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歸營人散
快馬加鞭,星夜兼程。終于在第四日傍晚,墨瀾拉住缰繩,擡眸看了近在眼前的平北大營,忽然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甚至有那麽些迫不及待想要回到營中。
其實那日她忽然說要回邬嶺,家中衆人的反應是各不相同的,且不說梅氏墨馨和君未已是真心的不舍與擔憂,其他人中,有無甚感想的,有懊惱失望的,有幸災樂禍的,也有偷偷希望她死在沙場上的……
那些無關緊要的人,墨瀾從來不會去在意,而君未已等人,并不能影響她回去的決心。只是臨走之前,墨文飛站在不遠處目光深沉的望了她好久,才轉身進了主廳。
他最終還是沒有阻攔她。
墨文飛對她的态度永遠都是那樣,就在墨瀾覺得父親對她稍微溫和一些的時候,卻又很快的板着一張臉,看她的時候眼睛裏永遠是冷的,仿佛她真的就是他口中的“孽障”。
她也從來沒有為此難過糾結太久。
此時逐月已經緩步将她帶到大營門口,守衛的将士認識她,滿是驚訝與歡喜:“這不是墨瀾将軍麽?可終于從帝都回來了!”說着又招呼另一人道,“快,快去通知沈将軍!墨将軍回來了!”
墨瀾看着那人急急遠去的背影,又看了眼身後大包小包的零嘴,唇邊緩緩浮出一抹淡笑。
……
……
墨瀾回營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平北大營,軍中大小将軍自是出來迎接,全軍上下仰慕者有之,叫苦者有之,唯一相同的,都是對她回營的歡迎程度。
“沒想到你小子居然是墨文飛那老鬼的兒子!”一只大手“啪”的一聲重重的拍到她的肩上,墨瀾淡淡的笑了笑,道:“宋将軍依舊意氣風發。”
“少廢話,你小子就在戰場上那股勇猛勁像他,其他地方都秀秀氣氣的像個娘們,連說話也是那個樣子,多半是受君未已那酸儒書生的影響。”傅炎也笑,“逐月騎可都在盼着你回來,啧啧啧,在沈将軍手下訓練實在太不是日子了。”
墨瀾仍然在笑,但是視線卻挪到了站在不遠處淡淡看着她的沈亭身上。
然後走去,伸手,兩人各伸出一臂用力的抱了一下對方。松開後沈亭只是沉聲說了一句:“歡迎回來,墨瀾。”
“是。”墨瀾亦是沉着有力的應了一聲,并肩戰鬥的時間雖不常,然而因為相似,有些東西即便不必說也是有默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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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緩緩的朝四周掃視了一眼,卻并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心下有些許的失望,卻又很快振奮起來。
羅汐這個臭書生,怕不是又睡過頭了吧?墨瀾腹诽,又搖頭笑了笑。
他不來,還不許她去找他麽?
雖說心裏這麽想着,但要去找羅汐都已是接風宴之後的事情了。
接風洗塵的主角是她,酒宴上她跑不掉,而來敬的酒她也同樣不能拒絕。不過軍中待的久了,每打勝一次便要應付一次,墨瀾也找到一種方法如何在放倒除沈亭以外的衆人的同時讓自己保持意識清醒,那便是宴飲前服一顆解酒的丹藥,加上她本身熟悉自己的酒量,要控制起來并不難。
自然這方法是羅汐教的,藥也是羅汐提供的。
宴會最後尚能保持清醒的只有她與沈亭二人。一般為了不影響第二日的訓練,到此沈亭也不會繼續為難,叫了各營的将他們各自的将軍擡回去之後,接風宴也就散了。
墨瀾迅速的回營躺了小會,覺得腦子裏昏沉的沒那麽厲害了,便坐起身來翻了從帝都帶回來的部分小食,打算去會一會那個一直死不出現的軍醫。
按說宴飲後加上醒酒的時間,此時早該是正常人熄燈卧床的時辰。不過從以往羅汐的種種表現看來,墨瀾內心已自行将他分類為夜行生物,半夜不覓食會死者。是以也完全沒在意時間的早晚,屁颠屁颠的就晃了過去。然而等她到了後方兵醫院營帳門口,她才有些吃驚。
帳中一片漆黑,憑着她的耳力,隐約能聽到平穩有節奏的呼吸聲,想來裏面的人當是熟睡無疑。
從來沒見過羅汐有這麽好的生活習慣,墨瀾仍是不信,又到夥房等羅汐經常出沒地轉了一大圈,最後發現夥房裏真的一根黃瓜都沒少之後,才無奈的承認羅汐确實已經先行睡下了。
返營第一日卻沒見到最想見的人,墨瀾難免有些意興闌珊,轉身回了帳子簡單的收拾了一下便躺下歇息。
然而等第二日早訓完畢後墨瀾再次來到後方兵醫院帳外時,卻真是徹底的傻住。
坐在帳內煎藥的是個須發皆白的花甲老頭,看着十分面生,應該是她離開之後才來的。
重點是,後方兵醫院裏裏外外,她都沒看到羅汐的影子。
門口的老頭看她一直站在帳外張望,才慢慢的站了起來,招呼:“你就是羅大夫說的那個将軍朋友吧?”
忽然聽老人提到羅汐,墨瀾一怔,道:“正是,請問您是……?”
“老朽姓江,是來接羅大夫的職的,”老頭一邊說着一邊從衣袖裏摸出一封信來遞給她,“羅大夫有要事退伍了,聽說事情較為特殊,禀告沈将軍後也就同意了,老朽來接任那日他走的匆忙,只告知說日後應會人來尋他,便請老朽代為轉交這封信。”
墨瀾腦子裏一炸,懵了。
接到手裏薄薄的信仿佛有千鈞重,墨瀾抓在手裏,渾身僵硬的道了聲謝,就站在帳外半晌沒動。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是午膳時間,她才下意識的跑到了将士編制處翻着軍籍,一個一個細細的看,最終發現羅汐的名字确實已從平北大營中除名,才全身脫力的靠在一旁怔忡。
隔了許久,她也才記得應該看看羅汐給她留了些什麽話。
拆開信封,裏面只有一張紙,羅汐的字跡很好看,筆走龍蛇,力透紙背。同是習文之人,君未已字如其人,端正清雅,筆跡秀氣的有些像女子卻又不失男兒剛硬;魏仲文筆老墨秀,略遜君未已半分;而羅汐的筆法卻與他文弱的外表大為不同,剛勁有力,筆掃千軍,看着十分的豪氣。
不過此時墨瀾關心的早已不是羅汐的字有多好看,一字一句掃下去,從熟悉的稱呼到熟悉的語氣,仿佛就是羅汐在自己面前一般。
墨墨:
看到此信,想必你已平安從帝都歸來,想必也已聽聞我離去的消息。
天下無不散之宴席,若你因此心中難過,我有是否能引以為你心中是有我的位置的?
以前同你說了那麽多,我如今只想告知,無論将來你我再會彼此是何身份,我對你的感情并無半分虛假。
自然,你尚欠我一頓酥油雞和一頓臨雅酒館的飯以及帝都小食。這些我全記下,遲早會來讨還,你休想賴賬。
最後我須提醒一事,北燭如今已被逼入絕境,阿努耶不會束手就擒,必要時恐他不擇手段,你與沈亭需多加注意,已提醒過的事望切記。
善自保重,至所盼禱。
羅汐親筆
墨瀾唇邊無聲的勾出一抹笑,雙手用力的把信紙壓在胸前,鉻的肋骨生疼,她仍是用力。
不是永別,他還是會回來。除了這麽一絲淡到不能再淡的歡愉,墨瀾只是死死地咬着牙笑,只覺得胸口心髒的位置沒有難過,卻仿佛是被挖空了一塊,虛無的讓她覺得難受。
混蛋羅汐,留書出走這種損招虧他想得出,回頭若是再見,她必定要狠狠揍他三拳才能解氣!
作者有話要說:還剩兩章左右小羅就會回歸……小短期即将結束
前兩天窩在宿舍畫圖……結果太久沒動筆真的抽的沒眼看了
墨墨我對不起你,下面頂好鍋蓋放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