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道貌岸然
夏東偉怕有問題,飯也不急着做了,拿了張小板凳坐在床邊,仔仔細細的研究起來。
“應該不會是假的吧?”夏東偉不怎麽确定道。
“應該不會。”夏希樂說。
“也是。”夏東偉想了下,道,“我媽,你奶奶,還是非常靠譜的。”
如果是假的,她不會留下給夏希樂。
只是,他轉頭去看兒子,“為什麽是留給你,不是給我?”
“大概是奶奶比較喜歡我吧。”夏希樂雙手捧着自己的小肉臉,歪頭說,“看,我這麽可可愛愛的。”
“……”夏東偉。
好吧,的确的可可愛愛。
“是,你最可愛。”夏東偉彈了下他的額頭,“我們家你最可愛。”說完還轉頭去問寧輕,“是吧,小寧?”
寧輕:“……”
他看了眼咧嘴傻笑,拼命朝他眨眼睛的小破孩,點了下頭,“嗯。”的确是最可愛。
“嘿嘿!”夏希樂頓時樂開了花。
“好了,這事先放放,明天爸爸就去找人問問,去哪裏賣。”夏東偉邊低聲說邊把東西收了起來,倒也沒換地方,還是放回了夏希樂的小木箱子裏。
然後鄭重的把小木箱放回了衣櫃裏,“這可是咱家的寶貝,得看好了。”
“爸爸,你不用問了。”夏希樂撓撓側臉,說,“我今天認識了一個人,他可以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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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東偉一聽就急了,“你不會和人說咱家裏有這個吧?”他指了指了衣櫃。
夏希樂點點頭。
“你——”夏東偉想說夏希樂兩句,但轉念一想,夏希樂才五歲,能知道什麽,但還是沒忍住,過來點了點夏希樂的額頭,“怎麽一點防備心都沒有?”
他蹲下身,語重心長和夏希樂道:“爸爸跟你說啊,關于家裏的錢財這些,不可以輕易的告訴外人,知道嗎?”
“知道的,爸爸。”夏希樂鼓了鼓腮幫子說,“財不外露嘛!我又不傻。”
“你還知道財不外露啊?”夏東偉好笑的看着自家兒子,“那你怎麽就把……那個給說了。”
夏東偉擔心隔牆有耳,雖然他們很小聲,但筒子樓嘛,保不齊就能傳到隔壁,所以自動的把‘郵票’兩字給換了。
當然是為了賣郵票方便啊,夏希樂心說。但他面上卻道:“爸爸不用擔心,餘爺爺不是壞人。”
餘啓業如果是心術不正的壞人,也不能二十年後還屹立不倒。
“餘爺爺?”夏東偉好奇,“你是在哪認識的?”
夏希樂就把今天的事情說了。
“J大的教授?”夏東偉沉思,大學老師,應該靠譜吧?
“嗯,大同哥也認識他。爸爸你可以先去打聽打聽。”夏希樂說。
畢竟是大額交易,有人擔保會畢竟好。
“小寧覺得呢?”夏東偉問寧輕。
寧輕沒想到夏東偉會問自己,眼睛有些發亮,他想了下,道:“可以先問問看。而且那個餘爺爺不是教考古學的嗎?正好也給他看看這張郵票是不是真的。”
夏東偉摸摸下巴,沉思了好一會,拍板決定,“那就這麽辦吧。我晚點先去打聽一下那個餘教授。”
“好噠。”夏希樂沒意見。
寧輕也點頭。
“行,那就先做飯吃。”夏東偉一錘定音。
“今晚要吃一餐大的。”
而餘家,也正在說起夏希樂。
餘啓業吃完晚飯,坐到小院的搖椅上慢慢喝着茶,一邊忍不住和老伴感慨,“就沒見過這麽聰明好玩的娃。”
“行啦!你都說一下午了,也不嫌煩。”
餘啓業的老伴名叫汪辛,也是J大的教授,教英文的。
“嘿嘿!那是你不懂。”餘啓業端着茶杯笑呵呵的。
他也是回家後才反應過來,夏希樂是識字的,而且不僅僅是認識‘一二三四……’這些個基礎的字,而是能看懂雜志的那種。
他原本還對夏希樂說的,他哥哥可以看原版英文抱有懷疑,現在再一想,小的五歲就認識那麽多字,大的早早學會英文也不是沒可能。
本來只對夏希樂說的郵票一事感興趣的,現在反倒期待起見夏家的兩兄弟了。
說不得老來了,還能收個小徒弟教一教。
看餘啓業一臉期待的樣,汪辛無奈搖搖頭,老頭子這是又對什麽東西感興趣上了。
本來想勸兩句讓他悠着點,但想了想還是算了吧,反正現在退休了也沒什麽事,正好找點事做,免得一天到晚的沒事幹閑出病來。
“哎,對了。”汪辛想起了女兒家裏的事,問道,“餘珊有沒有聯系你,她家裏的事情處理得怎麽樣了?”
餘啓業臉上高興的神色頓時收斂了不少,他放下杯子,道:“下午打過一個電話,說是再有一兩天就處理完了。”
“唉!”汪辛嘆了口氣,“這都是什麽事,簡直是無妄之災,就是可憐了孩子,受那麽些罪。”
“這也不能怪親家。”餘啓業說,“都是那些人做事沒底線,為了個調職名額,竟然能做出這些事來。”
說到這,汪辛更難受了,“也不知道女婿的調職會不會受影響。”
“應該不會。”餘啓業說。
汪辛卻依舊放心不下。
“好了。”餘啓業拍拍自家老太婆的肩膀,道,“實在不放心,就給餘珊打個電話問問。”
“你以為我不想打啊?”汪辛白了他一眼,她還不是怕親家那邊覺着他們有意見,讓女兒為難。
“你就是想太多。”餘啓業說。
汪辛瞪他,“你不想太多你去打。”
“我不去。”餘啓業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反正我不擔心。這次調不回來就下次調呗。”又不是永遠不回來了。
“你忍心讓你女兒守活寡,天天一個人帶孩子啊?”汪辛氣不打一處來。
“行啦行啦。”餘啓業見老妻真的氣狠了,趕緊安撫,“我一會就問,一會就問,行了吧?”
“這還差不多。”汪辛睨了他一眼,“還不快去?”
餘啓業:“……”
“行行行,我現在就去。”
老太婆,得罪不起啊!
叩叩叩——!
敲門聲突然響起,圍在桌邊吃飯的三人都有些驚訝。
“你們繼續吃,我去開門。”夏東偉起身去開門。
“關春明?”
夏東偉一打開門就見老同學關春明站在門外,驚訝得不行,“你怎麽來了?”
“順路過來看看你。”關春明笑道。
“先進來。”夏東偉側開身讓人進來,然後和桌邊已經停下吃飯站起身的寧輕和夏希樂介紹,“小樂,小寧,這是爸爸的大學同學關春明,來認識一下,叫關叔叔。”
“關叔叔好。”夏希樂笑眯眯的打招呼,并且趁機打量了一下夏東偉的這位同學。
關春明的身高和夏東偉差不多,戴着一副金絲邊的眼鏡,臉上笑容溫和,身上穿着一件很襯氣質的深灰色長款大衣,整個人看起來就是個斯文的文化人。
相對于夏希樂,寧輕則冷淡得多,“關叔叔好。”
“哎,好。長得真可愛。”
“誰是小寧,誰是小樂啊?”關春明笑問。
知道寧輕不愛說話,夏希樂奶聲奶氣道:“哥哥是小寧,我是小樂。”
“幾歲了啊?”關春明又問。
夏希樂:“哥哥十歲,我五歲。”
“這麽大了啊?”關春明忍不住和夏東偉感慨道,“真是時間不等人啊,一轉眼,你兒子都十歲了。”
“等等,不對啊,你不是才結婚六七年,孩子怎麽就十歲了?”
“……”
夏東偉不太想在寧輕面前提他媽媽的事情,就含糊道:“小寧是一個朋友的孩子,寄宿在我這。”
關春明聽出夏東偉不想多說,也就沒再追問,從衣服口袋裏掏出兩個紅包,一人遞了一個,“說是過年紅包有點遲了,就當是叔叔給你們的一點見面禮。”
夏希樂沒接,擡頭看向了夏東偉,後者道:“拿着吧,謝謝關叔叔。”
夏希樂這才接過紅包,“謝謝關叔叔。”
寧輕也道了謝。
“不用客氣。”關春明笑道。
注意到桌上還沒吃完的飯菜,他趕緊對夏東偉道:“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啊,你們先吃飯吧,不用管我。”
“你吃過了嗎?要不要一起?”夏東偉問。
關春明搖搖頭拒絕,“不用,我吃過才來的。”
“那行,你先坐會,我們馬上就吃完了。”因為一起住過宿舍,夏東偉也就沒和關春明太過客套。
給他倒了水,又拿了椅子過來讓他自便,就招呼兩孩子繼續吃飯。
關春明低頭看了一眼椅子,又站了一會才坐下。
他随口問道:“怎麽不見弟妹?沒來嗎?”
夏東偉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夏希樂,發現他半點沒受影響,見他看過去還朝他笑了笑,腮幫子因為吃着東西,一鼓一鼓的,顯得那張小臉更加肉嘟嘟的,可愛得緊。
他收回視線,道:“離婚了。”
關春明一怔,“離了?”
“嗯。”
“怎麽回事?”關春明問。
雖然和夏東偉不經常見面,但夏東偉幾乎每個月都給老婆寄東西的事他還是知道的。所以不明白怎麽說離就離了。
夏東偉給出了萬金油答案,“性格不合就離了。”
“這……”關春明還想問些什麽,但顧及到還有兩孩子在,他還是把話給吞了回去,等晚點再私下問夏東偉吧。
“行吧,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你盡管說。”
“謝啦!”
因為有客人來,三人吃飯速度加快了不少。
吃完後,寧輕自覺收拾碗筷去洗,夏希樂屁颠屁颠的跟在後頭,夏東偉這次沒攔着,讓兩孩子去忙活,自己則招待起關春明。
“最近怎麽樣?”夏東偉問關春明。
“還是老樣子。不過……”關春明看着夏東偉,有些不滿道,“老夏你可真不夠意思。”
夏東偉莫名,“我怎麽就不夠意思了?”
關春明也不拐彎抹角,直接道:“缺錢怎麽不和我說?要不是褚興國給我打了電話,我還不知道你寧願找他借錢都不找我。”
褚興國這個‘叛徒’,夏東偉默默問候了一遍老友。
“不是,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麽?”說到這,關春明還真有點生氣,“不就是去年年底我找你跳槽你沒答應嘛?又不是什麽大事,至于讓你有事不找我嗎?”
正準備推門的夏希樂猛地頓住腳步,跳槽?
他記得寧輕說過,夏東偉是在換了新工作後出事的。
所以,是他想的那樣嗎?
“老關……”夏東偉也知道是自己矯情了,但他當時的确是拒絕了關春明的高薪挖角。
他做不到一邊拒絕人家給的高薪,一邊去問人借錢。
“抱歉。不是不找你,而是事情已經解決了。”夏東偉說。
“找同事借的吧?”關春明倒是沒懷疑夏東偉解決事情的能力,從大學時他就知道,夏東偉脾氣溫和,人緣好,要和同事朋友借個五千塊不難。
會和褚興國開口,大概是覺得褚興國一個人就能借出來,而且褚興國不太缺錢。
“我給你拿了一萬,先把同事的先還了吧。”關春明從大衣口袋裏掏出一疊紙幣遞給夏東偉。
見他遲遲不接,關春明催促,“快拿着啊。還是你不把我當朋友?”
“不是。”夏東偉趕緊否認。
他真是被關春明的這一系列操作給搞得有些手足無措。
不過錢肯定是不能拿的。
因為他不打算說郵票的事情,所以也就沒否認和同事借錢。
他擺擺手道:“錢是真的不用,你趕緊收起來。”
“別客氣,你知道的,這點錢對我來說不算什麽。”關春明上前兩步,想要直接把錢塞夏東偉手裏,被夏東偉躲開了,“別別別,老關,沒騙你,是真的不用。”
“怎麽就不用了?”
“我已經和廠領導申請預支工資,過兩天就能下來,到時候再還給他們就行,不差這兩天三天的。”
“你領導現在是孫正榮吧?”關春明顯然是了解過,“他能給你批?”
他在工作中碰到過孫正榮,知道對方是個什麽樣的人。夏東偉和他發生過龃龉,他能讓夏東偉好過才怪。
“按規章制度辦事,廠裏又不是他的一言堂。”夏東偉說。
何況在孫正榮上面還有廠長,廠長那人雖然很佛系不怎麽管事,但事情找到他那裏,他應該會處理。
見夏東偉死活不接,關春明嘆了口氣,“你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夏東偉笑笑沒說話。
“算了,不要就不要吧。”關春明把錢收了起來,“還沒問你呢,怎麽突然就離婚了?”
“也沒什麽。”夏東偉說,“她不願意跟我來海市,我這專業回去也找不到好工作,所以……”他攤了下手,沒再說下去。
“這的确是個問題。”關春明本身就是八、九歲的時候才和媽媽從老家來海市找他爸的,所以很理解。
這種事情也沒誰對誰錯,端看個人選擇。
“沒事,”關春明拍拍夏東偉的肩膀,安慰道,“以後給你介紹一個更好的。”
“算了吧。”夏東偉苦笑道,“我帶着兩孩子,就不禍害人家了。”
“兩孩子?”關春明怔了下,“那個不是暫時寄宿在你這而已嗎?你還得包養啊?”
夏東偉:“這事說起來複雜,不說了。你只要知道他以後會一直在我這就行了。”
見夏東偉不願意說,關春明也很有眼力勁的沒再追問。想了想,幹脆将話題轉回了工作上,“我還是那句話,我的公司随時為你敞開大門,想什麽時候來都行。”
“當然,要是工資不滿意的話,也可以再談。”
夏東偉知道關春明是為了自己好,他拍拍關春明的肩膀,由衷道:“謝了,兄弟。”
關春明‘切’了一聲,“真把我當兄弟,下次就別那麽客氣。”
“知道啦。”夏東偉笑。
“真不考慮跳槽嗎?”關春明不死心的問,“你現在可是要一個人養兩孩子,就你那點工資可不夠看。”
這次夏東偉沒有馬上拒絕,而是沉默了下來,這的确是他擔心的事情。
雖然有郵票,但他也有點擔心,如果郵票是假的呢?而且就算是真的,他也不能靠着郵票坐吃山空。就像關春明說的,他的那點工資,要在海市養兩孩子根本不夠。
他希望能給兩孩子更好的生活,讓他們接受更好的教育。
所以還是得換一份工資更高,更有發展前途的工作。
關春明見他沉默就知道有戲,也沒催促他。
半響,夏東偉道:“我考慮一下。”
關春明的嘴角立刻翹了起來,“行,你慢慢考慮。”
“只是我有些擔心做不了你公司的事。”夏東偉把自己的顧慮說了出來,“我畢業後一直做的都是飲料方面的,對保健品了解不多。”
“沒事。”關春明一點都不擔心這個,“雖然飲料和保健品聽着差別有點大,但實際上差不多。一個是好喝,一個是在好喝的基礎上,加上保健功能,目的是一樣的。”
夏東偉沉思了一下,道:“我只能說試試。”
“放心吧,你肯定能做好。”關春明很有信心的說。
不說別的,就夏東偉這些年主導研發出來的幾款飲料,就讓飲料廠賺了個缽滿盆滿。
這樣的人才,也就只有飲料廠那些傻子才會把孫正榮放到夏東偉頂頭上司的位置上。就差明着說要把夏東偉趕走了。
不過正好給了他機會。
只要夏東偉來了他們公司,加上他的營銷,公司火起來是遲早的事。
又聊了幾句,關春明就提出了告辭,“沒事我就先撤了。”
時間不早了,夏東偉也沒挽留,“行,我送你下去。”
門外,夏希樂轉身往水房那邊跑。
他的臉色有些蒼白,原本清亮的眼睛也黑沉沉的。
如果他聽到的信息沒有誤差,那關春明應該就是上一世害了夏東偉的人。
關鍵時刻雪中送炭,夏東偉應該會非常信任關春明,所以對方如果動手段讓夏東偉背鍋,會很容易。
被信任的人背叛,被迫背負數條人命,夏希樂不知道夏東偉是怎麽走上的那棟高樓,又是在怎樣的絕望下,最終選擇了一躍而下。
以死明志。
而見證了這一切的寧輕,又是怎麽在接連的失去親人之後,獨自長大。
在報複的事情上,寧輕一語帶過,只說那些人都付出了他們該付的代價。
可是,一個無親無故的孩子,是怎麽在幾年間,讓那些人付出代價的?
其中艱辛,不得而知。
寧輕聽到熟悉的腳步聲,轉頭看過去的同時伸出了手,“給——”
他的話乍然而止,因為夏希樂直接撲過來抱住了他的腰,臉也埋在他身前。
“……”
寧輕渾身一僵,下意識想要把人推開,卻在感覺腰上的手越收越緊時停下了動作。
很明顯,小破孩不對勁。
是哭了嗎?
只是為什麽?
寧輕想伸手攬人又發現自己的手濕噠噠的,只能虛虛扶着,“出什麽事了?”
聲音是罕見的溫和。
夏希樂一邊平複情緒,一邊委屈道:“走廊上有老鼠,很大。”
“……”
寧輕有些遲疑,“你怕老鼠?”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在村裏的時候,老鼠很常見,怎麽不見他怕?
夏希樂當然不怕,只是現在只能承認,他點點頭,“嗯,怕。老鼠會咬腳指頭。”
“……”寧輕有點想笑。
他還以為小破孩天不怕地不怕呢,沒想到會怕老鼠。
寧輕看了眼還濕着的手,動了動腳,“我送你回去。”
“哦。”夏希樂松開手,揉了揉眼睛。
他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這會已經差不多平複下來。
“謝謝哥哥。”
寧輕低頭看了看情緒不怎麽高的小破孩,有點想摸摸他的腦袋,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走吧。”他說。
“嗯,”夏希樂點點頭,剛想轉身往外走,餘光就瞥到了已經洗好的碗,他頓了一下,道,“哥哥,把碗拿回去擦吧。”
因為要放到碗櫃裏,所以洗好後,要擦幹水漬才行,不然碗櫃容易發黴。他剛剛就是要回去拿幹的擦碗布,沒想到聽到了些東西,急急忙忙跑回來,布當然也沒拿。
寧輕想了想,道:“好。”
兩人回到家,夏東偉剛好送完關春明回來。
“洗好了?”他接過寧輕手上的盤子,“辛苦了。”
“還沒擦水。”寧輕說。
夏東偉:“沒事,我來。”
轉頭想要拿擦碗布,就發現夏希樂進來後一句話都沒說,就一個人坐到了桌子前,看着背影都覺得沒什麽精神。
“小樂怎麽了?”他小聲問寧輕。
寧輕也看了一眼那小背影,眼睛裏劃過一點笑意,“剛見到老鼠,吓到了。”
“這樣啊。”夏東偉放下東西走過去,一把就把夏希樂抱了起來,還往上颠了颠,“不就是一只老鼠嗎?怎麽還被吓到了啊?”
夏希樂抱住夏東偉的脖子,臉也貼了上去,還是溫熱的。
真好。
“因為老鼠很大。”還很可惡。
他說。
小奶音裏已經帶上了哭腔。
夏東偉頓時心疼得不行,一邊輕拍他的後背安撫,一邊安慰道:“好好,不怕了,爸爸在呢。”
“一會爸爸就出去把老鼠都趕走,以後就沒有了,別怕啊,乖。”
“謝謝爸爸。”夏希樂吸了吸鼻子。
要不是上輩子寧輕已經為夏東偉報過仇,讓關春明付出了代價,他是真想再動一次手。所以這一世,那個關春明最好沒起什麽壞心思,否則他一定不會放過他。
等情緒恢複平靜,夏希樂對自己剛剛的行為有些不好意思,怕老鼠要爸爸抱什麽的,實在太羞恥了。
他掙紮了一下,“爸爸,放我下來。”
“不哭了?”知道兒子已經恢複,夏東偉故意問他。
“爸爸!”夏希樂有些惱羞成怒,“我沒哭!”
“好,沒哭。”夏東偉把人放下來。
夏希樂趕緊跑回桌子前,假裝繼續看書。
夏東偉搖搖頭,準備去把碗擦了,就發現寧輕已經弄完。
他也沒敷衍夏希樂,找了個手電筒出來,真的出去趕老鼠了。
隔壁住着的鄰居見狀,出來問怎麽了,得知有老鼠後,紛紛加入了驅趕的行列。
畢竟家裏東西不少,真讓老鼠禍害了不得心疼死。
最後還真讓他們趕跑了好幾只老鼠。
夏希樂:“……”
他這也算是造福了一下左鄰右舍吧?
夏東偉回來後,又燒了水讓兩孩子洗了澡。
等忙完,他才道:“我出去一趟,你倆自己在家可以嗎?”
寧輕和夏希樂都猜到夏東偉可能是去打聽郵票的事,都點點頭表示沒事。
“行,那你倆乖乖在家待着,我很快回來。”
“好的。”
“如果困了,就自己在屋裏洗漱睡覺,不要輕易給人開門,知道了嗎?”
“知道啦!”
“乖。”
夏東偉走後,寧輕坐在床邊看夏希樂今天買回來的報紙。
不知過去多久,面前突然多了一只幹幹淨淨的藍底花紋瓷碗。
“哥哥,給。”夏希樂把碗往寧輕面前遞了遞。
寧輕有些驚訝,如劍般的眉毛挑起,“給我?”
“嗯。”夏希樂點點頭。
“為什麽?”寧輕問。
“你不是喜歡古董嗎?”夏希樂說。
寧輕:“……”
他想說,他怎麽不知道自己喜歡古董?
夏希樂沒發現寧輕變幻莫測的臉色,繼續道:“這個雖然不是古董,但長得和古董一樣。”
寧輕低頭看去,別說,還真的挺漂亮的。
“你別嫌棄它便宜啊。”夏希樂見寧輕一動不動,也不接過去,就以為他是嫌棄。
他撓了撓側臉,學着後世網上看到的那些甜言蜜語,奶聲奶氣的哄道,“哥哥,你先拿着這個,等以後我有錢了,你就可以拿這個來和我換真的古董了。”
“真的,我發誓。”夏希樂舉起三根手指。
寧輕擡眸,探尋的視線落在夏希樂的臉上。
因為仰着頭,有細碎的燈光灑落在那雙清亮的眸子裏,像是綴滿了夏日的星辰。
很漂亮。
他接過瓷碗,“好。”
夏希樂立刻眯眼笑了起來,那高興的模樣倒不像是送禮物的那個,反倒是像收禮的。
“哥哥喜歡嗎?”
“嗯。”
“那哥哥開心嗎?”
開心嗎?應該……開心的吧?寧輕想。
他點頭,“開心。”
“太好啦!”
夏希樂傻笑起來,“嘿嘿!”
傻子,寧輕腹诽了一句。
他打開角落裏的行李箱,把碗放進去收好,關箱子時他突然頓了一下,清冷的眸子沉沉的看着角落裏的一個小盒子,不知道在想什麽。
半響,他合上箱子朝夏希樂走了過去。
夏希樂正盤腿坐在床上,打算翻一翻新雜志,冷不丁的脖子上就被套了個東西。
他驀地擡起頭,就見寧輕正微垂着眼眸,神态認真的把什麽東西塞到他的衣服裏。
下一瞬,一個冰冰涼的東西便貼到他的皮膚上,把他凍得打了個寒顫。
寧輕給他戴了什麽東西?夏希樂不解的喊了寧輕一聲,“哥哥?”
寧輕的臉色突然變得有點冷,“戴着,不許脫。”
“啊?哦。”雖然不知道是什麽,但夏希樂還是乖乖應了下來,反正寧輕又不會害他。而且這可是寧輕送他的第一件東西。
想到這裏,他立刻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來,眼睛彎成月牙形。
然後奶聲奶氣道:“謝謝哥哥。”
寧輕含糊的‘嗯’了一聲就沒再說話,直接去倒了水洗漱。然後上床躺到了最裏面,幾乎是貼着牆睡下。
在夏希樂看不到的角度,寧輕抿了抿緊繃的唇線,有些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把玉墜子給小破孩。
明明他收到的只是一個好看點的碗而已。
算了,寧輕安慰自己,大不了以後找小破孩換個值錢點的古董。
最好是讓小破孩心疼的那種。
夏希樂摸了摸胸前的墜子,猜測應該是個小葫蘆。
他轉頭看看寧輕又看看自己腿上的雜志,思索了半秒,然後果斷的選擇了寧輕。
剛來海市的哥哥還很脆弱,肯定會感覺到不安,特別是在睡覺的時候,所以他得陪着。
他要給哥哥最溫暖的抱抱。
夏希樂把書往桌上一放,就跑去刷牙洗臉,然後很快爬上床鑽進被窩裏,貼着寧輕躺下。
溫軟的身子貼上來,寧輕蹙眉,下意識就要把人推開,卻在這時聽到了身後人軟軟糯糯的說:“哥哥晚安。”
寧輕手一頓,這一頓,就再也沒能擡起來。
直到身後傳來綿長的呼吸聲,他才無聲的道了一句,“晚安。”
睡得迷迷糊糊時,他還在想,明明已經好幾天沒喝牛奶,為什麽小破孩身上還有奶香味?
等夏東偉辦完事回來,就發現兩孩子已經互相依偎着熟睡過去。
夏東偉無聲笑了笑,俯身給他們掖了掖被角,也加快速度洗漱完回來睡下。
一夜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