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孟德年忙不疊将一應準備奉上,“老奴知道公主的習慣,早就備下了!”
蕭無衣點點頭,眸色微沉,“此事還有誰知道?”
“除了皇上無人知曉!”孟德年忙道,“歷經冷宮走水一事,老奴可不敢覆轍重蹈,仔細着呢!這極樂閣本就是先帝留下的丹房,誰都不會想到老奴把屍體藏在這兒!”
蕭無衣環顧四周,極樂閣是父皇煉丹的地方,是以當初選址的時候便選得格外偏僻,的确不會有人過來!
因為天氣寒涼,小宮女又剛死沒多久,是以屍身保存尚算完好。
“這勒痕……”蕭無衣冷冷的剜了孟德年一眼,“色發白,無血凝血滞之态,分明是死後形成!”
她頓了頓,“孟德年,你可真是好本事!”
孟德年賠笑,“公主見笑,老奴那點本事到了公主跟前就不夠瞧了,當初還不是為了公主與皇上……”
蕭無衣懶得聽他聒噪,戴着特制手套便去摁壓小宮女的腹部。
“你确定她是墜井身亡?”蕭無衣問。
“是!”孟德年忙道,“當時好多人都看見這小丫頭急匆匆的跑向了水井,然後便跳了水。奴才們趕緊給撈起來,但當時就沒氣兒了。”
“把刀子拿來!”蕭無衣說。
孟德年一愣,“公主這是要作甚?”
“生前溺水者,兩手蜷握,腹部飽漲,拍而有聲。水進入人的腹中,人呼吸困難會做出本能的反應,人感覺到痛苦會想要掙紮,手指縫裏必定會有泥沙之類!”
說着,蕭無衣舉起了死者的雙手,“你自己看,這雙手既不緊握,手指甲裏也沒有泥沙或者井中青苔等物。泡水之後,屍身沒有明顯的水脹之感,不覺得奇怪嗎?”
孟德年瞪大眼睛,還真的沒有!!
這是否意味着,小宮女不是自盡!
蕭無衣将屍身翻了個,在屍體的背部有個奇怪的瘀痕,形似乎半圓,“看這個印記的顏色,應該是生前所致。來人,把這個印記拓印下來!”
記錄屍格的小奴才趕緊上前拓印,生怕行差踏錯。
“可是多少雙眼睛瞧着,瞧着她跳下了水井!”孟德年不敢置信,“這怎麽會……難不成詐屍了?”
“詐你個死人頭!”蕭無衣翻白眼,“能不能往深處想一想!”
語罷,蕭無衣拿起了刀子,當着孟德年的面,鋒利的刀刃快速劃開了小宮女的腹腔。
膨脹在腹中的腐爛之氣快速湧出,蕭無衣早有防備的屏住呼吸,将胃等內髒快速從死者的腹腔中取出。
身後一聲悶響,孟德年暈厥在地。
蕭無衣眉心微皺,這老刁奴在宮裏養尊處優太久,見過太多的刑獄卻唯獨沒見過剖死屍,竟吓成這樣!
這宮裏的人啊……不怕殺人,卻怕死人和鬼!
孟德年被擡了下去,蕭無衣又剖開了小宮女的鼻腔以及咽喉部位,當下有了一個驚人的發現!
“呵……”蕭無衣眯了眯眼眸,光天化日之下,怎麽做到這種假象呢?
她如今最想不明白的是,一個清心殿的小宮女,是怎麽招惹上殺身之禍的?
出了房門,蕭無衣瞧着坐在院子裏大口大口的喘氣的孟德年,一臉的嫌棄。平素什麽都敢做,這會倒是被死人給吓着了,真是缺德事做多了,自己把自己給吓死!
見着蕭無衣出來,孟德年撐起身子,兩腿直打顫的走到了她跟前行禮,“公主恕罪,老奴……”
“罷了,皇兄在哪?”蕭無衣問。
孟德年一愣,“瑤華宮!”
音落,蕭無衣擡步就走。
“可是公主……那瑤華宮不能去……”
來不及了,蕭無衣走得那麽快,孟德年的腿還在打顫,又如何追的上?
橫豎蕭無衣知道瑤華宮在哪,即便沒有孟德年帶路,她也能輕車熟路的找到。
昔年的瑤華宮是母後住所,因為蕭召南登基做了皇帝,母後便搬出了瑤華宮。在蕭無衣離開京城之前,瑤華宮一直空置。
瑤華宮距離聽雨軒很近,蕭無衣直闖瑤華宮,“讓開,本宮找皇兄有事,耽誤了大事誰負責?”
卻在擡頭那一瞬,她僵在了當場。
原本氣喘籲籲,當下屏住呼吸,一張臉頃刻脫了血色!
“鳶……”她不敢置信的望着那站在暖閣門口的女子。
雍容華貴,一襲黃色的纏枝牡丹宮裙,襯得這張熟悉的容臉,何等的美豔不可方物。盈盈一笑間,仿佛天地失色。她站在那裏,他在她身後,好一對天造地設的璧人!
左肩下方的位置,突然狠狠的抽痛,疼得這樣毫無預兆。
蕭無衣不自覺的捏緊了袖口,鼻尖酸澀,可淚腺已幹涸。
她未想到,原來充當替身的不止自己一個。原來一個男人的情深義重和專一,可以做到這樣的地步,足以叫天地為之動容!
冷風吹過面頰的時候,蕭無衣頹然清醒。她猛地了悟,前塵過往還有什麽可眷戀的?再說,她也沒有時間可眷戀。
深吸一口氣,蕭無衣緩步上前,畢恭畢敬的朝着蕭召南行禮,“得安莽撞,還望皇上與娘娘恕罪!實在是情非得已,所以……”
“得安公主?”女子笑了,“你便是得安公主?”
蕭無衣點點頭,“回娘娘的話,是!”
“按理說你當稱本宮一聲姐姐,你與承繼成親當夜便離開了京城,本宮一直病着,是以你未能見着本宮,本宮也未來得及相送!本宮是承繼的長姐啊!”女子笑靥溫柔。
蕭無衣猛地愣住,這便是丞相府的嫡長女,容夕?
自家夫君容承繼的長姐?
對于這位丞相府的嫡長女,蕭無衣早有耳聞。容夕慣來身子不好,是以深居簡出,便是相府中人也很少見着她。
蕭無衣去過丞相府無數次,的确一次都沒見過容夕。
沒想到,今日卻是在這樣的情景下撞見!
更沒想到,容夕長得竟然神似昔日的那人!
難怪……難怪……
“得安匆匆來貴妃宮中,不知所為何事?”蕭召南似乎不太高興,從一開始便黑着臉。
在蕭無衣的臉上,他看到了屬于她的絕然!
蕭無衣行禮,“再大的事也不及皇上與貴妃娘娘小聚,得安多有唐突,還望皇上恕罪!得安這就告退!”
如今,卻是連皇兄都不願再喊,直接喚他為皇上。
其中生分,可想而知。
“公主?”容夕喊了兩聲,蕭無衣卻自顧自的走了,仿佛全然沒聽到。
走出瑤華宮,走在長長的宮道上,蕭無衣瞧了瞧極好的天色,不自覺的攏了攏衣襟。
卓然不在身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了。這天地間仿佛只剩下了自己一個,孤獨無所依,不知該去往何處?
身後傳來蕭召南的喊聲,“蕭無衣,你站住!”
他的聲音是這樣的涼薄無溫,比這寒風更冷!
024 他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