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救救花花

從晏崇此時震驚的視線角度看去,恰好能夠看見食人花的“後腦勺”,以及溫默爾露出的小半張臉。

和張開的豔色大花朵比起來,那臉格外小巧和蒼白,眼裏因激動而閃爍的碎光亦是宛如淚光,水光朦胧的目光投過來,晏崇的心髒仿佛被狠狠紮了一下。

而喇叭花微微前傾的動作,看起來就像是要啃食人的腦袋。

危急時刻,晏崇旋即緊握短刀,以最敏捷的速度沖到喇叭花的後面。

刀刃的冷光襯托着溫暖的陽光,瞬間從溫默爾驚訝而擔憂的臉龐掠過。

“崇哥!別……”他話沒說完,“刺啦”一聲,刀刃已經在反應到危險而躲避的喇叭花的粗藤上快速拉出一條口子,登時綠色的汁液濺了一地。

喇叭花暴怒,想要憑借速度靠近晏崇後再釋放麻痹神經的毒液,然而晏崇一擊之後,閃身後退,根本不給它近身的機會。

同時,他還不忘給了溫默爾一個安撫的眼神。

疼得抽氣的喇叭花并沒有注意到兩人一來一回的視線,它看了看自己裂開的大傷口,霎時狂怒不已,鋪散在身後的藤蔓狂舞于半空中,向着晏崇揮去。

晏崇的反應極為靈敏,這些藤蔓連他的衣角都挨不着,可謂是游刃有餘,不僅如此,他還能夠見縫插針地揮起短刀,将那些藤蔓根根砍斷。

“嗚嗚,疼疼疼……這是哪裏來的壞人,嗚嗚……我要吃了他!”

一時間,喇叭花哀嚎的聲音不斷傳入溫默爾的耳中,還帶點委屈抱怨的意味。

溫默爾看了半晌,起先對于晏崇安危的擔憂全部化成了對于喇叭花的同情,再這麽砍下去,喇叭花得禿了。

這花倒也不傻,見實在不是晏崇的對手,忽地停下所有攻擊,轉向溫默爾的方向。

“嗚嗚……他好可怕,救救花花!”

晏崇可不懂植物的語言,他見喇叭花調轉方向,便以為它要改為攻擊溫默爾,或者拿他當人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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頃刻間更是爆發出身體潛力,他幾個箭步上前,竟是徒手拽住了喇叭花尾部的藤蔓,大喊道:“小默!到我身邊來!”

晏崇從牙關裏溢出的低沉嗓音傳入耳中,看似被吓傻了的溫默爾這才回過了神,無情地撇下“嗚嗚”嚎叫的喇叭花,乖巧地跑到了晏崇身後。

“崇哥……其實……”

晏崇打斷溫默爾的話:“你沒事吧……別怕,你站遠一些,我馬上就把這怪物解決掉。”

喇叭花轉回花朵腦袋,語氣震驚又可憐:“……嗚嗚,你們是一夥的!他要殺我,嗚嗚嗚……你也是大騙子!”

眼看晏崇拽緊喇叭花的“尾巴”,就要把它拖到面前咔嚓了結。

“別!”溫默爾趕忙抓住晏崇的手臂,“它沒有傷害我!”

被拖拽的喇叭花僵着杆莖撇回頭,大花瓣朝着溫默爾的方向一顫一顫的,如果它有眼睛,此時一定是淚眼汪汪的委屈模樣。

“它沒有吃我,好像要把我養起來當儲備糧。”溫默爾非常誠實地解釋道。

喇叭花:“……”

晏崇本就沒有放開喇叭花的“尾巴”,這麽一聽,冷冷地瞅了眼身體僵硬的喇叭花,随即從地上撿了根先前砍斷的長藤條把花捆了個結實。

喇叭花耷拉着腦袋,被自個斷下來的藤條捆住,縱觀整個萬木星恐怕找不到比它更憋屈的食人花了。

晏崇把溫默爾拉到身旁,輕言細語地問:“你怎麽會在這裏?有遇到什麽危險嗎?”

瞥一眼正埋着頭懷疑花生的喇叭花,溫默爾娓娓說來這幾日發生的事情,尤其着重說了喇叭花如何從兩名欺負自己的雄蟲手中解救他的部分。

而晏崇越聽眉頭皺着越緊,拳頭也攥緊了,倘若那兩名雄蟲落在自己手裏,他敢保證,絕不會讓他們輕輕松松去回歸大地!

稍過片刻,晏崇冷靜了些,冷眸落在被五花大綁垂着頭的喇叭花身上,蹙眉道:“你的意思是它救了你,所以,想讓我放了它?”

溫默爾坦誠地點頭,語氣卻有些猶豫:“雖然它起初确實打算吃我,但……這段時間它對我還不錯。晚上會偷偷用藤枝幫我趕蚊子,每天我醒來的時候,都有一杯大葉子裝的清水。對了,剛才他還給了我這個!”

他趕緊翻出紫色背包裏的翡翠豌豆,乖巧地笑道:“這個豆子可以吃,對身體挺不錯的。是它費了好大的勁才從可怕的植物手裏取來的!”

根據不久前喇叭花神氣活現的樣子推測,取得翡翠豆子應該不算太難,不過現在溫默爾竭力替它說好話,便将事實誇大了不少。

“崇哥,我真的沒事。”溫默爾張開雙臂表明自己沒事,眨巴着晶亮的眼眸,“你就放過它這一次吧。”

被這雙清澈的眼睛注視着,晏崇不由地心神一蕩,不過很快穩住了動搖的心思。恢複一貫的冷肅表情,斷然拒絕道:“不行!你不是說它打算吃了你?萬一我來晚了,說不定你都……”

晏崇一想到自己找到自家小弟的時候,對方已經是一具被抽幹養分的軀殼。剛才那份稍微平息的怒火和恐懼又湧上心頭,下意識拉緊手裏的藤繩,鋼刀似的目光從喇叭花身上寸寸刮過。

他的說法确實大有可能發生,就連溫默爾也在一日日的等待中,懷揣着自己下一秒就會死去的恐懼想法。

溫默爾嘴唇微動,迎着晏崇憤怒且憂心的目光,到底沒有繼續為喇叭花求情。

過了會兒,他低着頭,周身彌散出絲絲縷縷的頹然氣息。

這是,為了一株企圖吃掉自己的食人花傷神?

晏崇真想罵他太蠢笨太天真,可話到了嘴邊,仍是沒忍心說出口。

這麽僵持了一會,晏崇看看喇叭花,又看看面前生性善良的溫默爾。終是軟了心,上前半步,安穩似的輕輕揉了揉他的肩膀。

溫默爾随之擡眸,不料正好撞見晏崇不同以往的溫柔視線,不禁愣了神。

更叫他訝異的是,晏崇居然微低下頭……

溫默爾緊張地捏緊了手指,然而并沒有他想象的那種畫面發生,晏崇只是貼近他的耳邊,極為小聲地說了一句話。

這話說得簡短,溫默爾花了好一會兒才明白,眼裏閃過一絲震驚和困惑,對上晏崇冷靜篤定的眼神後,心裏頃刻變得穩當當了。

在溫默爾的認知裏,就沒有晏崇辦不到的事情。

于是幾秒鐘後,他深深嘆了口氣,轉過身,難過又遺憾的表情拿捏得剛剛好,一言不發地望着喇叭花。

對着這爽蒙了水霧的微紅眼眸,喇叭花頓時慌了神,死亡來臨的壓迫感讓它瘋狂地扭動藤枝,花朵一開一合,好像正在激動地說話。

它的确在說話,并且夾雜着不少罵人的髒話。

溫默爾全然當作沒聽見,這時晏崇無情地踩住那掙紮不休的藤條。

“念在你救了小默的份上,問你個問題,老實回答的話便饒你一命。”他随意地舉起短刀,神色冷漠,就連威脅人亦是這般冷漠坦然。

喇叭花的咒罵戛然而止,呆呆地揚起了花朵腦袋。

晏崇問:“你知道木芯在哪裏嗎?”

聞言喇叭花的身體猛然一顫,失了魂一般,随即瘋狂搖頭:“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裏好可怕……花花不想再去了……”

溫默爾立即朝晏崇輕輕點了點頭,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晏崇随後将刀刃貼着喇叭花的醬紫色花瓣,威脅意味十足:“說。”

“嗚嗚嗚……不能說不能說……”喇叭花的兩根短藤抱住腦袋,一個勁地搖頭晃腦,死活就是不說。

不僅如此,它似是想到了什麽可怖的畫面,呆呆地看着前方,整個身子打起了擺子。

眼見再逼問下去也問不出什麽,溫默爾拉了下晏崇的衣袖,心軟地說:“先算了吧,它好像真的很害怕。”

晏崇斟酌會兒,方才收起短刀,把抖個不停的喇叭花綁到樹下,不忘叮囑溫默爾:“你離它遠一點。”

“我……”正要邁步過去安慰喇叭花的溫默爾停下腳步,為難地站着,小臉皺着一團,瞧着怪可憐的。

晏崇一時間沒抵擋住這番可憐攻勢,無奈地走過去,拉住溫默爾的手,沉下聲音:“算了,我跟你一起去。”

接下來的場景就有點奇妙,變成了晏崇握着刀坐在花和人的中間,而溫默爾偏着頭,越過泛出寒光的刀刃,安慰着這朵轉眼間淪為俘虜的喇叭花。

“花花,其實崇哥人很好的,你別害怕。有我在,他不會傷害你的!”溫默爾想要伸手摸摸沒精打采的喇叭花,被“人很好”的晏崇無情攔住。

溫默爾吐了下舌頭,繼續想辦法調和一花一人的關系,“其實我知道,你後來已經沒有吃我的想法了,你是把我當成朋友了嗎?”

這話一出,沒精神的喇叭花豁然擡起了頭,花朵直愣愣地沖着溫默爾。見狀,晏崇拿刀在它面前晃了晃,冷聲呵斥:“轉過去!”

其實植物的感覺比蟲族更為敏銳,早在問話之前它就感覺身旁的高大蟲族對于自己的殺意淡了很多,現在更是幾乎不剩多少了。

喇叭花老老實實地轉過去,卻不忘繼續跟溫默爾叽叽咕咕地吐槽。

它也知道,身旁這位兇神惡煞的冷面雄蟲并不懂花語。

“他脾氣真糟糕!”

“他是你的雄蟲嗎?你還是換一個吧!”

礙于冷着臉的晏崇橫在中間,溫默爾只好面帶微笑,假裝一派和煦恬淡。

漸漸的,晏崇這邊終于覺察出一絲不對,淡漠目光掃過搖頭晃腦的喇叭花,轉頭用陳述的口吻對溫默爾說:“它在罵我。”

溫默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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