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橘大栗
“呼，吓死我了。”林澄抱着桌肚裏掏出來的英語筆記本，長松氣。
“怎麽了？”舒恣放下書包，見林澄一副失而複得的模樣。
“我還以為英語筆記丢了，”林澄掌心揉揉英語筆記說，“結果是落在學校了。”
舒恣：“你還真是……”
記憶力有待提高。
“對了，昨天你借我的筆，謝謝。”林澄遞過去中性筆和紙袋。
舒恣接過來打開紙袋，裏面是一盒巧克力。
這巧克力舒恣知道，最近懷楓市流行的網紅巧克力，草莓外形，超治愈的馬卡龍粉，不僅貴，而且特難買，每次路過這家店都能看到排隊長龍，而且限量嚴重，不是排隊就能有的。
“我家就在這家店附近，早上人少，等公交時順便排個隊。”林澄又拿出另一個紙袋打開在舒恣面前，聲線幹淨輕柔，“還買了些巧克力豆，嘗嘗？”
“不了。”舒恣放回巧克力說，“只是借你給你一支筆，不需要……”
“我還想麻煩你幫我補英語呢。”林澄按住舒恣要還東西的手，鹿眼彎彎，眼神清澈明亮，語氣懇求藏着小小的撒嬌，“千萬不要拒絕我。”
舒恣發現這位新同學有特殊的魅力，無論是跟她閑聊還是讨論學習，哪怕是這樣看着她，便會身心舒暢。
“好。”收下巧克力，她回，“那我就不客氣了，英語哪裏不明白，你随時問我。”
早自習鈴聲打響，所有同學各回各位，自覺學習，偶爾後排傳來借作業的低聲。
林澄轉頭看向空空的隔壁，沈韓還沒有來，他又遲到了。
捏捏書包側面口袋，她抿抿唇，翻出物理書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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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題解一半，一個沒有任何logo的袋子落在林澄眼前。
她順勢擡眼，看到修長的手指，接着身邊傳來動靜，沈韓坐下來了。
“給我的？”她轉頭看向沈韓，指着自己，用氣音詢問。
沈韓‘嗯’了聲，頭也不擡。
他拿出物理書，瞄見身旁的人滿眼驚喜地拿出袋子裏沾橘色滿果醬的小蛋糕，清明又溫潤的眼中滿是欣喜。
在她看過來之前，他擡起手拄着腦袋，隔絕兩人的視線。
不到一分鐘，沈韓衣擺處傳來極輕的拉扯感，接着嫩白的指尖推過來一張小便簽，淡淡的鵝黃色。
便簽上寫着：“萬分感謝，好漂亮的蛋糕，看起來就很美味~”
末端畫着一只……
沈韓細細分辨，應該是一只抱拳表示感謝的小薩摩。
十年過去了，她依舊是只會畫這一只狗。
林澄嘴角止不住地上翹，小心地收起蛋糕等着下課品嘗。
便簽推回來，她接過來看。
“栗子的等價交換，別再做麻煩事。”
小薩摩眯着眼抱拳感謝，被他修改了，比例更加合适，狗爪看起來軟乎乎，還加了條不停搖晃的尾巴。
哦？居然不是一個‘嗯’，有進步。
林澄又寫上：“你家好像跟我順路，以後我們放學一起走？”
便簽丢過去，石沉大海。
知道他現在性格跟小時候不一樣，而且對青梅竹馬這層關系好像不太感冒，林澄沒再打擾沈韓，繼續預習物理。
早自習下課鈴聲響，餓壞的學生們匆匆趕往食堂。
林澄迫不及待又小心地拿出同桌送她的小蛋糕，慢慢打開包裝。
“早上沒吃飯？”舒恣拿出巧克力準備一起分享，回過頭瞧見林澄桌上的蛋糕問，“賣相不錯，他家還做蛋糕了？”
“沒有，這是……”‘沈韓送的’四個卡在喉嚨處，林澄瞄了眼旁邊睡覺的同桌，改口說，“是另一家。”
摸出巧克力豆，她又說：“有好多口味，綠色是抹茶的，特別濃。”
舒恣成功被帶跑偏話題，嘗巧克力豆去了。
林澄嘗一口蛋糕，意外的好吃！
上面果醬濃厚，她還以為會膩，結果是很清爽的口感，蛋糕軟糯，果醬甜而不膩，口齒間淡淡的橘子味擴散，超級滿足！
翻看包裝，找了一圈，她也沒看到任何店家标記，所有包裝都幹幹淨淨的。
“找什麽呢？”舒恣拿出一顆草莓巧克力遞給林澄，“這個也好吃，裏面是流心的。”
“沒什麽。”接過巧克力，林澄咬一口，還是沈韓送的蛋糕更好吃。
同學們陸陸續續回來，有來找林澄說話的，也有林澄主動去借筆記的。
無一例外，她都拿出巧克力豆招待對方。
舒恣到教室前排接熱水，給林澄帶一杯，她轉身回來時，看到林澄那邊熱熱鬧鬧，充滿歡樂氣息，而一旁的沈韓，趴在桌上睡覺，死氣沉沉。
兩人分明挨着，一個像夏天，一個像冬天。
這麽多人跟林澄說話，沒有一個主動順便帶上沈韓聊天的，也不知道他是否尴尬。
沈韓絲毫不覺得尴尬，他趴在桌上輕磕着眼，聽着林澄說話，偶爾睜開眼睛，總能瞧見她的小手伸進紙袋裏，抓出巧克力豆分給大家，白淨的小臉上笑容幹淨又治愈，每個在她身邊的人都高高興興的。
她像是個撒豆仙女，巧克力豆來着有份，除了他。
見她紙袋裏的巧克力豆越來越少，沈韓慢慢坐起身，輕咳了一聲。
撒豆仙女回頭看了眼同桌，笑呵呵的對旁邊人說：“快上課了，先不聊了。”
人散了，林澄握着紙袋湊到沈韓身邊，微微張口。
沈韓手指微動，稍稍側過身子，視線剛移到林澄身上，就見她又拉開距離，收起紙袋到桌肚裏，撕下一頁便簽，埋頭寫字。
不一會兒，紙條推過來。
沈韓掃一眼，她畫了一只哭哭表情的小薩摩，雙爪合十，旁邊寫着：“抱歉，打擾你睡覺了。”
本來他也沒睡。
拿起筆，沈韓順勢修了一遍小薩摩的形體，遞回給林澄。
林澄接過去，前後翻看兩遍，收起便簽，打開書，看書去了。
沈韓輕擰眉，猶豫片刻，又清了下嗓子。
林澄抛來疑問目光。
她眼睛大而明亮，黑白分明，睫毛長長的，跟她畫的小薩摩好像，尤其是陽光落在她身上，毛茸茸的。
“不舒服嗎？”她問。
“沒有。”沈韓身體稍稍朝着那邊傾斜點說，“你……”
上課鈴響了，長長的音樂聲。
林澄抿抿唇，指了指剛才傳紙條用的便簽，遞給他。
沈韓指尖攆着便簽，上面修改過的小薩摩還在道歉。
便簽收進手心裏，他再次靠近林澄提高音量：“你的東西。”
“嗯？”林澄也湊過去，認真聽。
她的耳垂看起來，很軟。
“不要亂放。”沈韓直起身子，拉開距離。
上課鈴聲停了，物理老師走進來，班長喊上課，大家起立問好。
物理都快下課了，林澄滿眼迷惑，猶猶豫豫地給沈韓傳了張紙條。
“你說的亂放是指，我的英語筆記嗎？”
除了筆記，林澄想不到自己什麽東西亂放了，她剛才還整理了一遍課桌。
“嗯。”沈韓沒回紙條，喉嚨裏悶出低沉的聲線。
“是你幫我收起來的？”林澄微微睜大雙眼，舉着物理筆記‘此地無銀三百兩’地遮住自己的臉。
“後面的同學，不要聊天，還沒下課呢！”物理老師投擲粉筆，正中林澄腦袋頂。
縮了下脖子，林澄放下筆記本，乖乖聽課。
沈韓笑了下，在剛才她傳過來的紙條上，寫個‘嗯’遞過去。
很快，紙條又遞回來，上面寫着‘謝謝’。
就，沒了？
沈韓下意識瞄了眼她的桌肚，手拄着腦袋。
剛才随意跟她搭話的都給巧克力豆了，到他這兒，就一句謝謝？
是不是有點敷衍了。
不知不覺的，他在物理書右上角畫了個紙袋子，與林澄下課手裏捏得那只一模一樣。
意識到自己惦記着人家的巧克力豆，沈韓微怔。
‘啪’的一聲脆響，吓了林澄一跳。
她轉臉，見沈韓将物理書頁面扣出好大一個折頁。
物理老師提起剛要質問，下課鈴響了。
布置完作業，物理老師匆匆離去。
林澄記完作業想問問沈韓怎麽了，這人只給她留了個‘勿擾’的背影。
有同學來跟她說話，她掏出紙袋說：“吃巧克力豆麽？抹茶味的超濃~”
一直到放學，林澄都沒能跟沈韓再說上話，紙條不回，下課就睡覺。
不過她發現，沈韓并不是一點都不學習的那種，每次上課他都能精準翻到課程內容，偶爾也會在書本上寫下一兩句筆記。
見他疲倦，她猜着，他也許是那種偷偷學習然後驚豔所有人的類型吧？
管他什麽類型，好好學習就行。
晚自習結束，林澄一邊收拾書本一邊跟舒恣說話，其他走讀生收拾的快，在門口催。
“來了來了。”拉上書包鏈，林澄拎起來就走。
“林澄。”舒恣餘光掃見她熒光筆落下了，剛要提醒，就見一只修長手指捏起熒光筆，十分輕盈地丢進林澄書包側面的口袋裏。
“嗯？”林澄回頭，對熒光筆掉進書包側面口袋毫無察覺，“怎麽了？”
沈韓在兩人之間穿過，掃了眼舒恣，從後面離開。
“額……”舒恣瞧着他背影，有種莫名其妙被警告的感覺，她慢吞吞地回，“沒事……”
奇怪，沈韓是這種，會管閑事的人麽？
校門外，賣栗子的阿姨沒來，林澄小小失望，與舒恣告別。
舒恣同林澄揮手時，看到沈韓站在公交站牌下，路燈将他的影子拉出好長。
她記得沈韓跟她一樣，住在學校旁邊的年華居，雖然兩人沒交集，但還是遇見過好幾次的，他搬家了？
看見林澄笑盈盈的到沈韓身邊說話，舒恣心想，原來他會正常跟女生說話啊。
——
今天公交車人少，有空位。
林澄跟沈韓挨着坐在一起，兩人誰都沒說話。
好一會兒，林澄從書包裏摸出個紙袋，遞到面前：“吃巧克力豆麽？”
沈韓垂眸，紙袋裏面孤零零地躺着一堆黑不溜秋的巧克力豆，看着就苦。
“謝了。”他拿出巧克力豆丢進嘴裏，不禁蹙眉，比看起來還要苦，難怪都剩下了。
“還要麽？”林澄稍歪頭，語氣輕。
沈韓沒說話，又摸了一顆。
公交車晃晃悠悠，林澄一手舉着紙袋在兩人中間，一手摸向書包的側面口袋，視線落在膝蓋上出神。
“下一站，興盛街，請下車的乘客做好準備，提前按鈴。”
林澄住在興盛街。
“這個。”她從書包口袋裏掏出裏面的物件，伸到沈韓面前，“給你的。”
沈韓看到她小手裏握着一坨橙色和褐色相見的東西。
“什麽？”他問。
“這個。”林澄攤開手掌，露出裏面手工鈎針的鑰匙扣，一個橘子和一個栗子，橘子比栗子大一圈。
鑰匙扣的樣式有點過時，是前幾年流行的那種，不過小橘子小栗子顏色鮮豔，怪可愛的。
林澄說：“感謝你幫我收起英語筆記，要是丢了，我就慘了。”
沈韓輕挑眉，這是未蔔先知？昨晚開了透視眼看見是他收拾起來的？
身邊的人低着腦袋，只留個蓬松的發頂給他，白淨的小手上托着鑰匙扣，聚在他胸前處。
“我用不上。”他說，“鑰匙扣滿了。”
“怎麽用不上？”林澄擡起頭，左右打量沈韓，“這不就行。”
說着，她拿着鑰匙扣挂在沈韓書包側面。
“大橘大栗，”她撥弄一下鑰匙扣，仰起臉對沈韓笑，“大吉大利諧音。”
沈韓半轉身，看向書包上的新裝飾。
他的書包是純黑色，簡潔沒有多餘裝飾，褐色的小栗子還好，圓滾滾的小橘子，翹着翠綠嫩葉，別提多紮眼了。
林澄自己也有點看不下去，這搭配，像是給社會大哥大穿了個芭比粉圍裙。
“好像不太好看。”
她伸手要解下來，指尖還沒碰到，書包被沈韓拿走了。
“跟你說過，”沈韓站起身，書包背到另一邊，“別做麻煩的事。”
他對着門口擡擡下巴：“你不下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