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蕭無衣沒有吭聲，直勾勾的盯着步步逼近的蕭召南，眼睛裏的憤怒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歲月沉澱後的冷靜，更多的是抗拒和疏離。

她的抗拒與疏離，是他最無法忍受的。

他可以忍受她的小脾氣，忍受她的大吼大叫，就是忍受不了平靜中的淡漠。

“朕已經讓南林加強防守，對冷宮附近嚴密布線，只要他們還在宮裏，定然跑不出朕的手掌心！”蕭召南伸出手。

她不知道他想幹什麽，是擁抱還是想安撫？

停滞在空中的手，最終以極慢的速度落在她的肩頭。力道微沉，他微微摁了一下，“你放心！朕答應你一定會把卓然找回來，君無戲言！”

可他所有的君無戲言，對天下人都有效，唯獨對她……

“多謝皇兄！”她往邊上挪開半步，連肩膀都不願被他觸碰。

那種避之不及如同瘟疫般的躲閃，讓蕭召南那雙極是好看的眸猛地眯起，促狹的縫隙裏透着凜冽幽寒，“你便如此為容承繼守身如玉？”

他冷了臉，音色沉沉，“朕還碰不得了？”

“哥，等找到卓然，再論你我之事如何？”她實在不想在這個時候，糾葛于他們之間的事情上。卓然生死未蔔，她要個結果難道有錯？

她跟他早就不是一條船上的人，不是嗎？

“好！”蕭召南難得應承下來，“事情結束，朕也會有個交代！”

音落，四下無聲，唯有那燭火哔哔啵啵的炸開一朵朵燭花。于這寂靜的書房內，溢開詭異的氣氛，壓抑得讓人的五髒六腑都幾欲炸開！

有婢女進門奉茶，蕭無衣端坐在案前不語。

橫豎她不能喝太涼的東西，這些物什看看便罷！

猶記得她最喜歡的便是碧螺春，而今……卻是連碰都碰不得了！輕嗅茶香，香氣四溢，還是她最喜歡的味道，最喜歡的碧螺春！挑葉心最嫩的一片，靜心炒制。

下一刻，蕭召南蹙眉。

“不喜歡？”他問。

看着她打開杯蓋嗅了嗅，俄而又将蓋子落下，似乎無意飲茶。瞧着喜歡可又不喝，這是何道理？她以前很喜歡喝碧螺春不是嗎？

“人的習慣是會改變的。”蕭無衣嗅到了淡淡的香氣。

眉心微微蹙起，她猛地盯着疾步退出去的婢女，當即大喝，“抓住她！”

音落瞬間，寒光乍現，有短刃從袖出，直逼蕭無衣而來。

眉睫駭然揚起，蕭無衣下意識的閉上眼睛。

等待的不是短刃刺入，而是嘩然巨響，蕭召南如修羅轉世一般，雙眸猩紅的抱着她離開了原位。婢女被他強勁的內力狠狠掀翻在地，重重撞在了門檻處。

“遇見危險的時候不知道跑不知道躲？閉上眼睛是要等死嗎？”他抓狂的沖給她吼。

響動驚了外頭的奴才，魚貫而入的侍衛快速将婢女摁在地上。

“皇上？”孟德年撲通跪地，吓得面色慘白。

回過神來的蕭無衣當即推開了蕭召南，疾步走到案前端起杯盞，滾燙的茶水剎那間倒在了婢女的腰間位置。那個位置，剛好懸着一枚香囊，那奇怪的香氣便是從這香囊裏傳出來的！

茶水潑下，當即濕了香囊，也讓這香氣慢慢消弭下去。

“所有人馬上退出去，取井邊青苔加黃酒煎水喝！快開窗開門，通風散氣！”蕭無衣疾喝。

音落，便是孟德年都覺得有些嗓子疼，繼而手腳有些使不上勁！

蕭召南眼疾手快，幾乎是第一時間抽出了侍衛的佩劍。手起劍落，當下挑了那婢女的手筋和腳筋，這才無力的跌坐在凳子上，面色慘白如紙。

額頭的冷汗涔涔而下，蕭召南握着劍的手有些微微的顫抖。

底下人全部退下，連帶着孟德年都爬出去的，又換了另一批人替換守着！

有刺客行刺，誰敢再大意！！

不多時，有奴才慌張的端着碧綠的藥湯進門，蕭無衣輕嗅湯藥淺嘗一口，确定安全無虞才小心的遞給蕭召南，“是江湖上的肮髒手段，喝了這個就能解！”

蕭召南根本拿不住白玉瓷碗，整個人顫得厲害。也是他疏于防備，竟然會中這樣的暗招！

“還是我來吧！”蕭無衣親自喂他喝藥。

等着湯藥下腹，蕭無衣沒有再多看他一眼，轉身走到了那奄奄一息的婢女之前。蹲下身子，蕭無衣伸手在她身上搜了一遍。

婢女的身上沒什麽東西，如今被挑斷了手腳筋，更是躺在血泊裏完全無法動彈，只能睜着一雙痛苦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蕭無衣！

“暫時不致命，但你若是不能好好交代，大量失血會讓你比死更痛苦！”蕭無衣拿起她腰間的香囊，“先是身子越來越冷，然後出現幻覺。慢慢的呼吸困難，眼皮子越來越沉，整個人越來越暈……”

蕭無衣盯着手中的香囊，音色沉冷，“一時半會是死不了，你有足夠的時間決定自己的生死！若你能說實話，我也可以給你個痛快！”

“腐陽散你是從何得來？”蕭無衣問，“宮中不可能有這種東西，就連江湖上也少見這般精純的腐陽散！”

她輕輕踩上了婢女的腳背，“你到底是什麽人？是誰讓你來殺我？”

如果是弑君，發現的第一反應該是去殺皇帝，因為皇帝已經中毒，拖延片刻就能殺死皇帝。蕭無衣雖然發現了毒囊，但誰都知道公主不會武功，不會形成威脅。

所以蕭無衣肯定，這人是來殺她的！

“那個東西有毒，你還拿着作甚？”蕭召南恢複了些許，第一反應沖上來丢了她手中的香囊，“不要命了？”

可憤怒過後，他有了個驚人的發現。

當時孟德年他們進來得晚，尚且吸入中毒，可婢女奉茶的時候距離蕭無衣最近……

蕭召南不敢置信的打量着眼前的蕭無衣，“你沒有中毒？”

蕭無衣沒有回答，仍是将注意力落在婢女身上，“回答我！”

婢女張了張嘴，音色孱弱，“師姐……讓我來殺你……你為何識得、識得腐陽散？”她不敢置信的望着蕭無衣。

蕭無衣已經顧不上其他，急忙問道，“師姐是誰？我的婢女卓然是不是在你們手上？”

036 他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