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吸髓敲骨
在白霄樹下好好休整了一日,晏崇和溫默爾離開安全的草地區域,重新回到隐秘着各種危險的森林。
當然喇叭花也跟他們一起,經過溫默爾的一番從中調和,晏崇暫時給喇叭花松了綁,不過花頸的部分仍被一根繩索拴着,繩子的另一頭綁在晏崇的手腕上。
他這麽做,一是對于這朵食人花仍然充滿防備,二是倘若把食人花五花大綁,自己還得拖着它走,豈不是更加麻煩。
于是,喇叭花不得不過上了如同被鐵鏈鎖住手腳的囚犯般的生活。
好在捆綁的繩子足有幾十米長,它能在一定範圍內自由活動。不過大多數時候,它都選擇貼在溫默爾身邊,亦步亦趨,身體一搖一擺,看起來如同一個蹦蹦跳跳的孩子。
出于對它的同情,溫默爾總是耐心回答它的每一個無聊問題,這下喇叭花更開心了,整天圍着溫默爾打轉不說,見到森林裏有什麽好的東西,還會一一向他介紹。
然後,沒多久這些東西便進了晏崇的背包。
“哼!”見溫默爾把哪種蘑菇可以食用的話重新轉述給晏崇,喇叭花冷哼一聲,彎下花朵腦袋貼着溫默爾的肩膀蹭了蹭,“小默默,要不是看他對你還不錯,我一定……咬死他!”
溫默爾知道喇叭花說的是氣話,偷瞄一眼正在采摘蘑菇的晏崇,撫摸着喇叭花的花瓣,嘴角笑意不減:“要不,我把這句話轉告給崇哥?”
“……”喇叭花一愣,用花瓣撞了下溫默爾的肩膀,花瓣皺在一起,“你怎麽也欺負我!我可不想被暴打……”
這麽一說,喇叭花立馬想起昨日晏崇暴捶豺狗的畫面,不由得縮了縮脖頸,感嘆着:“啧啧,那只豺狗真夠倒黴,平白無故撞見了活的魔鬼,真是太殘忍了!”
看它搖頭晃腦一副對豺狗同情不已的樣子,溫默爾目光微凝,瞧了瞧喇叭花身後尾巴似的藤蔓中露出的半截狗骨頭。
保持着一貫看破不說破的原則,淡淡地笑了笑。
至于昨日那只豺狗可不是倒黴撞見了晏崇,而是主動找死!
一般來說,只要是食人花出現的地方,其他植物動物都會避讓,這也是這十多天來他們較少遇到變異植物的原因。
但偏偏那只豺狗分明看到了具有強大領地意識的食人花,還想來跟喇叭花争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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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在豺狗看來,晏崇和溫默爾都是喇叭花來不及吃圈養起來的食物。
“你一朵老花怎麽吃得下兩個人!”從森林中驟然竄出來的豺狗,站在一塊長滿青苔的大石頭上,陰鸷的眼睛落在溫默爾身上,“這只小蟲不錯,細皮嫩肉的,你把他給我,那只大蟲就留給你了!”
托那些翡翠豆子的幫助,溫默爾現在連動物的話也能聽懂個七七八八。
他迷茫地瞅瞅身旁喇叭花,只見喇叭花比他還震驚,呆呆地立着花朵腦袋,顯然沒從這番大放厥詞的話語中回過神。
而此時,那豺狗口中的大蟲正在後面不遠處采野果,茂密的樹冠暫時遮擋了他的視線,并沒有發現這邊的情況。
“你才老!”從震驚中回神的喇叭花率先反駁,“你才是老狗老東西!死一邊去!”
它的聲音有種小女孩的稚氣天真,幾句罵人的話卻說得很有氣勢,豺狗畏縮地後撤半步,險些從滑溜溜的大石頭上跌下來。
這種丢面子的事情讓豺狗極為惱怒,站穩身體後沖着一花一人裂開了森白的尖牙,發出威脅的咕嚕聲。緊接着,有力的雙腿後蹬,向他們發動了攻擊。
并且,它還極為狡猾地選擇先攻擊能力薄弱的溫默爾。
危機來臨的剎那,溫默爾快速後仰身體跌坐到地上,用先前偷偷拔出藏在身後的匕首擋了一下,再定睛去看時,喇叭花和豺狗已經打上了。
帶刺的藤條抽擊着豺狗的身體,嗖嗖揮出兩道殘影。
喇叭花展開攻擊的瞬間,晏崇便通過手腕處牽制的繩子察覺了此處的動靜,他視線一掃,見溫默爾沒事後立馬加入了戰鬥。
豺狗和喇叭花的藤條打得正熱烈,壓根沒有注意到自己口中的另一個食物已然到了身後,随即它的尾巴一緊,被人硬生生拖拽着後退。
豺狗的尾巴被拽得生疼,呲牙咧嘴地扭回頭,一見晏崇,眼裏的厲光放大了兩分。
那是一種動物界特有的殺氣,晏崇上輩子闖蕩江湖時,在山野桑林中見過幾次豺狼虎豹,對這種眼神極為熟悉。
說明它要發動致命攻擊了。
就在豺狗朝着晏崇張開利爪的須臾之間,他眼裏傲然的寒光一閃,先發制人抽出短刀拍向豺狗的腦袋。
只是用拍的,因為他忽然起了個養狗探路的想法。
這一下可不輕,被拍到地上躺着的豺狗暈乎乎地站起,又跌坐回去。
任誰都能看出晏崇沒有下死手,喇叭花見此情景可不滿意,難得主動跳到晏崇面前,用幾根手臂似的藤條一通瞎比劃。
晏崇哪裏看得懂這些沒頭沒腦的花語,皺眉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喇叭花更是氣惱,氣鼓鼓地頓了兩秒,似乎想到了辦法,張開花朵對着豺狗的腦袋假裝蠕動了兩下,随後指了指正在緩步走向他們的溫默爾。
溫默爾走得一瘸一拐,該是崴到了腳,晏崇打算迎上前去扶人,卻被一跳就幾米遠的喇叭花搶了先。
這時,看着溫默爾微蹙的眉頭,晏崇終于回味過來喇叭花剛才那通比劃的意思。
霎時間周身寒氣四溢,黑眸裏翻湧着駭人的冷意。
“你想吃人?”他的聲音無比低沉。
這會兒的豺狗緩過了精神,繼續對着晏崇亮出尖牙,後腿緊繃,随時打算進行攻擊。
喇叭花激動地蹦蹦跳跳:“揍它!揍它!”
雖然晏崇聽不見喇叭花的話,卻真如它所說,直接給了豺狗幾個連環暴擊。
“轟——”
最後一擊,豺狗被重重踢飛。撞到十幾米開外的一棵大樹,受驚的鳥群驟然騰空飛散。
晏崇輕松地拍了拍身上沾染的一點兒灰塵,不再管那不知死活的豺狗,走到溫默爾面前,盯着他一瘸一拐的腳皺了皺眉。
旋即把溫默爾帶到一邊,摁在石塊上坐好,又蹲下身給他查看傷勢。
“發現危險的時候,怎麽不叫我?”動作輕柔,聲音卻低沉不虞。
腳上傳來挑動神經的一絲痛感,溫默爾“嘶”了一聲,不好意思地解釋:“有花花在,我以為不會太危險,所以……”
被晏崇擡起的冷眸瞧着,溫默爾趕緊認慫,連連擺手:“下次不會了!”
盯着他讨好的乖巧笑容,晏崇的表情稍微好看了點,過了半晌,嫌棄地說:“它連我都打不過,你別完全指望它,這裏處處都是危險,以後別離我太遠,”
說得是一本正經,絲毫看不出內裏的私心。其實他早就不滿那臭花粘着自家小弟了!
而另一邊,被晏崇看不順眼的喇叭花正慢悠悠挪到樹下,藤蔓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緊接着豺狗被拖出來,安詳地進入它毯子般的尾巴藤蔓裏。
緩緩蠕動的藤蔓中,溢出腐蝕的刺鼻氣味。
……
看着對面被食人花吸食腦髓而肢體抽搐不停的下屬,歐文的眼睛瞪得快要掉在地上,胸口劇烈喘息,冷汗淋淋,仿佛下一秒就要暈厥過去。
“啵”地一下,吸管狀的觸須抽出,抽搐身體的雄蟲立馬像一塊軟綿綿的爛肉轟然倒下,一只手正好擱在歐文的腿上,他駭得猛顫身體。
陡然,他立即又止住所有顫抖,連呼吸也似乎停止了,快要掉出眼眶的眼珠死死盯着面前蠕動的觸須。
那食人花的觸須在歐文的腦袋周圍轉了好一會兒,忽然打了個嗝,這才緩慢地收回。
不過綁住歐文的藤蔓并沒有絲毫松懈的跡象,很明顯,人家打算下一頓再吃。
食人花立在一邊,杆莖和花朵微微随風搖晃,一種甜膩而刺鼻的香氣漸漸溢出。
吓傻了的歐文本能地打了個噴嚏,過了兩秒,他臉色驟變,髒污的臉上瞬間沖出兩道淚水。
沒有人比此刻的他更為懊悔,要不是自己一時糊塗從盧泰那裏跑出來,又怎麽會被食人花抓住。
“盧泰……”
歐文眨了眨糊滿眼淚的眼睛,喃喃出聲的瞬間淚水又洶湧而出。雖然這一個月以來,盧泰總是各種羞辱欺負自己,但其實他一直管着自己的吃喝,每次遇到危險時也是他沖到最前面。
在危險叢生的森林裏,盧泰要保護兩個人,其實非常不容易。
此時此刻,命不久矣的歐文終于承認,自己是被盧泰保護的。
縱然保護的方式有些粗暴。
眼淚鼻涕糊了一臉,歐文想着那些和盧泰相處的點滴,哭累了,想累了,加上好幾天沒吃東西,終于體力不支地睡了過去。
“嘶嘶——”
迷迷糊糊的睡夢中,歐文是被近在耳邊的聲音驚醒的。
然而他剛睜開憔悴而惺忪的睡眼,登時吓得神魂去了七八分,剩下的二三分只夠讓他放大瞳孔,連逃命和呼救都做不到。
只見那吸食腦髓的根莖亮出發光的針尖,在歐文的額前停頓半秒,随即擡起尖頭紮了下去。
“啊——”
剎那間,痛苦的嘶吼劃破了靜谧的森林,連晨露也被抖落。
就在這時,一根樹枝削成的長箭向着食人花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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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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