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8
我一直沒睡着,半夜他突然驚醒,第一個反應是從我懷裏蹭出去,窸窸窣窣地爬下床,回到床邊屬于他的絨墊上。
我翻身坐起,眉頭輕皺,喚他:“夏洋……”
因為驚吓他的身體誇張地彈了一下,然後急切地小聲汪汪叫,我竟然能懂他的意思,畢竟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他想說他不是故意在床上睡着的,想求我不要生氣。
我确實生氣,因為他這種搖尾乞憐的狗模樣!我面容冷峻,命令他:“說話!”
他顫抖,動了動唇,差點習慣性服從,随即想起來什麽,一邊拼命搖頭,一邊哆哆嗦嗦蹭去牆角。
我突然就洩了氣,不知該如何是好,被洶湧而來的無力感淹沒,顫聲喚他:“乖仔……夏洋,你聽話,別怕我,你不需要怕我。”
他卻根本不敢看我,抱膝埋頭,自欺欺人地把自己藏起來,仿佛我就會放過他似的。
我不是特別能容忍忤逆的人,他不聽話,就強迫他聽話,所以我走過去把他抱起來。他倒抽了一口氣,身體僵硬卻不敢掙紮,短短幾步路,被我放到床上的時候已經渾身冷汗。
這之後小羊羔一直瑟瑟發抖,很久都沒能睡着,我拿他沒辦法,不得不抱着他一起睡到地上去,他才終于不抖了。
我哄他睡着,自己卻仍舊毫無睡意,索性收拾了一下,去見了許明。
楊經邦還不知道許明找回來了,白天在大街上見到,我立刻就找人把他控制了起來,這會被我關在小黑屋裏,目前人還是完整的,有些事我得問清楚,才好決定讓他付出多少代價。
小黑屋只是個代稱,更像刑訊室,裏頭還有股長期滲透散不掉的血腥氣,許明在裏面被關了半天,人就快垮掉了,他戰戰兢兢地跪在我面前,我也沒把他怎麽樣,他就鼻涕一把眼淚一把的,一副惹人嫌惡的窩囊樣,白瞎了那張和小羊羔極其相似的臉,不,應該說分明就是一點兒也不像的。
小羊羔可沒他這麽上不得臺面。
我叫夏洋小羊羔,可他其實一點兒都不軟弱,雖然我盡力護着他不讓他參與到我這邊的腌臜事裏,但他作為我的枕邊人,免不了會被牽連。之前被人綁走過一次,我以為他一定吓壞了,指不定被人怎麽欺負呢,我去接他的時候,屋裏兩個人,一個捂着裆滿地打滾,一個被他膝蓋抵着背心按在地上,用皮帶從後面勒着脖子,面色已經青紫。
小羊羔唇角有淤血,臉頰也是腫的,見我來了,眼眶委屈得紅了紅,然後張口就告狀:“戚哥!他打我!打的臉,兩巴掌!”
唇角不由自主勾起了一點笑意,下一瞬我卻因為一股難聞的騷臭味不得不中斷了回憶,跪在地上的許明,竟然吓得尿褲子了。
Advertisement
簡直就是個粗制濫造的贗品,我是真的眼瞎,竟然會将夏洋和這種貨色弄混淆。
随意問了幾個問題,許明有問必答,雖然哆哆嗦嗦,每句話都磕磕巴巴,但看得出來應該沒有說謊。他若是單純的見錢眼開倒也罪不至死,但我沒想到許明居然是知道夏洋的存在的。
買走他的人對他挺好,後來家裏有了變故,雖不至于吃糠咽菜,卻遠比不上之前富裕,許明模糊地記得小時候生活條件優渥,後來偶然間得知自己不是親生的,記憶偏差覺得是被賣之後才過上了苦日子,所以才跑到A市來,想找到親生父母。
本來也無可厚非,但楊經邦和許明接觸過後,許明卻恨上了作為雙胞胎被父母留下,而且明顯比他活得潇灑恣意的夏洋。
我将手裏的半支煙随手在他肩頭按滅,許明不敢叫得太大聲,喉嚨痙攣一樣發出嘶啞難聽的聲音,我自言自語般道:“所以不是拿錢辦事,你是有心害他。”
許明連忙否認:“沒有!不是的!我不是要害他,是楊先生說我們長得一樣,他能有的機會我也可以有……我是去偶遇您的,我不知道,我什麽也不知道!!”
我都還沒問,他不知道什麽?分明就是什麽都知道。
不過有一件事他确實不知道,夏洋如今擁有的一切都不是父母給的。許明的人生比起夏洋來已經好得太多,他不明白什麽叫世事無常,沒有體會過一夜之間家裏天翻地覆的滋味,爸爸借了高利貸跑了,媽媽又這時候查出重病,夏洋那時候剛上大學,一下子背上巨額債務,整天想着怎麽躲追債的,夜裏還得愁怎麽籌錢,雖然他再三保證會想辦法還錢,但高利貸的人可沒有那個耐心,錢債還不起那就肉償,所以他直接被綁進了夜總會。
夏洋那時候要不是遇到我,他遲早會死在那個場子裏。
許明這麽想過夏洋的生活,那我給他這個機會,擡了擡手,自有人将先前準備好的東西放到我手裏,一小管透明的藥水,可以讓人放縱快樂,為了得到它甚至願意搖尾乞憐的東西,我親手注射到他的身體裏。
藥效起來了許明開始飄,又哭又笑,我看了一會覺得無趣,吩咐手下人回頭把他送去“燈紅酒綠”,以後多關照點。
--------------------
以前的小羊有多好!
現在的戚渣就有多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