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喲，這不是夏家小樂嗎？這一大早的準備去哪玩？”
一道有些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
夏希樂轉頭看過去，發現是一位老太太。他稍微回憶了一下就想起了這人是誰。
孫家老太太，平日裏大家都愛喊她孫婆子。
她人嘴碎，平時最愛的就是說東家長西家短的閑話，什麽秘密到了她嘴裏，不出一個小時，村裏三個月大的嬰兒都得知道，傳播速度可謂是比後來的微博還要快。
但這人也有個特點，她說出來的，百分之八十都是真的。
所以這麽些年才沒被打死。
夏希樂眼珠一轉，就笑眯眯道：“孫婆婆，我去找萍萍姐他們玩呢，您這是要幹嘛去？”
孫婆子頭上紮着一條綠色的頭巾，只露出半張臉，一雙眼睛骨碌碌的盯着夏希樂，就像是餓極了的狼盯着肉。她‘呵呵’笑了兩聲，道：“這不是過年沒事做，到處溜達溜達。”
随即話鋒一轉，道：“我剛好像聽到你爸媽的聲音了，是不是你爸回來了？帶了什麽好東西回來？”
“衣服好不好看，糖果甜不甜？”
夏希樂：……
她來了，八卦本卦她來了！！！
夏希樂笑彎了眼睛，“我爸是回來了，不過他這次回來得急，沒帶東西。”這話不假，夏東偉是從雲省的松雲縣回來的，什麽都沒帶。
孫婆子卻是明顯不相信，她上下打量起夏希樂來，“真的假的？小孩子可不興說假話，婆婆又不會去你家拿。”
“真的，沒騙您。”夏希樂開始轉移她的注意力，壓低了點聲音，道，“而且我爸媽剛吵了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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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婆子眼睛蹭一下亮了好幾個度，她左右看了看，也壓低聲音問道：“喲，這大過年的還吵架啊，吵什麽了，快跟婆婆說說。”說到後面，語氣都急了好幾分。
見魚上鈎了，夏希樂心裏開心，面上卻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就是我媽吧，最近經常不在家，我老找不着她，我爸就有點生氣，和她吵了起來。這不，我早上起來，就找不到人了，孫婆婆，你知道我媽平時都去哪玩嗎？”
“你今天有沒有看到她？”
孫婆婆眼珠子骨碌碌轉着，一邊想着平時也沒見沈琳出來湊熱鬧她能去哪，一邊道，“這我倒是不知道。”
“哦，好吧。”夏希樂有點失望的擺擺手，“那孫婆婆我走了，你要是看到我媽，讓她早點回家啊。”
說着，他邊往前走，邊搖搖頭咕哝，聲音不大不小，但确保孫婆婆能聽到，“也不知道去哪了，村裏經常看不到人影，還每次都穿那麽漂亮的衣服出去。”
孫婆婆一大把年紀，什麽事沒經歷過。
丈夫回來就吵架，平時找不到人，沈琳又長得跟朵花似的，可不就是那……事嘛！
孫婆婆眯着眼睛打量夏家的青磚瓦房，感慨道：“真是不惜福啊！”
看在夏老太當初幫過他們家忙的份上，她就費費神，給人夏小子盯一盯吧，可別真讓人給騙了。
·
丢下一枚懷疑種子後就跑的夏希樂，很快就找到了三石村小學附近。
遠遠的就能看到一幫子小孩頭對頭的蹲在地上，看那架勢就知道，肯定是在玩拍洋畫。
在離小孩們有段距離的地方，有一顆茂盛的榕樹，榕樹上坐着一個短發的小姑娘，她嘴裏叼着根狗尾巴草，閑适的晃着腳。
正是他此行要找的人，齊萍萍。
齊萍萍今年剛7歲，剪着個‘小子’頭，整天風風火火的跑上跑下。因為性格爽朗，做事強勢，已經成了村裏七歲以下小孩的大姐頭，在小孩子裏可謂是一呼百應。
所以想要小孩子辦什麽事，找她準沒錯。
夏希樂小跑過去，喊了一聲，“萍姐。”
齊萍萍聽到聲音回頭，見是夏希樂，驚訝得挑了下眉梢，“夏希樂？你怎麽過來了？”
不怪乎她大驚小怪，實在是夏希樂太文靜了，十天半個月的也不出趟門，整天待在家裏也不知道幹嘛。不過夏希樂人大方，出來的時候總帶些好吃的分他們，長得又好看可愛，所以就算不經常一起玩，大家對他也挺有好感的。
“他們在那邊，”她齊萍萍朝小孩子聚集的方向指了指，“想玩就過去。”
夏希樂搖搖頭，“先不玩。萍姐，我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什麽事？”齊萍萍跳下樹枝，拍了拍手走到他面前，“有人欺負你了？告訴我是誰，我給你揍他。”
夏希樂頓時哭笑不得，看這義薄雲天的架勢，怪不得能當大姐頭。
“不是，沒人揍我。”他說。
“那怎麽了？”齊萍萍皺眉問道。
夏希樂四處看了看，朝齊萍萍招了招手，“萍萍姐，我們到那邊去說。”
“行。”齊萍萍跟了上去。
到沒人的地方後，夏希樂迅速變了張委屈臉，絞着手指，嘟嘟囔囔小聲道，“我聽說，我媽想跑。”
這會農村裏，有和男人過不下去的女人，都不會去離婚，因為根本離不掉，所以都是直接跑沒影，十幾二十年都不回來。
這樣的事情在三石村時有發生，大人也不會瞞着孩子，所以齊萍萍一聽就知道是什麽事。只是她不明白的是，夏希樂他媽媽為什麽要跑。
據她所知，夏家算是三石村裏過得最好的一批。
夏希樂爸爸在大城市上班，每個月都有工資領，他和媽媽雖然留在村子裏，但不愁吃喝，還住着大房子。要知道，村子裏跑的那些女人，不是太窮，就是被男人打怕的，但夏希樂家又不窮，而且夏爸爸也不像是會打人的人。
所以她想不通。
“她為什麽要跑？”她疑惑的問道。
夏希樂搖搖頭，“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才想讓你找幾個人，幫我看着她。”怕齊萍萍誤會，他又找補了一句，“我也不是要阻止她跑，就是她走的時候，我想親自去送送她。”
那些逃跑的女人基本上一跑就再也找不到，所以齊萍萍很理解夏希樂的做法。
她擺擺手，道：“不就是盯個梢嘛，簡單！我一會就去告訴其他人，讓他們幫你盯着。”
夏希樂頓時眯眼笑了起來，“謝謝萍萍姐。”
小不點生得唇紅齒白，一笑起來就跟春天裏開了滿山的花似的，讓人移不開眼，甚至連空氣裏都多了絲甜味。
齊萍萍直接看呆了，傻笑道：“小事，不客氣。”
夏希樂想了想，又交代道：“對了。如果她去了什麽不對勁的對方，或是有什麽異常舉動，都可以告訴我。”說着，他從口袋裏掏出了一疊紙幣，遞給了齊萍萍，“這是報酬。”
齊萍萍一看那疊錢，眼睛都亮了。
這個年代，雖然已經不愁溫飽，但村子裏，給孩子的零用錢最多也只有一毛兩毛的，就算是壓歲錢，也就是五毛一塊頂天，外人就更不用說了，給把糖就可以了。
現在夏希樂竟然一下子拿出了這麽多錢。
真是讓人羨慕。
不過她雖然想要，但也知道這錢不能收，她擺手拒絕，“不用，我們就玩的時候随便看看。”想了想，她又道：“你趕緊把錢放回家去，別弄丢了。”
夏希樂卻不由分說把錢塞到了她的手裏，“那也是付出勞動的。就當過年，我請大家吃糖和嗑瓜子了。”
畢竟經過後世，十塊錢在他眼裏不算事。
齊萍萍想了想，也不是單給她的，幹脆就收了。
“行，這事我給你辦。”
說完，她揚聲吆喝了一聲，“大家過來一下。”
聲音一落，原本沉迷于游戲的七八個孩子，動作迅速的圍了過來。
這號召力，夏希樂看了都覺得杠杠的。
他記得上輩子齊萍萍後來在南城承包了好幾個快遞站，管着一幫子快遞員，幹得也是風生水起。
他偶爾回來遇到，對方都會特別熱情的和他打招呼說要請他吃飯。只是他每次都剛好有事情，一次都沒吃成。
看着面前還是孩子的齊站長，夏希樂想，這輩子換他請客好了。
而其他的小孩子在發現了夏希樂後，都好奇的打量起來。
曬得跟煤球似的的孫小軍率先發問：“萍姐，你怎麽把哭包帶來了？一會他哭了誰哄？”
剛回神的夏希樂：“……”
真是失敬了！沒想到他小時候還有個哭包的稱號。
他木着臉道：“我不會哭。”
孫小軍卻道：“你昨天就哭了，我都看到了。”
“我也看到了。”一個戴着毛線帽的小男孩說到。
“還有我。”
“我……我也也看到了。”
夏希樂面無表情，這是什麽大型的社死現場？
而且他昨天哭過嗎？他怎麽不記得？
哦，差點忘了。
對于現在的他而言，昨天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不記得也正常。
不過轉念一想，哭包就哭包吧，誰讓他現在只有五歲呢？而且，只要他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別人。
他眯眼笑了下，語氣淡定得根本不像個五歲的孩子，如果不是聲音太奶的話。他笑着說：“哦，好巧呀，我也看到了呢。”
衆人：“……”
你呢什麽呢？
你自己哭的難道自己還看不到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