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就偷偷地,親一小口

懸崖勒馬的吻, 之所以能完璧歸趙,一定是有人在從中作梗!

但我竟然!樂在其中!

愛是情有獨鐘,也是甘拜下風。

這是她教會他的事。

如果時光可以倒回,當初的廖清杉怎麽都不會想到, 那場看似無厘頭的吃面風波, 最終成全的, 竟然是這樣一場驚豔的相遇。

後來, 他遠赴異國他鄉, 在夜不能寐的深夜, 被龐如饕餮的思念浩蕩席卷, 他總是忍不住去追溯這份心動的源頭。

他知道, 這份心動的源頭,肯定不是源于這場黃昏。

他心動的時間,要比這早太多。

但他每次兜兜轉轉, 總能想到這個瞬間。

總能想到, 她站在他面前,一字一句地對他說:“我覺得,你做的事情, 走在時代前面。”

夏日晚風卷着溫熱的空氣, 撲面而來, 兩個人身處其中,都被浸染上一層夏日限定的暖調。

“再說,夕陽産業怎麽了?”應如是窺不見他心中洶湧,但不代表兩個人的默契就不能戰勝。

她像是讀懂了他心底的話一般,自然而然地接續上剛才未說完的那個話題:“你聽過餘秀華的那句詩嗎?”

廖清杉眼睫輕顫,鼻尖溢出一絲疑惑:“嗯?”

她寫過的詩句太多,他一時無從摘取。

應如是眼底映着黃昏的殘影, 聲音清亮地,将心中的詩句背給他聽:“一個能夠升起月亮的身體,必然馱起了無數次日落。”

“如果沒有人願意馱起日落,當黑夜來臨,人類需要月亮的時候,該怎麽辦?”她輕聲問,“難道現去造嗎?”

此話一出,廖清杉瞬間了悟,她是用餘秀華的這句詩來比拟,如果未來我們真的落入了被動的文化困境,我們難道現去做補救麽。

那一定是亡羊補牢,為時晚矣。

所以,你做的事情,走在時代前面。

就這樣,她再次用雲淡風輕、不着痕跡的方式,肯定了他的意義。

廖清杉看着她,眼底壓不住溺人的笑:“應如是,你知不知道——”

“哎呀!我當然知道啦!”她又恢複了慣有的那種得意洋洋的小表情,“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僅可愛,還特別的聰明,我告訴你哦,我媽媽是語文老師,我讀的書可是很多的……”

她說得格外投入,完全沒注意到一輛摩托車從拐角處猛的竄了出來,帶着極快的車速,眼看着就要擦過她的後腰。

廖清杉眼疾手快,拉着她的肩膀,将她整個人往自己懷裏,穩穩一合。

那輛摩托車的車主未做停留,只是往後看了一眼,便不負責任地,帶着轟鳴聲遠去。

等周遭恢複安靜,應如是才後知後覺自己剛才經歷的險境,心有餘悸地平複了下呼吸。

然後,她仰頭,他垂眸。

上下交彙,四目相對。

兩個人的鼻尖幾乎撞上彼此。

呼吸也在空氣中無聲的交纏。

廖清杉低頭,看着這張近在咫尺的這張臉,感覺自己的視線被撼住一樣。

他在此刻非常明白,他對她,是異性的喜歡。

他嗓音低喃地叫:“應如是——”

暧昧的種子發了芽。

結果,一通求助的電話,驟然掐斷了這份旖旎。

電話的這一頭。

蘇潺坐在馬路牙子上,頭發被風吹亂。

穆亦川站在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嗤笑道:“蘇潺,為那麽個渣男,你犯得着這樣嗎?”

聽出他話裏的奚落,蘇潺擡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瞪完又無力地收回目光,下巴擱在膝蓋上,聲音悶悶地說:“你都不知道,三年前,有個小偷偷我的錢包,是他幫我搶回來的,我說謝謝他,要給他錢,他都沒要。”

“就這麽個事?就讓你惦記了這麽長時間?”穆亦川難以共情她的戀愛腦,眉頭一蹙,輕啧一聲,“真是沒見過世面。”

蘇潺一聽,擡高小腿去踢他:“那我就是沒見過世面,我還小,遇到奮不顧身為我出頭的人,就是會心動啊。”

穆亦川:“……”

你還有理了是吧?

“他人那麽好……”說着,蘇潺眼睛下意識紅了,“他就是不喜歡我。”

見狀,穆亦川沉沉嘆了口氣,在她身邊的馬路牙子上坐下,一針見血地說:“他人再好,感情上就是把你當備胎了,你看,他喜歡的人回來,是不是就立馬把你踹了?”

蘇潺:“………………”

你家是賣鹽的麽,鹽多的吃不完了,盡往她傷口處撒。

“邊穆,”蘇潺輕輕抽了下鼻子,“你這個人不行,你一點都不好。”

“我不好?”穆亦川瞬間被氣笑了,“我閑得沒事在這兒看你撒酒瘋?嗯?我還不好?”

蘇潺搖頭,執拗道:“不好。”

穆亦川耐着性子問:“那誰好?”

蘇潺重複道:“悠悠好,悠悠好……”

穆亦川對這個對比很無語:“你指望我跟她一樣,娘們唧唧地跟你一起哭?那你做夢去吧你。”

“你還兇我。”說着說着,蘇潺又哭了起來。

穆亦川:“……”

看他沉默,蘇潺又哭訴道:“我爸還說要送我出國,我說不去,他還罵我。”

“這事我絕對站在你這邊,”穆亦川附和道,“畢竟,你爸也不想想,就你那破英語水平,在國外能活得下去嗎?”

蘇潺:“………………”

她知道了,他家不是賣鹽的,是賣缺德的。

“邊穆,”蘇潺收斂了下情緒,說,“我感覺我可能要請悠悠吃辣條了。”

穆亦川聽了,神情一愣,繼而一回想——

當初她倆打賭他能不能在大學找到女朋友,賭注是一包辣條。

蘇潺當初說他能。

剛那話一出,就證明她輸了。

穆亦川一琢磨,算是明白了——

這是拐着彎地罵他呢。

于是,也沒功夫在這兒跟她耗了,直接打電話給了應如是。

應如是一來,蘇潺就抱着她哭訴:“悠悠,邊穆欺負我。”

穆亦川:“???”

“悠悠,我真的運氣好差啊,我高考沒考好,我爸爸不喜歡我,我喜歡的人也不喜歡我。”

“我喜歡你呀,”應如是安慰道,說完,想讓自己的話更有力度,她看了眼身邊站着的人,但她實在不忍心拿自己的心上人舉例,只好說,“邊穆也喜歡你啊。”

穆亦川:“???”

蘇潺一聽,哭得更厲害了:“我運氣好差,邊穆竟然喜歡我嗚嗚嗚嗚……”

穆亦川:“???”

我他媽這暴脾氣。

“走啦,”在穆亦川發飙之前,應如是趕緊拉上蘇潺往馬路上走,“我帶你去找好運氣。”

廖清杉旁觀着這一幕,本來還納悶,運氣這玩意兒還能找的?

然後,就看到應如是帶着他們來到了KTV。

于是,這天晚上,廖清杉和穆亦川兩個大男人,坐在沙發上,聽這倆人嗷了一晚上的《好運來》。

整整兩個小時,無限循環播放。

應如是拿着話筒,像人民表演藝術家一樣,動作、眼神和演唱方法都相當投入:

“疊個千紙鶴,再系個紅飄帶

願善良的人們天天好運來

你勤勞生活美,你健康春常在

你一生的忙碌為了笑逐顏開”

唱完,右手潇灑一揚,将後面的歌詞交給自己的搭檔。

“打個中國結,請春風剪個彩

願祖國的日月年年好運來

你鳳舞太平年,你龍騰新時代

你幸福的家園迎來百花盛開”

蘇潺唱完,兩個人相視一笑,跟在開演唱會一揚,把自己的右手舉高,帶動沙發上坐着的兩個大男人,也舉起手來,和她倆一起唱。

如果他們不配合,兩個人還會去拽他們的胳膊。

“好運來祝你好運來,

好運帶來了喜和愛,

好運來我們好運來,

迎着好運興旺發達通四海”

廖清杉&穆亦川:“……”

就無語。

最後,蘇潺終于唱累了,也不再為愛情流淚了,一心只想着好好睡一覺。

穆亦川跟個倒黴蛋一樣,任勞任怨地把她送回家。

等他們走後,應如是才說:“阿杉,你也會有好運來的。”

月光下,她的眼神清透又明亮:“你的未來,一定光芒萬丈。”

她輕而易舉,用寥寥幾言,再次讓他的內心陷了一塊進去。

廖清杉喉結滾動了下,說:“你也會的。”

——我們的前途一定都是風光。

“好噠!”應如是笑着應,然後,順帶着看了眼路的盡頭,提議道,“別打車了,我們做公交回去吧,正好來了。”

“好。”

來的這趟是末班車,只零零星星坐了幾個人。

兩個人找了個後排地座位坐下。

一坐穩,廖清杉眼皮就開始打架。

他實在是疲憊,昨晚根本沒睡幾個小時,今天一大早就被叫醒,然後便是一整天的連軸轉,剛才還要配合着她,盡心盡職地當她演唱會的觀衆。

鐵人都經不住這麽造,他不累才怪。

于是,不一會兒,廖清杉就合上了眼。

窗外光影在流動,察覺到他逐漸均勻的呼吸,應如是側過頭,視線一動不動地盯着他看。

心想,這個男人真是不管怎麽看都看不膩。

皮相出衆,骨相更是優越。

她離他太近,甚至連他耳廓上的細軟絨毛都看得清,這會兒,他輕閉着眼,眉骨線條極為柔和,卻掩不住一身盎然的少年氣。

輕抿着的薄唇,被月光一打,竟然泛起一種勾人的性感。

看着看着,一時間,應如是就亂了呼吸,有些慌亂地錯開了自己的目光。

可最終,還是抵不住本能反應,讓目光折返。

涼風通過車窗灌進來,驅散了燥熱的夏季,卻繁茂了她蠢蠢欲動的心。

風吹動他的襯衫,吹動他額前的頭發。

也吹動了她對愛情的希冀。

應如是坐在離他近在咫尺的地方,擡手揪了揪自己發燙的耳朵,感覺心裏跟撓癢癢似的,需要一種更為瘋狂的行為,壓壓心底的躁動。

車窗外時明時滅的路燈,如精心鋪陳的電影布光,将周遭的氣氛,襯出一種幽深昏昧。

她眼睫輕輕一掃,湊近他耳邊,竊竊私語地叫了聲:“阿杉。”

他雙眸輕閉,沒有作答。

這份沉默,讓她的膽子更大了些。

她微微側身,離他更近,輕聲問:“你是睡着了麽?”

還是無人作答。

“那……我可以親你一口嗎?”說着,她翹起食指,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解釋,“就一小口。”

“你要是不願意,就醒來告訴我,你要是沒醒來——”說着,她莫名地,深呼了一口氣,“我就當你答應了哦。”

下一秒,她帶着自己的眉目和氣息,一起湊近。

五厘米、四厘米、三厘米、兩厘米、一厘米……

十毫米、九毫米、八毫米……

三毫米、兩毫米……

漸漸地,這距離近到,她一個呼吸,就可以将他的臉頰熨燙。

結果,就差一點就能親上時,司機突然來了個急剎車。

突然闖入的意外,讓她的理智瞬間回神。

啊啊啊應如是你剛在做什麽啊!

你真是色令智昏了!

你們還不是男女朋友!

你怎麽能這樣趁人之危!

這樣是不道德的你知不知道!

于是,剛熄滅的野火,在她耳側又燒了起來,格外發燙。

不過,這次是因為羞赧。

想明白之後,她懸崖勒馬,果斷又利落地放棄了自己的非分之想。

可說時遲那時快的,一股不知從何而起的力量,掣肘住了她的衣擺,然後,帶動着她的身體往前一傾。

于是,剛才那個中途出走的吻——

完璧歸趙地,落在了他臉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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