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

頭上有的化龍似乎沒有改變任何事情, 傅念遲還是在昭王府裏過着平靜且極度無聊的生活。

每天種花,逗貓, 伺候葉蒼瀾。

就是葉蒼瀾這一陣變得古怪, 總是提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要求。

比如說要和他玩「誰先眨眼誰就輸了」的游戲,傅念遲簡直一頭霧水,卻還是都順着他。

這種幼稚的把戲在傅念遲長大之後, 就多用在測試對方有沒有說謊上了。

心虛的人在對視時會不由自主地視線閃躲, 或是用笑容掩飾尴尬。

兩人面對面坐在床邊,大眼瞪小眼,活像新婚之日初次見面時,連空氣都緩緩凝固。

然而沒過幾秒,葉蒼瀾的唇角就開始抽搐。

傅念遲眼睜睜看着葉蒼瀾蒼白臉上的所有肌肉都運作起來,扭曲成格外詭異又逗笑的表情,卻仍苦苦瞪大雙眼,和他保持對視。

看得傅念遲也忍不住抽動唇角。

幹嘛啊!這是在幹嘛!

連十秒都沒過,葉蒼瀾便徹底繃不住了,難以自控地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

病弱的青年身子躬成蝦米,蒼白的臉迅速充血變紅,都快埋進被子裏去了。

傅念遲:??

他滿腦袋問號。這是在幹啥, 精神病發?笑點被戳爆了?

以至于傅念遲都滿心狐疑地照了照鏡子, 他……長得有這麽好笑嗎!

還有大哥你人設崩了啊!說好的清冷仙君呢?怎麽能笑得扁桃體都看得見啊!

“還好嗎?”

葉蒼瀾笑得實在太厲害, 傅念遲都擔心他會不會背過氣去。

“沒……沒事。”葉蒼瀾努力止笑, 他深吸口氣,努力調整好狀态,在心中默默唾棄着自己怎麽這麽沉不住氣。

唉, 都怪他心裏有鬼。

葉蒼瀾能夠從傅念遲那雙澄澈的眼眸中, 清晰窺見自己的映像。

突然被要求對視, 傅念遲表情懵懵的,以至于那一瞬間,葉蒼瀾徹底忘記了坐在他面前的,是足以毀滅世界的罪子。

罪子完全不知道他打的什麽算盤,只當這是個游戲,配合着滿足他的意願。

葉蒼瀾控制不住心虛,就只能用笑來掩飾。

冷靜,一定要冷靜。

還差這最後一哆嗦,他就能把給傅念遲兌換功法的成就點攢出來了。

葉蒼瀾清清喉嚨:“剛才不算,我們再來一次吧。”

傅念遲不懂他葫蘆裏賣的什麽藥,葉蒼瀾的種種反應看得他背後發毛。

以至于本能地生出警覺之感。

葉蒼瀾……該不會對他有什麽別的企圖吧!

不不不,肯定是他神經過敏了!

那可是未來坐擁後宮無數的龍傲天男主,他倆從硬件方面就不适配啊。

只是一旦冒出這樣的想法,就再也無法像方才那般無畏坦蕩了。

傅念遲盡量心平氣和地和葉蒼瀾對視,卻總是控制不住地想要注意對方眼神,試圖從中找出些許端倪。

不行,這樣會輸的。

雖然輸了又不會掉塊肉,但男人的勝負欲不允許傅念遲擺爛!

他放空思緒,幹脆把葉蒼瀾當做一把香菜。

他最讨厭食物,沒有之一,甚至說光是聞到味道,就想吐。

葉蒼瀾專心倒數着,突然就感覺到傅念遲的視線冷了下來,宛若寒冰。

等等,怎麽了嗎?!

葉蒼瀾心中警鈴大作,霎時慌亂起來,少年眉頭微皺,神情中流露出苦大仇深,仿佛在看某種不該存在于世的東西。

不,不要慌,就差最後五秒鐘了!

葉蒼瀾硬着頭皮繼續對視,在二十秒倒計時終于結束的瞬間,立刻兔子般火速後撤了半個屁股。

他鼻尖和脖子上都冒出了一層薄汗。

身側的手一直竭力握着,以至于松開時指甲從掌心裏拔出,帶來疼痛。

葉蒼瀾膽戰心驚,卻看到傅念遲頃刻間綻開笑顏,眸中仇恨消失不見:“夫君閃躲了,是我贏了。”

葉蒼瀾:“啊?啊。”

葉蒼瀾花了兩秒鐘,才意識到傅念遲方才的仇苦并非專門針對他,只是為了贏得游戲罷了。

……挺好的。

反正,他總算把該死的成就點賺到手了。

葉蒼瀾當即從系統商城裏兌換了功法,默默為自己還沒捂熱就花掉的成就點哀悼,轉眼間,他又重新回到了窮兒響叮當的狀态。

葉蒼瀾從被子裏掏出新鮮出爐的特殊功法。

“念遲,我已經向國師求來了更進階的功法,你看看合不合适。”

見葉蒼瀾将古籍拿出,傅念遲短暫地愣了下,剛才不還在做游戲嗎,怎麽突然就轉到修煉上了?而且還是從被窩裏掏出來的。

就算藏,也應該藏在枕頭底下吧。

但傅念遲只是應了聲,并未在乎這些細枝末節。

他接過古籍,順手翻開第一頁。

就看到上面幾個遒勁有力的大字——

《茅舫仙法》

傅念遲:?

他遲疑了下,念道:“呃……茅房仙法?”

“什麽?”

葉蒼瀾湊過頭去,他剛兌換出來就交給傅念遲了,自己連翻都沒翻,看到功法的名字,忍不住嘴角抽搐。

【系統你怎麽給了這麽個鬼東西啊!】

葉蒼瀾在心中嚎叫。

顧不得聽系統都解答了什麽,葉蒼瀾趕忙絞盡腦汁地思考該如何解釋,如果撬開他的腦殼,都能發現空空如也的大腦正以一百二十碼的速度呲着火星瘋狂運轉。

“茅舫是茅山派的一條小分支,由于太過神秘,鮮少有人知曉,正因為茅舫所修煉的秘法不同于其他流派,國師才專門将其功法珍藏。”

“念遲你天生靈力充沛,更适合修煉這種獨特功法,不如先來嘗試一下。”

傅念遲當然相信功法的真實性,畢竟可是身為仙尊的葉蒼瀾交給他的,既然葉蒼瀾出于某種原因想要讓他修煉,就不大可能坑他。

就是這個名字,實在無力吐槽。

等他修煉大成之後,是不是就要起名為「茅房仙人」?

連口號傅念遲都想好了:帶薪拉屎,公費用紙。

他定了定心神,翻開第二頁。

幸好幸好,內容還是很正經的。

傅念遲認真浏覽,趁着現在,有什麽不懂的他可以問葉蒼瀾。

葉蒼瀾肯定會裝作普通人給他一些「從話本裏看到的」建議,但絕對管用。

将功法內容看過幾遍,牢記在腦海,傅念遲決定嘗試一番。

他盤腿坐在床上,在葉蒼瀾期待的目光中,閉上雙眼,兩手結成扣印。

體內蘊藏的精純靈力,在意念的引導下,沿着一條條經脈緩慢流淌。

運功的第一周,是最為重要也是最為困難的,只要是個人,經脈或多或少都會出現堵塞,便需要将堵塞之處用靈力疏通,同時确定運行軌跡,期間一旦走入岔路,就有可能損傷天賦根基。

嬰孩在剛誕生之際身體最為純淨,此後随着年歲的生長,逐漸吸納世間污濁之氣,經脈會不斷堵塞,年紀越大就越嚴重。

這就是為什麽修仙門派收納弟子,多從少年或幼童時期選拔。

對于修仙而言,傅念遲年紀已經很大了,超過十五歲再去修煉的修仙者,基本上沒有幾個能有所成就的。

不過傅念遲也不想着成為頂尖大牛,他只是體驗不同的人生,混混日子就行,至于牛逼哄哄的事兒,就由他身邊的龍傲天男主來負責吧。

傅念遲小心謹慎地引導着靈力,按照功法裏描述的路線,流淌在經脈當中。

整個過程出乎意料得順利。

就算有一些淤堵之處,也稍微一沖就打開了,根本沒遇到頑固得必須卯足勁兒鑽探的情況。

足太陰脾至少陽膽經,分成兩股,分從少陽三焦,厥陰心包經過,最終彙聚頭頂,向下沉入丹田。

傅念遲始終保持着穩健的步調和節奏,第一周環形完成的瞬間,貯存在體內磅礴的靈力終于有所引導,開始自發沿着經脈中規劃的路線流動。

轟——

氣流形成的波紋向着四面八方極速擴散,吹動床簾和帷幕。

沖擊波可謂強悍,桌上放置的鎏金燭臺都不搖晃,發出咣當聲響。

側旁關注着傅念遲狀況,準備在情況不對勁時出手相救的葉蒼瀾都被吓了一跳。

好家夥,不愧是大反派,連個基礎功法都如此聲勢浩大。

傅念遲對此一無所知。

确定靈力在經脈中自發地開始運轉,他才滿心激動地睜開雙眼,興奮地看向葉蒼瀾。

病弱青年姿态放松地倚靠床頭,面帶微笑:“成功了嗎?”

葉蒼瀾非常淡定,畢竟傅念遲可是能毀滅世界的罪子,區區入門功法,對他而言小菜一碟。

但這般淡定落在傅念遲眼中,就是截然不同的意味了。

凡人見到修煉陣仗,肯定會不住驚訝。

也就佐證了果然一切都在葉蒼瀾的計算當中。

葉蒼瀾主動為自己提供了特殊功法,甭管出于何種目的,他都要好好修煉,再去一點點探索葉蒼瀾幫他的真正原因。

傅念遲點頭:“嗯,成功了。”

“念遲果然天賦卓絕。”葉蒼瀾感慨道,“突然還覺得有些唏噓,我們相處不過短短十幾日,之間的差距就要變成凡人和修仙者了。”

“這是說的什麽話,無論情況如何,王爺永遠都是我的夫君。”

如今的傅念遲,已經能臉部紅心不跳地說出各種肉麻話了,甚至還做了配套動作,親昵地靠向葉蒼瀾,笑着輕聲道:“多虧了夫君幫忙,我才能有修煉的機會。”

少年眉眼彎彎,那股若隐若現的淺淺香氣,又随着他的靠近悄然撲來。

葉蒼瀾的唇角僵了下,他視線飄忽着移向遠方:“都是一家人,客氣什麽?”

同時他在心中詢問系統:“查詢目标好感度。”

系統:【目标:傅念遲,好感度:0】;

果然。

葉蒼瀾悲從中來,你個兩面三刀的男人!要不是我有系統,還真要被你的小把戲給騙過去了!

你的心是石頭做的嗎?我都費了老大力氣給你弄來功法了,竟然一丁點好感度都不漲,要不要這麽過分,這麽欺負人啊!

照這個進度下去,他是不是真得賣身求榮才能稍微長點好感度啊?!

傅念遲對葉蒼瀾的悲憤一無所知,他站起身,打算去無人的側室,專心體會操縱的靈力在經脈中流淌的奇妙感覺。

修煉講究得就是個清淨,和葉蒼瀾共同坐在床邊,到底有些不太方便。

“我到旁邊再練會兒。”

葉蒼瀾回過神來就聽到這麽一句。

“欸!”他伸出爾康手。

傅念遲怎麽突然就滿臉興奮地跑了?

他還沒來得及給傅念遲講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一群魔法師的故事呢!

少年俨然跑得連人影都沒了,葉蒼瀾只能讪讪地将手收回。

算了,待會兒再說也不遲。

傅念遲來到側室,盤膝坐在矮榻。

他體內蘊含的能量格外磅礴,卻全都很聽話的在他的掌握之中。

最開始傅念遲還擔心自己初次修煉,會很難操作如此多的靈力,好在現實告訴他,他多慮了。

疑惑再度浮現心頭,原書當中并未提過傅家四少擁有修煉天賦一事,他自始至終的定位就是一個水性楊花、心思惡毒的炮灰,用自己不值錢的性命孕育了劇情的第一個爽點。

難道說是他的穿書改變了一些事情?還是葉蒼瀾為了完成某種目的,趁他不注意,将他改造成天賦卓絕的體質?

現在還無從判定,但無論如何,好好抓住機會,努力提升自身實力,才是當務之急。

傅念遲沉下心來,不斷引導靈力在經脈中運行。

當他運功至第十八圈時,突然發現原本純白的靈力,顏色變得稍微深了些。

随着圈數的增加,靈力顏色逐漸加重,呈現出蒙蒙的灰藍。

咦?

好像有哪裏不太對勁。

傅念遲暫且停了下來,重新翻看功法。

書上說,随着功法運行,原本從外界吸納而來的稀薄靈力會逐漸凝實,轉化成更為純淨的形态。

至于這個更純淨的形态究竟是啥樣,書上只說因人而異。

傅念遲暫且放下心來,既然如此,那就是正常現象了。

他繼續修煉,靈力的顏色也愈發濃重,從純白向着克萊因藍的方向拔足狂奔,其中還夾雜着流沙般的細碎光芒。

也許最終會變成五彩斑斓的黑吧。

傅念遲正專心練着功,突然聽到婢女敲響房門:“王妃,府外有一公子求見,自稱是王妃的相識。”

公子?我的相識?

傅念遲眉頭微皺,他穿過來後基本上一直待在王府,哪有幾個新認識的人。

所謂相識,大概是原主的朋友,其中爛桃花所占的可能最大。

“那位公子還讓奴婢交給王妃一樣東西。” 婢女将手工香袋交給傅念遲。

只是她面色不太好看,甭管怎麽着,傅念遲現在也是昭王妃,哪有再跟外面那些阿貓阿狗來往的道理?

傅念遲接過香袋,袋上繡着雲霧缭繞的仙山,倒是沒搞什麽鴛鴦孔雀的圖案。

香袋沉甸甸的,傅念遲打開,裏面放着一塊……石頭?

咦?

傅念遲将石頭放在掌心,翻來覆去看了幾遭,确定它根本就是個路邊撿來的,再普通不過的石頭。

以原主沾花惹草的水平,大概不會出現把石頭當做定情信物的情況吧?

傅念遲搞不懂什麽情況,反正他也沒打算收下這位不知名公子的東西。

他将香袋還給婢女:“還給人家吧,就說我有事要忙,不便去見。”

聽到傅念遲的回應,婢女驚訝地擡起頭來,只見少年神情平靜,似乎只當這是無關緊要的小插曲。

婢女鼻子猛然一酸。

果然,王妃還是更在乎王爺的,外面那些阿貓阿狗,怎麽可能比得上他們王爺呢?

成婚後王妃對待王爺的态度,大家有目共睹,分明就是個溫和體貼之人,先前外界的那些傳聞,說不定還是有心之人故意放出來,抹黑王妃的呢!

“是!”婢女精神抖擻,前去回話。

中途被打岔,正好傅念遲也不想繼續練了。

正所謂一口吃不成大胖子,他出去散散步,活動活動筋骨,回頭再繼續運功。

順便看看大白在做什麽。

大白絕對是傅念遲見過的,最聰明也最乖順的貓了。

平時它就在王府裏到處玩耍,傅念遲想要找它,只需要大聲喊上幾聲,大白就會從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裏竄出來,親昵地蹭起傅念遲腳踝。

這大概是最理想的養貓狀态了吧。

今天他并未直接去喊,而是想玩一把真躲貓貓,瞅瞅大白平日裏都會獨自做些什麽。

傅念遲一路溜達到了後院,尋找着白貓的蹤跡。

突然聽到有人在側旁低聲喚道:“王妃。”

傅念遲聞聲看去,只見年輕的侍衛身形高壯,配刀別在腰間,一襲黑衣英武挺拔,星眉劍目,神情沉穩,渾身上下散發出名為安全感的氣息。

總覺得好像有點眼熟啊。

傅念遲思考了兩秒鐘,反應過來他确實見過這人。

葉君毅初次前來探望葉蒼瀾之時,門口的守衛就是他,兩人還有過短暫的視線接觸。

他就是原書中和傅家四少在葉蒼瀾棺材板上翻雲覆雨的炮灰二號,王府侍衛陳飛航。

而原主和陳飛航在初次見面的短短數秒,就扁擔窟窿插麥茬,線頭穿進針孔裏,尖屁股坐石臼——對上眼了。

二人私下裏眉來眼去,成為了時常在假山深處私會的狗男男。

最終在葉蒼瀾的靈堂上被鐳射光燒成了灰,永遠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混合在了一起。

可是他上次躲開了陳飛航的視線啊,從根源上杜絕了眉目傳情的可能,陳飛航怎麽還會在他面前出現,還主動把他叫住了?

該不會是有某種莫名其妙的力量,推動着事态發展按照原劇情的方向前進吧!

這樣的話就糟了,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被裹挾。

傅念遲當即做出決定,他裝作什麽都沒聽見,想要趕緊溜走。

然而陳飛航似乎并不打算就此放過他,出言問道:“王妃是在找什麽嗎?”

傅念遲:“啊,我在找貓。”

陳飛航:“那只貓經常在附近轉悠,需不需要在下幫忙找找?”

“不必了。”傅念遲禮貌地扯了下唇角,随後他反應過來自己身為王妃,根本用不着這麽客氣,甚至都不必搭理對方,趕忙繃起臉來,裝成冷酷模樣。

殊不知自己這番表情變化,落在旁人眼中完全就是別樣的風情。

視線相觸時少年閃躲的眼神,渾身都不自在地緊繃,舉手投足中的每一絲細節都顯露出羞澀。

而那下意識揚起了唇角,表明在他潛意識裏其實也想親近,只是礙于王妃的身份,必須冷酷。

是啊,誰不知道王妃是過來給王爺沖喜的,以王爺的身體狀況,起床出個門都費勁,更別說夫妻之事了。

王妃還如此年輕,就要被迫守活寡,又怎能毫無怨氣?

只是少年必須克制住心思,壓抑全部的渴求和欲念。

傅念遲餘光瞥見侍衛非但沒識趣地離開,似乎還想要對他說些什麽,

傅念遲:“……”

——大哥你腦袋是被驢踢了嗎!難道看不出我壓根不想理你嗎!

突然,傅念遲靈機一動。

這是危險,也是機遇,不如趁機搞點事情,永絕後患。

說幹就幹。

少年腳底蹭地,裝作不小心被絆倒的樣子,以緩慢又誇張地姿态朝地面摔去,他張開嘴,打算大聲呼喊,引來其餘人。

到時候就可以當着別人的面給侍衛一個教訓,說是被驚吓到,警告他日後可別來騷擾自己了。

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

“王妃小心!”

眼看他就要五體投地摔了個大馬哈,侍衛一個箭步沖上來,單手抓住傅念遲手腕,猛然一拽——

傅念遲就像只小雞崽子身形擡起,在慣性的作用下向他懷中靠去。

如果這是在拍古偶劇,此時此刻應該有慢放,将鏡頭分別對準兩位主人公的臉,侍衛深情,少年懵懂,轉圈,再添加一些羅曼蒂克的特效。

然而傅念遲只想尖叫。

并非興奮,而是吓的。

——啊啊啊你幹什麽啊!

tmd不會真有什麽世界意識吧!?

能不能放過他啊他這好日子才過了沒幾天!

即将靠入侍衛臂彎的前一瞬,傅念遲下盤竭力猛紮,核心肌群前所未有地收緊發力,硬生生在半空中穩住了身形。

“別碰我!”他幾乎是叫出來的。

侍衛似乎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都做了些什麽,趕忙松開手後退兩步,誠惶誠恐地單膝跪在傅念遲面前:“在下罪該萬死,還請王妃息怒!在下是擔心王妃摔倒,情急之下才——”

我不聽我不管你不要解釋了趕快走啊!

似乎更擺不清了,看來還得來硬的。

他必須一勞永逸地解決所有問題!

傅念遲倉皇後退兩步,腳步趔趄就要絆倒。

侍衛下意識向前,想要扶他。

就是現在!

傅念遲趁機大喝一聲:“站住!”

——

婢女趕到王府門口,将傅念遲的話原模原樣講給正在等待的白衣青年。

“王妃行事不便,還請客人暫且離開吧。”

青年面色微變,卻仍露出禮貌笑意,極具風度地點了下頭,道:“打擾了。”

他轉身離開,剛走過兩步,身影便憑空消失在了原地。

再度出現時,周身氣質已然淩厲如鋒。

“不行嗎?”

叼着茅草根坐在牆頭的師弟一看自家師兄表情,就知道計劃失敗了。

“罪子相當警惕。”青年将香袋扔給師弟,“不過他再機警應該也想不到,這其實是能夠汲取靈力的法器。”

為了率先搞清楚罪子的狀況,各大門派各顯神通,天機門也不例外。

天機門以制作奇巧靈器著稱,發明出來的各種玩意用途千奇百怪,堪稱修仙界墨家分部。

這枚平平無奇的紫色石頭,就能夠在不被察覺的情況下,汲取觸碰者的靈力,只要罪子與其接觸,必定會留下痕跡。

哼,其他門派的人還在想法設法翻牆頭鑽狗洞,殊不知最聰明的人已經要開始研究罪子的修為程度了。

師兄弟二人湊到一起,懷揣着激動心情,将香袋打開。

貯靈法器安靜地躺在其中。

師兄将法器握在手中,使用門宗秘法催動。

一秒、兩秒、三秒。

無事發生。

嗯?

他驚駭地瞪大雙眼,怎麽會?!

法器上竟然沒有任何靈力溢散而出!

這不可能!

只要體內蘊藏靈力,在與法器接觸過後,必然會留下痕跡。

除非對方是個毫無修煉天賦的凡人。

師弟雙手抱膝,歪頭皺眉:“師兄,你确定罪子真的把法器拿在手中過嗎?”

“千真萬确,我的道心能夠感知到,那婢女并未騙我。”師兄面色驚疑不定,“罪子接觸過法器,卻并未在上面留下任何痕跡,如此說來,就只有一種可能了。”

師兄深吸口氣,凝重道:“他在碰到之前,就看出了法器的作用,提前做好了阻隔準備。”

師弟:“不可能,這可是師父親手打造的,就連大乘期的修士都難以一眼分辨!”

師兄:“話是這樣說不錯,但你又要如何解釋上面沒有靈力殘留的事實?總不可能罪子其實是個凡人吧!”

師弟沉默了,他确實想不出其他解釋。

師兄嘆息一聲,他雙手背在身後,45度仰望天空,憂傷地感嘆:“看來,我們想要探查情況,也只能采取最樸素的辦法了。”

“真的要去鑽狗洞嗎?”師弟滿臉的不願意,這種差事,師兄肯定會交給他做。

“瞧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其他門派的人都能做,我們就做不了嗎!拿出血性來,我們天機門,絕對不能被其餘門派趕超!”

“好吧。”

折騰了這麽一番,還是逃不過鑽狗洞的命運嗎!

師弟唉聲嘆氣、愁眉苦臉地來到牆根。

這裏有一處極為隐蔽的狗洞,是他們花了三天時間挖鑿出來的,通往王府後院的假山深處。

他蹲下身,盯着眼前矮小的狗洞,認命般趴在地上,手腳并用地爬進去。

師弟爬到一半,就聽見少年驚聲喝道:“站住!  那是罪子的聲音!

一瞬間渾身都被凍住,血液仿佛逆流,師弟如同被悶雷擊中,他瞪大雙眼,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這麽被發現了。

這分明是連接着後院的狗洞啊,而且還有假山阻擋,罪子究竟是怎麽發現他的?!

但無論如何,師弟都保持着僵硬的爬行姿勢,一動也都不敢動了。

他趴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體內真氣竭力運轉,雖然、雖然在面對罪子之時他極可能沒有任何勝算,但再怎麽說,也要盡力地把命保住!

師弟屏息凝神,提心吊膽地趴在原地,不發出丁點聲響。

他還抱着最後的僥幸心理,希望這不過是一場偶然,罪子其實并未将他發現。

“你到底是什麽人?怎麽會跑到後院裏來,是不是不想活了?”

完了完了完了。

一顆心徹底墜入冰窟,罪子果然真的發現他了!還向他下了死亡通牒!

“在下天機門宋永棉,聽聞傅少天資卓越人中龍鳳氣度不凡,特此前來拜訪!”師弟雙眸緊閉雙手抱頭,等待着審判來臨。

只聽少年冷哼一聲:“我不管你有什麽理由,這都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識相的話,就立刻消失在我面前!”

“是是是,多謝傅少,多謝傅少!”

宋永棉倒退着爬出狗洞,短短十幾秒鐘,裏衣已然被冷汗溻濕。

太恐怖了,實在是太恐怖了!

宋永棉驚魂未定,心中甚至都打起了退堂鼓,幹嘛非得要探明罪子的情況啊,這分明就是在作死!

就算日後會有世界毀滅的危機又怎樣?天塌了還有高個的頂着,繼續這樣下去,他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都還得另說!

他這也算探查過吧,還在狗洞裏呢就被罪子當即發現,證明罪子的修為深不可測,只要向師門如實彙報,應該是沒問題的!

宋永棉迅速給自己鋪好了臺階,他手腳并用地爬起來,頭也不回地溜了。

一牆之隔,王府後院。

“在下罪該萬死!以後斷然不會再打擾王妃。”

侍衛陳飛航被傅念遲呵斥一頓,再也不敢有其他心思,誠惶誠恐地低着頭匆忙離開。

傅念遲見狀,總算松了口氣。

好了,把威脅最大的爛桃花給掐死了,之後應該就不會再有什麽問題了吧?

傅念遲環視一周,看到屹立在旁邊的假山,中間黑洞洞的通路總讓他想起原書中兩個炮灰私會的劇情,本能渾身發毛。

改天得找機會把假山處理掉才行。

傅念遲轉身離開,差點都忘了自己本來是要找大白的。

他完全不知道,在假山通道的盡頭,一位年輕的修士曾在狗洞裏痛哭流涕。

後院上演着精彩紛呈的大戲,卧房裏同樣也沒閑着。

病弱的昭王正在床上不斷翻滾,他黑發雜亂地散落一床,整體造型像極了水底爬出來的禁婆。

特別是那雙無神的呆滞眼眸,放在鬼片裏連妝都不用化。

“好無聊,真的好無聊,如果我有罪,就一刀子捅死我吧,別讓我無聊到在這裏渾身發黴。”

葉蒼瀾雙手抓撓着自己胸膛,喘息,尖叫,扭曲,爬行,嚎叫,呻吟,蠕動,翻滾……好端端的床單被他造騰,皺得像一團爛鹹菜。

傅念遲每天都在抱怨自己的生活,簡直太過無聊。

但葉蒼瀾比他還要慘。

并不是非得保持病弱人設,而是他這副身體真的非常爛,走上一百米都喘得不行,站起身眼前要暈上好幾秒,更別說進行其他活動了。

先前他還翻過幾次窗戶,去外面透透氣,自從被傅念遲發現,也不敢再翻了。

好在傅念遲非常體貼,日常會主動問他想不想出去走走,曬曬太陽。

饒是如此,葉蒼瀾大部分時間也都只能躺在床上,沒病都快閑出病來了。

要不是還有個系統能夠陪聊,他都不知道自己活下去有什麽意思。

如果讓葉蒼瀾評價,穿越到古代世界絕對能算得上是酷刑的一種。

穿越過來的第一天,葉蒼瀾還覺得挺新鮮,畢竟那可是系統哎,他竟然擁有了一個系統!

穿越過來的第二天,葉蒼瀾覺得還不錯,自己的身份設定完全就是小說主角的标配,他看過的穿書小說不少,想不到自己竟然也能有親身體驗的機會。

穿越過來的第三天,葉蒼瀾覺得也還行,就是稍微有點無聊,要是能有個手機電腦電視機什麽的,讓他玩玩就完美了。

……

穿越過來的第一百零七天,葉蒼瀾只想死。

他無聊得渾身像是有一萬只螞蟻在爬,房裏沒人的時候,閑到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滾。

他後悔了,他想回家。

在暖氣房裏穿着短袖短褲光腳溜達,打開steam玩幾個游戲,或者躺在床上翹着腳刷短視頻,不比這舒服多了?

“哎……無聊得簡直要死啊!”葉蒼瀾橫着躺到床上,腦袋朝下垂在床邊,眼前的世界呈現倒轉之像,但根本無法給他帶來任何新鮮感。

“系統啊,能不能給我看點電影小說之類的東西,消磨一下時間?”

【宿主,電影和小說這類娛樂産物,需要在商城進行兌換。】

“哪有你這樣的奸商?!”葉蒼瀾大怒,“對你來說明明輕而易舉就能弄到東西竟然還需要成就點兌換,這不是擺明了想讓我無聊死嗎!”

葉蒼瀾所有的成就點都用在給傅念遲兌換功法上了,他現在窮得能讓小偷落淚。

為了避免自己瘋掉,也方便和系統溝通,葉蒼瀾特地要求門口不能有人守着,不然他連大聲喊出來發洩都做不到,遲早有一天會被憋死的。

如果他有什麽需要,會拽響床頭的鈴铛叫人,倒也方便。

系統勸道:“請宿主自行調整心态,要擁有一雙發現生活樂趣和美的眼睛。”

葉蒼瀾:“老實說,你是不是存心想整我?”

【本系統向來公事公辦。】

“那你告訴我。”葉蒼瀾爬起身,世界終于又恢複了正立,只是眼前又因為充血短暫發黑。

“為什麽都這麽長時間過去了,傅念遲對我的好感度還是零?我們之間相處得明明非常愉快,你是不是為了完成任務,故意騙我?”

【請宿主不要腦補。】

如果系統有形象,現在一定在抹着腦門上的汗嘆氣:“欺騙訴宿主我于而言并無好處,目标好感度為0大概是有別的不為人知的理由。”

“能有什麽不為人知的理由?就算他是罪子,現在也分明沒成長起來,難不成他這個也就十七八歲,之前一直生活在傅家,整天玩樂的少爺,殼子裏其實住着個百歲老妖的靈魂?”

……也不是不可能。

唉,誰知道呢。

葉蒼瀾再度重重嘆了口氣。

系統不願意為他提供娛樂服務,那他就只能繼續癱軟在床上,毫無意義地浪費生命了。

傅念遲到底去幹什麽去了,為什麽不來找他?

他好無聊,好寂寞,好冷。

“手機……我要手機,沒有手機玩的日子我要死了。”葉蒼瀾将兩條腿翹在牆上,整個人軟爛地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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