賀部光修湛藍的眼眸中。
賀部光修仰頭，感受着今天最後的夕陽照在臉上，暖光讓賀部光修混亂的心緩緩的平穩了一些。
街道上有孩童打鬧着，嬉笑着，一點都不知道在離他們兩個街道的地方剛才正處于血拼之中。
他的旁邊落坐下了一個男孩。
是熟悉的味道。
蛋糕的香味，衣服被曬過太陽的暖洋洋的味道，甚至還有波子汽水的甜膩味。
都不需要轉頭，賀部光修就知道旁邊坐下的是誰。
就算是坐下了，江戶川亂步也不安分，他努力的把自己往後靠，讓自己的雙腳離地，随後輕輕的晃悠了起來，讓整個凳子都吱呀吱呀的響。
“怎麽了？是不想早點回去嗎？我聽說福澤師兄最近收了個新徒弟，每天早上都要拉着你們兩個出去晨練，偷懶可是會長胖的。”
如果不是賀部光修剛才陰沉的面容，江戶川亂步都要以為從頭到尾無事發生，那種感覺就跟最開始的一樣，溫和的沖着他笑。
賀部光修總是溫柔的對待周圍的每一個人，但是這次卻是真真實實的生氣了。
“光修，這次我能順利的離開警察局，是被服部警官允許的，他在背後偷偷的助力，還有幾個熱心的高層給我們準備了交通工具還有……”
江戶川亂步侃侃而談，真的仿佛在跟賀部光修唠一些家常。
他左搖右晃，最後毫無征兆的貼在了賀部光修的肩膀上。
貓貓又一次挨着貓貓。
“真是的，我不擅長開導人啦。”江戶川亂步拉長了尾音，他理直氣壯的聲音中多了一絲慵懶，最後他伸出手來，拉住了賀部光修兩邊的臉頰扯了扯：“光修，如果是你的話，這些高官應該很快的就會被拉下馬吧。”
“出現一個，你就揍一個，不就好了？”
賀部光修愣在了那裏。
他轉頭看向了江戶川亂步。
江戶川亂步的手裏拿着波子汽水裏面的藍色彈珠，透過那個彈珠在看東京塔的位置。
在感受到賀部光修的視線之後，他沖着賀部光修揚起了一個燦爛的微笑。
他的表情純淨，即使在面對了這樣的事情之後，他依舊如同陽光一樣，照射在賀部光修的心中，
“你可真是簡單粗暴啊……”賀部光修垂眸，笑出聲來：“名偵探居然給出的解決方案是這樣的嗎？”
“光修你應該很快就能拿到他們所謂的賄賂證據吧，至少有污點的家夥們現在肯定會瑟瑟發抖。”
說着江戶川亂步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了一枚卡片來，放到了賀部光修面前。
“這是？”
“在逮捕幕後真兇的時候，他手裏拿着的東西，他的行為是有人引導的，而引導他的這個人銷聲匿跡，如同完全消失了一樣。”
費佳嗎？
又是這個人，如果按照彈幕所言，他的目的是他的話。
怪不得會是川端先生。
能讓他攪入渾水的政府人員只有五個，川端康成，福地櫻癡，種田山頭火，坂口安吾，還有一個藤木友介。
藤木友介現還未完全加入異能特務科，坂口安吾現在處于卧底期間，種田長官剛剛上任，福地先生還在位，國內國外的名聲響徹海域，只有剛退休的川端先生……
名氣足夠，還因剛退位被監視，而剛巧也接觸到了那份機密文件。
可是為什麽讓他加入這次的舉動中？
原因是什麽？
賀部光修不理解，難道僅僅是為了讓他看到政府高層的污濁不堪嗎？讓他憤怒，焦灼的情緒上頭嗎？
此時福地櫻癡聽着監聽器裏傳來的聲音，看向了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 ：“看來你的計劃要失敗了，那個叫做江戶川亂步的孩子率真的性格是小光修最不會應付的，小光修總是出其不意的得到了更好的結果呢。”
“哈哈是嗎？”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笑了，他拿過了一枚蘋果，拿起了尖銳的小刀削去一塊肉放到嘴裏：“其實我也得到了很好的結果啊神威先生。”
“……”福地櫻癡沉默的看向了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
“武明建鬥的事情是一顆小小的種子，因為只是涉及本身的原因，這顆種子并沒有生根發芽，但是川端康成會給這顆種子澆上水，催促着這顆種子不斷的發芽，這是個最好的人選，賀部光修很容易從川端康成那邊代入到您的身上。”
“因為異能痛感異常靈敏的賀部光修，能夠為您割傷自己，在他得知了您的想法之後，他還做到什麽地步我幾乎都可以想象出來了。”
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笑道：“只是可惜了，7862那個組織沒有全死，看來這個世界上又要多一層罪了。”
[嘴上說着是過來讨要游戲機和蛋糕的亂步，本質上還是為了開導光修啊。]
[亂步小天使。]
[光修有這麽一個朋友，媽媽就放心了。]
[媽媽放心了加一。]
[我嚴重懷疑剛才喊帥氣戰鬥的光修老公的那群人，跟你們這些媽媽粉查重率百分之百。]
[這屬實是沒辦法啊，戰鬥狀态的小光修跟平常的就是兩個樣子。]
[幸好有亂步，得虧有亂步。]
[嘶，話說藤木呢？]
[靠北，我又一次把藤木小天使給忘了，主要是貓貓貼貼很容易忘掉一些事。]
又一次被拍開了手，江戶川亂步噘着嘴揉着自己的手背。
賀部光修的動作很輕，但是江戶川亂步卻裝的特別嚴重的哼哼唧唧。
“光修，這個國家還是有好人的，所以不要被壞人引導也變成大壞蛋。”
江戶川亂步看起來像是什麽都不懂的幼稚鬼，但是心裏面卻要比很多人都通透的多。
至少比他賀部光修強的多。
一直喊江戶川亂步是幼稚鬼，其實幼稚的是他才對。
賀部光修鼻尖酸了酸，卻捂嘴笑了起來。
這算是什麽開導嘛。
“謝謝了，幼稚鬼。”
“喂——再叫我幼稚鬼我可是真的真的真的會生氣的！”
叮鈴。
賀部光修的電話響了。
夏目老師的聲音從電話筒裏傳來：“臭小子，現在就給我抄一千遍你給我宣誓的那句話，給我送到晚香堂來。”
——學生将會披荊斬棘，為這個國家帶來和平。
賀部光修看着剛接通就被挂斷的電話有些恍惚。
他剛才被憤怒沖昏了頭腦，這句話被遺忘在了腦後，現在猛地被提起來，倒像是之前說的話變成了一個玩笑。
完了，夏目老師生氣了。
賀部光修眼前一黑。
江戶川亂步笑道：“肯定是大叔關心你所以給夏目先生打的電話啦，畢竟大叔嘴很笨的，他可不會開導小孩子。”
賀部光修放在身側的手不由自主的抽動了一下，随後看見江戶川亂步拿出了剛才他走的急，忘記拿的川端先生早就給他準備好的咖啡。
看到賀部光修沒接，江戶川亂步将咖啡塞到了他的手裏。
川端先生，福澤師兄，夏目老師，亂步幼稚鬼，所有的人都注意到了他的情緒。
還有福地先生，在賀部光修給福地先生報備今晚要晚一點回去的時候，還得到了體貼的留燈服務。
“7862部隊就交給川端先生處理了，這是他應該加的班。”賀部光修起身，沖着江戶川亂步笑道：“過段時間，我們去買蛋糕和游戲機，怎麽樣？”
“好诶——”
“對了，藤木呢？”
“不知道诶，他跳窗戶出去了之後，砸到了一個人，在道歉之後被追着揍了，我記得是個黑頭發有兩條白毛的孩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