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晉江文學城首發

其實周唯白的擔心并不是沒有道理的, 古代和現代區別太大了,現代流言都能說死人, 古代的禮教規矩更是猶如一座泰山般将人壓得死死的。

凡是不怕一萬, 就怕萬一,瞞着不是辦法。

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與其偷偷摸摸被發現後惹出一堆麻煩,還不如劍走偏鋒正大光明的從根源解決。

霍承毅和周唯白把自己的計劃說了一遍之後,少年紅着臉猶豫了一會兒, 到底還是社會經驗少,暈乎乎的就被他說服了。

之後兩人再把細節小聲商議一番,确定沒有漏洞, 對好臺詞,才整理一下心情開始準備配合表演。

于是, 等周大花回家的時候, 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霍承毅一改往日流氓惡霸做派, 态度老實真誠的跟她男人說話:

“周叔叔, 以前是我不懂事給您家添麻煩了, 上次人參的事情真是謝謝大娘了,今天我特意去打了只野兔子, 不是什麽重禮, 就是個心意, 您一定收下,就當鄉親間的走動, 還有剛才那事兒,請叔叔一定幫個忙……”

而他男人對她家以前的仇人小子也是滿臉笑容和氣,甚至一臉欣慰看好後生的見鬼表情。

只有她的乖兒子還和往常一副不待見的表情坐在旁邊,看到她回來,立刻跑到她面前報告情況:

“娘,你快點過去,霍大牛說要爹幫他燒瓷瓶,數量還要不少,不曉得他想幹啥,不過爹很上心,你去瞧瞧,別是那混子又來坑咱們的,爹不讓我插話,都快急死我了……”

周唯白湊在他娘耳邊語氣急切,還帶着明顯對霍承毅的不待見,周大花正奇怪着對他根本沒有懷疑。

倒是他的話把周大花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去,精神一震。

“你說啥,霍大牛要你爹幫他燒瓷瓶?”

“對,他就是那麽說的,一個細瓷瓶還給八文錢呢,不知道他幹什麽,不過只要是霍大牛肯定沒好事兒……”

周唯白表面一副對霍承毅充滿偏見的語氣,實則心髒都快虛得跳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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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他和霍承毅事先商量好的口供,其實也是霍承毅的打算。

周爹自從前幾年在縣城被人家的馬車撞傷後,身體就一直都不太好,很少在村裏走動,不怎麽有存在感。

但實際上周爹年輕的時候可是村裏有名的能幹漢子,不僅能幹活,更是自個兒跑去學了一門燒陶燒瓷的手藝,是個技術含量頗高的技術人才。

只是雖然有手藝,可一來周爹因為身體原因不能太過操勞,沒法去瓷窯工作;

二來自己接活,大的買賣家裏人少做不下來,小的連本錢都賺不夠,所以周爹的手藝也就荒廢了下來。

釀酒的時候霍承毅就把周爹給歸到他的計劃裏了,反正他要買瓷瓶,與其去縣城瓷窯中途運輸麻煩,還不如把錢給他未來岳父賺。

他現在要的數量不算多,等到果酒釀成也還有好幾個月,時間并不着急,足夠讓周家慢慢把瓶子給他燒出來。

周唯白剛才聽到他這個提議的時候,先是震驚了一番他竟然會釀酒,然後就是舉雙手同意,這種互惠互利的事情他拒絕就是犯傻啊。

而周爹也差不多,剛剛被兒子叫出來看到霍承毅時還有些表情淡淡,不歡迎也沒不像周大花那麽排斥,但等他把來意說完,想法就立馬變了。

又見他樣子實在陳懇,再加上最近聽到關于他‘改過’的英雄事跡,這事兒周爹就十萬分個願意了。

不能怪周爹對這個以前害他兒子沒了親事的仇人沒有防備,而是男人的自尊心和責任心作怪。

這幾年周爹嘴上雖沒說,但心裏卻一直自責愧疚。

別人家都是男人賺錢幹活養家,他家卻要他女人撐起來,還得媳婦兒子常年冒險進深山給他采藥,是個有責任心的男人都覺得羞愧。

此刻忽然有了一個給家裏賺錢,體現自我價值的機會,周爹要是不上套那就只能說明他對周大花母子沒感情。

而事實上在周爹心裏還是有他彪悍媳婦的。

不過周大花把這事兒聽完後卻是不願意了,一是擔心丈夫身體吃不消,二是像周唯白說給她聽的那樣,覺得霍承毅不可靠。

“不行,相公這事兒你不能幹!”

她壓根就沒注意到自己乖兒子和某個混蛋交換的眼神,當下就着急的跑進屋,生怕她好脾氣的相公被人騙。

周大花這個女人性格強勢利落,也沒辦法,她是在土匪窩裏長大的女人,彪悍早就刻進了骨子裏,脾氣一急起來什麽規矩都忘了。

要是換成別家男人被媳婦這麽駁了面子,硬氣的都得覺得臉上不好看,也就周爹當年被她給磨軟了,現在又老夫老妻感情深厚才受得了。

“大花,你坐過來聽霍賢侄把話說完嘛,是好事兒……”

看着自家彪悍的媳婦周爹是一臉無奈,這邊更是被某人給忽悠得叫上文绉绉的賢侄了,顯然被收買洗腦得非常成功。

別說周大花驚得不行,就是旁邊周唯白都不得不再次對霍承毅刮目相看。

這厮一本正經胡說八道糊弄人的本事兒實在太強大了!

但心裏想歸想,現在還是演戲的時候,為避免合謀嫌疑,周唯白跟着上來。

他先是表情非常嫌棄的看了一眼霍承毅,然後才嘟囔:

“爹,他能有什麽好事兒啊……”

嫌棄偏見的語氣不要太明顯,不對付仇人的樣子冒充得十足像樣,按照霍大牛和他以前的關系,這樣的态度才正常。

果然,周大花半點沒懷疑,非常贊同她乖兒子的話,一起附和,“反正好事壞事都不行。”

那天幫着仇人說話仗義直言的周大娘純屬一個意外,霍大牛還是她心目中的黑名單。

周爹體現自我價值為家裏做貢獻的機會就這麽被媳婦兒子給無情的否決了,表情十分打擊,被彪悍媳婦壓榨慣了的他不在關鍵時刻是震不起雄風的。

霍承毅見狀,是該他上陣的時候,趕緊站起來。

态度恭敬到殷勤的把周大花拉到椅子上,才從屋裏找了根相對矮一些的條凳坐下,用不經意間的行為恭維兩老的長輩地位。

周爹無比熨帖,覺得以前看走眼了;周大花非常不自在,覺得他今天抽風了。

但不管兩老什麽眼神兒,霍承毅臉皮一向厚得可以,端起桌上的碗喝了口水,就開始自來熟的忽悠人了,目标是周大花。

“周嬸嬸,以前大牛做的那些事情您就不要放在心上了,生氣會變老,為我您多不值啊,是不是?我來是真有好事兒找您家,我保證這事對您家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別人我信,你甭想蒙我。”

周大花壓根對他口中的好處沒有半點期待,說話意思簡單粗暴,恭維奉承話更加沒用。

霍承毅難得噎了一下。

周唯白想笑但忍住了,趕緊搭腔,“就是,你別想蒙我娘,你能有啥好處,還能讓我家發財不成?”

一副語氣不屑就是不看好的模樣。

甭說他還蠻有演技天賦的,要換成村裏其他姑娘小哥兒幹這事兒,不說露餡兒,但絕對沒有這麽逼真,因為騙自家爹娘心虛啊。

周唯白其實也心虛,但一想到要是和霍承毅把這事兒合計好了,他娘不用進深山,他爹吃藥他能賺錢,巨大的誘惑就給他無比的勇氣,什麽都不怕了。

他現在态度越是跟霍承毅不對付,周大花就越是沒懷疑,心裏還給自己兒子拍手叫好,對霍大牛要什麽好态度!

只有周爹總感覺有異,他家小白表面性子随他媳婦的兇悍利索,但骨子裏卻和他這個爹一樣,溫吞良善,今天怎麽總感覺哪裏不對勁兒呢。

不管周爹心裏嘀咕,周唯白一搭腔,霍承毅就找到了說話的切入點,立刻順着說,朗笑。

“發不了什麽大財,但賺點小錢還是可以的。周嬸嬸,我找周叔幫忙是經過深思熟慮,我要的瓷瓶數量不多不少,暫定五千個,在縣城瓷窯也是一筆生意,但到時候運回來路途颠簸肯定有損耗,中間還有各種人工費用,算下來瓷瓶的成本就增加了……”

“但是周叔不同,周叔就在村子裏,離得近不用運送方便,而且瓷窯細瓷瓶價格是十文,周叔收我八文,質量還有保證。東西我也不急着要,過年之前能完成就行,與其給別人賺錢,當然不如咱們村自己人互惠互利的好,嬸嬸說是不是這個理?”

那是相當的有理啊,哪怕一個瓶子比瓷窯少了兩文錢,可對于周家來說如果做成也是一筆大生意。

八文錢、五千個瓶子數量,總價就是幾十兩,除去成本盡賺少點也有十幾兩,還不急着要,秋收之後閑着時間多,這買賣實在太劃算了!

不得不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很有道理,尤其對于缺錢的窮人家來說。

周大花忽然有點心動了,這還真是好事。

“你有這麽好心便宜我家?要是瓶子燒出來你不要了怎麽辦?”

盡賺十幾兩的生意,不急時間的話她幫她相公一起打下手這活還是能幹的,有了這筆錢,她家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過得輕松多了。

兒子的婚事更加不愁了,有錢她還招什麽婿啊,直接找牙子買個男人回來給她兒子當相公多聽話,之前也是因為不夠銀子她才降低要求招婿的。

幸好霍承毅不知道她心裏具體想什麽,要是知道這娘們打着給他未來媳婦買相公的主意,直接閉嘴走人。

現在為了得到正大光明勾搭人家小哥兒的繼續,這厮勸說的是非常努力,嘴巴特別甜。

“嬸嬸您放心,咱們一個村我騙你還跑得掉嗎?我可以先給點定金,不過小子也還有一件事情想嬸嬸答應。”

“什麽事兒?”,周大花一副我就知道沒這麽輕松好事的表情。

“我想讓你家小白來幫我做了一個月的工,我要去碼頭擺個小攤,我家人手不夠,小白力氣大能幹,不曉得嬸嬸應不應?我這也實在找不到人了,村裏其他人可不像嬸嬸這麽人好……”

鋪墊了那麽半天,他總算找到機會把最最主要的目地說了出來,表情無奈,語氣真誠,說到最後還不忘拍馬屁。

這邊不等周大花反應,周唯白跟着配合,立刻搖頭大聲道。

“不行,娘,我不去,我不要和霍大牛呆一起,他就是個混蛋。”

直接堵住周大花的嘴,讓她拒絕的臺詞根本沒機會說出來。

霍承毅再接再厲,配合無間,一副不樂意他的話表情,臉垮下來不高了。

“周小哥兒,人家都說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以前是得罪過你,可你也不能那麽小氣老把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情記在心裏啊,張口閉口就混蛋,我霍大牛好歹也是一頂天立地的大男人。”

“就說你,你還不服氣?!”,周唯白瞪着眼睛,舉起拳頭威脅。

霍承毅立馬條件反射的身體往後一點閉嘴,一看就是被人揍怕的樣子。

周大花很滿意這效果,周爹有點頭疼。

随後他又一副反應過來自己大男人怕小哥兒太丢人,面子挂不住的表情,把目光重新看向周大花,做最後的勸說和告辭。

“總之我剛才說的嬸嬸考慮下吧,要是周小哥兒來幫忙我一天給四十文的工錢,幹到秋收就行了,嬸嬸考慮好明天之前跟我說,家裏還有點事,我就先走了。”

說完,霍承毅就爽快不留戀的走人。

而周唯白則繼續冒充仇人朝他背影哼哼兩句,然後回頭叮囑周大花。

“娘,你千萬別答應啊,我才不去幫霍大牛的忙,四十文的工錢有什麽大不了的,明天我就重新進山打獵去。”

進山?現在還進什麽山,特殊的氣候讓她們這邊秋收完幾天就會下雪,山裏的動物都等着這幾天進食囤肥膘過冬,正是兇猛的時候,現在進山打獵是找死!

本來還想點頭附和他,覺得兒子拒絕得對的周大花立馬不應聲了。

看着躍躍欲試都開始琢磨要帶什麽東西進山,又要在山裏待多少天的兒子,她表情憂愁的敷衍恩恩兩句。

然後轉頭就立馬拉着自家相公回屋悄悄話。

“相公,你覺得這事兒咋樣?我覺得還行,要是這買賣能成,過完年我就能給小白買個男人回來成親,官府就催不着咱們了。”

在能夠解決自家迫在眉睫缺錢問題的一筆大財面前,周大花屈服了,而且左右衡量對她家都是有利的。

“可小白還是個未婚小哥兒,去幫忙怕是……”

周爹有點在意自己小哥的名聲,反而開始猶豫了。

“怕啥怕,咱們家也沒好名聲啊,說就說呗,反正小白也不跟村裏小子成親,由得人說去,這麽多年咱家也沒少被說。還有相公你不是覺得這段時間好點,沒事兒幹悶得慌嘛,現在正好,又賺銀子又透氣。”

“可是大牛他之前對咱們小白好像……”

“你也說之前了,我看霍大牛最近還真有點浪子回頭的樣子,不過就算他有心也沒膽,碼頭人那麽人,光天化日之下他能幹啥?再說咱兒子你還不了解?那可是我親手教出來的,霍大牛再敢起壞心眼兒,揍死他!”

“……”,周爹成功閉嘴。

“去做工也免得小白想着進山打獵了,這孩子倔得很,我那天收拾屋子才發現這孩子竟然存了一陶罐的銅板了,也不知道他私底下瞞着咱們去做了什麽活,萬一他偷偷跑進山怎麽辦?而且還有四十文的工錢,多劃算,相公,你說我說的對吧……”

想到剛才霍承毅畏懼拳頭的樣子,周大花巴拉巴拉分析了一遍利害關系,最終信心滿滿的決定把自己的乖兒子給賣了,賣完還跟她相公求表揚。

周爹迷茫一張臉,老婆說得這麽有道理,他完全沒有反駁的理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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