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 之三

之三 改變&六花

之後的每一年，艾希爾都會來主宅進行對夏佐進行鋼琴教育。

在那一年裏，夏佐的技法有了些許好轉，但有時卻喜歡偏執到底地實驗他的技法。每次授課的時候，諾克斯依舊是放在他的書房裏，由他看管著。

一歲時的諾克斯已經學會簡單的單詞，這個年齡段的孩子通常的好動在他身上一點也沒有體現，相比之下，諾克斯更喜歡靜靜地呆著，緊盯著凱爾寫作業時的模樣。每天下午時他都會背上一小段課本裏的內容，在通篇朗讀了四五遍後，就會開始嘗試背誦。緊緊認識個別單字發音的希烨，跟不上節奏，卻也支支吾吾地跟著念。

東施效颦的結果，就是這個小家夥的智商開發得比任何孩子都要早，明明還有大把單詞不認識，卻能流利地背誦出凱爾課本裏的某些課文。

以至於後來連菲爾也覺得，諾克斯不需要太多的精英教育，如同放羊般地扔給了凱爾，強迫他成為了守羊人。

守羊人的生活并不輕松，卻簡單而快樂。讓一直茫然的他，雖還沒找到将來想做什麽事的理想，卻找到了想要守護的人和事。原本枯燥的生活，随著諾克斯的介入，變得有趣許多。

艾希爾經常請他去自己家玩，凱爾留宿在諾克斯家的時間，漸漸地變得比主宅多了起來。等他發現之時，他已經将根深深地紮在了諾克斯的身邊，在那一棟只有幾平方的空中小花園，比主宅小十幾倍的公寓住所，幾乎是他人生中最快樂的日子。

陪伴小家夥的日子有喜有憂，在艾希爾家寄住後，他結束了以往在家自學的生活，開始了走讀的學校生涯。原本不喜歡和人交往的他，就像爲了迎接未來的某個時刻般，學著去迎合他人，嘗試著所謂的合作精神。

裴珩瑛在那段日子裏除了輔導他的課業之馀，還給了他許多許多的人生建議，充當著他的人生導師。裴珩瑛是個很有意思的人，除了學術以外的事，幾乎都抱著無所謂的溫和态度，和對待生活問題上一臉認真的艾希爾形成互補。

凱爾一直以為，裴珩瑛都是抱著這樣的性格，一步步走過來的，後來在一次談話中，他才了解到，他也是爲了生命中某個很重要的人，學著去改變，去成長，最後變成了現在這樣。

在聽到裴珩瑛說出那席話時，凱爾習慣地問了句：你說的人，是艾希爾嗎？

那一刻裴珩瑛有些呆愣，他的眼睛直直地注視著落地窗外的那片夜空，地面上各色的繁星璀璨，遮蓋了來自天際深處遙遠的星辰。他的表情在那一刻顯得寂寞，卻又滿足，仿佛回憶起畢生難忘的記憶。

“艾希爾是我一輩子想要去守護的人，我愛她，但是在我心底深處最愛的人，并不是她。”說完後，裴珩瑛将那一杯高純度的烈酒一口氣灌了下去。凱爾在那一刻，不知該說些什麽，呆呆地看著裴珩瑛在幹掉那杯酒後，發出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他好像窺探了自己不應該去理會的秘密。裴珩瑛一剎那的坦白，更是讓他微妙地聯想到了菲爾。

“你…，爲什麽要和她結婚，既然你最愛的不是她……”

“……是啊，爲什麽呢？或許，這就是人生的無奈吧。”裴珩瑛酒量很好，很少會喝醉。可那一夜，他卻醉得一塌糊塗。艾希爾當時去了主宅，家裏只剩下他和諾克斯，以及裴珩瑛三人。當他将裴珩瑛扶到床上時，他說了滿口的醉語，但低聲呢喃著的名字，只有一個。

那時的凱爾，無法理解大人之間複雜的愛情世界，爲了諾克斯，也爲了艾希爾，他選擇将這事當作沒發生過一般，緘默不言。

而裴珩瑛在第二天醒來時，也明顯地将昨夜的糗态忘得一乾二淨。

凱爾不知道這樣該不該稱作改變，卻知道自己背著艾希爾，幫裴珩瑛守了一個如同背叛的秘密。在那段時間，每次他看到艾希爾那幸福的模樣，都會抿心自問，自己這麽做，是對是錯。

那一年諾克斯三歲。

凱爾在忙碌與自責的情緒中，雖偶爾感到了時間軸度日如年的玩笑，卻也覺得過得飛快，一轉眼就到了聖誕假期。裴珩瑛除了在學校和在家裏的偶爾說教中充當一回大人外，基本都維持著一種小孩子的童真，對即将到來的節日很興奮。

而三歲的諾克斯也受到了父親的感染，兩父子就像個笨蛋般，天天嘴裏挂念著聖誕節，甚至聯合起來，提前找到了凱爾特意藏起來裝作驚喜的禮物，并事先拆開了。

裴珩瑛是個好說話的人，只要送他名牌的文具，即使送一箱筆記本活頁給他也沒關系，但諾克斯明顯難搞得多。他一看那個禮物，就直接很現實地對凱爾說，直接折現讓他将來做投資吧。

天！這種世俗之語是該從三歲小孩口中說出的嗎？凱爾當初聽到那句話時，整個人石化了，在一旁的裴珩瑛被諾克斯可愛的回答惹笑了，整個人笑得趴倒了地上，眼神裏卻流露出了為自己的兒子感到自豪的模樣，嘴裏還振振有詞地念著他家希烨将來一定是個厲害的人物。

凱爾當時的臉就黑了，心想著這個未來家主候補還沒長大已經有如此折磨人的能耐，萬一将來有一天真被他繼承了馬克特家，豈不是要被他鬧得雞飛狗跳？

見裴珩瑛完全不幫忙說教，在廚房忙碌的艾希爾也一臉笑意地看著這場孩童的鬧劇，凱爾只能自己動嘴，教訓起這個不懂事的小少爺。

“聽著！諾克斯，別人手下的禮物即便再不喜歡也要好好收下！折現什麽的，等節日過去後再說。”

“可是過了退貨日期就退不了了啊。”

“…………”一瞬間被逼得啞口無言的凱爾，最終只能選擇掐著諾克斯的小臉，狠狠地抱怨著，“真不知道你這種愛折騰人性格是像誰的！”

“媽媽…說，像菲爾伯伯。”諾克斯努力掙脫開凱爾的魔爪後，捂著自己的小臉，大大的藍眸眨啊眨。

凱爾面前一下子浮現出菲爾站在高處，鄙視著世間一切的模樣。現在的他什麽都不缺，但是以前的他，會像諾克斯這樣，小小年紀就如此世俗嗎？

“哥哥以前還真這樣做過，”艾希爾把聖誕節的大餐端到飯桌上時，補充地說明著，“他每年就會叫大人開支票兌現金給他，一切有可能找到送禮物的節日或是能索取現金的機會，都會被他先發制人地去索求現金。”

凱爾聽完後，整個人都微妙了，他呆愣地看著艾希爾，“你說真的？”

“嗯，我們一開始以為他要買什麽很貴重的東西在存錢，結果等到他十八歲的時候，才發現他一直以來要現金的目的就是爲了離家出走。”

凱爾曾經聽說在菲爾繼承家業前，有段時間馬克特家很混亂，作為家主後繼者之一的菲爾曾寫信離家出走。當時以為只是某個玩笑，卻沒想到是真的。

“當時真是吓一跳，他這一走就是四年，若不是父親最後找到他了，估計現在還在中國呆著呢。”

這段歷史，若不是從艾希爾口中洩露出，凱爾想自己可能一輩子也不會接觸到。菲爾将一切都掩飾得很好，也不會主動提起自己的事，新生的一代，對他幾乎毫不了解，就連在他身邊學習了十來年的凱爾，對他的了解，僅能用幾個字形容。

“以前的哥哥和現在的哥哥相比，真是變了很多。”

艾希爾說完後，擡眼看了一眼窗外，“啊，六花。”

“那是什麽？”凱爾第一次聽到那個詞組，有些不解。艾希爾笑了笑，沒有回答，将這個任務交給了與她心有靈犀的丈夫。

“雪的別稱，據說有很多種。艾希爾最喜歡的就是這個稱謂。”

凱爾看向窗外，這才發現以灰藍為背景色的天空，飄揚起細如絨毛的飛雪。

“因為這是我深愛的人告訴我的。”艾希爾接過了丈夫的解釋，恬淡的笑容如同冬日的陽光，暖得驅散了人心的寒意。

“诶，是裴叔叔嗎？”

住在這個家這麽久，凱爾幾乎是第一次聽到關於兩人的浪漫史，好奇心一下子被激發。裴珩瑛笑了笑，抱起了在一旁疑惑地眨著眼睛的諾克斯，否定道：“不是呢。”

那是誰說的？凱爾還沒來得及問出口，便被艾希爾接下來的話語給搪塞過去。

“凱爾以後遇到深愛的人，可以将這個詞告訴給她哦。說不定，能變成與四葉草一樣，被賦予美好的意義。成為你和喜歡的人的回憶哦。”

——六花嗎？

凱爾看著坐在裴珩瑛身邊笑得一臉幸福的艾希爾，突然很羨慕艾希爾口中提及的那位幸運兒。

作家的話：

之前腦補了一下珩瑛爸爸和菲爾的種種被虐飛了

所以希望在番外篇将珩瑛爸爸寫的有趣些

希烨的各種變臉應該是被擅長将心事僞裝的爸爸影響了

樂觀開朗的諾克斯和冷冰冰略微有些小惡魔感又較真的希烨

兩人的性格完全是和名字唱反調

這兩個人要不是同一個人寫出來絕對很有趣

這幾天整個人都很怠倦……感覺開始要卡文了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