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郡主侍衛
第二天, 瑞光朦朦胧胧聽到耳邊刷刷啦啦的聲音,睜開眼睛一看,自己竟然睡在花園涼亭子裏, 周圍已是密密地下起雨了。
第一次在外面睡覺, 醒來身子果然比較透爽, 對比在屋裏睡覺,醒來時都沉悶悶的, 過好久才能精神起來。怪不得那些鄉下的莊稼人雖然吃穿粗糙, 但睡得沉, 精神自然好,而那些膏粱養活大的富貴子弟卻病秧子一樣。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 清香無比, 亭子旁邊有幾顆栀子花,簇簇雨流沖刷着肥肥大大的白色栀子花,香味淡下去許多,卻涼涼的, 更容易讓人盡情呼吸。
此時,瑞光郡主脖子枕在李千尋的大腿上, 腦袋已經拱到他雙腿之間的位置了, 還好他雙手托着自己的腦袋,若是臉壓到他那個東西,那真是顏面盡失了。
李千尋也已經睡着了,身子直挺挺的,頭靠在柱子上。
瑞光不敢做出什麽大的動作,生怕把他驚醒了。這男人真能湊合, 坐着也能睡着。
瑞光擡起頭, 只能仰望到李千尋的脖子和下巴, 她靜靜地觀察着男人。
這人脖子上的喉結高高的凸起,像是一根笛子捅進了喉嚨,在脖子中間支出一個圓圓的頂,又像是一整塊潔白的玉磚被分為兩塊錯開形成了峰坡。僅僅一個晚上,這男人下巴上就冒出密密麻麻長短不一的胡子,男人淺紅色下唇彎下的凹窪裏也有小小的一簇胡渣,有些長一些的胡渣直直地向外刺着,不是像有些男人那樣胡渣一長就卷曲起來,他的胡子全部是直的。
他這個年紀的男人,長出來胡子,并不會覺得衰老,而是帶着些許憂愁的滄桑,叫人感到他更可靠。
瑞光郡主只不過微微扭動一下脖子,李千尋瞬間就醒了。
瑞光仰望着他剛剛睜開的眼睛,道:“我讓你守着我,你怎麽也睡着了?萬一野貓野狗來了咬到我怎麽辦?”
李千尋半昏版型,低着頭,俯視着瑞光郡主的臉,感覺怪怪的,說道:“屬下知罪。”
瑞光郡主按着李千尋的膝蓋站了起來,笑了他一聲,看着他額頭上銅錢大小的傷疤,道:“還疼不疼?”
李千尋道:“不疼。”
瑞光郡主悠着聲音道:“疼也是你活該,自找的。我問你掙錢幹什麽,你卻說回家娶妻生子——我給你的錢就讓你這麽糟蹋了,我真有點舍不得發你工錢了。”
李千尋沒有回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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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光靜靜地看着雨絲連天織網般灑着,過了很久,說道:“這幫死丫頭,也不知道給我來送傘,下雨天都睡起懶覺了。”
李千尋道:“郡主稍等,屬下回去拿傘。”他說着,靴子已經踏出亭子了。
瑞光立刻叫住他,道:“你去了,丢下我不管了,萬一有人找我麻煩怎麽辦?”
李千尋幾乎察覺不到地笑了笑,道:“我為什麽要丢下你一個人不管,屬下很快就回來了。”
瑞光聽了這句話,心之所動,如果是其他人肯定會回答“屬下不敢丢下郡主不管”,而他卻說“我為什麽要丢下郡主不管”,前者是不敢丢下她,後者是不能丢下她。
不知道為什麽,瑞光的眼睛和天空一樣,都濕潤起來,她道:“不用去拿傘了,陪我在這裏再看一會兒雨吧。”
瑞光郡主踩上凳子,看到那邊池塘上的雨珠一個個沖進綠色的水裏,敲出一個小小的圓環。她問道:“李千尋,我喜歡獨自一個人看着下雨,你覺得這世上有人喜歡淋雨嗎?你看,就像眼前這樣大的雨,她也喜歡去淋,你覺得有這樣的人嗎?”
李千尋在她背後,看着她在雨幕下的背影,青羅鬥篷垂着地面,道:“真有人喜歡淋雨麽?屬下沒見過。”
瑞光郡主隔了許久才說出,“我母親生前最愛淋雨,而我最喜歡看雨。”
李千尋道:“喜歡淋雨的人,心中可能會有很多傷痛,那喜歡看雨的人,心情可能很自在。”
瑞光郡主目色哀傷地回頭望了李千尋一眼,道:“你怎麽知道喜歡淋雨的人心裏是難過的?”
李千尋道:“屬下只是猜測。”
瑞光郡主道:“好,那不必回去拿傘了,你陪我去淋雨。”說着從凳子上跳下來,不由分說,直接走出了亭子,先前雨點一顆一顆砸到臉上還有些不适,而後雨點漸漸打濕了整張臉,全身也被淋得精濕,直到最後被雨水打慣了,仿佛沒了什麽感覺和顧忌,只剩下啪嗒啪嗒的觸感和雨水浸染,乃是一種解脫的感受。
瑞光的母親是河西女子,長相和中原女子很不相同,來到王府做樂工,被老王爺看上後秘密收為小妾,後來生下瑞光。因為她母親是樂工,朝廷禁止宗室人員和樂籍人員通婚,所以瑞光生下後好幾年,都是王府的黑·戶,根本沒什麽等級。
有一次,她和母親去花園,也是下雨,她母親告訴她回去拿把傘,回來時母親已經全身濕透了,她母親告訴她,說自己喜歡淋雨,當時瑞光很是不解,只看着母親仰着臉迎着雨水,很痛快的樣子。
回到卿雲宮,一群宮女正在着急,只見瑞光郡主全身濕淋淋的回來了,慌忙抱住,看一身鬥篷都粘塌在身上,一縷縷頭發也從金冠裏被雨水帶了出來,貼在臉頰。
巫喜兒拉着李千尋道:“你這個大傻個子,看你模樣是不錯,怎麽就傻不愣登的!下這麽大的雨,就不知道回來拿把傘嗎,或是叫我們去伺候郡主也行啊,怎麽就這樣光手光腳的回來了,看把郡主淋出病來,我們怎麽收拾你。”
瑞光道:“放他回去吧,是我要淋雨回來的。你們誰打着傘送他一送。”
李千尋把臉上的水一抹,道:“不必了,我這就回去了。”
回到侍衛們住得景林軒,院子裏空無一人,檐下嘩嘩地流着水,他沒回東廂自己住的屋子,來到西廂張秋劍屋裏,只見張秋劍側身朝裏,露着肩膀,不知道在做些什麽,問道:“今天怎麽大家都這麽靜,沒事麽?”
張秋劍一看他滿身是水,道:“哎呀,你看看,怎麽都不打個傘回來,那邊架子上是新洗的井欄杆汗巾,你先擦擦吧。”
李千尋摘了帽子網巾,上下脫了貼裏,中衣中褲,只剩一條亵褲,拿着巾帕擦了擦。
張秋劍道:“今兒下雨,郡主不出門,我們也就沒差事了,好不容易得個空,誰不想睡個懶覺。”
張秋劍看着他把亵褲也脫了,拿着自己的汗巾擦拭着屁股,道:“你明兒給我洗啊!櫃子裏有我的亵褲,你先拿一條穿吧。”
李千尋道:“那我就在你這裏睡吧。”
張秋劍枕着胳膊看着他,道:“為啥不回你屋裏去睡。”
李千尋道:“我窗戶沒有關,都潲進來雨了,被褥都打濕了。”
張秋劍大笑道:“放屁!我昨兒夜裏去給你關得窗戶,怎麽會潲進去雨,你就沒回自己的屋。”
李千尋跳到床上,騎到張秋劍背上,掐着他的脖子道:“我才走了一夜,你就不老實了,是不是?我就在這兒睡,怎麽啦!”
張秋劍在下求饒道:“錯了,錯了,哥哥快松手吧,我給你騰個地兒。”
李千尋這才松手,另鋪了一床被子,躺了下來。
張秋劍問道:“哥哥,你和郡主怎麽樣了?我見另外一個侍衛被打的臉腫的老高回來了,是出了什麽事麽?”
李千尋道:“那小子騙了我,郡主叫巫喜兒打了他一頓。”
張秋劍道:“是麽!看來郡主對你真是偏心。”他說道這裏,看了看李千尋,又道:“哥哥,你和郡主有沒有做那個呀?”
“什麽呀?”
張秋劍道:“別裝傻呀,男的和女的還能做什麽?我告訴你,你別犯傻。郡主能耐可大着呢,她一個女人比一個男人還強,把郡主府打理得比王爺府裏還好,城裏的官員她也能籠絡住,那麽多莊田她也能買下來,你想想她多大本事,可就是郡馬不成器。我想哪個男人和郡主在一起,她才不會在乎誰怎麽說呢,只怕外面的人也不敢說她,所以你就放心大膽的和她在一起。”
李千尋看着張秋劍很認真地說着,那翹起的小鼻尖上布滿了汗珠。李千尋笑了笑,壓到他身上,道:“那怎麽和女人做?你教教我,我可什麽都不會。”
張秋劍被壓得喘不上氣,推着他道:“滾開啦!壓死我了!”
李千尋看他眼神亂晃,道:“看你小小年紀,什麽都懂,就請你賜教了。”說着隔着被子推起他的腿,要往上壓。
張秋劍慌了起來,腳下亂踢,道:“不能,可疼啦!”說着隔着被子捏着李千尋一把圓圓的東西。
李千尋憋得滿臉通紅,弓着身子歪到一旁,吓得張秋劍慌忙松了手,道:“哥哥,你沒事吧,真的疼啦?”
李千尋裝作滿臉痛苦道,“你說呢,我捏你,你試試!”
張秋劍道:“我這不是怕疼嗎,你說一不二的,真的弄起我來,我可怎麽受得了你。”
“難道你還真試過呀?”
張秋劍罵道:“滾啦!我就是聽人說很疼。”說着就氣急敗壞起來,轉過身去,道:“真煩,好不容易歇會兒,又被你鬧醒。”
李千尋笑一聲,道:“好!我走,你好好歇息吧。”說着就要起身。
張秋劍先是不理他,只聽他真的在穿鞋,便道:“真小氣!說一句就翻臉!”
李千尋道:“你看你那樣兒,我也不敢打攪你呀。”
張秋劍故作厭煩,道:“好,好,好,你就在這兒睡吧,真小心眼。”
李千尋這才又躺下來。
張秋劍道:“我給你說,下個月忙起來,根本就沒睡懶覺的時間,五月初一總兵生日,五月初五端午節,五月十五鎮守太監上任……”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