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寄人籬下

清晨。

若惜被自己劇烈的咳嗽咳得喘不過起來,繼而牽動着五髒六腑都感覺到不适。

聽見若惜的咳嗽,進來了一個侍女——正是被蕭子延昨夜狠狠訓斥的那個女子。若惜一見是她,也不指望着她能有好臉色對自己。

這個侍女沒有像昨日一樣離開,她生硬的端了杯水,遞到了床前,直直地舉着茶杯。

若惜本就是極不舒服,看着杯子裏的還是昨夜冰冷的隔夜茶水。她就這樣仰躺着在床上,目光注視着床上的羅緞,也不言語,兩人就這樣僵持着。

“什麽東西呀!我還不願意伺候你了。”這個侍女臉上露出極不耐煩地神色,擲下茶杯,哐當一聲,轉身就出去了,只留下一堆碎片與水漬遺留在地下。

沒有關的門被風吹的哐當當的發出響聲,不住的關關合合發出嘈雜的聲音。

風呼呼地吹了進來,讓若惜咳嗽的更加厲害。

若惜感覺自己的眼皮像是睜不開一樣,在昏沉中睡了過去。

“看樣子冥鼎山莊真的是留不住你了,我的話你都不聽,誰還能管得住你。你現在就去收拾東西,我不想再看見你。”若透惜被窗外的聲音所吵醒,透過窗戶,依舊能聽見蕭子延壓低的聲音壓着濃濃的怒氣。

“少莊主,真的不是我。那杯水,是若惜姑娘失手掉在了地上,我又給她倒了一杯”與今早的嚣張截然不同,現在的話語裏滿是委屈。後來,若惜什麽都聽不清了,只是依稀可辨她低低的啜泣聲。

若惜感覺蕭子延推門進來了,腳步聲越來越近。

“若惜,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蕭子延微微笑着,對着床上的女子柔聲問道。

依舊沒有說話,若惜又搖了搖頭。

“我在莊裏又重新幫你找了個侍女,照顧你最合适不過了。”他絲毫沒有受到若惜冰冷态度的感染,依舊自顧自的說着。“她叫玉兒,,她是我奶娘的女兒,年齡與你差不多,心又細。要是你覺得她也不合适,就跟我說,我去莊外幫你找。”

說曹操曹操到,一提起玉兒,若惜就見到一個身穿粉衣的女子端着一碗藥走了進來。

若惜別過頭,細細打量着端藥的女子。這女子十七八歲的年紀,一張圓圓的鵝蛋臉,臉頰暈紅,嘴角挂着溫柔的笑容,周身透露着一種善良溫柔的氣息。

玉兒将藥遞到了蕭子延的手裏,就靜靜地退了出去。

一碗如墨汁般烏黑的湯藥,藥苦味頓時蔓延到了整個屋子。

若惜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這碗藥,不由地蹙起了眉頭,這藥,看起來就不是一般的苦。

“不要緊,我叫人在藥裏加了蜂蜜,應該沒有那麽苦。”蕭子延一早就知道這藥很苦,所以早有準備。

蕭子延将勺子湊到了若惜的嘴邊,就這樣一勺一勺的喂若惜喝。在最後一口結束的時候,他好像變戲法一般從懷中掏出了一包蜜梅,将一顆蜜梅遞到了若惜嘴邊。若惜怔怔的看着這顆梅子,她喝過各式各樣的藥,比這更苦的也喝過許多,卻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情境——在自己喝完藥之後喂自己一顆蜜梅,這樣的獎勵,更像是一種寵溺。

若惜是噙着淚将蜜梅吃了進去,這幾乎是她有生以來吃過最甜的東西,那種甜,從嘴巴一直蔓延到了心裏。

就當蕭子延轉身的那一刻,若惜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謝謝你。”

這一句話裏,包含了太多層深意。

蕭子延當時就愣在了原地,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緩開口,“我以為自己會恨你,卻發現根本就做不到。”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聽錯了,若惜似乎聽見了哽咽的語氣。

她的目光閃了閃,嘴角抽動了下,然而最終卻什麽話也沒有說出口。若惜害怕自己的淚水會奪眶而出,幹脆把眼睛閉了起來,她不能确定她的眼淚會不會出賣她。

在關門聲結束的那一剎,若惜最後的一道心=心理防線終于崩潰了,淚水無聲地滑了下來。人真的是在生病的時候格外脆弱,她在心裏安慰着自己。

“若惜姑娘,喝點雞湯吧!”正當若惜閉目養神時,玉兒端着碗雞湯走了進來。

已經數天沒吃東西的若惜,看着這碗雞湯,撲想誘人,透過袅袅的香氣,若惜也感覺食欲大增。

端着雞湯,若惜幾乎是一飲而盡。

看着若惜狼吞虎咽的樣子,玉兒覺得實在很好笑。這個憔悴的女子根本沒人外人說的那麽厲害,她甚至已經做好了挨罵受訓的準備,只不過這個女子似乎比想象中好相處不少。

也許是心中的防備放了下來,玉兒的神色也輕松起來,她笑吟吟的說,“姑娘真是好福氣,我從小跟着少莊主長大,除了已經過世的夫人,我從來沒有見過少莊主對誰這麽好過。”

若惜頓了頓,實在不知道該怎麽答話,對于這類聊天似的對話,她是從未觸及過的。

好像是沒有看見若惜尴尬的表情,玉兒自言自語說,“冥鼎山莊裏有許多人都喜歡少莊主了,現在她們不知道有多羨慕你了。不過還好,司徒小姐不再在兒,要不然她的醋壇子可要打翻了。”

“司徒小姐”若惜的臉上滿是疑惑,低聲喃着。

“對呀!就是司徒小姐,她是司徒盟主家的千金,脾氣驕橫。我就不懂,盟主把江湖上的事情管理的井井有條,可就是對這個女兒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一提起這個司徒小姐,玉兒臉上顯現出無可奈何的神色。司徒小姐不僅僅在自己家裏飛揚跋扈,在冥鼎山莊也是如此,一點也不知道避忌,幾乎每次來就要将冥鼎山莊弄得雞飛狗跳。

若惜心裏暗自苦笑,她不是沒有見過這類嬌生慣養的富家小姐,可是這個司徒小姐,定是與冥鼎山莊的關系不同尋常,否則,也不會在蕭老夫人不在的情況下經常來此。這個玉兒看似溫柔,卻是極有城府,幾句話之間,既能讓人放下防備,也能準确無誤的傳達出想要表達的意思。她的話是在告訴若惜她們少莊主是極其槍手的,也在不經意間提到了諸多女子,這可真是不簡單。

“你先下去吧。”若惜将手裏的空碗遞給了玉兒,冰冷的說道,臉上的神色又恢複往昔。

玉兒看着若惜,嘴角動了動,卻終究沒有說話,安靜地退了出去。

向來精明過人的若惜對玉兒小小的把戲未放在心上,只是對看似善良單純的女子沒有什麽好印象。既然她能在衆多侍女中脫穎而出,得到蕭子延的賞識,一定是不簡單的。

聽着外面的嬉笑聲,若惜若有所思的發着呆。她太明白自己的身份了,除了蕭子延,冥鼎山莊的每個人都極其厭惡自己,巴不得自己早點離開。其實若惜又何嘗不想離開這了,在這裏錦衣玉食,卻受人白眼。她寧願就呆在靈鹫宮,甚至是一個人孤苦伶仃的呆在客棧也行,總比在這裏強。

“咳咳”若惜扶着床扉,劇烈的咳嗽起來,苦痛抑郁。明明大夫早就交代過不要費心,可是若惜躺在床上實在是百無聊奈,除了胡思亂想也無別的事情可做。

極力壓着的咳嗽聲斷斷續續的傳了出來,站在門外的兩個侍女不知道如何是好,這個白衣女子的壞脾氣已經在冥鼎山莊除了名,除了玉兒,誰都不敢進去。

兩個侍女眼神複雜地對視了一眼,眼裏顯現出無可奈何的表情,最終誰都沒有進去,只留下斷斷續續的咳嗽聲飄揚在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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