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三十）
那天晚上，希烨、黎绮，格瑞斯和哈裏結伴而行，四人有說有笑地剛到宿舍樓前時，希烨放在外套中的手機不恰時地震動起來。他一進入到光亮的大廳，就掏出了手機，借機向三人表示遲一些再回房間後，走到了不起眼的角落邊，打開了手機蓋。
螢幕裏顯示的號碼他一點印象也沒有，在猶豫著要不要接的時候，這封電話便到了限定的時間，自動地挂斷了。
可沒過五秒，他的手機再次響起，號碼的主人，明顯認識他。希烨遲疑了幾秒，最終在手機響第四聲，按下了接聽鍵。
“喂？”
電話一頭沒有任何聲音，就像是在戲弄著他一般。希烨有些惱火，該不會真有喜歡打電話騷擾人的家夥吧？當他準備将手機撤離自己耳邊時，便聽到——
“嘿，希烨。你還沒睡吧？”話筒裏傳來的，是艾米麗輕快而帶有朝氣的聲音。
對於艾米麗，希烨沒有太多的好感，只是覺得這個喜歡上自己的女生，很煩。回想到他近期和黎绮相處，黎绮似乎有意地躲在他的情形，希烨便覺得艾米麗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偷偷做了什麽手腳。說不定他對黎绮一直隐藏著的心意，早就被這個多事的少女給暴露了出來。
他們三個人之間的關系，現在只有少女和他所知，就像兩兩相交的平行線，起初看似三線相交緊密地結合在一起，但随著誤會的增加，中間的間隙就會越變越大。
三角關系并非最穩定的關系，彼此間相交的部份，只是一個小點。
用演技表演了人生百态的少女，或許比他更清楚，該用怎樣的策略，怎樣的方式，多大的劑量，才能挑撥兩人之間的關系，怎麽才能将交接的點，或是有可能延伸形成交集的線給破壞掉。
“你怎麽知道我的號碼？”但眼下，他最在意的是，艾米麗如何知道他這個號碼的事。
希烨記得，即使組織了小組，彼此在交換號碼後，他也沒有透露過半點關於他這個號碼的事情。
“是黎绮今天告訴我的。”
像是在暗示著兩人今天有多麽親密般，希烨握著電話的手，眼前猛然浮現了少年和少女在舞臺上的暧昧舉止，像是分享了彼此間的秘密後對視時腼腆一笑的情景。
握著手機力度不自覺地開始加大，郁悶的情愫一直卡在他的喉嚨中，無法抒發。
越是處在局外，希烨越發清楚地了解到一點：他和黎绮即便是多麽的親密無間，但有些表情，他是不會對自己顯露出來。而他心中的嫉妒，逐漸龐大，幾乎快要到達他無法掌控的範圍。
如果沒有辦法突破這般郁悶的僵局，只有一天，深埋在他心中的怪物，會沖出心靈的囚牢，在自己毫無感知的情況下，為自己重要的人，帶來傷害吧？
“你今天看了那場戲吧？”
“那又怎樣？”
“覺得那部作品如何？”
“一般。”
“是嗎？我倒覺得這得很好，很真實。就好像在暗示著我們三人的關系一般。”
兩位王子與一位公主。黎绮、希烨與艾米麗。
艾米麗在電話一端道出了他的心事，讓希烨沉默了一兩秒。當初問哈裏爲什麽寫下這個故事時，哈裏給他的答案是突發奇想，并沒有特意地想去隐射什麽人，但希烨卻從這個劇本裏，依稀地感覺到了哈裏察覺了什麽。
“我不這麽認為。”
“是嗎？”電話那頭的艾米麗似在小聲地呢喃著，“也對，我們确實不太像。喜歡王子B的公主，喜歡王子A的王子B，與喜歡公主的王子A……若那部戲劇以這樣的設定發展，你認為向壞巫師尋求幫助的人，會是誰呢？”
如果真有壞巫師存在，希烨的願望大概是希望對方能殺掉公主，然後揪出兇手，讓王子A的目光永遠地投向自己。只是，這樣的設想，終究是不實際的。
他若真的策劃了這樣的一幕，黎绮必定會痛恨他一輩子。
“求助於人不是我的原則，既然有想要的東西，我會自己争取。”
希烨依舊不容許自己在少女面前流露太多的懦弱，這樣只會讓她更清楚地了解自己的內心深處，便得更加嚣張與自負。所以他情願打腫自己的臉，充當起虛僞的胖子，也不願将實情透露。
“可是看你的行為，并不像你說的那樣。”少女在說完後，輕輕地笑了笑。
“我的事情與你無關。”
“是嗎？若有一天，黎绮求助於向壞巫師那樣的惡魔，你會怎麽做？”
“黎绮是不會這樣做的。”
“你真的這麽認為？”
“因為求助別人的行為，更像小女生會做的事情。”
希烨轉向刺激艾米麗，希望她快點受不了自己，而快點挂線。
“你說得對，确實像小女生才會做的事。那麽，如果我像壞巫師請求，除掉黎绮，你會怎麽做？”
“你真的想聽到那個答案嗎？”
“是的。”
“我會盡我一切努力，阻止你，保護他。”
希烨的聲音很輕，他說完後能感覺到在電話那頭的女生，情緒開始變得激動。
“為什麽，為什麽你要喜歡他？我，我不夠好嗎！我哪裏比不上他了？！”
“不是你不夠好，但是我心裏，只容得下一個人。從第一眼見到他的那一刻，他就已經住進了我的心裏。艾米麗，你由此至終，無法給我想要的東西，而我，也不是将你拯救出黑暗的王子。”
希烨不難理解，艾米麗心中的想法，她肯定認為，他們之間很相似，或許能在同病相憐的感染下，與他地互相舔平彼此的傷口地在一起。可希烨需要的，并非是如同野獸般，互舔傷口的安慰。他需要的，有個人在他快要被黑暗吞噬的時候，及時地拉了他一把，用最平常的話語告訴他，光明尚未放棄他。
電話另一頭長久的沉默，使人覺得格外沉重。
希烨聽著牆上的秒針滴答滴答，走過一圈又一圈。時間漫長得讓他懷疑電話那頭的少女講著講著電話，便已入眠。他有那麽幾次，将手機移開，來查看這封電話還有沒有斷掉。
他試著将手移到挂斷的按鍵上，在想清了少女會孜孜不倦打來後，他最終選擇放棄。
“如果有一天，我和他中有個人死去，你會選擇讓我死，對嗎？”
少女的聲音聽起來，帶著幾分無奈。希烨沒有做任何回答，答案在兩人心中已經昭然若揭。
“呵呵……是嗎……原來一切都是我自相情願啊……謝謝你希烨，讓我做了個選擇，果然，應該讓黎绮……”
艾米麗後面的一句話說得很小聲，希烨有那麽一瞬間，覺得自己聽得不真切。他不知道她所說的選擇是什麽，是要放棄喜歡他嗎？還是想向黎绮挑明彼此之間的關系？
“等等？你這是，什麽意思？喂……可惡！”
不好的感覺泛上心頭，希烨拿著電話，扯破喉嚨地大喊，試圖換來少女的一句答覆。但了解了真相的少女，卻一句話也不願意說，果斷地挂斷了電話。
回撥過去時，發現對方已經關掉了電話。
——她想要幹什麽？
站在原地時，希烨只覺得自己步向了結冰的深潭，全身的溫度正一點點喪失。
按艾米麗的性格，她情願一直帶著怨恨去喜歡希烨，也不會放棄繼續喜歡他。那麽她唯一選擇的，就是向黎绮點破了彼此之間的關系，将穩定的三角關系打破。
知道希烨心情的黎绮，必定會和別人一樣，将他視為異類。那時的他，大概就上去了呆在黎绮身邊的機會。
可是那樣的話，對於黎绮來說，是件好事吧？
希烨早就知道，黎绮很讨厭他寸步不離地跟著自己，沒有男人會喜歡另一個沒有任何關系的男人和他幾乎二十四小時地膩在一起。即使如此，他還裝出一副冷漠的樣子，死纏爛打地跟著黎绮的身邊。
真是個傻瓜。希烨在心裏暗暗地嘲笑著自己。可是戀愛中的人，每一個又何曾不是這樣呢？
希烨放下了手中的手機，這才發現自己握著手機的手，在微微出汗。
——既然你做了選擇，那麽我也不該這般沉默下去了。
接過艾米麗那封電話後，接下來幾天裏，希烨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情，将死皮賴臉的态度發揮到極致，半點私人空間都不肯留給黎绮。每次戲劇中場休息時，他都會及時出現，硬擠在黎绮和艾米麗之間，不讓他們有單獨相處的機會，就連排練結束後，也不讓黎绮和別人打上一聲招呼，直接拉著他走回宿舍。
對此，在戲劇部與親友團之間，又開始悄悄地流行起了希烨反悔想追回艾米麗，或是不願意看到自己的跟班有個這麽漂亮的女朋友而故意來妨礙的說法。
像是爲了打擊希烨的行為，戲劇部和親友團之間，開始利用各種藉口将希烨叫走，趁機為黎绮和艾米麗兩人制造單獨相處的機會。希烨還來不及感嘆群衆的力量真可怕，就看到了黎绮和艾米麗有說有笑的一幕。
不安的情緒本就大面積占據著他的心頭，而那一幕更是起到了煽風點火的作用，一下子将他的不安引升到幾點，帶動起其馀的負面情緒。
那時的他，怒火中燒，拉起黎绮，就往外面跑。
當時的希烨只想快點離開戲劇部，并不想被任何人打擾地好好和黎绮談談，於是将他拉到了位於籃球館前的體育場。
停下奔跑的步伐時，不擅長跑這麽一大段距離的黎绮，幾乎氣喘籲籲。
“希烨，你……在幹嘛？”而面對态度強硬的希烨，黎绮有點不适應，他掙脫開希烨的手時，被少年緊握住的部位，微微發疼。黎绮第一次察覺到眼前的少年那雙看似白皙的小手，如此有力。
原來那次艾米麗在走廊對他表白，有人看不慣拽拽的希烨，想上前去教訓他，結果反被希烨狠狠地摔了一頓的事，是真的。
這個看似瘦弱的身子裏，隐藏著他所不知的爆發力。
希烨回過頭，安靜地看著他。冰藍色的雙眸在夜色下，失去了平日裏耀眼的光芒。就像放在櫥窗內展示的寶石，沒有了光芒的點綴，只能寂寞地躺在櫥窗內。
“剛剛艾米麗·海特對你說了什麽！”
“沒說什麽啊。”
“你們，真的沒說什麽？”
“真的。”
黎绮在說這話時，一直認著地看著他。黑色的眸子，流露出來的光彩，真實而自然，讓希烨繃緊的神經弧，一下子松懈下，回歸原位。
他低著頭，用運動鞋的鞋尖，輕輕踢了踢跑道，看起來像是個知道自己做錯了事，生錯了氣而懊惱的孩子。可實際上，他心中所想的，是另一套。
——氣氛，似乎不錯……就這樣告訴他，自己的心情？
意識到這一點時，希烨雙頰的溫度上升了幾分。他用眼角輕輕地偷瞄著黎绮，而同樣看著他的黎绮，卻是一副擔心的面容。
“希烨，怎麽了？這兩天，怪怪的。”
“绮，在你心裏，我不是一直都很怪嗎？”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在問出這個問題時，黎绮楞了愣，不知所措地眨著他烏黑的眼睛。
“嗯……是，有點。”
黎绮支支吾吾地說出這個問題時，低下了頭，昏暗的燈光灑落在他身上，就像為他蓋上了一層金黃色的薄紗。
“呢，绮。你到底，對我，怎麽想？”
“什麽意思……？”
“我是問，在你心裏，我在怎樣的位置？”
——想知道……黎绮，真正的心情。同學？朋友？還是……
懷抱著那樣想法的希烨，如同受到了月光的引誘般，慢慢地接近了黎绮。
在接近零度的環境裏，從黎绮鼻間呼出的白氣，向人展現出他的呼吸，正随著希烨的接近，一點點變得急促。他開始顯得不知所措，眼神飄忽，似在尋求著什麽幫助。
但僅憑這樣的表情，希烨已經意識到了，艾米麗确實對黎绮說了什麽。意識到黎绮想逃走時，希烨向前邁了一大步，雙手緊緊地抓住了黎绮的手臂。
“什，麽……意思？”
“我說，我到底在你心裏，是怎樣的位置？”
“你……為什麽問這個？”
“在你心底，将我當成是什麽？還是，艾米麗·海特對你說了什麽！”
恐懼一點點侵蝕著他的內心，連心中的‘他’也屏住了呼吸，忍不住來觀摩好戲。先前還與他坦然對視的黑色眸子，開始逃避起他追逐的目光。
“我……，希烨，我們，只能當朋友。”許久，黎绮才擠出這樣的一句。
“果然，艾米麗跟你說了什麽。朋友，你認為我們是朋友嗎？你見過像我們這樣的，對彼此的事一無所知的朋友嗎！？黎绮！”希烨根本不知道艾米麗到底對他說了些什麽，但是黎绮的回答，明顯讓他失去了平日的冷靜。
他的聲音放大了好幾倍，空曠的場地能聽到随著聲音落下時，周邊空氣的震動。
似乎有什麽看不見的東西，嗙的一聲，一塊塊落下，最終化為粉末。
“………………”
面對希烨的質問，黎绮一言不發。
“艾米麗既然對你說了，那你就明白了，我從一開始，就沒把你當朋友啊！我一直喜……”
告白的話語還沒說完，黎绮的忍耐也到了極點，難得地發起了脾氣，學著希烨，扯開喉嚨喊道：“是！你一直沒把我當朋友，你不過是，把我這個平凡人當做有趣的人，呆在我身邊看著我如何出糗，來襯托出你這個天才……嗯！”
這時，希烨才意識到，艾米麗·海特，是個怎樣的女生。
任何仇恨都不是僅憑一天就能積攢起來的，那個少女，一定在沒人看到的幕後，一點點地往少年心中，灌進了毒藥。
希烨無法忍受黎绮此刻說出的話，他一直以為，呆在他身邊，與他最接近的人，此刻正用他最不希望看到的方法，将他從裏光明僅一步之遙的地方推下。
所以，他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将手伸向黎绮腦後，強迫他低下了頭，用自己的唇，堵住了他站在說話的嘴。
顯然他們兩個人都無法相信，兩人間難得的一次争吵會朝著這樣的一幕發展。
黎绮錯愕地瞪大了眼睛，紋絲不動地任由希烨像只小貓般，柔軟的嘴唇輕輕地貼著他的。在片刻之後，彼此的心情不再那麽激動時，希烨才慢慢地分開了雙唇的距離。
第二次的吻，帶著一絲溫熱，在察覺到黎绮的雙唇，由於缺少水分的自然，略顯得乾燥後，希烨試探著伸出了舌頭，細細地細舔著黎绮嘴上那些小小的裂口。
等他的雙唇變得濕潤些後，希烨才慢慢地放開黎绮。
黎绮後退了幾步，用一種無法理解的目光注視著希烨。
“現在你明白了嗎？我是用這樣的目光注視著你，黎绮，我喜……”
啪——
待黎绮回過神時，手已經揮了出去，中斷了希烨原本想說的話。希烨維持著被黎绮扇一巴後，側臉低頭的姿勢，被打的地方就像火燒般，炙熱地發疼。
希烨因那一掌而露出了受傷的表情，卻沒有掩飾他自身散發出來的氣勢。黎绮驚呆地看著自己的手，不自主地向後退，最後轉過身，往宿舍樓的方向跑去。
黎绮的态度就像他所越想一般，他雖設想過這樣的結局，卻還是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不要放過一絲機會。
可現在——
原來他一直注視的光芒，終究沒能拯救他，将他一個人，獨自地留在了黑暗的深淵。
在黑暗盡頭的怪物，一直注視著他。
——這就是我們的命運。
他對希烨說著。
——站在光明之中的人，永遠只會注視著光，而深處黑暗中的人，只有自己的同類才能理解。
——并非所有的光明與黑暗都會如相互吸引。
他像個勝利者的般，慢慢走到希烨身邊，像是要為他洗腦般地對他訴說著。
——你若不在他的身邊，若幹年後，他肯定不會記得你的一切。
——你於他只不過是生命中的過客。
——可是，我會一直記得，全部記得。
希烨擡頭看著那片幽暗的天空，突然間發出了一聲冷冷的笑聲。慢慢地，笑聲開始變樣。
他低下了頭，慢慢地蹲了下來，無力地蜷縮著自己的身子。那一刻的他，就像個真實的14歲的少年，開心時會笑，傷心時會哭。
作家的話：
想著還是先修困獸再打綁架……
打第二部時看回第一部，文風感覺變好多了
早知道應該也順帶一口氣打完第二部……囧
考慮著将作為參考的案子寫出來，貼在會客室裏
有人想看麽[估計沒人看OTL]
這話改得，偏離了原來的軌道
這話原本是炸毛強勢的希烨貓貓和黎绮狗狗吵了一架後強吻了他
後來，将希烨改得小心翼翼了點，然後再炸起來
反正他就是個外表冷漠，內心脆弱，在遇到感情問題上束手束腳的小孩┐(┘▽└)┌
於是改了這段就意味著我要将後面的內容要開始加字，很大幅度地修改了
果然後期，比前期要開始各種各樣的人物說明和別的亂七八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