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1587字)

落地窗巨大的玻璃上,兩道疊映的身影,仿佛是無法分割的一體,外面的夜是鋪天蓋地的黑暗,貪婪的吞噬着一點一滴的光亮。

夏季的陽光熾熱毒辣,炙烤着大地,如同蒸籠般,天空高遠蔚藍。

房間的木門被推開,坐在床上的人沒有動靜,神情木然地望着窗外,呆呆的一動不動,嘴唇慘白幹裂,輕輕脆弱地翕動。

“赫筠。”

季禹釋走近床邊,沉痛地喚了一聲,心中痛極了,将手中的碗放在桌子上,走上前想要擁住他。

可是,看到他消瘦厲害的臉,失去血色灰白的皮膚,空洞灰暗的黑色眼珠像失去光澤的黑珍珠,緩慢幹澀地動了動。

自從那件事已經過去半個月,赫筠從開始的精神恍惚,不斷歇斯底裏驚恐的尖叫到現在的不言不語,将自己封閉起來,成為一具行屍走肉的軀體活在這裏消耗生命的機能,仿佛在默默等待生命的終結。

房間裏很靜,仿佛聽見微風吹進來的聲音,直達冰涼的心底。

季禹釋端起碗,坐到床邊沿,将一勺粥放到他嘴邊,嘴角綻開一抹淡淡地笑,溫柔細聲說:“赫筠,張嘴。”

那雙毫無生氣的眼珠緩緩地轉動看向面前勺子中的粥,毫無焦距,又緩緩看向季禹釋的臉,抿唇不語,木然看着他,然後仿佛沒看見面前的勺子,掠過它看透過窗戶灑下來透明的陽光,呆呆地注視着,大腦空空的。

握住勺子的手僵在半空,季禹釋垂下睫毛,眼圈下淡淡地青黑,緊抿雙唇,心中酸楚緊緊扼住他,繼續微笑地将勺子輕碰到他嘴邊。

幹裂的嘴唇木然的抿着,任由勺子輕碰嘴唇,毫無感覺。

“赫筠,咱們吃飯…”

季禹釋将勺子中的粥放回碗中,端着碗往他身邊再坐近一些,用空下來的右手小心翼翼,輕輕地撫過幹枯如同凋謝的花般唇,臉上有心疼,低低勸說:“乖,來吃點東西。”

仿佛他像聽見他的話,黯然無焦距的眼珠定定望向他,嘴唇依舊像最初那般木然的緊閉。

見狀,季禹釋眼眸一亮,屏息收回手将一勺清粥抵住他翕動的唇瓣。

只見,他僵硬機械化地張開嘴,含住勺子不動,能聽見颚骨活動地“咯咯”的聲響,像壞掉鏽掉的機器,聽見這種聲音令季禹釋心慌不安。

季禹釋眼眸黯然下來,看着他眼中映出疲憊無力的自己,緩緩地拿出勺子,然後繼續下一勺子的粥,極有耐心地反反複複地進行,一直到一碗粥見底。

他才放下手中的碗,拿起紙巾替他擦拭嘴角。

赫筠依舊呆呆地看着前方,眼底空蕩蕩仿佛失去靈魂,季禹釋心疼地擁住他,指尖輕柔地撫過他柔軟失去色澤幹枯的頭發,語氣充滿濃濃的愧疚,喃喃低語地說:“對不起…對不起。赫筠…”

房間中安靜的只剩下季禹釋低聲的道歉,可是眼前的人始終無動于衷的木然、呆滞。仿佛什麽也聽不見,看不見,臉上神情異常的平和寧靜。

季禹釋松開擁住他的雙手,無力地垂下,心漸漸冷下來,沉進冰冷的湖底,捧住他的臉吻了吻,輕聲說:“明天我們再去看醫生,一定會治好你。”

赫筠依舊如木偶般,呆呆地。

收拾完一切,季禹釋身影孤寂地起身,背脊僵硬直挺,離開房間。

再去看醫生——

真的能治好嗎?

黃昏時分,淡紅的霞光照進來,恬靜溫暖,有溫和的風從窗戶吹進來。

季禹釋掀開他身上薄毯,抱起她走進浴室,手中的人輕得厲害,不過是半個月的時間,看着日夜消瘦地他,他沒有任何辦法替他做任何事,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繼續消瘦,什麽都做不了的無力感,像一只手緊緊地扼住他心髒,喘息不過來。

浴缸中已經放好熱水,季禹釋試了試水的溫度,然後解開他的睡衣,露出骨瘦如柴的身體,根根清晰拱起的肋骨,繃着一層薄薄的皮肉。

無力感侵蝕他的神經,剩下的只有無止境的心疼與巨大的恐懼拉扯着他、淩遲着他,折磨着他、眼睜睜看着最喜歡的人一步一步地走向死亡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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