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怎麽, 胃口不好嗎?”韋玄凝關心的看着下巴都尖細了的玉蓉。

清明已經過了,天氣轉暖,新皇初立, 韋玄凝乃京兆少尹, 極其忙碌,難得在家休沐一日,才發現妻子害喜這般嚴重。

玉蓉倒是搖頭:“這也沒什麽, 旁人都是剛懷的時候害喜嚴重,我起初懷的時候反而還好, 如今這樣不舒服,過些日子也就好了。”

韋玄凝卻鄭重其事的又請了相熟的太醫和有名的婦科聖手前來看,玉蓉未免覺得太大張旗鼓,前世她有身孕的時候也是後期反應強烈,也不過是請禦醫時常來看,反正對于李訓來說, 能為他生孩子的妃子多了去了, 他根本不會放在心上。

先來的王太醫把脈完, 複而又皺眉, “長期這樣食不下咽,對肚子也沒有好處, 怕是對胎兒也有影響。”

“那要開方子嗎?”韋玄凝看着玉蓉的尖下巴, 很是心疼。

王太醫捏着胡須道:“倒也不必, 這是藥都有三分毒。我是聽聞墨雲庵的齋菜做的十分好, 清新可口不同于旁處。那裏又是風水寶地,鐘靈毓秀全聚集一起,若是夫人能去那裏住上一些時日,興許也就好了。”

因為聽了太醫的話, 韋玄凝親自去墨雲庵去了一趟,嘗了嘗那裏的齋菜,果然是殊于旁處,他便親自同韋老夫人提出讓玉蓉去墨雲庵中住上一些時日。

“她這肚子經不起一點閃失啊。”韋玄凝表情凝重。

韋老夫人遂道:“罷了,讓嬿君陪着她一道去吧,她們姑嫂總有個伴兒。”

“嬿君年輕,哪裏在那裏待的住,我時常去看她就是了。”他還是知道的,玉蓉對小姑子長輩們都非常的小心,嬿君去了,反而還得讓玉蓉時時照顧小姑子的情緒,反倒不美。

在家裏韋玄凝說了的話,韋老夫人一般都支持,再者孫媳婦也确實不舒服。

就這樣韋玄凝就決定了,玉蓉反而覺得是不是有點興師動衆,“我真的要去墨雲庵嗎?其實過些日子就好了。”即便是做了皇帝,她亦從來不喜麻煩別人。

韋玄凝卻道:“怎麽能說過些日子就好了?那你受苦的這些日子,我豈非是要看着你受苦,我是看不下去的。”

他說的仿佛天經地義,而玉蓉只是收拾好箱籠去就好了,不需要操半分的心思。

別看他在家中好像受到衆人恩寵,看起來四肢不勤五谷不分,可在外面一應安排非常妥當,連玉蓉都驚訝于他安排的妥帖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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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雲庵在山上,因此家中下人準備了軟兜,韋玄凝卻不贊同:“萬一這不牢固,人滾下來可就不成了。”

“大公子,放心吧,奴婢們自然會結結實實的擡好的。”婆子們趕緊上來表态。

韋玄凝依舊不放心,他攔腰抱起玉蓉,甩的高高的,仿佛玉蓉輕于鴻毛一樣。

玉蓉不禁道:“玄凝,我慢慢走上去就成了,你何必這般?這樣很累的。”

“不累,不費什麽力氣的,你坐那軟兜我才擔心你。”

他笑着道。

玉蓉開心的把頭窩在他懷裏。

後面的下人面面相觑,梨蕊和碧桃對視了一眼,心道,韋家處處規矩大,當年相爺娶周氏,大夫人周氏比相爺小那麽多都那樣莊重,一貫以世家禮儀最高執行者的大公子卻這樣溺愛大奶奶,對,就是溺愛。

分明坐轎子也挺好,那些大家婦人們都是坐着軟兜上來的,卻沒想到大公子直接抱着大奶奶上去,那臺階可不少啊。

都說紅顏多禍水,果真是沒錯。

其實玉蓉也忍不住道:“下人們會不會說我的閑話,說我不守規矩?”她真的頭一回覺得自己被人家視若珍寶,雖然知道不合規矩,但又特別貪戀。

韋玄凝卻不在意道:“那有什麽,你的心思總是這樣重,養胎就安安心心的養胎,何必在乎旁的。”

“我又如何能不在乎,我倒是罷了,反正這麽多年都被人家诟病,可你呢?”

新皇即位,年號為奉安,這對于韋家來說并不利。

奉安帝平素看起來是個老好人,可是他卻是老皇帝的鐵血執行者,尤其是在對世家打擊上,其子江夏王都多有不如也。

她怕韋玄凝一步踏錯,被人參了,被皇帝拿住把柄。

尤其是韋玄凝此人,太容易被情打動了。

就像江夏王,一切利益為先,韋玄凝卻是明明能力手腕都強,卻被情字蒙蔽。

“好啦,到了墨雲庵了。”韋玄凝小心翼翼的把她放下來。

玉蓉見他額頭上有汗,立馬拿了帕子替他小心翼翼的擦拭汗珠,韋玄凝卻往後退了一步,“別熏着你了。”

她不以為意,“你又不是沒有汗滴在我身上的,現在害什麽臊啊。”

韋玄凝想捏捏她的鼻子以示親昵,但見庵門打開,才恢複如常。

墨雲庵的主持叫妙靜師太,年紀約莫四十歲上下,看起來很是可親,韋玄凝親自道:“師太,這是內子,她日後就勞煩您了。”

妙靜師太雙手合十,道了聲不敢。

下人們這時候都趕了上來,韋玄凝對着玉蓉道:“庵裏我就不進去了,讓碧桃梨蕊陪着你,我也派了部曲過來,若是有事,就讓她們跑腿。”

說完還怕玉蓉難過,“有空我就來。”

玉蓉還是忍住眼淚,小聲道:“那你說定了啊。”

她以前看話本子的時候很不能理解生離死別,大概是無法代入真人,大概因容貌或者性情其他原因,可是她現在聽到韋玄凝的種種舉動,深覺得他比話本子上的那些男人還要好,自己就好像是被他永遠呵護的那個人。

有的人過一輩子,都似乎沒有情愫,不過是搭夥過日子罷了,有的人卻是一眼萬年。

韋玄凝對她揮揮手,玉蓉卻走一步回三步的看着他,直至門關上了,她才失落的往前走,和妙靜師太寒暄起來。

“師太,以前時常聽說墨雲庵,卻從未來過,如今來了,倒似桃源一般。”她環顧四周,只覺得确實清新怡人。

妙靜師太道:“楊施主喜歡就好,說來我們墨雲庵和韋家頗有淵源,當年前朝滅亡,我們庵中也被反賊攻入,幸虧韋家相助。”

這也難怪韋玄凝說來就能來,墨雲庵中來往的都是高門女眷,且清明剛過,許多來這裏布施的,能要到一個院子就很不容易了,還現成的可以住幾個月,那可是不得了。

墨雲庵安排的院子很清幽,進來還能聞到檀香,梨蕊和碧桃二人手腳麻利的指揮衆人把箱籠物事歸置,玉蓉便坐在一旁看書。

等她們歸攏好了,玉蓉才坐在桌前,用手托着腮,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大奶奶,奴婢帶了點心來,您先墊墊肚子,這會子離午膳還早呢。”臘梅拿出一包點心,放在玉蓉跟前。

玉蓉搖頭:“不想吃,哎,我真想在家。”至少今日韋玄凝休沐,她還能和他一起說說話。

“您還是嘗點吧,這還是大公子讓奴婢帶來的。”臘梅見玉蓉不吃,也急了,連忙用韋玄凝來勸。

誰知道玉蓉聽了就更難受了,尤其是她方才還在韋玄凝的懷抱中,現在卻形單影只!

如此一想,她就準備到床上休息去。

若是相敬如賓,倒不覺得有什麽,一旦分開,玉蓉就是做什麽都打不起精神頭來。

碧桃伺候她最久,心知小姐此人最看重人的容貌氣度,偏偏姑爺那是一等一的,還對小姐比那話本子裏的書生還強百倍不止,也怪道小姐這般癡迷了。

男女都是這世上最出挑的人,難為二人都遭受諸人非議,本是湊在一起的婚事,卻這樣恩愛。

卻沒想到墨雲庵的午膳真的是一絕,讓毫無胃口的玉蓉吃起來都破天荒的要添飯,“這道素燒茄條也太好吃了。”

衆人大喜,“看來大公子勸大奶奶來這裏是對的,墨雲庵的菜果真就對了。”

玉蓉也是能吃飯了,整個人精神一振。

**

周紫英進宮給表姐盧莺莺請安,如今奉安帝嫡長子李訓已經是名副其實的東宮待遇,一應禮制禮部都已經在準備了,表姐也即将成為太子妃。

“你大着肚子,已經出懷了,何必還行此大禮。”盧莺莺忙讓人扶起周紫英。

“先國禮再家禮,表姐憐惜我,我卻不能讓表姐為難。”眼看着表姐紅光滿面,她也極為高興,果然,沒有楊玉蓉那般強勁的對手,表姐的日子很好過。

這樣,她也就放心了。

盧莺莺也道:“如今在守制中,王爺雖然偶爾也寵那幾個,但對我十分不錯。還忘記問你了,表妹,你現今如何了?那楊氏可還在同你互別苗頭。”

她也是聽周紫英提過,那楊氏在韋家很得人心,才進去幾天就上下收買人心。

以前倒也罷了,如今她還能替表妹撐腰呢。

周紫英搖頭:“楊氏去了墨雲庵。”

“她是犯了什麽事情嗎?”盧莺莺不免覺得好笑。

這才幾天啊,就被送到庵裏去了。

說罷,卻發現周紫英臉色蒼白的道:“不是,是韋玄凝見她吃不下飯,故而特意送去墨雲庵住些時日。”

“哼,兒女情長。”盧莺莺覺得膩味,韋玄凝那是多麽清冷自持的一個人啊,怎麽就遇到楊玉蓉就跟着了魔似的。

幸好,幸好楊玉蓉沒在李訓後院,否則,這裏哪裏有她的立錐之地呢。

不過,盧莺莺倒是知曉一個內幕消息,還勸周紫英穩住:“你也甭擔心,我聽聞韋玄凝就要外放了,還要去苦寒之地,那楊玉蓉沒了他撐腰,韋家還不是你說了算。”

周紫英也聞言大驚,“他要去苦寒之地,這是為何?”

到底韋玄凝也是韋家核心人物,他的外放不會是失去聖心了吧。

盧莺莺搖頭:“我也不知道。”

她也僅僅是因為在李訓身畔,消息稍微靈通一點,其餘的她也并不知道。

周紫英暗道,難怪韋玄凝送楊玉蓉去了墨雲庵,怕是難忍分離吧,就是不知道楊玉蓉會如何做?不如她去送封信給楊玉蓉,讓這倆人一起去苦寒之地也罷了。

以後她的孩子生出來,才會得到所有人的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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