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41)
。
天空中那一團詭異的黑雨依舊緩慢不停的向下滴落，打在虎妖那血肉模糊的軀體上，發出陣陣難聞的腥臭味。
這就是屠殺……當年她不就是如此凄歷無助嗎？
不，虎妖不同，他還能用生命去反抗，雖然遍體鱗傷，但至少他竭盡所能了！
而她……除去哭泣之外，她什麽都不會做！
肖若藍突然有些彷惶無助的向後退了一步，連聲叫停那只實化了的雲虎，讓它停止攻擊，随即蹙眉望着虛弱不堪、躺在地上眦牙低吼的虎妖，“你為什麽要傷害小紅，我真的沒有想殺你……”
“哼！又想如何侮辱我？你這女人，一身妖術比我們這些妖人還要殘忍，總有一天也會不得好死。”虎妖冷哼一聲，虛弱的閉上雙眼，不再看肖若藍。
不得好死？
☆、387 他必須死
不得好死？
肖若藍突然凄迷一笑，将包裹在周身的黑色光盾給收起，露出她純淨潔白的白色長袍，像仙子般緩緩向虎妖行去，“從我将靈魂出賣給那個男人開始，只為得到力量的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死後會怎樣，哪怕是入十八層地獄！”
“力量？”虎妖金色的瞳孔有些潰散，它突然輕嘲一笑，“原來你也是淪陷在這其中的一員，可悲……”
它低聲喘息着，扭頭看了一直站在遠處觀望的黑人蛟龍，眦牙道：“我若不是為了超越他，又怎麽會想搶你身上的天狐精血，只是沒想到，我竟然招了你這麽一個身藏不露的女人，也算我倒黴了。”
它不等肖若藍回應，又看了一眼躺在小白懷裏的紅衣少年，輕咳數聲，“我也沒有想殺他，只是沒想到他會替你擋住我那一擊……給他吃些仙果再休養一陣，應該沒事的。”
小時候肖若藍聽母親說過，人将死，其言也善。
她從來不相信有誰在死的時候還會在意這些，此時聽到虎妖的話，還有他前後間的轉變，肖若藍突然覺得心有些酸，站在離虎妖兩步之遙的距離，愣愣的說不出話來。
Advertisement
雨水像是有靈性般，随着肖若藍的心境而轉變，落在虎妖身上的雨水再也不是剛才那詭異的黑色，而是平常的純淨雨水。
雨水灑在虎妖身上，将它身上的血清清洗幹淨，露出數道被利齒撕咬而留下的深痕，其中腹部有幾道傷痕已經陷入骨髓，将森森的白骨暴露在雨水當中。
望着這一幕，站在遠處的黑衣蛟龍王劍眉緊皺，緩緩向肖若藍和虎妖靠近，“姑娘，怎麽停止了？”
肖若藍回頭望着向她靠近的蛟龍，聲音有些微的顫抖，“放過他吧，我不想讓他死了。”
她的話明顯讓蛟龍有些措手不及，不止是他，連躺在地上虛弱不堪的虎妖，也沒有想到肖若藍會說出這段話，因為她剛才所表現出的憤怒，豈止是殺死它那麽簡單。
蛟龍微微瞌起眼睑沉思一會，随後漠然的望着地上的虎妖，“姑娘不殺他可以，可我萬妖城容不下不聽命令的人在其中，他……必須死。”
他的态度與之前淡漠謙讓截然相反，透着絲絲冷俊和不容抗拒，妖王的強大氣勢在這一刻，全然釋放出來，将肖若藍無形的緊緊封鎖住。
“看來……你果然是想借我之殺将他除去。”肖若藍冷冷一笑，悲憐的看了躺在地上的虎妖，“現在不是我想殺你，而是你的首領要殺你了。”
她話鋒突然一轉，回眸冷凜的望着蛟龍，“作為萬妖城的統領，你居然要殺害你自己的族人，不覺得太無情麽。”
“無情？”蛟龍仰天大笑數聲，上前兩步蹲在虎妖身邊，漠然的看着它，“你果然是個女子，它說了幾句話，就将你對它的恨減緩了？這恐怕也是促進你永遠不能報仇的真正原因吧。”
他随意一句話，卻讓肖若藍心中驚起翻天巨浪，久久不能平靜。
只是他說的，的确是讓人無奈得心酸的事實。
☆、388 決定不了他的生死
她擁有幾次能親自手刃李承涵的機會，可是她錯過了，最可悲的是，她還将這一切的過錯推到一直存在她腦海中的柔兒身上——因為柔兒，她開始愛上那個受死她親人的仇人；因為柔兒，在糾結要不要殺李承涵時，她選擇了放棄，并用自己的生命去保護他，想盡一切辦法只為将他救活……
救活？
肖若藍在心中凄迷一笑：那個人，根本就沒有沉睡在石室當中，何來‘救活’二字？可悲的事，她居然還相信他之前的話，一路歷盡千辛萬苦，只為替他尋得九尾一族裏最高等的天狐精血，如今血得到了，而人……卻已經變得再也不是以往那個人了！
她低下頭看着自己胸前那顆碩小的血瓶，想起與碧妖凝纏綿耳語的旖旎，不由得心頭一痛：如果不是因為她心軟，如果不是因為她哀求碧妖凝給精血與她，不管要她做什麽都行，如果不是她的固執，想要知道空白的記憶裏消失的一切……
“既然如此，姑娘還是請離開這裏吧，我蛟龍王說到做到，自然不會為難你和你的妖寵，只是柯離，你必須讓他留下。”
蛟龍王的聲音将肖若藍從痛苦的思緒中拉回，指着遠處的白衣少年說道。
肖若藍回過神，屏氣瞬息向小白和小紅掠去，越靠近，那股濃烈的血腥氣味便充斥着她，她微微蹙了蹙眉，俯身輕顫着撫上紅衣少年蒼白的臉頰，聲音有些哽咽，“小紅……對不起，我沒能替你報仇。”
“主人……你別這樣，一切根、根據你的心境去做吧。”小紅咽了一口血液，微微一笑安慰肖若藍。
他轉頭仰視着小白的下鄂，艱難的輕言，“小白，你留下來吧……”
“不要！我要和你們一起走。”小白打斷少年的話，堅定的搖了搖頭。
肖若藍不由嗔怨的瞪了小白一眼，輕輕嘆息一聲，“留下吧小白，我不知道你已經出來多久，但你有一個姐姐，就必須做到不讓她擔心，懂嗎？”
她有些羨慕的望着小白，又道：“你要知道，不管發生了什麽事，你的親人都是愛你願你好的，相對于我這個沒有親人的人來說，你很幸福，柯離……”
兩個少年都有些驚愕的望着肖若藍，今天的她似乎有些反常，不再像往日那樣任性固執的喚他們為小白小紅，而是直呼其名了。
柯離回過神，低頭看了莫言一眼，才輕聲回應，“那……那我見了家姐之後，再去找你們。”
同一個契主簽下的妖寵，之間都有某種相聯系的信息，所以柯離才會這樣說。
肖若藍本想拒絕，可是望着柯離期待的眼光，她也不好再繼續強求，只是俯身将莫言從柯離懷裏抱了起來，緩緩向虎妖那裏靠近。
“主人……”莫言此時已經虛弱得連話都說不出來，本就火紅的衣袍此時被鮮血染得更豔。
“他對你的傷害，我已經讓他補償回來了，可是……我決定不了他的生與死。”肖若藍聲音有些凄涼，雙眼靜靜的望着地上的虎妖。
☆、389 琅琊，渴望的友情
莫言一愣，他本來只是對肖若藍這樣抱着他而感到不自然，此時聽得肖若藍這樣說，不由輕嘆了一聲，不再回話。
這一擊，真的彙聚了虎妖不俗的妖力與蠻力，才将他打成這幅模樣，雖然傷不了性命，但近期內，恐怕難以自行活動了。
他不敢想象這一擊要是打在肖若藍身上，又會怎麽樣……
蛟龍莫測看了站在原地不動的柯離，回眸望着地上的虎妖，“姑娘居然會憐惜差點将你打成重傷的敵人，真是……”
“真是可笑，是吧。”肖若藍接過他的話，看也不看他一眼。
蛟龍王瞳孔一縮，卻是不惱，只是微微一笑，“看來姑娘是想看我親手将他送了命，才會安心離開吧。”
他一改之前的漠然，雙眼微微透着些許冷意，伸出右手按在虎妖的脖頸處，“去死吧！”
微微一用力，右手緊鉗住虎妖的脖頸，讓本來呼吸緩慢的他開始急促起來，一雙金瞳色的虎目也開始翻白。
“蛟龍王何時這麽冷酷無情了？殺個不聽話的妖人，居然還要親自動手。”
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肖若藍耳中，她驀然尋聲望去，一個白色身影躍入瞳中，那滿頭随風而蕩的白色，是那麽耀眼奪目，生生将肖若藍的瞳刺得生痛。
“琅琊！”她脫口而出，呼出一個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望着那似曾相識的身影，肖若藍眼底有一抹欣喜。
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麽在見到琅琊時，會有這種喜悅感，只是突然覺得自己一直空蕩的心，有一種久違的喜悅感，是因為見到了朋友？
恐怕，連她自己都無法解釋自己是多麽渴求一份單純而真摯的友情，或者……愛情。
李承涵，她分不清自己是不是真的愛他，但因為他而心痛，卻又是實實在在的。
而碧妖凝……她覺得自己對他的确有那麽幾分真心，可是……他與李承涵，都只不過是把她當成柔兒的替身來相愛的而已！！
在這陌生的環境裏，突然見到面前這個曾經對決過的白衣男子，肖若藍真心希望能與他做個朋友……
因為朋友這個詞，對肖若藍來說太過陌生。她現在不單親人沒有了，連愛的人，也分不清了，而朋友，更是一個沒有，想來都覺得凄涼無比，讓她有種心酸得想落淚的感覺。
琅琊微笑的站在白衣女子面前，很是驚訝于她對自己的态度，還曾記得當初幾次追問她的名字，她都不願意回答。
而現在，她眼底不單有欣喜的光，更有絲絲盈光，弄得琅琊有些莫名其妙。
不過至少能肯定的是，這女人沒有忘記他呢。
他看了一眼偎在肖若藍懷裏虛弱的莫言，上前接過他，并從懷裏掏出一顆紫色的藥丸喂進莫言的嘴裏，“他流血太多，要快點去治療，不然會有生命危險的。”
肖若藍根本沒有考慮琅琊對莫言喂下的是什麽藥，她直覺的認為琅琊不會害莫言，所以破天荒的沒有阻止，反而有些喜極而泣的感覺，再次喚了聲，“琅琊！”
☆、390 殺了那只虎妖
雖然很高興肖若藍對自己的态度，但琅琊并不打算在這地方繼續呆下去，他對肖若藍回之一笑，“女人，我們還是先走吧……”
“狼公子難得來我們萬妖城一次，怎麽剛來了，就要走呢。”
身邊響起一個黑衣男子的聲音，打斷琅琊的話。
地上一直躺着那只虛弱得連呼吸聲都不再有的虎妖，身上的血也已經停止流淌，看那奄奄一息的模樣，恐怕已經救不活了。
琅琊他本來就不打算真正救這只虎妖，他只不過為了肖若藍而來的，此時見到了，本就應該離開，沒想到蛟龍王這只老妖怪，居然還打算強留。
其實琅琊也是剛到，雖然看到肖若藍的能力與修為又精進了許多，但大象敵不過螞蟻多，他看似冒失的闖進來，也只不過想與肖若藍一同離開而已。
“父親說魔界複蘇，各界各族都開始警惕起來，派琅琊過來看看蛟龍叔叔這邊的情況，順便代替母親問候一下蛟龍叔叔。”琅琊禮貌性的點了點頭，卻沒有将懷中的莫言放下。
不知道為什麽，蛟龍王在聽到琅琊提起‘母親’二字時，眉頭明顯一皺。
他低頭沉思一下，擡頭時已經面帶微笑，“那好，也代我向你母親問個好，就說叔叔這邊一切安穩，不勞她挂心了。”
琅琊這才微笑的向蛟龍再次行了一禮，抱着莫言，示意肖若藍跟他離開。
“小白，一定要好好的，一切安頓好，你再出來找我們。”肖若藍向一直站在遠處的白衣少年揮了揮手，突然有些不舍，連聲音都有些變樣。
遠處的小白并沒有回話，只是将手高高舉起，用力的揮舞着。
當肖若藍與琅琊出了萬妖城行走在廣闊的草地上時，才重重的呼出一口氣嘆息一聲。
琅琊回頭微笑的望着肖若藍，突然噗笑出聲，“女人，你見到我為什麽這麽高興啊？”
剛才有外人在身邊，不便詢問，此時出了萬妖城，他才将剛才的疑惑說了出來。
肖若藍身上那種喜悅是真實不做作的，他能感受到，可是他清楚的記得，之前分別時，肖若藍對他還戒備得很呢，而分別這麽久之後，她見到自己的反應卻是讓他如此驚喜又好奇。
一直以來，聽了父親那段告誡，他終于說服自己，不再去想報仇‘神行門’一事，而是跟随自己的心，去追尋那種給了他異樣感覺的女子，本以為見了面之後，免不了一場打鬥或者忍受她的戒備和冷漠，沒想到居然是這種場景，遠遠超出他的意外。
肖若藍擡頭靜靜望着琅琊，秀眉緊皺，眼底突然閃現幾珠淚花，順着她的眼角向下滑落，“琅琊……我殺了那只虎妖！”
她從來沒有真正的殺過人，不管之前孤身一人回風國，再見到那個被她留齒印的男人，她本該将他殺了，可是她沒有，就連之前侮辱過她的那些士兵，她都沒有殺，雖然有些士兵的确死于巫術‘屍蠱蟲’，但那根本與她無關。
☆、391 我不會哄女人
一路向青丘國行來，她闖了妖界‘初生門’，過了萬妖城，也只有剛進青丘國時，傷了三個護衛而已，一直以來，她出賣自己靈魂得來的力量，她根本就沒有真正的實用，而今天，她的确做了——一個鮮活的生命喪于她的手中。
也或許她只是為了找一個借口哭泣而已，一直以來她不停的被人騙，不停的被人當作替身，那種悲哀和凄涼從來就沒有離開過她周圍，如今她不但做了一回儈子手，還拖累自己的妖寵受傷……
一直努力壓制的凄迷和心痛，在見到琅琊時，莫名的全面爆發，速度快得連肖若藍都驚訝不已。
沒理由的，她就是如此信任他了，那感覺，就像兩個多年未見的朋友般親切。
見肖若藍沒來由的哭泣，琅琊有些慌亂，他輕輕将莫言放在地上，扯下身上的衣擺替莫言把傷口裹好，又渡了些妖力給他，感覺沒有大礙之後，才起身望着肖若藍。
她額頭前那顆黑色的棱形玉石比以前更加黑了，似乎有種力量隐藏其中，讓琅琊莫名的感到一種壓力。
他輕嘆一聲，伸手想要替肖若藍臉頰上的淚痕抹去，到了半空卻又停止，有些無奈，“女人……你別哭，我不會哄你的。”
他那別扭模樣的确不像作假，肖若藍不由含淚帶笑，嗔怒一聲，“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女人女人’的叫，我又不是沒有名字。”
見她笑了，琅琊心頭不由輕松許多，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有名字，可是你又沒告訴過我，怎麽還怪到我頭上來了。”
肖若藍自行抹去臉上的淚，想到自己的确沒有告訴過琅琊名字，有些不好意思的望着他的雙眸，“我叫肖若藍。”
不是林筱柔……
這句話，只是肖若藍說給自己聽的而已。
肖若藍……
琅琊在心中默念兩聲，有一種喜悅充實感在他心中蔓延：總算知道她叫什麽了。
“琅琊，你在想什麽？是不是也覺得我不該擁有這個名字？”肖若藍見白衣男子低頭悶聲不回話，不由輕嘆一聲，詢問。
“沒、沒有，我只是在想，你為什麽當初離開時，盡管我幾次追問，你都不告訴我你的名字……”琅琊見得肖若藍這幅模樣，心頭沒來由的一痛，連忙開口解釋。
肖若藍強顏一笑，搖了搖頭，“當初，我也不明白為什麽對你那麽戒備，如今卻只有你能信任……”
她的聲音有些凄涼，說得那麽不肯定，似乎連她自己也不确定，自己對琅琊這份信任，能不能長久。
琅琊聽出女子話裏的悲涼，也不追問，只是看着地上的莫言，“他的血已經止住了，呼吸也已經平穩起來，一會我把他收進空間袋休養，過一些時間再放他出來。”
說完雙手一招，憑空将地上一個大活人變不見。
望着空空的草地，肖若藍好一會才回過神，驀地驚呼，“空間介子是什麽破東西，你把小紅弄哪裏去了？”
同時左右四顧着。
☆、392 誰都不愛我
琅琊失笑搖了搖頭，擡起右手遞向肖若藍面前，“諾，就是這個東西，難道你沒有？”
突然出現的手将肖若藍吓了一跳，随後才看清上面中指處，正靜靜戴着一顆紅色的介子，有一種淡淡柔和的光從中散出。
她蹙眉的搖了搖頭，“我沒有……”
話還沒說完，突然又面帶欣喜的伸手摸了摸腰，“我記得有一個空間袋，是以前經過萬妖城的時候，一個護衛長送給我的……”
她一身白衣，純淨得如冬天裏的雪，沒有一絲雜物，身上更別提有什麽別物了。
肖若藍有些黯然的停止動作，嘆息一聲，“不見了……怎麽會不見了呢！”
她左右不停的張望，神色有些異常。
琅琊劍眉緊皺，上前兩步伸手拉住肖若藍的手，輕聲安慰，“那個袋子或許停留在某個地方了吧，沒關系，以後我再送你一個。”
幾個月不見，他真的很好奇這女子到底經歷了什麽，本來想詢問她有沒有得到自己東西，此時見她這幅模樣，也不好再開口，只是伸手輕輕拍着她的肩，“走吧若藍，我們離開這裏，你準備去什麽地方，我陪你。”
感受到肩上傳來的溫度和輕撫，肖若藍才回過神，驚覺自己的失态，連忙歉意一笑，有些不自然的扭頭望向別處，“你沒事嗎？我要出妖界回凡界，去……”
去巫界，這兩個字肖若藍吞吐一會，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說明自己的目的地。
身體突然被誰拉着，讓她不由自主的順着拉勁向前移動，同時傳來琅琊溫柔的笑聲，“出妖界，回凡界是吧，好的，我正好沒事，就陪陪你。”
肖若藍愣愣的任由琅琊拉着她向前行走，望着他那白色背影，突然有些恍惚，只覺得面前這個人不停的變幻，最後變成一個面帶溫和微笑，靜靜凝望于她的銀發男子，在她的驚恐之下，又再度變幻，成為一個全身雪白，而眼眸卻是妖冶的血紅色的白發男子。
兩個人的眼神一模一樣，都是靜靜的凝視于她，口齒輕啓，無聲的說着：回來吧……柔兒！
“我不是柔兒！”突然，肖若藍用力掙開琅琊的手，驚恐的大聲呼喊，“你們走開！我說過，我不是柔兒，我是肖若藍啊……”
額頭上那顆黑色的淩形玉石似乎知道主人此時的心境，瞬間爆發出強烈耀眼的黑色光芒，将肖若藍團團包裹。
她的聲音凄涼無助，讓瞬間戒備起來的琅琊忽然收起身上外放的氣勢，皺眉憐惜的望着肖若藍，順着她的話輕聲低語，“肖若藍……對，你是肖若藍，不是柔兒。”
肖若藍擡頭望着面前的白發男子，蹙眉半響，忽爾一笑，輕喃，“你和他們都一樣，對不對？你愛的也是林筱柔，對不對？誰都不愛我，誰都把我當作她的替身，明明……明明知道我不是！”
她的眼底再次湧現盈光，下一秒，淚水已經順着她的臉頰，滴在白色衣袍上。
☆、393 痛哭流涕
琅琊突然語頓，他想安慰面前渾身都散發着悲涼氣息的女子，可是，他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了解，即使心痛得滴血，他也無法開口，只是凄迷的望着肖若藍，無助至極。
似乎又清醒過來，肖若藍将身上的黑色光盾收起，一步一步向琅琊靠近，“琅琊，你不會像他們那樣，對吧？”
她眼底透着一絲期盼和希冀，帶着淚光凝視于琅琊。
“不會！琅琊，只認識肖若藍。”白衣男子堅定一笑，向肖若藍伸出右手，無聲的等待着什麽。
或許是因為他的笑，給了肖若藍一絲肯定，躊躇半響，她才掙紮着，将自己的左手放入其中，感受着琅琊手中的溫暖，眼底的淚水不由流得更兇，猛的撲進男子溫暖的懷中，泣聲輕喚，“琅琊……你別欺騙我，好不好？承涵騙我，妖凝也騙我，誰都騙我，我只是想努力的生存下去，想替母親報仇而已……可是這個世界，讓人活得好累。”
“不會，琅琊永遠不會欺騙誰，更不會欺騙若藍，相信我，好不好？”琅琊微微一愣，猶豫一下，伸手環住肖若藍的腰，在她耳邊堅定的輕言。
有那麽一刻，他想将肖若藍喚出口的那個男人狠狠爆打一頓，究竟是怎樣的事，會逼得一個女子，變得如此失常，才幾個月而已啊……
肖若藍埋頭哭泣，将所有的委屈在這一刻爆發出來，淚水恐怕是她此生流得最多的一刻，将琅琊胸前的白袍滲濕。
聲音凄迷而無助，不停的哀號幾聲，然後又死咬嘴唇悶聲哼哼，随後又想到什麽悲慘的事，再次放聲痛哭。
這種情況持續的時間至少有半個時辰，肖若藍的哭聲才漸漸緩了下來，變成微弱的抽泣聲，身體也已經徹底靠在琅琊身上，以此來保持平衡而不被摔倒。
琅琊輕嘆數聲，剛才還欣喜于肖若藍在見到他時的反應，原來她只是沒有朋友傾訴而已，剛好遇到他，恐怕也算是一種緣分吧，至少讓他多少了解到這女子心中到底有多悲痛欲絕，才會在一個不算熟悉的陌生人面前如此失态痛哭……
琅琊靜靜凝視着躺在他懷裏安然入睡的肖若藍，此時天已經漸漸入夜，天空的潔白的圓月已經高高挂起，月光照耀在肖若藍身上，有一種柔和的恬靜氣息。
抽泣一聲，肖若藍嗯了一聲，在琅琊懷裏換了個位置，繼續沉睡。
看來……白天那場痛哭，真的讓她透支太多精力了。
琅琊輕輕嘆息一聲，唯恐怕自己聲音大了，吵醒肖若藍。
前方的小溪正靜靜流淌着溪水，沒有發出一點聲響，似乎也知道，今夜有位孤寂的女子，正躺在它們旁邊安睡。
月光灑在溪水中，将琅琊的身影清晰的倒印出來，微風輕輕吹拂，人影便輕輕晃動，随之歸于平靜。
滿天的腥紅，鋪天蓋地的向肖若藍□□，更有凄凄悲切森然的呼喚，在不停的輕喃着她的名字：姐姐……姐姐……
☆、394 真正的孤獨一人
是誰……是誰在呼喚她！
肖若藍只覺得自己的靈魂輕然飄出身軀，浮在一個虛無而灰蒙蒙的空間，沒有規則的輕輕飄動。
三個孩童身形漸漸顯現出來，面色蒼白，雙眼無神而空洞，靜靜的望着肖若藍。
她突然有些悲痛的呼驚一聲：弟……
你為什麽不替我們報仇？你愛上那個男人了嗎？母親說，不希望你被仇恨蒙蔽雙眼，可是……我們的怨和恨，該向哪裏發洩？
一個身形漸大的男童冷然輕言，灰色的眼眸閃過一抹痛苦。
不是的！不是的！我會替你們報仇的……一定會的，我沒有愛上誰，誰都沒有！相信我，好不好？
肖若藍用力搖頭，淚水忍耐不住的向下滑落。
望着三個孩童不信任的眼神，肖若藍凄慘一笑：姐姐……過得好苦，可是姐姐不會忘記你們的仇，永遠不會，你們相信姐姐好不好？過不了多久，姐姐就會替你們報仇的。
其中一個略小一點的孩童輕輕搖了搖頭，似乎心有不忍：姐姐，你……還好麽？母親常說，你為了我們才活得這麽累，她說我們不該來找你的，可是……可是弟心裏的怨，實在太深！
那個男人他一直在騙你，你為什麽還要對他那麽好？有幾次能将他斬殺，你為什麽沒有動手？你還說沒有對他動情！騙子！
那孩童話鋒一轉，聲音變得極為冷漠。
肖若藍頓住，三個孩童眼底雖然空洞，可是那抹恨意卻如此濃烈，讓她再也無法反駁什麽，只是輕聲抽泣着：我知道……我知道，姐姐錯了，姐姐一開始，就該下來陪你們的。
她抹去臉上的淚痕，深吸一口氣，望着三個身高不依的孩童堅定的承諾：你們乖乖的回去吧，姐知道你們恨，這個仇姐一定會替你們報，即使不能斬殺他……
她停頓一下，又道：即使不能将他手親斬殺，姐姐也會讓他痛苦一輩子，此生再也不許出來為害人間，好不好？
三個身影漸漸變得虛無起來，只是那雙眼，依舊靜靜的凝視着肖若藍，看得她心痛得像要死掉，其中一個孩童才森然說道：姐姐，不管你如何做，只要不會對那人動情，我們不會再出現的，我們的期限已到，該去輪回之道了，以後……
他沉默一下，空洞的眼裏竟然閃現一絲盈光：以後，你就真的只有獨自一個人了，我們再也無法默默的跟随你保護你了，你不要再那麽脆弱，不要再那麽笨，對誰都沒有戒心，明白嗎？
其它兩個孩童也是輕輕點了點頭：姐姐……我們這次是最後一次出現在你夢裏了，以後永遠都不會出現了，母親她也已經進入輪回之道了，所以我們會尾随其後。外面那個男人，他是真心的，沒有一絲欺騙你的意圖，這次，你的直覺終于對了一次了……
三個身影漸漸變得透明虛幻起來，在肖若藍悲聲痛呼下，逐漸消失在她面前，徒留一片空蕩灰蒙的空間和她，任她如此呼喊，也沒有人回應她了，哪怕是責罵和怨恨！
以後，你就是真正的孤獨一人了，在這世間……
☆、395 別離開我
肖若藍黯然輕念這句話，心中的悲痛和無助，将她淹沒，眼底的淚，像是已經留幹了般，再也無法浸出半滴，只是沙啞着聲音，凄涼的呼喚着那些她割舍不掉的名字。
她突然想起，在幾年前剛被李承涵帶進巫界時，在那神殿中，恍惚間母親對她說過的話：回去好好過日子，娘不希望看到你這樣為了報仇而放棄世間美好的東西。
美好的東西……所有最美好的東西，都是以她為替身的情況下擁有的！
肖若藍凄慘一笑，世間的美好她已經放棄了，而擁有的‘美好’卻又太過殘酷無情，如果還有一次機會，她是不是會選擇離開？
琅琊感受到懷中女子的不安和惶惑，不由憐惜的傾身，将她擁在懷裏，輕輕拍打着她的肩，企圖用他的方式給她一些安定。
肖若藍緩緩睜開雙眼，入簾的，便是琅琊那張面帶微微臉孔，此時正溫柔的凝視于她，默不作聲。
此時，肖若藍的确不希望誰問太多，她的心太亂太苦，什麽都不想說。
有些感激的向琅琊微微一笑，沙啞的聲音響起，“琅琊……謝謝你。”
她就那樣躺在琅琊懷裏，仰視着他那雙給她一絲安定的雙眸。
或許是因為之前她已經對琅琊報以信任，剛才在夢中又聽小弟說這個男子是真心的，她不管他什麽是真心的，只要是真心的，就不會有欺騙，只要不欺騙，那麽她就不會受傷。
她現在，需要這樣的朋友。
“謝什麽，你渴不渴，我幫你弄點水來。”琅琊溫柔一笑，輕輕搖了搖頭，将肖若藍扶了起來。
見肖若藍神色蒼白，他自然不會詢問她‘睡得好不好’，他也不介意肖若藍此時不把所有的真相告訴他，因為他相信，這女子……總有一天會将一切都坦誠于他。
肖若藍拉住琅琊的手，輕咳兩聲，啞聲焦急的喚道：“不用不用，我不渴，琅琊你別離開我。”
“你……”琅琊身形頓住，回身望着肖若藍略帶懼意的眼神，輕輕嘆了一聲，“你放心，我不走，琅琊一定不會離開你的，我說過要陪你出妖界的。”
聽到他的許諾，肖若藍才緩緩松開輕輕顫抖的手，望着琅琊行到前方的小溪邊，用手拘回一勺清水，遞于她面前。
望着琅琊手中那一拘水，正透着雙掌中間的縫隙不停向下浸漏，落在肖若藍她面前的草地上，濺起一串串小水珠，在月光的照耀下像是一只只晶瑩剔透的珍珠。
見肖若藍并不喝，琅琊也不着急，只是溫柔的望着她，“真的不渴嗎？”
肖若藍的臉色極度蒼白，像是一個得了重病的瀕臨死亡的人一樣。
琅琊沒來由的心中一驟，不敢再想，連忙将雙手收回，不再凝視于她。
“等等，我渴……”肖若藍驀然伸手将琅琊的衣袖拉住，沙啞着聲音說道。
琅琊回身微微一笑，“等下，我去幫你重新拘一些，手裏的已經漏完了。”
說完輕輕掙開肖若藍的手，快步向小溪邊行去。
☆、396 好好的活着
察覺到肖若藍剛才的狀态，琅琊在心中不由黯然連嘆數聲：肖若藍的心事，恐怕比他想象的還要嚴重，也不知道他出現的時機對不對，讓她将以往一直壓制的情緒統統爆發出來了……
唉……琅琊再次輕嘆一聲，俯下身，将雙手浸在水中拘出一些清水，返身向肖若藍行來。
或許是真的渴了，當琅琊剛蹲下身，肖若藍便快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