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七】三次擊掌的意義
“精市,還要進去嗎?”柳看向笑得十分非常無比之滲人的幸村,問。
“……進去,”幸村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聲音沉沉的,“蓮二,我想一個人進去。”
柳點了點頭,看到幸村給他的眼神暗示,立刻領悟過來,一把抓住還在不安地抓耳撓腮的笨蛋學弟,不管他哇哇大叫的掙紮拖着他就走。
幸村又在門外穩了穩情緒,才推開門,慢慢走了進去。
主動招惹他的人,是她;說跟他不熟的人,也是她。
這些帳一筆一筆越堆越高,怎麽辦呢?他可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個寬容大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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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坐在外面的校醫打了個招呼,幸村就掀開了簾子,不出所料,他立刻就對上了少女仿佛一直在等着的眼睛。
唇邊牽起淺淺的笑,幸村走過去,無奈地說:“怎麽又坐起來了,不是叫你再躺一會兒的嗎?”
樂惜的眼睛一直随着他動,見他站定在她面前,身後卻再也沒有人進來,不由得微帶困惑地歪歪頭,說:“我好像聽到赤也的聲音了。”
“你聽錯了。”幸村很自然地接下了她的話,把手上拿着的兩個便當放在床頭櫃上,溫聲說:“便當拿過來了,要現在打開嗎?”
樂惜嗯了一聲,若有所思地看着幸村。
幸村不再說話,專心地低頭慢慢把兩個飯盒打開,低垂的眉眼看起來有一種溫柔的美感,讓人忍不住想起一句著名的詩——“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雖然這首詩徐志摩當年是寫給一位日本女士的,此時用在幸村身上,卻協調得仿佛就是為他而生。唇邊依然帶着一抹淡淡的笑,但樂惜卻怎麽看,怎麽覺得這抹笑容很刺眼。
不想笑,就不要勉強笑了好麽。
明明,剛剛出去前,還沒有現在這麽不正常啊。
樂惜的心微微糾起來,這種感覺來得很突然,讓她忍不住小小地皺了眉,問:“幸村君,你發生了什麽不開心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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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村正在拆盒蓋的動作頓了頓,有點驚訝地轉頭看着床上的少女,這個問題,她今天第二次問出口了,第一次,他選擇了避重就輕,但這次……眼眸微斂,幸村把已經打開的一個便當遞給樂惜,微微一笑,“為什麽這麽問呢?”
樂惜下意識接過,嘴唇抿了抿,說:“感覺,你不太開心。”
幸村不禁啞然失笑,原來,還是被看透了啊,虧他還以為自己掩飾得很成功。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幸村沉默了一會兒,嘴角輕揚,竟頗有些苦笑的味道,“因為,我剛剛無意中知道了一件事,不,也許這件事我很久以前就知道了……我喜歡的女孩子,不喜歡我。”
樂惜一愣,完全沒想到是這個原因,心裏頓時有股很奇怪的感覺湧上來,一時間,她竟然有點無措。
他說的那個女孩子,是伊川羽嗎?可是,伊川羽是喜歡他的啊,難道,他又誤會了什麽?
樂惜不自覺地抓緊身上的薄毯。原來,這個人也會露出受傷的表情啊;原來,這個人也會有這麽無力的時候;原來,這個人,是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伊川羽,喜歡到為她神傷的地步。她這樣想着時,心裏突然一陣不好受,為什麽不好受,她卻說不出來。
她只是發現了,原來,在她心裏面,有點把幸村精市這個人神化了。因為每次看到的他,都是一副從容淡定的樣子,仿佛就算天塌下來了,也能輕輕松松付之一笑,在他身邊,總是很安心。看到他這樣傷感的笑容,她真的,很不喜歡。她甚至覺得,她願意做任何事,只要他不再這樣笑。
然而,在完成任務前,她不能告訴幸村伊川羽其實是喜歡他的,甚至,她還要做個邪惡的女配,阻止他們兩個人在一起,就算幸村并不喜歡她,他們也必須交往。
有時候,交往跟感情無關,很多段感情,都是從無法忍受孤獨開始的,而往往這樣的感情,都是泡沫,一觸就散。
泡沫就泡沫吧,沒關系,她不介意,也不能介意,她走了後,幸村就能跟伊川羽在一起了,她不會妨礙他們太久的。樂惜呆呆地看着被她抓得一團皺的薄毯,突然,有點不明白自己了。
“朝倉桑?”見少女一直低着頭不說話,幸村不由得輕喚。
樂惜從自己亂七八糟的思緒裏掙脫出來,看了看他,眼神複雜地說:“幸村君,你不覺得,在一個正在追求你的女生面前,說這件事不太适合嗎?”雖然,是她先問的,但現在,她就是想看他會怎麽回答她這個問題。
幸村很明顯一愣,慢慢地,他忍不住嘴角的笑意,低低笑了起來,“是啊,我都忘了,你正在追求我。”唇邊的笑意,竟是很愉悅的,隐隐又夾雜着一絲無奈。
所以,他其實還是沒有認真看待她的追求是嗎?樂惜有點氣悶,忍不住咬唇,想了想,她朝幸村伸出右手手掌,說:“幸村君,可以借用一下你的左手手掌嗎?”
“……怎麽了?”幸村不解地問,但看到少女一臉執拗的認真,還是不知不覺地照做了。他剛把左手舉起來,少女就輕輕在他的掌心上拍了拍,力道不重,掌心和掌心的相貼,甚至說得上是細膩溫和的,但因為角度抓好了,還是發出了一聲清脆的響聲。幸村愣了愣,心裏的困惑更重,更有點怔愣于那短暫相觸間的溫暖,少女清清朗朗的聲音适時地響起,解答了他的疑問。
“在佛教中,二手相擊,有三層正義。一為一個巴掌拍不響,世間一切都是衆緣合和的産物,”少女的聲音依然平靜無波,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讓人心動的認真。說到這裏,她又輕輕在他的掌心上拍了拍,“二為掌聲代表無常,一切都稍縱即逝,”說着,又是輕得仿佛在撩撥他心弦的一拍,“三為,清脆的響聲擊醒你心中的慈悲和智慧,趕走你的惡念。”
幸村一直看着她,眼神專注,唇邊的笑意讓人捉摸不透。樂惜說完後,也看着他,卻有點躊躇,好一會兒才說:“幸村君,人和人之間講求緣分,再深的感情也是無常的,既然那個女生不喜歡你,那麽,我覺得你應該暫時把她放下。也許,你們之間的緣分還沒到。”
幸村忍不住笑了,“所以呢?你真正想表達的東西,不是這些吧?”
跟聰明人說話果然累,何況眼前這個人完全可以算入太過聰明的行列。樂惜抿了抿唇,說:“現在,我覺得我跟你之間,比較有緣。”
幸村目光沉沉地看着少女清冽無波的眼眸,良久,終是嘆息一聲,“抱歉,”他嘴角牽起一抹說得上是柔情的笑容,輕輕說:“我這個人,其實并不像別人傳的那麽好。在很多事情上,都很冷清,特別是男女感情這一塊。那個女生……是第一個讓我感到心動的女生,所以,在她還清欠我的債務之前,我似乎,非她不可呢。”
心猛地一跳,一時間,樂惜心中百味雜陳。她愣愣地看着幸村,突然有點失了方向。是她太急進了嗎?畢竟他們兩個人,到目前為止只是認識了一個多月,就算只是一場泡沫式的交往,也太缺乏感情基礎了。特別是幸村這樣冷靜有度的人,就算心裏再寂寞難耐,也不會随便選擇一個不是太熟的女生作為交往對象吧。
慌亂之中,她想起昨晚做的功課,情緒慢慢安定下來。是啊,一步一步來,不是早就知道了嗎?這件事,急不得。
想到這,樂惜臉色正了正,看向幸村,深吸一口氣,說:“幸村君,有些事情,你不能太早下判斷!經過我昨天認真的思考,我覺得我們之間還是太陌生了,需要更加熟悉一下。首先第一步,要從改變稱呼上做起,稱呼是最能看出兩個人之間的親密度的!你認為呢?”
腦中又想起了少女那句“我跟他沒有那麽熟”,這段不愉快的記憶讓幸村微微眯了眼,“那麽,你覺得,我們要怎樣稱呼對方才能顯示出我們之間……很熟。”
樂惜沒有發現這段話中某個詭異的停頓點,想了想,很認真地說:“我們都認識這麽久了,我覺得,我們之間可以不用敬語。你以後可以直接叫我朝倉,來顯示我們的親密度。我也直接叫你幸村,你不介意吧?”
“……”
這樣叫哪裏看得出親密了……頂多就是比陌生人好上一點點好嗎,連普通朋友的程度都沒有達到好嗎!
心裏一陣熟悉的無力感湧上來,幸村覺得,如果再把主動權交給這個思維行動總是異于常人的少女,他遲早會未老先衰。他一向覺得自己是個很能控制情緒的人,也習慣了從容冷靜地掌握大局,可是這樣的認知,在這個少女面前,總是可以打個半折。
揉了揉額角,幸村看着眼前正在等待他回答的少女,柔和的唇線慢慢揚起,一如既往讓人迷醉的笑容,卻隐約有種危險的意味,“樂惜,”少女聞言,很是一愣,幸村嘴角邊的笑意更深了,溫聲又重複了一遍,“我以後,就叫你樂惜。”
語氣雖是溫和有禮的,用的,卻是不容置疑的陳述句。
作者有話要說:發現存稿再加上幾個字又可以湊成一篇的字數了,好嗨森啊^o^/我會争取隔日更的,親們多多留言喲(抱抱)改了一下排版方式,這樣看是不是沒有以前那麽累人呢?打算今天把前面的排版方式也改了,見到不停有更新不要說我僞更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