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十二）

“我想，這大概是我渡過的，最糟糕的耶誕節了。”

拉威爾帶上手套，久違地因人手不夠而出一次外勤，居然遇到這樣的事。

“我覺得，我這輩子都不會忘掉這種事。”

艾倫站在舞臺下，看著在臺上忙碌的人員，空曠的舞臺顯得碩大無比，一具無頭的女屍靜靜的躺在床上，而現場，淩亂不堪。染血的腳印，随處可見。

回想起他們到達現場時，整個學校都亂成了一片，艾倫覺得這間學校仿佛受了詛咒一般，好不容易地前不久剛偵破的幾起命案解脫，現在卻又陷入了另一起命案中，艾倫聽凱爾的口吻，似乎還有學生失蹤了。

劇場外的學生和老師正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檢查著各種的傷口，操場亮起了燈，卻不足以舒緩學生們的情緒。警車和救護車陸陸續續地駛近學校，有些到點來接學生的家長們見校園裏進駐了警車和救護車，紛紛叫著自己子女的名字，不顧一切地想往學校沖，卻很快地被保安攔住。

艾倫和凱爾進入劇場，人幾乎走得一乾二淨，滿地的汽水瓶，零食袋，一片狼藉。

燈光明亮的臺上，站著一個人。

艾倫一眼就認出了站在舞臺上的人，是希烨。凱爾皺了皺眉，不顧外人阻攔，跑了過去。

希烨的衣服上并沒有沾上任何血跡，但運動鞋處明顯染上的暗紅色，明白的人一看便知道他碰過現場。在平時，比任何人都講究現場物證的希烨，在此刻，失去了平日的冷靜與傲氣。他一見到凱爾，仿佛回歸到了原本屬於他的年齡，哭喊著撲到凱爾懷裏。

“我，我找不……找不到，到他，也不知道……他，他現在……在哪裏……他肯定出事了，我有這樣的感覺！”

“沒事的，希烨，我們會找到黎绮的。”

“我，我應該……像平時，那……樣寸步不，不離……地跟著他的，都是我的錯！”

凱爾安慰地拍打著哭泣中的希烨，揚了揚頭，示意到場的人員上去勘查，同時也将此處的事全部交給了艾倫，将希烨帶到一邊。

艾倫剛跳上舞臺，差點就踩到了其中一個腳印。

舞臺的正中央有一大灘尚未完全凝固的血，床邊有一把沾滿血跡的斧頭，可人頭卻奇怪地落到角落。

“為什麽頭會和屍體離得這麽遠？”

“這個頭的脖子上系了一層魚線，我想是為了表現舞臺效果而做的功課吧。”拉威爾掃了一眼落在遠處，連著跟魚線的頭部後，邊解釋邊檢查的缺口，“一刀斃命。我還沒見過，能一斧子砍斷頸骨和肌腱的犯人。但……又好像不是這樣。這是什麽？”

拉威爾說著，用鑷子從肌膚上撕扯起，挑開之後，舞臺上的人員倒吸了一口氣——皮膚下面，竟然還有另一層肉色的皮膚！？

“給我個手套！快！”希烨說完，凱爾便從自己口袋中，拿出另一副備用的橡膠手套，直直地抛下希烨。

帶好手套的希烨，幾乎毫不猶豫地，走向受害者的頭顱，沿著上面的一層肉色，慢慢地撕開。

一點點被展露出來的，并非艾米麗·海特的臉，而是一個他完全不認識的女生。

“這……，這是怎麽回事？”

“我本來以為，這個女人處心積慮地計劃了自己的死亡，還不惜牽扯無辜的黎绮進來，現在才發現，她原來……爲什麽！爲什麽要将黎绮牽扯進來！”

“希烨！希烨你冷靜點，還沒有證據表明……”

希烨就像只發狂的貓，若不是凱爾緊緊地抓著他，他肯定控制不住自己再度去破壞這個現場。沒人能說清，此刻希烨竭斯底裏的吶喊，到底是爲了抒發此刻的情緒，還是在向黑暗中的怪物，宣洩著自己憤怒的情感。

在場的人注視著這一幕，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此時，艾倫身上的無線電響起，他按下了免提，裏面傳來了巡邏警員的聲音。

“警探，我們有了發現。”

“在哪裏？”

“離這裏不遠的戲劇部，有兩名學生被關在裏面，一名嚴重昏迷！”

聽到有發現的希烨停止了掙紮，他将力量聚集在肘部，猛地給凱爾一個肘擊，掙脫開凱爾的禁锢，二話沒說，跑了出去。

“希烨！找個技術人員，跟我來！”擔心著希烨的凱爾也抛下現場的一切，跟著他跑了出去，臨走前還不忘了交代叫人聯系醫療人員趕過去。

艾倫還沒來得及對凱爾說，希烨的鞋子是證據要上繳，兩人便急匆匆地跑了，只剩下他，拉威爾和幾位技術科的工作人員。對這兩兄弟完全摸不著頭腦的艾倫，求助地看了拉威爾一眼：“這是怎麽回事？”

“戀愛中的人，有些時候總是會因為自己喜歡的人，而失去理智的。”

拉威爾的回答如同一道謎語，艾倫無法理解這句話和這件事有什麽關聯，可見在場的每個人都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也只好不懂裝懂。

“不過，這個兇手，真讓人覺得可怕。居然當著全校這麽多師生的面，殺了這個女孩。”

艾倫說完，只覺得纏繞在心頭的不安，越來越大。

前面幾起謀殺案已經完美地落下了帷幕，但這次發生的案件，又似乎在冥冥之中與之前的案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黎绮被找到時，和哈裏一起被關在了戲劇部的櫃子裏，兩人的雙手均被反捆在身後，腳也被捆著，哈裏的嘴被堵住，黎绮則像被人注射了什麽東西，怎麽叫也沒醒。

急救人員将黎绮和哈裏擡出來後，技術人員立即對關著兩人的對方進行了勘查，可初步搜查中，沒有發現任何可疑線索。

警方考慮到兇手可能借機混入了人群中，便試圖對學校進行了封鎖。除了因踩踏而受重傷的學生外，輕傷者一律禁止外出。

黎绮很快被急救人員擡上車，希烨剛想跟上去，又覺得當事人之一的他應該留下，協助警方破案。倒是凱爾一臉豁達地揮揮手：“你跟著去，一會我安排完事情，就去醫院找你。”

“那，幫我去房間那一雙鞋給我吧，這雙鞋子，是證據吧？”找到黎绮後，希烨急漲的憤怒，瞬間得到了消退，“這衣服大概也會作為調查對象吧？”

“嗯，你知道就好。”

凱爾在接過希烨遞過來的鑰匙時，安慰般的抱了抱希烨，但只有兩人知道，希烨悄悄地，用極為小聲的聲音，對凱爾下達了調查的方向：監視艾米麗的家和宿舍。

想要進行偷天換日并不簡單。希烨幾乎能十分肯定，直到殺人那一幕前，出演女主角的，确确實實是艾米麗本人。那麽，在殺人那幕到來前，用於換道具而降下帷幕的三分鐘裏，人來人往的後臺，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們不知道的事。

第二名傷員——哈裏被擡上車時，格瑞斯一見他，急得想沖上去，卻被警方的人員攔住了。

“格瑞斯，那邊有我看著，你還是留下來吧。哈裏沒事的，我讓凱爾幫你盡快處理完口供，你和他一起過來醫院。”希烨簡單地安慰著格瑞斯，在一旁的凱爾表示明白地點了點頭，在帶格瑞斯到別的地方前，格瑞斯關心地問了句。

“諾克斯，你沒事吧？”

他指的，大概是剛剛在劇場裏發生的那一幕。爲了不讓他擔心，希烨勉強地打起精神。

“我……我會沒事的。”

接著，他走上了裝載黎绮的那輛醫療車，指揮起司機開車。

“醫生，他沒事吧？”

車子開出校門時，希烨慢慢地問道，眼前突然浮現了兩人關在櫃子裏的模樣，哈裏看似清醒，卻失神地坐在那裏。想必，兩人均被什麽人下了藥。

“初步估計是中了輕微劑量的毒而引發的昏迷。有輕微發燒症狀，我已經為他做了應急處理。但考慮到毒素可能會經血液到達其他器官，所以也聯系好接收的醫院幫他準備洗胃工具。之後，可能需要吊幾天靜脈輸液來排毒。沒事的。”

聽到醫生安慰的話語，希烨才長長地松了口氣，整個人無力地靠在車廂上。他試著伸手想握住黎绮的左手，可剛碰及便尴尬地發現手心被緊張的汗水浸濕，只能悻悻地收回，在外套上擦幹後，才向熟睡的人伸出手，十指交纏。

“你會沒事的，黎绮。”

被害者很快地被确認了，是這部戲中出演女二號，一為名為莎拉·斯瑪特的女生。

凱爾不清楚她是不是哈裏借書者名單裏的一員，但失蹤的，被希烨認為是嫌疑犯的艾米麗·海特，卻在哈裏的那份名單上。

死亡時間幾乎不用推斷，凱爾手機上顯示的希烨的來點約在10點50分左右，而據目擊者的口供，那一幕上演的時間，在10點半。嫌疑犯在短短的五分鐘內，用最殘酷的方法，将女死者殺害。

當晚紐約市的警力都調動到了學校周邊的區域，進行排查。而事發時留在校內的員警，則對在場的師生，錄了口供。

考慮到這個案子在第二天就會被鬧得沸沸揚揚，紐約警局的人都不敢怠慢，搜索著校園周邊的地區，試圖找到突然在舞臺上失蹤了的女主角——艾米麗·海特。

錄口供的過程，并不順利，大部份師生都不知道黎绮被人囚禁一事，他們幾乎認為，出演那一幕的，是作為男主角之一的黎绮。但當凱爾詢問他們是否見到了面具下面的那張臉時，很多人都搖了搖頭。

一聽到黎绮的名字，凱爾再一次将黎绮與之前的這麽多起案件給聯系起來。每一起案子，幾乎都有黎绮的身影，已經無法用巧合兩字來解釋所有的問題了。

莫非，他與什麽人發生了過節，讓對方不顧一切地想将這個罪名，推倒他頭上？

但整個紐約市的人都知道，前幾起案件的真兇，是那位疑似被人謀殺的，這所學校的化學老師。

而且，看黎绮的模樣，不像是裝出來的。

到達了醫院的希烨也來過電話，告訴他黎绮被嫌疑犯下了重劑量的藥，而經過醫院急診神智已經清醒過來的哈裏，證明了他在案發時間，和黎绮在一起，他的記憶沒有收到藥物的影響，口供裏證明他曾經在演出開始前，去了一趟戲劇部拿回昨天遺留的物品，然後就發現倒在地上的黎绮。

之後發生什麽，他就不太記得了。

希烨在電話中，依照哈裏的證詞初步判斷，犯人正對黎绮下手，可看到了哈裏。爲了保證計劃能成功實施，也一并襲擊了哈裏。兩人都被綁起來，在被嫌疑犯注射了可能致命的毒藥後，将兩人塞進了櫃子裏，為的是不讓別人發現他們。

他甚至推斷，其中有幾幕戲或者從一開始，都是假扮成黎绮的犯人在演繹。其依據之一，是表演時，黎绮講話的聲音不像平常的聲音，依據之二，則是戲劇部本部離劇院有一段距離，來回起碼要二十分鐘。在殺死公主的那一場戲之前的幾幕，黎绮的角色幾乎全程參與著，根本沒辦法抽出時間不可能中途離開。

而提及艾米麗時，希烨的語氣瞬間不好。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希烨重複了三遍的話語，讓凱爾瞬間明白，自己的表弟對於那位少女的厭煩。

“希烨，這是重要的線索，艾米麗的失蹤很有可能與這個案件有關。說不定，她是這個案件的重要目擊證人。”凱爾試圖平複希烨此刻慌亂的情緒，替他認真地分析著此刻的狀況。

電話那頭傳來了奇怪的聲響，希烨的聲音中斷了一會，“醫生，他還好嗎？嗯……”之類的話語透過電話一端傳來時，凱爾知道，黎绮終於從急救室裏出來了。

他稍微松了口氣，想著希烨總算能靜下心來回複正常，卻聽到電話一端的少年，對他說到：

“抱歉，凱爾。我想冷靜一下。”

之後電話便挂斷了。

——戀愛的人，都那副德行嗎？

凱爾無力地嘆了嘆氣，去了一趟希烨宿舍。幫他拿了一套衣服，和鞋子後，無意地掃向了書桌。課本的底下，夾著一張紙。帶著一絲好奇心，凱爾抽出了那張紙，上面纖秀的字體寫著——24號晚七點，戲劇部等。

落款的署名，是艾米麗。

這個失蹤的少女，嫌疑再次提高了百分之十。凱爾熟知三人的關系，少女很有可能因希烨只将目光投向黎绮，而心生妒忌，卻不确定少女會不會因這個原因，參加策劃了今晚的一幕。

走出宿舍樓時，凱爾便看到技術科的人員朝他跑來，似乎發現了什麽。

“警探，這是我們，在學校廣場池裏，發現的。”

透明證物袋裏的物品，顏色是接近皮膚肉色的橡膠制品，反光感不強，不會像一般橡膠制品般發出光澤。當凱爾接過，仔細查看後，突然也被吓了一跳。

一張模仿得很像的真人面孔，而那張面孔，正和黎绮的臉，一模一樣！

莫非真如希烨所說的，那個犯人一開始就替代了黎绮的位置，潛藏在舞臺上，伺機在衆人面前，殺害死者？

技術人員還解釋說，他們在學校廣場的噴泉了，發現了類似戲服的衣服。但，水池裏的水在發現時，就冒著奇怪的氣泡，懷疑被人在裏面倒了有可能破壞DNA的化學藥劑。

——真糟糕的場面。

有可能作為證據的東西，似乎都被兇手，有效率地破壞掉了。幾乎和之前那幾個案子一樣，如出一轍的場面。

凱爾皺了皺眉，突然想起了希烨講電話時，比平常還要冰冷許多的語氣，那樣的語氣中，滲透出熊熊怒火，若要為這樣形容這番火焰的顏色，凱爾唯一想到的，就是會泛出火花點點的，耀眼的白色火焰。

兇手一定不知道，他已經将一個不能刺激的人給刺激了，這樣狀态下的希烨，大概會任由他心中的怪物胡作非為吧，甚至說，希烨找不到那個兇手，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他原本還稍微期待著，黎绮有一天能治愈希烨的傷痛，将希烨那個怪物給封印住。現在看來——

他似乎要為兩人的未來操上一些心了。

作家的話：

游戲已經卡結局了

目測要等個幾天囧

困獸後期和二部也要開始修煉了OTL

二部前期已經被我敲成了滿滿的凱艾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