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咳, 還做麽?”孟星無辜地看着楚佑安,“老實說,我有點餓了。”

“能忍嗎?”

“不能, 都要咕咕響了。”

“可是我也不能。”

“你能。”

“不能。”孟星用手捂住他的嘴, 不讓他反駁。

兩人就這麽僵持着, 楚佑安放在岸上的手機響個不停。

孟星憋着笑,“我先去開門, 你在冷水裏泡一會兒吧。”

“你也需要泡一下。”楚佑安把他丢進水裏, 不過手托了下他的後腦勺,沒讓他嗆水。

孟星吓了一跳, 捂着胸口揶揄看着他, “還惱羞成怒了。”

“叮咚——”

楚佑安:“……你泡着,我去開門。”

襯衫沒脫,他在外面披上浴袍進入室內。孟星憋了口氣沉入水中, 他劃了劃水才從泳池裏起來, 拐去浴室洗了個熱水澡。楚佑安也沖了一下, 讓身體暖和過來。

在兩人洗澡的時間, 餐廳工作人員擺好菜品,離開了別墅。

孟星擦着頭發出來, “燭光晚餐?”

“嗯哼。”楚佑安替他拉開椅子, 又站在他身側倒上一小杯酒, “南非的酒很好喝, 品品。”

孟星賞臉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恩,不錯, 口味偏甜。”

楚佑安在他對面坐下。

不大的方桌擺滿了精致的菜肴, 他們隔着燭火對望, 玻璃杯碰撞之後,空氣都泛着甜酒的香氣。

這一餐花費了三小時,他們天南地北地聊着,好像有說不完的話。然而時間并沒有讓餐前的旖旎氛圍消散,反而越來越濃厚,好像密不透風的屋子噴了香水,空氣和香氛糾纏萦繞,綿長又細膩。

楚佑安定酒的時候沒想過兩人能喝完一整瓶酒,最初的想法僅僅是喝點酒好睡覺方便調時差。誰想小家夥一到就勾人心弦,這酒俨然成了拔高氛圍的工具,他們菜沒吃多少,酒喝了個幹淨。

酒精催化着那抹香氣,讓這個夜晚沾染了其他甜膩的味道。

他們再睜眼已是當地時間的下午,楚佑安調時差的計劃完全落空,他輕輕踹了孟星一腳,“照這節奏,我們離開南非,時差都調整不過來。”

“那就不調整了。”孟星滿足一笑,“哥哥,我餓了。”

楚佑安隔着被子拍拍他的肚子,“起床,出門。”

這座城市有絕美的自然風光,背靠大山,面朝大海。現在的時間點沒法出海,楚佑安只能帶着孟星去海邊走走。

孟星自小時候就喜歡看海,浪打在岸邊的聲音能讓人感到平靜,他一直覺得海的壯闊很大一部分是來自于浪潮的聲響。

包括在海島、在港城看見的海。

然而這裏不是。

海水是深藍色,孟星真切體會到“幽深”這個詞,而這樣的“深”襯得浪花無比白淨,宛如一塊白玉,看不透卻泛着光。

浪花打在礁石上,也不會有波濤洶湧的吞噬感,這樣的碰撞和色彩的融合是無限的靜谧。

真美。

美到只聽得見風聲。

這是真正的遼闊。

“我們明天早起去好望角吧,去看看世界的盡頭。”孟星扯了下被海風吹起來的衣角。

楚佑安答應下來。

“世界的盡頭還有一個城市。”楚佑安說。

“我知道,烏斯懷亞嘛,那是地理意義上的。”

楚佑安笑出聲,“那好望角是什麽意義上的世界盡頭?”

孟星頂着一臉被拆臺的哀怨,幹癟癟地說:“也是地理意義上的。”

楚佑安牽上他的手,“恩。”

孟星靈光一閃,仰起臉激動說:“好望角是地理探索與發現意義上的,烏斯懷亞是客觀存在的盡頭,兩者還是有區別的。”

“是,你說得很對。”楚佑安跟哄小孩兒一樣說道。

孟星剛剛揚起的笑又給收了回去,“你真的好敷衍啊。”

“哪有,你冤枉我。”

“你就是敷衍。”

“那我補償你?”

“怎麽補償?說說看。”

楚佑安想了想,“改天帶你去烏斯懷亞。”

“好!去烏斯懷亞然後坐船去南極!”

楚佑安失笑。

孟星又說:“南極我們得參個團,自由行有點危險吧?出發前記得買好保險。”

“孟總考慮得很周到,都聽你的。”

“楚總,你這話也很敷衍。”

“今天這過不去了是吧?”楚佑安用了勁兒捏他的手。

“是啊,反正我們家我說了算,你昨晚力氣都使完啦,今天肯定敷衍。”

“沒個正形。”

在這座城市看海的機會很多,兩人沒待多久就回了城區,走街竄巷,看着當地的風土人情。這裏旅游業很發達,來來往往能看見不少游客。

到了晚餐時間,楚佑安開車帶着孟星去了大黑鍋餐廳。

“查過攻略?”孟星問。

“當然,不得準備好哪裏來的驚喜?”楚佑安挑眉,“到了,下車。”

餐廳臨海,但這裏沒有沙灘,滿是石頭,餐廳便圍了圍欄。順着圍欄通道往裏走,是類似天幕帳篷搭起來的入口,準備低頭進入的時候,孟星擡了下頭,看見了日落黃昏下的海鷗。

孟星笑起來,伸手抓住楚佑安,才進了餐廳。

餐廳是最原始的裝飾,幾頂天幕帳篷圍聚在一起,帳篷下是石頭和木頭做的桌椅,而取餐的地方就在幾頂天幕帳篷中央的空地上。

最頭上是一個大大的烤爐,客人在這裏取新鮮出爐的面包,自主切片,然後端着餐盤往前走,在一口大鍋前向一位爺爺要一些煮好的海虹。

再往前有黑網烤盤上的烤糕點,還有各式做法的鮮魚龍蝦等等。

最新鮮的食材用着最原始的煮食方式,享受着最簡單的快樂。

取完餐找一處靠海的座位坐下,海鷗飛舞,不遠處有人彈着琴唱着歌,餐廳的人們跟着和聲跟着歡笑跟着随意舞動。

太陽在他們的注視下慢慢下沉,最終沒入海平線。

唯一可惜的是出來開了車,他們不能喝酒。

他們從相對而坐,挪到并肩依偎,旁邊桌的七八個年輕人三兩句就能大笑起來,每一次他們笑,孟星都會跟着鬧上幾句,或是和楚佑安碰個杯,将氣泡水一飲而盡。

餐廳裏彈琴的那位絡腮胡先生抱着他的琴走到他們倆旁邊,詢問道:“你們是情侶嗎?”

孟星開心地大聲道:“yes!”

絡腮胡先生又道:“我能為你們唱首歌嗎?”

孟星:“當然,非常感謝!”

琴弦撥動,歡快的音樂響起,孟星抱着楚佑安索要了一個吻。

音樂節奏很簡單,兩人都随着琴聲一起哼唱一起搖頭晃腦。

這是一個開心的夜晚,足以忘記所有煩惱。

不過,孟星也沒什麽煩惱,在楚佑安身邊的他總是那麽的快樂。

“哥哥。”

“恩?”

“沒事,我就叫叫你。”

楚佑安瞥了他一眼,“怎麽沒喝酒也醉了呢?”

孟星又是“咯咯”地笑,“酒不醉人人自醉呀。”

孟星安靜了一會兒又喊:“哥哥。”

楚佑安這次沒應。

孟星便瞪他,“你說話呀。”

楚佑安:“在呢。”

孟星:“你敷衍我。”

楚佑安哭笑不得,“跟小孩子一樣。”

孟星順嘴就接:“可不是嘛。”

回到小別墅,孟星就往楚佑安身上撲,楚佑安忍着笑将他從自己身上扒下去,“今天你是小孩子,不做。”

孟星:“???”

楚佑安說不做就真不做,推着孟星去浴室洗過澡,兩人窩在床上刷了會兒手機便強行睡覺。

孟星一有動作,楚佑安就說“小孩子”,搞得孟星很生氣,最後一腳給他踹地上去了。

惦記着要早起出門,睡不着也得硬睡,楚佑安給孟星唱了首搖籃曲才結束了艱難的入睡進程。

開車到好望角有一長段路都是石壁上的懸崖臨海路,風景極為壯闊優美,孟星一路都開着車窗讓海風打在臉上。

他們運氣很好,這兩日都大晴天,碧藍的天空和深藍的海水,當真是海天一色。

到了好望角景區,需要坐纜車上山,再爬一段階梯到燈塔處。

每走幾步孟星都要停一會兒,他望着底下的海說不出話來。

目光所及之處皆是藍色,印度洋和大西洋在這裏彙合,天際和海水并沒有完全銜接在一起,它們之間有一道耀眼的光。

孟星相信在那道光裏有階梯,能夠通往天際。

走到燈塔處,孟星才緩緩開口說:“昨天的話說早了。”

楚佑安反應了一秒便明白孟星指的是什麽,他攬着孟星的肩膀,柔聲道:“那今日的風景換一個更好的詞。”

“什麽詞?”孟星看着他問。

楚佑安頓了會兒,說:“無盡。”

孟星的視線從楚佑安的側臉移開,重新落在海面上,“很好。”

孟星:“爺爺說得挺對的,短短一生幾十載,一定要和身邊花費二三十年的時間才遇上的人一起看這美麗的世界。”

“以前總嫌棄beautiful這個詞,如今發覺這個詞真的很美好,囊括了萬千風景,它可以形容這個世界。”

“Here 、is very very very beautiful.”

“亂石穿空,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畫——”

孟星手肘撐在欄杆上,楚佑安在身後圈着他,聽他一句一句感嘆着。

“啊,最後這句只看表面意思就好了,這會兒也沒豪傑。”孟星臉上的淺笑頓時變得生動可愛起來。

楚佑安沒有接話,或許是孟星提到了爺爺,他難得地想到了在他面前總是老頑童形象的爺爺。

是啊,爺爺也是從年輕一步步踏過人生幾十載才到了現在的年紀,他自認為受委屈的那年,爺爺也還年輕。

這個道理他一直都知道,只是心裏沒懂。

他以為事情過後這些年沒有責怪爺爺,但他執拗地認為小太陽是他的救贖,是他的光,那麽光底下——內心深處,他也是怨的。

楚佑安形容不出來此時此刻心裏是什麽感覺,只覺得好像一下輕松了,身上背負的東西都卸了下來,心裏正如這片汪洋大海,廣闊而無盡。

他突然說:“小星,現在我對你只剩愛了。”

孟星茫然地擡頭,“啊?”

楚佑安沒做解釋,“你自己待一會兒,我去打個電話。”

這麽多年,他好像從來沒感謝過爺爺的養育教導之恩,他一直感謝的是孟星。

好好謝謝爺爺吧,而對他的小太陽,好好愛着吧,抛開從前的執念,好好愛着。

現在國內正值晚上,楚佑安這通電話很快接通,然而爺爺開口第一句是:“孫子,有什麽事兒別找我,實在處理不了就擺爛。”

楚佑安:“……”

算了,和這老頭兒說“謝謝養育之恩”顯得太矯情了,就這樣吧。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開普敦還有大黑鍋餐廳的描述來自《花少第三季》綜藝,好望角查的度娘,本人是沒有去過的,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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