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蕭允惜離開王府, 以為海闊天空,從此以後再也不會被束縛在一片狹小的空間裏了。
可她遠遠高估了自己的心。
還沒出京城,她就已經開始想念那塊大冰坨了。
明明是她一直以來最想做的事情。
可是逃出來, 并沒有想象的快樂。
周遠琛再混蛋, 可對她并沒有什麽錯處。
他性子本來就冷,讓他甜言蜜語, 溫柔有加,只怕比殺了他還難。
如果是剛重生那會, 蕭允惜确實能走的毫不猶豫。
可是最近, 狗男人親手給她喂藥, 抱她看大夫, 還會放下朝政陪她出府看戲。
就算一個普通男人只怕也做不到他這樣。
蕭允惜知道自己心軟,容易感動。
可這些又是确确實實發生過的。
她和荷糖、杏兒三個人坐在馬車裏。
趙明軒坐在車轅上駕車。
一開始荷糖和杏兒因為對江南充滿了好奇。
兩個人叽叽喳喳的描繪江南的景象, 說個不停。
直到發現蕭允惜默默的坐在一旁,一言不發,臉色看起來還很傷感。
杏兒緊張的看了一眼荷糖, 閉上了嘴。
荷糖也不敢再發出聲音, 想要關心幾句,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馬車裏忽然安靜下來,坐在前邊趕車的趙明軒, 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蕭允惜。
“怎麽,舍不得了?”
蕭允惜挪到車頭, 抱着雙腿靠着車廂, 搖神色落寞, 了搖頭。
“就是在這裏生活了這麽久, 忽然要離開, 有些感觸。”
趙明軒可不覺得妹妹只是感觸。
“還沒出城, 後悔還來得及。”
開弓沒有回頭箭,蕭允惜都已經出來了,怎麽好再回去。
“沒有後悔,哥,我們快點走吧。”
等出了京城,也許她就想開了。
趙明軒也沒點破,只是驅趕馬車,跑的更快了。
“等你習慣江南的生活,我去鎮上做個教書先生,你和娘在家裏彈彈琴,做做手工,生活肯定不如王府富足,倒也清淨。”
暢想起江南生活,蕭允惜果然輕松多了。
“哥,我帶了很多銀票,足夠我們生活了。”
頓了下,“至少我和娘的還是夠的。”
妹妹想的還夠遠的,趙明軒無奈的捏了捏蕭允惜的小鼻子:“想多了,你這個哥哥別的本事沒有,養你的銀子還是有的。”
母親一個人帶着哥哥,蕭允惜想不到他們有什麽收入來源。
“哥哥又沒經商,也沒考科舉,哪來的銀子?”
“我們是兄妹,不用不好意思。”
趙明軒本來不想提這些,總覺得俗氣。
可是妹妹擔心以後的生活,他如果不提一嘴,總覺的妹妹會一直擔心下去。
“前幾年給陝甘總督做幕僚,他給了我一筆潤筆銀子。”
蕭允惜不懂這些,也想象不出來潤筆銀子有多少。
“夠哥哥娶媳婦嗎?”
這話說的趙明軒笑了起來。
“平常的潤筆銀子确實沒多少,可他遇到了難題,有股賊寇他怎麽也滅不掉,京城裏接連下旨,再滅不了,就削了他的職,所以這潤筆銀子嘛……”
“一個陝甘總督值多少?”
蕭允惜不知道一個陝甘總督值多少銀子。
不過她聽說過一任清知府,十萬雪花銀。
這陝甘總督是封疆大吏,可不是一個知府能比的。
“所以哥哥還是個大富豪了?”
趙明軒:“富豪不敢說,養你還是不成問題。”
蕭允惜一直擔心生計問題,聽了趙明軒的話,終于踏實了。
“那妹妹以後就仰仗哥哥了。”
說話間車子出了京城。
城牆離自己越來越遠,蕭允惜回頭看了一眼,心裏咯噔一下,心口上好像有什麽重要的東西丢失了一般。
小臉垮下去,再也笑不出來了。
這次趙明軒怎麽逗她都不管用了。
她只知道,這一走,就是永別,兩個人再也沒有相見的日子了。
趙明軒勒住缰繩,忽然停了下來。
蕭允惜心不在焉的問道:“怎麽了?”
趙明軒看着她怏怏不樂的小臉,遲疑道:“馬車好像壓到什麽了,我去檢查一下。”
馬車并沒有壓到什麽,趙明軒下了車,裝模作樣的檢查了兩圈。
他看得出來,妹妹并不想離開京城。
他這個哥哥也沒必要做惡人。
如果周遠琛能追過來,他還是希望妹妹能幸福。
蕭允惜等了半晌,沒看見哥哥回來,忍不住下車找人。
荷糖和杏兒先下了車,回頭扶着她下來。
還以為車子出了什麽大問題。
蕭允惜下車後才發現,哥哥站在不遠處好像在欣賞遠處的風景,并沒有修車。
“哥——”
蕭允惜疑惑道:“不走了嗎?”
趙明軒靠着車廂,踢了兩塊石頭,回頭看了一眼城門。
“允惜,”他猶豫道,“我們已經出了京城,再給你一次機會,現在回去還來得及。”
“不遠處有座寺廟,到時候我們可以借口去寺廟上香了,可是再走下去,這個借口也沒有了。”
蕭允惜本來就舍不得,被哥哥這麽一說,更猶豫了。
回去?
還是離開?
如果沒有兩年後的小白花,周遠琛就算冷些,她也能接受。
可一想到狗男人面對小白花時的猶豫,她就忍不了了。
更何況,她一個不孕的女人,面對小白花的時候,怕是沒有一點優勢。
到時候周遠琛再不待見她,日子有可能還不如在晉國公府的時候。
前世已經是一個悲劇,今生,她或者可以試試另一條路。
蕭允惜這樣勸說着自己。
可能是這些天周遠琛對她太好了,轉念想到兩個人濃情蜜意的時候,又變成了不舍。
永遠都見不到了啊。
再也見不到了啊。
蕭允惜心口鈍鈍的,如果周遠琛喜歡的是她就好了。
而不是把她當替身,她會毫不猶豫的返回去。
就算以後小白花會上門,她也有底氣,有勇氣反擊回去。
“哥,我們走吧,”蕭允惜輕聲道,“再不走天黑前趕不到客棧了。”
她說完這話,先一步回到馬車邊。
“小姐,我扶您,”杏兒跑過來,扶好了她。
蕭允惜一只腳剛擡起來,忽然聽見一陣馬蹄疾馳的聲音。
像她第一次溜出府時,周遠琛騎馬從她身邊呼嘯而過。
她下意識的回頭去看。
就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從城門裏沖了出來。
男人身穿紫色圓領長袍,身披黑色披風,縱起長鞭,鮮衣怒馬少年郎由遠及近,轉眼間就到了她身邊。
蕭允惜仍然像每次出府時一樣,女扮男裝的打扮。
一身湖水藍色的圓領錦緞長袍,頭戴黃色的幞頭,站在馬車旁邊,猶如一道清秀靓麗的風景。
周遠琛從馬上跳下,先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趙明軒。
心裏發着狠,拐帶他小王妃的事情一會兒再算。
目光落在蕭允惜身上,臉色一冷,命令道:“過來。”
竟然敢背着他私自跟兄長逃走,要不是念着那幾個紙團,他今天非要好好的教訓教訓她。
周遠琛的聲音雖冷,可蕭允惜心裏一點都不怕。
相反,那種失而複得的感覺讓她無法克制,忽然跑過去撲進了對方懷裏。
甚至她連想都沒想,萬一被狗男人推開怎麽辦。
可她就是這樣撲過去了。
蕭允惜第一次在周遠琛面前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甚至還攥着小拳頭狠狠的垂了他的胸口。
“相公——”
“嗚嗚嗚,你怎麽才來。”
“你再不來,我就走遠了,再也回不來了。”
“你怎麽才來,你個壞蛋,你怎麽才來。”
……
小王妃柔柔軟軟的,哭的傷心欲絕,周遠琛本來還挺生氣的,這會心都被她哭軟了。
好像他才是那個抛棄妻子的負心漢。
趙明遠也是一臉莫名其妙。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強迫妹妹出來的。
周遠琛騎的是一匹寶馬,速度極快。
他出來後,周遠橋帶着一隊侍衛很快追了出來。
只不過他們速度慢,周遠琛到了一會兒,他們才追上來。
此刻周遠琛抱着哭的泣不成聲的蕭允惜站在馬車旁。
杏兒和荷糖又緊張又無助,生怕被王爺責罰。
而周遠橋帶來的人,騎在搞頭大馬上,眼睜睜的看着兩個抱在一起的人。
只有趙明軒比較輕松,不知道從哪弄了根狗尾巴草捏在手裏,有一下沒一下的抽打着車轅。
他面色不悲不喜,看不出什麽态度。
周遠琛沒哄過女孩子,開始有些束手無策。
想起小時候妹妹哭泣,父母哄她的情景,學着父母的樣子輕輕的拍着蕭允惜的後背,直到她的哭聲漸緩。
忽然将人打橫抱起,翻身跨上高頭大馬,往城裏去了。
蕭允惜忽然騰空,吓得大驚失色,趕緊摟住男人的脖子。
周遠琛和蕭允惜都走了,趙明軒看了眼騎在馬上的周遠橋,嘴角勾起一抹淡笑,“怎麽,不是來抓我的?”
周遠橋确實是來抓趙明軒的。
但是沒想他會主動湊上來,還以為他得逃走呢。
反倒被他的舉動驚了一下,兩手一拱道:“請。”
荷糖和杏兒爬上馬車,趙明軒仍然像來時一樣趕着馬車進了城。
周遠橋騎馬跟在馬車後邊,摸不透趙明軒的心思,可他知道,絕對不能讓這人跑了。
蕭允惜知道逃走被抓肯定會被人懲罰。
可她沒想到,周遠琛的處罰竟然是在床上。
這人像個餓了很久的野狼,恨不得将這兩個月的空擋期全都補回來。
任由她怎麽哭,怎麽大聲求救都不沒有心軟的跡象。
“相公,相公,我求你了還不行嗎。”
“我錯了,你快點松開我。”
“臣妾真的知錯了。”
周遠琛滿含蠱惑的聲音不斷從耳邊響起:“知道錯了?”
“抛棄相公跟人逃走,當你相公是個死人?”
“今天不給你點教訓,讓你長長記性,是不是還有下次?”
作者有話說:
這是一本小短文,沒有太多的波瀾,兩個人的感情處理好,也就完結了。
所以追妻火葬場什麽的都是不存在的,感謝小可愛們的一路陪伴,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