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算計

雖然嘴上說着要找一個安靜的地方聊一聊, 不過時間太早,學校附近的咖啡廳或者茶樓都還沒開門,應天明開着車在街上兜來兜去, 最後只好帶着文酌煜去兩條街外的一家早茶店吃早茶。

為了不被別人打擾, 應天明特地要了個包廂。就這樣還怕隔牆有人,等到服務員上齊茶點出去以後, 湊到文酌煜旁邊極小聲的說道:“我不知道裴總為什麽要指使顧熙桓的助理來我和林少的面前挑撥離間。不過我覺得, 這件事情肯定是沖着你和顧熙槐來的。”

這也是應天明跟應董事長反複讨論之後得出來的結論。

以應家和林家目前的形勢來看,就算不招惹文酌煜和顧熙槐,他們接下來的日子也不會好過。林不凡已經被墨林銀行以挪用公款的罪名起訴了,那麽大的窟窿堵不上,林不凡毫無疑問是要坐牢的。應董事長雖然沒有牢獄之災,但他的情況也很艱難。因為應家家具這一次恐怕是真的挺不過去了。

随着銀行斷貸, 供貨方也不斷上門催債的事情越演越烈, 應家家具賬面虧空, 資金周轉不靈的消息已經徹底在業內傳開了。這種情況下,即便沒有顧熙槐的施壓, 也不會有人拆借資金給應家家具, 深知商人逐利有多無情的應董事長也打消了向銀行貸款, 以及向合作方拆借資金維持公司正常運營的不切實際的想法。而是決定找人收購應家家具。他想在應家家具這個品牌破産倒閉之前,把分散在各地的優良資産——尤其是地皮和廠房打包賣出去,這樣就能盡快回籠資金東山再起。

既然萌生了這樣的想法, 應董事長當然不能縱容唯一的兒子給自己添亂。之前應家如日中天,應天明還能仗着應家的財勢嚣張跋扈。如今應家敗落了, 應天明被應董事長壓着, 只好夾起尾巴做人。這也是他意識到有人想要挑撥他和林威安仇恨文酌煜和顧熙槐的意圖後, 沒有上當的重要原因。

——不得罪顧家, 應家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一旦得罪了顧家,只怕應家不僅要面臨破産倒閉的悲慘局面,還要面臨顧氏集團的瘋狂報複。

應天明雖然蠢了一點,但他識時務。知道什麽人能欺負,什麽人萬萬不能得罪。在他眼中,顧熙槐和顧家就是萬萬不能得罪那種。事實上,如果早知道顧熙槐跟文酌煜的關系能夠發展的那麽好,應天明當初連文酌煜都不會得罪。

指使顧熙桓的助理在應天明和林威安面前挑撥離間的幕後黑手大概沒有想到,在他眼中愚蠢到只配拿來當棋子的兩個纨绔子弟竟然會有這麽高的“覺悟”,不僅把欺軟怕硬這一手玩的爐火純青,還在背地裏把他摸了個底朝天。

這件事說起來,也怪裴晉桉自己疏忽大意。他只想到了應天明和林威安是兩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敗家子,卻忘了應董事長這個老狐貍,以及林威安的父親林不凡畢竟是墨林銀行的前任行長,雖說人走茶涼,而且林不凡走的也不是那麽光彩,但這麽多年的經營下來,林家在銀行體系還是略有些人脈的。

一開始,應天明和林威安只是單純的慫,不想招惹顧家,所以沒有理會顧熙桓助理的挑撥離間。可是等到文酌煜和顧熙槐被顧家大伯綁架的消息傳開以後,應天明和林威安立刻察覺到不對勁了。

他們兩個的想法很清晰——如果顧熙桓的助理真的是為顧熙桓本人打抱不平,那他一定是顧熙桓的心腹,怎麽可能不清楚顧家大伯想要綁架顧熙槐?可如果顧熙桓的助理清楚知道顧家大伯的打算,那他就沒必要在應天明和林威安的面前挑撥離間——這豈不是多此一舉?

應天明覺得這件事有古怪,回家以後就跟應董事長提起了,應董事長也察覺到了不對勁。父子兩個一合計,就叫人偷偷的調查那個助理。林威安自告奮勇說要從那位助理的資金往來上查,這一查就查到了那位助理跟一個叫周棏的人有幾筆數額很大的往來。而那個周棏竟然是裴晉桉的助理。

星桉影視的裴總為什麽要指使顧熙桓的助理挑撥應家跟顧熙槐和文酌煜的關系?

這一下別說應天明和林威安,就連應董事長這個老狐貍都被裴晉桉的操作搞蒙了。思來想去,應董事長索性就讓應天明來給文酌煜通個信。一來是想從文酌煜入手,挽回應家在顧熙槐面前的印象分,二來也是想賣個順水人情。

應天明說的口幹舌燥,眼巴巴的看着吃得香甜的文酌煜:“之前是我不開眼,不該得罪你,你能不能看在這一次我來給你通風報信的情分上,高擡貴手放我們應家一馬?”

應家現在急需甩賣地皮回籠資金,可是之前顧熙槐卻發話不讓顧氏集團旗下的子公司拆借資金給應家。顧氏集團在A市的影響力比應董事長想象的更大,有顧熙槐這句話在,即便有人想買應家的地皮,也都打着顧氏集團的幌子不斷壓價。

應董事長心知肚明,那些人嘴上說着顧忌顧氏集團,其實巴不得把地價壓的低低的,反正着急籌錢回籠資金的是應家,又不是他們。只要大家都默契壓價,應家再着急都沒有用。撐不了多長時間就得按照他們的價格簽約。如此一來,他們既得了實惠,還能賣顧氏集團一個面子。吃虧的只有着急籌錢的應家。

應董事長無可奈何,只能一邊跟那些買主虛與委蛇,一邊想辦法解決應家的困境。他知道如果沒有顧熙槐發話,應家目前的僵局解不開。應董事長很想取得顧熙槐的諒解,只可惜他沒有找到很好的機會。

一來以他現在的身價,在顧氏集團和顧熙槐面前根本說不上話,即便貿然去求情,只怕得到的不是諒解而是羞辱;二來就是解鈴還須系鈴人,應董事總覺得顧熙槐之所以會說那樣的話,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文酌煜。既然如此,應家與其在顧熙槐的身上下功夫,不如想辦法取得文酌煜的諒解。然後再讓文酌煜勸顧熙槐高擡貴手。

在應董事長看來,只要應家能夠化解顧氏集團對他們的針對,就有喘息的時間,應董事長就有把握東山再起。至于做空應家家具這件事究竟是否是顧熙槐和文酌煜的陰謀,應董事長并不關心。

當初應家以勢壓人得罪文酌煜,又因為輕視文酌煜是個窮學生沒能做到斬草除根,以至于讓文酌煜拿着應家賠償他的那筆錢在資本市場成功做空應家家具。如果這一切當真都是文酌煜的算計,就證明文酌煜是個有本事的人,應家願賭服輸。應董事長自然不會計較。就算他想計較,也不會在這個時候計較。因為應董事長清楚,在敵人勢強己方示弱的時候,貿貿然露出敵意只會引來對方的瘋狂打壓。

而如今的應家已經經不起任何風吹草動了。所以應董事長非但不能計較,還要主動示好。向顧熙槐和文酌煜表明自己的善意,争取化解之前的恩怨。

應董事長十分清楚,這件事是應家有錯在先。好在當初顧忌顧熙槐看好文酌煜,應董事長雖然動過一些不好的念頭,卻沒真的付諸行動。如今在外人看來,整件事也不過是應天明找人陷害文酌煜未果,應家賠償了五百萬。雖然後續又傳了一些不太好聽的謠言,到底無傷大雅。只要他們應家态度誠懇,相信能夠騙到文酌煜和顧熙槐這兩個初出茅廬的小子。

應董事長想的很好,卻不知道文酌煜經歷了上輩子的種種陷阱,早就對應董事長報着十二萬分的警惕。就算應董事長這輩子還沒機會做出狠毒的事情,文酌煜也不會真的相信他純良無害。

只不過是沒有時機出手罷了。

軟爛鮮香的豉汁鳳爪入口即化,連骨頭都帶着鮮甜的味道,晶瑩剔透的蝦餃渾圓飽滿,表皮Q彈蝦仁滑嫩,再來一口又香又糯的燒麥,喝一碗鹹香鮮甜的扇貝粥,簡直叫人心曠神怡……

文酌煜認認真真的吃完了一頓早茶,才有心情看向眼巴巴的應天明:“我知道了。你還想說什麽嗎?”

應天明聞言一怔:“說什麽?”

文酌煜看他這幅呆愣模樣就知道他沒什麽想說的,當下起身道:“既然沒什麽好說的,那就這樣吧!”

文酌煜指了指桌上的茶點:“味道不錯。多謝款待。”

說完,施施然的出了包廂。

應天明坐在包廂裏愣愣的叫他:“你就這麽走了?”

文酌煜站定,回頭:“不然呢?”

應天明也被文酌煜這一番話哽住了。

《雙生》殺青以後,文酌煜給自己放了幾天假。卻絲毫沒有感受到清閑。之前做多黃金期貨這一筆投資又到了收尾階段,文酌煜知道黃金的價格會在某個頂點慢慢往下跌,這個下跌的趨勢會一直持續好幾年。所以文酌煜要趁着黃金價格還處在一個高峰的時候套現離場。

原本就很可觀的財富因為這一筆投資又翻了幾番,徹底實現財富自由的文酌煜本來是想在未來幾年好好休息一下,順便多演幾部戲,滿足上輩子沒能成為一名好演員的願望。卻沒想到自己的計劃竟然被應天明的一番話給打亂了。

裴晉桉……

拜洛岫處心積慮的算計所賜,上輩子文酌煜跟這人打過幾年交道,深知對方是一個城府深沉手段狠辣的老狐貍。

重生以後,文酌煜小心翼翼地避開了星桉影視這個大坑,原本以為從此以後能跟裴晉桉那個老狐貍井水不犯河水,卻沒想到他無傷人意,裴晉桉卻一直都有害他之心。

雖然不知道裴晉桉為什麽要這麽做,可對方都已經算計到自己的頭上了,文酌煜總不能坐以待斃。

他當即給顧熙槐打了一通電話,把人約出來,又把應天明告訴他的那一番話原原本本複述給顧熙槐聽。

顧熙槐聽了文酌煜的話,也有些納悶。在他的印象裏,不論是他還是顧家,跟星桉影視或者裴晉桉本人都沒有什麽瓜葛可言。裴晉桉卻在背後如此算計他們兩個,顧熙槐也摸不準,對方究竟是沖他來的,還是沖文酌煜去的。

文酌煜沉吟不語。他上輩子跟裴晉桉打過不少交道,卻都是為了公司的事。他也不知道裴晉桉跟顧家有什麽淵源——

不對,文酌煜忽然想到什麽,遲疑的皺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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