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喝完牛奶,池小滿就困了。

蔣放明伸手想把她緊緊抱住的那個安撫物小兔子給拿走,哪知道把自己的手臂給搭了進去。池小滿一手抱着兔子,一手抱着他的胳膊。

蔣放明沒法,只好小心翼翼把人給抱起來,因為擔心她忽然醒過來又哭鬧,動作輕柔無比。

池小滿睡在他的臂彎裏,安靜得像一朵柔軟的雲,小臉蛋綿軟,閉上眼的樣子特別靜谧。

蔣放明一開始還挺怡然自得,對着雪山女用眼神炫耀,叫雪山女好好品一品池小滿在他的懷裏這乖嘟嘟的模樣。

哪知道池小滿做夢,喃喃自語,湊近了聽才聽見,她在喊:“池嶼哥哥。”

雪山女嗤笑一聲,對着蔣放明那張忽然凝固住的得意的面龐,幽幽說了兩個字:“替身。”

蔣放明怒了,又不能發火,只好把氣往心裏憋,那沒用的男人的好勝心湧了出來。

遲早有一天,他要讓池小滿睡覺的時候都喊出他的名字!而不是池嶼承!

見小孩睡得沉了,蔣放明打算把她放下來去辦點事,可哪知道只要他稍微一動作,池小滿就皺眉,神情看起來有點幾分着急和慌亂,大概是不願意離開他的懷抱。

蔣放明朝着雪山女投以求助的目光,雪山女視而不見,悠悠轉過頭去吹了一朵小雪花玩。

得。

沒轍了。

蔣放明幹脆拿了件池嶼承整理在行李箱裏的小披風,搭在池小滿的身上,怕她着涼。

他單手抱着池小滿,另外一只手拿着扇子,重新走進荒村裏。

見他又來,還抱着一個孩子,拿着拐杖的村長傻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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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師奶爸?”

蔣放明面色如常,叫村長猜不透他為何而來,只好一個眼神,叫村子裏的其他鬼都把財物全都奉上來。

“你都做鬼了,斂這麽多財能用嗎?”

又不能自己燒給自己。

村長搓着手讨好地笑着:“小哥,好說,都好說。這些都是過去我存的。”

“你做什麽生意,能賺這麽多錢。”蔣放明稍稍挪了下位置,不讓風吹着池小滿,扇子拿在手上,擋住風的方向。

村長低頭哈腰:“小生意,小生意。”

蔣放明桃花眼上挑,眸光中寒意必現:“噢?買賣人口,逼人懷孕,又賣人小孩,你這生意做得還真小啊。”

一個小字,被他刻意重了音。

村長慌了,手裏的拐杖一下松開,掉在半空中又給自己彈了回來。

“這、小哥、你這個話怎麽能這麽說呢?”

他臉上的每個皺紋裏都寫滿了心虛。

蔣放明冷笑:“活着被抓了還不反省,現在死了還想折磨別人?”

小佳之所以成為鬼,除了她怨念積郁之外,還因為這狗村長叫人做法,讓他這位買來的好媳婦兒死了都還要聽他的話,做他的狗,為他所用。

那村長知道事已至此,暴露無遺,一咬牙,吹了個口哨,召集滿村的鬼魂都來對付這天師。

這有些村子裏的人,生的時候愛抱團,死了一樣。

村長滿目猙獰:“小哥,敬酒不吃吃罰酒,今天我就要讓你喪命于此!”他一聲令下,“小的們,給我上!”

蔣放明抱穩手中小女孩,折扇一開,金光乍現。他抛扇于半空,扇懸于衆鬼之前。

他輕呵一聲:“雪山女!”

雪山女自天上而降,下墜時刻,裙擺如同萬千朵綻放的雪蓮。她的腳尖落在扇尖,一個幹淨利落的後翻身,那把扇已經被她執在手中。

蔣放明站在她的身後,一手護住池小滿,一手朝着正前方擡起,與此同時,雪山女也橫平揮扇而出。

那扇竟然生出千百道金影,飛躍而出,直把一擁而上的衆鬼都割了個幹淨。

比村子裏割麥子的機器還利索。

滿地鬼頭,哀嚎遍野。

村長站在原地,雙腿發抖,明明鬼已經沒有了生理反應,可他卻還是覺得兩腿之間有什麽東西流了下來。

害怕,本能地害怕。

他再擡頭看那個抱着小孩的年輕男子,對方也正看着他,眼神似在欣賞獵物垂死前最後的掙紮。

恐怖……!

這人比鬼還恐怖!!

他尖叫着想逃,那最後一把扇影已經刺破了他的喉嚨,腦袋掉在地上,滾了幾圈。

蔣放明打了個響指,滿村都燒起鬼火來。

火焰通天,由藍紫轉豔紅,整個世界都變成了一片火海。火中,傳來所有村人的哀嚎求救,無數雙手想從火裏爬出卻只是徒勞。

蔣放明站在原地,默然地看着這一切。

大火之後,暗夜裏的荒村依舊如初,仿佛無事發生,而鬼魂盡數消失,已然下地獄也。

雪山女看着蔣放明上前把那一堆黃金財物都收進乾坤袋的樣子,有幾分不屑:“這種錢你也敢拿?不怕髒了自己的手。”

蔣放明兜着手裏的袋子,聽着裏面傳出來的黃金碰撞的聲音,揚唇一笑:“錢又哪裏有好壞之分?壞的只有人。”

這麽一通鬧騰,池小滿居然還沒醒。

她在蔣放明的懷裏翻了個身,小臉蛋貼着他的胸口,暖洋洋的,叫蔣放明心裏似有熱風吹過。

他抱着孩子往車上走,心裏琢磨着,要是下次帶小孩出門,得裝點東西在乾坤袋裏。

要不去哪裏打劫一個嬰兒房?

雪山女飄在他的身側,似無意提起,“剛剛你給小佳看的畫面,是假的吧。”

蔣放明把池小滿那被風吹得有點亂的發絲給捋回去,輕聲說:“真真假假又如何?她苦了一輩子,往生之前吃顆糖,不好嗎?”

雪山女看着他的樣子,倏爾笑了。

“蔣放明。”

“嗯?”

“你好像變溫柔了。”

蔣放明腳下差點打滑,他下意思把池小滿給抱緊,擔心孩子給摔着了。

他躲開雪山女打趣的眼神,嘴硬地說:“拜托,小爺我一直很善良好嗎?”

雪山女白色的柳眉輕挑,“所以,她的父母到底找她了嗎?”

“找什麽找。”蔣放明語氣平淡,“賣了女兒養兒子,以為能憑子富貴,哪知道兒子是個混賬,吃喝嫖賭樣樣都來,一把年紀了,還為了拿錢,捅死了自己親生父母。”

“你以為她為什麽變成鬼還是一副少女模樣?不過是代表着她心中對家庭,對少女時期的自己仍舊懷有期待。”

“叫她知道真相,不過多此一舉罷了。”

雪山女聽後,眉眼裏寫滿了厭惡,奉獻出了兩字國罵精髓:“傻逼。”

蔣放明聽笑了,縱然池小滿睡着了,他還是伸手捂着池小滿的耳朵,“我告訴你啊,以後我們靈均閣有小孩了,你在網上跟人吵架學的那些髒話,可不能再說了。小滿都聽得見。”

雪山女瞟了他一眼,沒忍住,出口打擊他的積極性,“老掌門是最讨厭小孩的,你小時候,要不是你爺爺花了重金,又對他有恩情,他才不會收你。”

蔣放明搖頭晃腦:“車到山前必有路,不急,不急。”

“今天你耗費我大半靈力。”雪山女帶着幾分埋怨,“明天白天我就不出現了,我要休息。”

蔣放明:“成。”

雪山女見他這随口就回答的不靠譜的樣子,出聲威脅他:“你照顧好小滿,她若出事,我一刀捅我自己。”

蔣放明:“??”

她倆關系什麽時候這麽好了!

回到車上,蔣放明一夜沒睡,在後座抱着池小滿閉目養神。

雪山女坐于車頂,她擡頭看滿天繁星。

縱使過了這麽多年,她也想問一句,爹爹,娘親,當年你們親手送她赴死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她是他們的女兒。

看來這世間人不管過了多少年,依舊死性不改。

對于有的人來說,兒女不算什麽,面子大于天,偏心大于一切。

早六點,池小滿悠悠醒來,她看了看周圍,發現自己在蔣放明的懷裏。

盯着這位哥哥的臉蛋看了好久,她湊上去,親了一口,跟做賊一樣開心,然後蹑手蹑腳爬下去,乖乖去荒郊野地解決噓噓問題。

她很乖,早上起來不哭不鬧,安靜聽話,在小孩子裏實屬難得。

池小滿走後,蔣放明緩緩睜開眼,伸手碰了碰被她偷偷吻過的地方,心在發燙。

池小滿回來的時候,見他醒來,熱情地喊:“哥哥!”

“哥哥你看!出太陽啦!”

她幹幹癟癟,有點瘦,可是笑起來的時候,臉上就像有太陽。

在她的身後,群山之中,日出緩緩升起,霞光萬道都為她做了陪襯。昨夜一片黑暗的荒村,布滿了罪惡痕跡的地方,現在竟然也被照耀着。屋檐上的瓦片、破碎的玻璃,都在發亮。

以前人愛在玻璃上貼花色紙,一被太陽照耀,就容易透出特別的花紋來。

池小滿高興得不行,她從沒見過這樣的景象。

她指着一處小破屋,那屋子都垮了一半,窗戶上的玻璃搖搖欲墜,光照射而來時,空氣中折出一道又一道的彩虹。

“快看呀哥哥!陽光裏有彩虹噢!”

她蹦蹦跳跳,特別激動。

蔣放明他明明知道這一聲聲哥哥只是小孩對所有比她大的年輕男生的統稱,可仍舊不受控制心跳停歇了片刻。

他如果能有小滿這樣的妹妹就好了。

在暗處待久了,也偶爾想見見光。

他拿起手機,給池小滿拍了一張照,照片裏,她的身後就是光,就是彩虹。

蔣放明放下手機,懶洋洋地開口:“哪兒啊?沒看見呢。”

池小滿一聽這話,蹦過來,非常認真地問:“哥哥,你果然眼神不太好使吧?”

蔣放明拿起扇子敲了下這丫頭的小腦袋,“我眼神不好使,我還敢開車?”

“哎呀!”池小滿嘟嘴。

蔣放明躲過池小滿的貓貓拳,一把拉住她的小手:“行了,別鬧。”

“走,跟我去看看周圍有沒有路人,好蹭個車去鎮上。”

這話說完,池小滿用一聲噗回應了他。

池小滿有點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身子,捂着自己的鼻子:“哥哥,小滿打噗噗了,你也快遮一下鼻鼻吧。”

蔣放明心裏那點溫存徹底沒了。

原來彩虹不僅燦爛,還他媽會噗噗呢!

他伸手拉開池小滿的手,壞笑着:“別遮啊,這五谷輪回之氣,你自己也品品啊。”

作者有話說:

乾坤袋:特別能裝的一個袋子。

寫的時候好羨慕大騙子嗚嗚,雪山女姐姐看起來好像神奇召喚獸嗚嗚,阿灼也想要個!

小孩子喝奶喝多了消化不良容易噗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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