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2)

家裏沒有安|全|套,葉臻去洗澡的時候,程杉在他拿來的購物袋裏翻來翻去也沒看見。

程杉有點忐忑,躺在床上深呼吸,覺得有必要跟葉臻說明白。

她是個成年人,與男友做|愛這無可厚非。但如果不戴套,她實在是難以接受。

可這話,說出來是不是太破壞氣氛了?

……

破壞氣氛也應該說明白!

程杉捧着臉在被子裏打滾。

葉臻吹幹頭發出來的時候,就看見程杉糾結地捏着被角,一臉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

他穿着才買的睡衣,偏偏手表還戴在手上。

程杉覺得葉臻是她見過最愛手表的人,心思全被吸引走了:“葉臻,你洗澡睡覺都戴着表?”

葉臻笑笑,擡手關了燈。

程杉一時警醒,聽見他在暗處走動的聲音、摘表放在床頭矮櫃上的聲音、一條腿跪在床上的聲音……

“葉臻。”程杉覺得自己快哭了,“有件事我必須跟你說清楚。”

“嗯,說。”

葉臻掀開被子,躺在她身邊,好整以暇側望着程杉。

可程杉支支吾吾的表述實在太抽象,也就是葉臻這麽了解她,才勉強聽懂。

他忍不住笑出聲來。

“你笑什麽?”程杉以為他是不當回事,狠狠推他,說,“我很嚴肅的。”

是很嚴肅,就差把全世界婚前意外懷孕的女性占比數據擺出來了。

葉臻捉住她的手:“我知道。”

他聲音裏還是藏着笑,程杉嘀咕:“你根本不知道。”

葉臻說:“我以為,你會怕。會覺得,太快。”

程杉慢慢咂摸出葉臻的意思:原來,他根本沒打算……

倒是她自作多情了。

程杉的臉刷一下紅了個透,好在屋裏漆黑一片,葉臻也看不見。

葉臻繼續道:“你願意,我很高興。”

頓了頓,貼着程杉的耳邊,極暧昧地又低聲說了一句話。

“葉臻!”

程杉又急又臊,說:“你不許說話了。”

讓他開口說話,簡直是對自己的一種殘忍。

好啊,不說就不說。反正——葉臻從來都是實幹主義者。

他捧着程杉的臉,幾近虔誠地親吻,手指靈活,在她身上游走。

一把火轟然燒起,程杉心跳如擂鼓,知道葉臻這是要說到做到了。

在意識尚且清醒的時候,程杉腦中冒出一個念頭來——

這夜過後,她大概,再也不能純潔地欣賞葉臻的手指了。

葉臻對她的身體太熟悉,程杉自己都不知道的敏感帶,他居然一清二楚。

什麽時候撫摸,什麽時候揉捏,什麽時候收力,什麽時候用力……他确确實實能夠拿捏住她的全部。

程杉在炭火上煎熬,除了急促的喘息,什麽也做不了。

快感不斷堆積,像有人扇了風,炭石炙烤得明亮紅豔,滋滋作響。

等到了某個時刻,程杉渾身不自主地戰栗。葉臻添了最後的力道,讓那火焰竄起,程杉由內到外都翻騰、滾燙。

她發根盡濕,額頭用力抵在葉臻胸前,雙手無助地攥緊了他的衣角,意識攀上最高點的時候,終是難耐地輕哼出聲。

葉臻氣息不勻,但比程杉克制,擡手安撫地輕揉她的額角,低頭吻她耳後的肌膚。

餍足之後,女人泛起慵懶與柔情。

程杉緩過神來,啞着嗓子問他:“你要去……解決一下嗎。”

自然是要的。

葉臻起身去了浴室,再回來的時候,帶來了程杉的毛巾。

毛巾在熱水裏浸過,又擰幹了。溫熱的觸感,程杉舒服地眯起了眼,任他給自己擦拭。

“葉臻。”她說,“你真的很會照顧人。”

葉臻的動作頓了頓,說:“學過。”

程杉半夢半醒,順着他輕聲說:“那我應該,感謝那個姑娘嗎。”

她說的那個姑娘,自然指的是意大利的那位。

話雖這麽說,程杉卻沒有半點惱意。甚至她覺得葉臻也有過刻骨銘心的感情這件事,會讓她心裏的壓力更小,也不會産生無謂的負疚感。

葉臻沒有回答,程杉也沒再追問。

那晚,她抱着葉臻緊窄的腰身,入睡前思緒已經不甚清明了。

葉臻在她意識混沌的時候,突然問她:“我是誰。”

程杉閉着眼,神思游離,口不過腦,悶聲悶氣道:“程見溪,你不要鬧我。”

而後,毫無知覺地睡着了。

葉臻在黑暗中苦笑。

他們之間從來如此,不是沒有甜蜜,只是那甜蜜,往往摻着玻璃碴。

囫囵吞進去也覺得滋味香甜,但很快就劃爛肚腸,只剩下疼痛。

可葉臻抱着程杉的手臂,卻收得更緊。

能走到今天,這代價其實……也不是不能忍受。

******

第二天,葉臻在程杉醒來之前就已經收拾妥當準備去上班了。

戴手表的時候,葉臻難免瞥見自己手腕上的圖案,他偏頭看了一眼酣睡之中的程杉。

他們的進展這麽快,親密到這個程度,有些事情必須要着手去準備了。

葉臻低頭給宋瑜發消息,讓他盡快預約一家紋身館。

宋瑜很快回複道:葉總,想選什麽類型的紋身師?

葉臻:不,我打算洗紋身。

宋瑜:好的。

“這麽早……你要去公司了?”

這個時候,身後傳來一點動靜,程杉睡眼惺忪地把手伸出來,葉臻自然而然地也把手送過去給她,用拇指在程杉手心裏摩挲了幾下。

程杉突然就覺得心裏劃過一絲異樣——總覺得這樣的情景從前發生過。

她伸出手的動作其實毫無邏輯支配,幾乎完全出自某種習慣。而當葉臻給了她反饋之後,程杉才驚覺自己伸手就是為了讓他在掌心劃拉那麽幾下的。

這詭異的默契令她的心莫名下墜,胸口傳來一陣難以言狀的空洞感。

程杉腦中閃過陌生的畫面,一個很小的聲音在她心裏說,他下一步應該會先親自己的額頭,再到左邊臉頰,最後是嘴唇。

然後說——再睡一會。

當她眼睜睜看着葉臻如她所想的那般做完這一整套動作,連說的話也一模一樣時,程杉的心再也不能平靜。

她猛地翻身坐起,緊緊盯着他:“葉臻!”

後者因她這個反應一怔,旋即投來疑惑的目光。

程杉的心撲通撲通亂跳,卻不知道怎麽開口,最後只道:“沒事……路上小心。”

葉臻遲疑片刻,終究沒有追問,只是摸摸她的頭發,轉身走了。

程杉一早上都渾渾噩噩。

那種感覺很奇怪,明明所有的事情都是第一次發生,可她好像曾經切身地經歷過。

可當她努力回想,到底是真的經歷過,還是夢到過,卻驚覺腦中一片空白。

就好像,她一直以為自己坐在平地上,某一天無意間低頭看,卻發現身體下方是完全透明的玻璃,而玻璃之下,是萬丈深淵。

一種真實的恐懼和眩暈随之攀升至頭頂,程杉只要細細琢磨,就會覺得透不過來氣。

她不能再留在家裏胡思亂想了,程杉想起喬恩的話。

“當你覺得自己陷入死胡同的時候,千萬不要強迫自己把事情完全想明白,也一定不要自己一個人消化。打給我,或者帶着你的相機出去走走,和別人聊聊天,都OK。”

程杉給童菲發消息,問她有沒有空出去走走。

在工作日,程杉也沒抱太大希望,果然童菲回過來一條語音,那頭聲音嘈雜。

“今天不行哎,我在出外景,要不改天吧?”

程杉忙說好,只得又問顧展。

顧展看見微信,很快給她回了電話。

“你別說,我這個日理萬機的大忙人,今天還真的有空。”

顧展正坐在佛蒙特森林總店吧臺後面,一邊喝咖啡一邊浏覽着今日要聞,語氣輕快:“去喝下午茶?你挑地方,我請客。”

程杉不太會挑,随口道:“你選吧,我以前喝下午茶都在佛蒙特森林,哪會選這種地方?”

說的也是。

顧展沉吟道:“那我就給你推薦一個……超高逼格的網紅下午茶餐廳!我跟你說,就這地兒,但凡是來Q市旅游的小姐姐,保準要去拍張照片的。什麽時候佛蒙特森林能做成這種全國爆款,火遍朋友圈那種,我就不用來店裏了,天天躺在床上數錢玩。”

程杉被他逗笑了,說:“行,就去那裏。”

“我馬上去接你。”

到底是要出門,程杉畫了個淡妝。

她穿一條修身的米白色羊絨長裙,外頭套一件長款的墨綠色風衣,沒扣起來,只用腰帶在身後松松一系,再換上淺咖啡色麂皮高跟鞋,整個人看上去高挑精神。

顧展給她發消息:我到樓下了。

時間剛剛好,程杉瞄了眼天氣預報:晚些時候可能有暴雨,溫度會驟減。她從衣櫃裏摸出一條與鞋子同色系的薄圍巾,拿了把雨傘放進包裏,這才出門。

顧展看見程杉,眼前一亮,紳士地誇贊道:“你今天很漂亮。”

“謝謝。”

程杉坐進副駕駛,顧展漫不經心道:“你談戀愛了?”

這個人,孫猴子變的吧。

“嗯。”程杉面不改色,“你怎麽看出來的。”

“開什麽玩笑,我是誰?”

顧展洋洋得意,發動車子開出小區。

“我這麽跟你說吧,但凡一男一女走進我們佛蒙特森林的大門,我瞄一眼就知道他們什麽關系,還有男的是不是要求婚,女的是不是劈腿了,倆人是不是馬上就會分手……都能看個七七八八。”

“這麽厲害?”程杉看向他,說:“那你看我和葉臻,是什麽關系?”

顧展眉毛一挑,說:“這可說不好。”

“怎麽說不好了?”

“你倆都不是正常人。”顧展說,“但可以肯定的是,那夥子對你一準有意思……小杉杉,你該不會就是跟他談戀愛了吧?”

程杉嗯了一聲:“不可以嗎?”

“當然不是。只要你倆心裏沒疙瘩就好。”顧展說,“這年頭,能找到志同道合一起走一程的人,簡直太難了。”

他那調侃的語調說出最後這句話來,程杉聽上去莫名有種悲傷。

但他很快恢複了原先的語氣,說:“你對葉臻是什麽感情?應該不能是把他當作……”

“不是。”程杉搖頭,“我分得很清楚。”

“那就好。”顧展松了口氣,降下車窗讓風透進來,“我最怕你就是那種,什麽替身不替身的,完事以後兩個人都痛苦的要死,要是那樣的話,這戀愛不談也罷。”

他看得倒是通透,程杉說:“我明白你的意思。”

“那葉臻呢。你可是他弟弟的前女友,普通男人看到你這麽好看優秀的,不管不顧上去就追這太常見了。但他這種條件的,顧慮肯定也多,他對你什麽個意思?”

程杉說:“他對我……很好。我們很默契。”

顧展生怕她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又說:“小杉杉吶,你展哥以過來人的身份跟你掏心窩子說句話,熱戀期人的頭腦都不正常的,現在你看到的問題可能對你來說都不是問題。但等這個熱戀期一過,再小的毛病都要放大不止十倍。”

程杉被他這噼裏啪啦一頓教導,說:“我們的問題可能是……太默契了吧。”

顧展沒能領會她的深意,只是被這麽一噎,恨不得拿手抽自己:“我靠,我這是上趕子吃狗糧來了嗎?”

程杉笑道:“不是,你理解錯了。”

她把自己的困惑說給他聽:“葉臻對我太熟悉了,明明我們相處的時間并不久,但是他好像了解我全部的想法、喜好甚至……一些小習慣。”

“會不會是程見溪告訴他的?”

程杉搖頭:“不可能。很多細節,連程見溪都不知道的。”

顧展沉默許久,幾次欲言又止,但又努力忍住了似的。

程杉說:“行了,看把你憋的。你說吧,我曉得你是為我好,不會有其他想法的。”

“這個事情吧,我是站在我們男人的角度考慮的,所以……你聽了可能不太舒服。”

“你說。”程杉調整了一個舒适的姿勢,洗耳恭聽。

顧展委婉道:“你想啊,這任何兩個人碰到一起去,也總要有一段磨合期的,怎麽可能跟完全咬合的齒輪似的?那無非三種可能。”

“哪三種?”

程杉連一種可能都想不到,沒料到顧展居然這麽有見解,立刻問道。

“第一,你倆出廠設置就是一對,女娲娘娘捏出來的。”

……

“第二,你倆早就磨合過了。但也不存在。”顧展說,“除非程見溪的魂魄上了葉臻身。”

這兩種說法聽上去都太無厘頭,可程杉心裏突然劃過一抹抓不住的念頭。她皺了皺眉,說:“第三種可能呢?”

“第三,他是個萬能齒輪,什麽樣的都能套得上。”

顧展把這個可能性放在最後說,他的個人傾向已經很明确了。

“葉臻這樣的,一上手就跟老司機似的。那明顯是閱女無數呀。”

程杉聽了他這句話,果然覺得很刺耳:“顧展,你別這麽說他。”

“我都說了你可能會不太愛聽。”

顧展嘆口氣道:“但是男人呢,就是經過□□之後才會疼人的,沒有哪個一上來就是情聖。特別是他們這種成功人士,時間都是用來學習怎麽變得更優秀,不可能去專門培訓怎麽撩妹吧?”

他這話讓程杉想到葉臻的那句“學過”。

程杉的情緒有一點低落,說:“我只知道,葉臻有一個前女友。為了她,可能學會了很多讨好女孩子的手段。”

顧展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他說:“小杉杉啊,我覺得你得好好考慮考慮這段感情了。他不見得是最合适的。”

“怎麽說?”

“你有沒有想過這種可能——”

顧展低聲說:“你自己,也許就和葉臻的那個前女友很像。”

程杉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很難看。

顧展說完這個猜測後,自己也咂摸了一下,說:“這叫個什麽事兒?他像你前男友,你像他前女友,倒也算命中注定的有緣無分了。等等,小杉……”

程杉其實已經不想聽顧展再分析下去了,她擔心顧展的話最後成了真。

可她依然努力地扯了個笑出來:“怎麽?”

“葉臻的前女友該不會也死了吧?”顧展說,“那要真是這樣,就太特麽狗血操|蛋了啊。”

程杉明确地感覺到心裏某個地方突兀地多了個口子,漏了涼風進去,寒意自五髒蔓延開去,直至四肢百骸。

她聽見有一個聲音在腦中盤旋。

葉臻是出了意外才會“失語”的。

可她從來沒有問過,那是什麽意外。

以及,出了那場意外的,是不是只有他一個人。

作者有話要說:

無獎競猜:葉臻說了什麽話。(捂臉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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