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午】星火燎原
兩日後,京城,傍晚。
“今天,我給你講一件暗器的故事。”
“暗器?無否則嗎?”
歸一搖了搖頭:“這才到第九,無否則在花戀水出現後就掉到前十之外了,還沒輪到呢。”
未敗不再打岔,安靜聽歸一講。
暗器名清望。清望在外形上是一把象牙面犀角骨的折扇,而扇中隐藏着發射鋼針的機關,極具欺騙性,甚至直到清望成名世人才知扇子本身其實是暗器匣。清望的最初的主人是上上任武林盟主,冰鐵劍蘇傾。當年蘇傾與劍神空一皆是武林頂尖之人,二人認為在劍上只有對方才是自己對手,便相約一戰。這一戰久久分不出勝負,二人越打越忘我越打越沒個約束,結果雙雙搞出一身內傷,不得不相約改日再戰。而在二人養傷的這段時間裏,空一收了左影和景皓兩個離家出走的少年為徒,左影和景皓二人都随了師姓,之後師徒三人走上了江湖黑道;蘇傾收了個義女叫孫合,孫合給他做了一只叫清望的暗器匣,蘇傾就憑着這手暗器當上了武林盟主。從此,蘇傾與空一正邪不兩立,空一的明輝劍和蘇傾的冰鐵劍也分別成了正邪兩派的代表兵器,至于這兩柄劍最後被黑聖人融了鑄成絕月,那是後話。在蘇傾當上武林盟主後幾年,孫合嫁了魏衍,清望也輾轉到了魏衍手上。然而魏衍自诩光明正大,不屑于用暗器,便将清望束之高閣,後來交給了蒼竹教當時的副教主,有江湖第一風水師之稱的北辰公子。而北辰公子卻依然拿着那把蒼竹,将清望給了他大徒弟百裏謙。百裏謙那時是相府門客,後來……
說到此處,歸一看了一眼未敗。
未敗搖搖頭:“那時候我見過百裏謙,清望也見過。所以我确定,那晚我殺的人中,沒有百裏謙。”
歸一有些傷感地笑着:“可惜在我離開京城後,再沒見過他了。那時候的謙哥,人可呆了,要不是他身上那強烈的陣意,誰能想得到這麽呆的一個人竟然會是個大名鼎鼎的風水師呢……”
未敗打斷了歸一的回憶,問道:“我記得你說,長期處于陣中的事物會帶上陣意,那麽人也是這樣帶上陣意的?”
歸一點頭:“常常布陣的人,自然而然便會帶上些許陣意。而每個人常布的陣不同,身上的陣意亦是千差萬別。有個別人在布一些強大的殺陣時,隔着十來裏地都能有微弱的感應。”
未敗略一思索,又問:“陣意……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歸一沒有正面回答,只道:“有機會你親身感受一下,就明白了。”
說着,二人已走到了古玩市場,走進深藏古玩市場中的影殺四分部。
歸一進屋點了燈,走到床邊,解下覆燈火,小心翼翼地放到床邊一角。
未敗看着今早被歸一用布裹成了粽子的覆燈火,想說什麽卻沒有說出口。歸一說了,這劍本不是為殺而鑄,他為這劍感到難過。劍會不會難過未敗不清楚,他只知道歸一不希望他用這劍殺人。
未敗心中嘆了口氣,放下包袱,随口道:“我記得京城是你的故鄉,你……有沒有什麽想去的地方?”
歸一看着未敗,略一思索道:“我想去聚英會看看傳說中的花戀水和鳳泣。”
未敗愣了愣,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麽虛無缥缈的東西,有些恍惚地道:“你……剛說什麽?”
“去看花戀水和鳳泣。”
鳳泣!是了!未敗趕忙拿出那只信封,取出其中畫了畫的宣紙。是了,這雙眼是丹鳳眼,泣淚的丹鳳眼,說的不就是鳳泣麽!
“歸一,我……”未敗一時激動,開口叫了歸一,卻覺得直說有些不好,便拐了個小彎,“那個,你先在別處逛着,等我搞定了委托,再和你一起去聚英會吧?”
歸一也不說什麽,只點了點頭,問:“你多久能搞定你的委托?”
未敗看了一眼窗外剛黑下來不久的天色,答道:“可能今晚,也可能拖上很多晚。到時候,我還來這裏找你吧。你不會武功,呆在我身邊太危險了。”
歸一安靜地看着未敗,眼眸之中似有幾分難以與平靜區別開來的冷漠。
未敗看着歸一的眼神感覺有些滲人,別過眼神看向剛放下的覆燈火。
歸一注意到了未敗的眼神,靜靜将覆燈火捧起,還給了未敗。
未敗心中莫名一顫,有些說不出的複雜感覺,只小心地接過覆燈火,也不拆了那層層包裹的布,直接用繩子系在了腰間。
歸一仍然沉默地看着未敗。
未敗有些不知所措,仿佛逃跑一般地離開了四分部。
歸一沒有去看未敗那有些狼狽的背影,自顧自地脫了外衣和鞋襪,吹熄了桌上的那盞燈火,仿佛累倒了一般地往床上一栽,拉過被子沉沉睡去。
不多時後,聚英會。
門沒有關,也沒有人看守,仿佛遭賊了一般。
未敗疑惑地走進院子,走進大廳。
大廳之中,一人席地而坐。
未敗看向那人時,那人恰也擡頭看未敗。
“曾叔叔?”
“比起曾勝這個大名,我更喜歡未敗這個別名。”未敗看着黑暗之中的人影,認出他是和諧客棧宵掌櫃的大兒子宵雅。
“好的,曾叔叔。”宵雅笑着和未敗貧嘴。
未敗也不想和這個李花城有名的賤嘴說這些,只問:“你在這裏做什麽?”
宵雅的神情在月光下有些模糊:“本來,我來找一個人。”
未敗知道宵雅說的人是最望,點頭示意他繼續。
“結果我要找的人不願意跟我走,要我鑄劍。于是,我鑄了一對劍,起名為花戀水。”說着,宵雅起身,從一旁的木匣中取出一黑一白兩柄劍,捧給未敗。
未敗只一眼便看出這對劍的不凡,小心翼翼地接過,這才感覺到這劍那不同于大多數劍的奇異劍意。兩柄劍各有其鋒銳,但放在一起時鋒銳卻成了溫柔的纏綿,仿佛太極兩儀一般相生卻又相克,對立卻又統一。
不愧是能比過鳳泣的神兵。
想到鳳泣,未敗下意識地看向大廳的牆上。此處正有一柄裝裱過的刀挂着,正是聚英會的象征物——鳳泣。
回過神,聽慣了歸一講故事的未敗習慣性地示意宵雅繼續講。
“我鑄了劍,他卻還不肯跟我回去,要我把劍拿到聚英會去賣了。于是我便來了這裏,卻不小心讓這劍出了名。”
“都三個月了,你還沒賣出去?”
“嗯,因為這劍比過了鳳泣,所以沒有人敢買。”
未敗想了想,道:“我想買你的劍,送給一個人。”
宵雅笑問:“怎樣的人?”
未敗想到歸一,不自覺地流露出了些許溫柔:“他呀,是個愛兵器愛到了骨子裏的人。”
宵雅看着未敗,有幾分說不出的感覺,只平靜地道:“好,我賣你了。一文錢一對,不拆單,不議價,不賒賬。”
未敗從口袋裏摸出一文錢,摁在宵雅手心:“成交。”
宵雅開心地笑着:“我去告訴他我的劍賣出去了,先走一步。有空來我家坐啊,曾叔叔。”
說完這句話,宵雅便像憑空消失了一般,沒了影子。
未敗暗暗感嘆宵雅輕功又精進了,轉頭又看了一眼挂在牆上的鳳泣。
依然不知這刀與莫決秋的下落有何關系。
又或許是時機不對?那幅畫上似乎并無對時間的暗示,莫非是守株待兔之意?
“你不是為找宵雅而來的這裏?”忽有一個男子的聲音自背後響起。
未敗早已聽到這個不會武功之人散亂的腳步聲,因此并不如何警覺,只道:“我來這裏找人,但我要找的人好像還沒到。”
“正巧我也是。”那人走到大廳門口,面向廳外坐在門檻上,也不多看未敗一眼。
未敗索性也找了張凳子坐着,看着那人瘦削的背影發呆,忽然似預感到了什麽,默不作聲地将凳子搬到了與大廳一牆之隔的裏屋中,再度坐下。
夜漸漸深了,精神也與這深夜一樣變得霧蒙蒙的。
未敗捧着花戀水,考慮将黑色的那柄水劍和自己背上被裹成粽子的覆燈火一起送給那個命中的過客。
天意和人意,我留着也沒用,給你的話,至少還能留一段回憶。
臨近天亮,大廳外。
一個穿着深紅衣衫,腰上挂了一塊半月形玉佩的男人來到了聚英會。他的臉色看上去很是憔悴,與此相反他的步履卻異常堅定,仿佛他腳下踏的是不歸的黃泉路。
坐在門檻上的瘦削男人看着走來的人,長呼了一口氣:“你來了。”
紅衣男人停步,聲音似風箱沙啞:“我不認識你。”
“我姓莫名玠辰,字決秋,你喚我莫決秋便好。”瘦削男人站起身,走到紅衣男人面前,揖了一揖。
“淩厲。”紅衣男人不知是嗓子疼還是為何,只吐出兩個字的自我介紹。
聽到二人的對話,未敗的眉挑了一挑,卻只安靜地坐在黑暗的裏屋中,似仍在等待什麽。
莫決秋看着淩厲滿身的塵埃,生了幾分恻隐,放輕了聲音道:“曾有一個精于陣術之人告訴我,完美的陣,永遠都會留下一線生機,沒有生機的死陣永遠都是随意便能破壞的殘次品。”
淩厲沉默地看着莫決秋。
“所以,我來找你。”
淩厲終于再度發出那沙啞的聲音:“你很像一個人,話裏全是謎。”
莫決秋并不說出謎底,只繼續敘述:“我告訴了你我來這裏的目的,你呢?”
淩厲用那雙灰暗的眼死死鎖着莫決秋,如山崩地坼的兩字震散了身周的夜霧:“借刀。”
莫決秋有些受不住淩厲的氣息,後退了一步。
淩厲向前進了一步。
莫決秋向後再退了一步。
進一步。
退一步。
一步。
一步。
一步,一步。
一步,兩步。
一步,三步。
莫決秋的後腳跟已經抵到了門檻。
一步。
一步。
一步。
淩厲的前腳正好擦到莫決秋的腳尖。
莫決秋像是剛回過了神一般,身軀猛地一顫,小心地橫向挪開。
淩厲沒有去看莫決秋,用和方才相同的步子徑直走向廳內挂着的鳳泣。
仿佛剛從死神手中逃脫一般的莫決秋用最輕的動作轉過身,望向淩厲黑暗中的背影。
鳳泣被取下,拔出鞘,風聲似鳳凰凄厲鳴泣。
沒有僞裝,沒有陷阱,只有天地間一道凜然正氣。仿佛這柄刀便是為了照亮這個黑暗中的人,才被挂到了聚英會大廳中最顯眼的位置。
淩厲收刀回鞘,不容阻擋的氣息瞬間褪去,只餘腰上半月形玉佩還繞着幽幽的殺氣。
莫決秋這才敢出一口大氣,看着淩厲欲語還休。
淩厲看着莫決秋,似在等待什麽。
莫決秋斜眼瞅了瞅左右,确定淩厲所看不是別的什麽,這才顫着聲道:“十五年前的鬼市門口我見過你,因為你腰上的那半對寒月玉玦。”
淩厲的神色沒有絲毫變化,也不知有沒有記起那許久之前的過往。
莫決秋見淩厲沒有說話,便繼續道:“你可能并不相信命運,但我依然要說。在那之後有個人算了一算,說你有生之年永遠無法走出影殺的影子。命運說起來玄妙,卻不過是蒼天布下最完美精妙最無懈可擊的大陣。因為這陣的完美,一線脫出的生機必定存在。而你這一線生機,便在此時此地。”
淩厲面無表情地走到廳外的院中,沐浴着黎明前最後的黑暗,轉身看着門口的莫決秋,沙啞的聲音似夜沉靜:“我不在乎。”說罷,轉身離開了聚英會。
裏屋的未敗聽到這句話,似想到了什麽一般,萬千思緒齊齊攻向心口,仿佛要将胸中的喧嘩絞殺一般。蒼天布下的命運大陣,即使不在乎也不得不身陷其中。而身陷其中飽受折磨,卻在逃脫命運的一線生機前說不在乎,究竟是為了什麽……
我不在乎。四個字像是在未敗耳中定居了一樣,反反複複,此起彼伏。
未敗許久才定下神來,握在手中的花劍因手的放松而歪了一下,嗑在地上發出了“叮”的響聲。未敗被這聲響驚醒,猛地瞪了瞪眼睛讓自己從通宵的昏沉和方才的震驚中清醒過來,起身走出黑暗的裏屋。
大廳和廳外的院子在晨輝之中變得光明閃耀,卻空無一人。
錯過了啊。
未敗摸出信封,沉默良久,終是将它撕成了碎片,撒在晨輝之中。
在這之後,未敗離開了聚英會,回到了四分部。
歸一睡得很沉,并未被回來的未敗吵醒。
未敗将三柄劍并排着放在桌上,坐到了歸一身邊。
眉毛好像又多了幾根白色的。
小眼睛一閉,看起來更小了。
平時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一睡熟就成了死豬。
明明不會武功,卻又對兵器這麽癡迷。
蒼天的命運大陣,總有一線生機嗎……可未敗不懂蔔算之術,算不出這段緣的一線生機在何時何地。
不知過了多久,歸一翻身撞到了未敗,輕嗯了一聲,迷迷糊糊地醒來。
未敗愣了愣,想到自己在看着歸一時的數次失神,開始思考自己身為殺手的警覺究竟被什麽吃了。
歸一揉着頭發坐起,看着未敗,呆呆地道:“你回來了啊。”
未敗欣然一笑:“嗯。”
歸一随意地看了看四周,發現桌上多了東西。
“花、花、花戀水!”
未敗瞅着歸一那驚呆的神情,無奈笑笑:“這你都認得。”
“就算沒見過實物,也聽說過描述。”歸一直勾勾地盯着桌上的劍,跌跌撞撞地爬下了床,光着腳走到桌前,“更何況,是這般天下無雙的劍意。”
“這對劍,是我昨晚買下的。”未敗微笑道,“我的覆燈火,還有花戀水的水劍,都送給你了。”
歸一狠狠地瞪着未敗:“花戀水的花劍和水劍渾然一體相輔相成,怎能就這樣拆了?”
“所以我只送你其中之一,你就會留在我身邊對不對?”未敗癡癡看着歸一。
歸一怔住了,看向未敗的神情有幾分茫然。
未敗沒有再說什麽,安靜地享受着此情此景。
兩行清淚從歸一小而閃爍的眼中湧出。
“你……怎麽哭了?”未敗有些不知所措,“是不是我說了讓你為難的話?”
歸一咬着牙,顫顫地擠出了六個字:“我……只是……太……感動……”
哪有這麽咬牙切齒又逞強的感動啊?!未敗腹诽着,走近了伸手去拂歸一臉上的淚珠。
歸一再沒有說一句話,任由滾燙的淚躍出眼眶,跌在未敗的手心碎成許多瓣。
未敗只覺心中一團亂麻,索性什麽都不去想,直接捧過歸一的臉吻了下去。
唇上沾着苦鹹的淚,入口卻只覺一片溫暖。沒有驚心動魄觸電般的感覺,只有仿佛吻了好幾世的理所當然和親切。
歸一沒有回應也沒有拒絕,只死死地拽着未敗的衣襟,拼了命想把淚憋回去。
未敗伸手将歸一瘦削的肩環住,像安撫哭鬧的孩童一樣輕拍歸一的背。
許久,直到唇都有些酸軟了,未敗才戀戀不舍地放開了歸一的唇。
此時的歸一神色基本恢複了常态,只是眼睛還有些紅。
“我們……”歸一整了整衣衫,仿佛剛才什麽都沒有發生,“說些別的吧。”
未敗撓撓頭道:“那……繼續講故事吧?還剩最後兩個了,我很期待你說的講完便會明白一切。”
歸一的嘴唇動了動,似在說着什麽,卻沒有出聲。
“嗯,你說什麽?”
“我只是在數着我講到哪裏了。”
“哦,該講龍殇了。”
“是呢。”
故事要從鳳吟嫁了二皇子最悠然後收到一柄刀,将刀留下人便走了說起。那時的最悠然面對尚未命名的鳳泣刀,只覺世間再難有比這更出色的作品,回想鳳吟看這刀的神情,想必鑄造之人定與鳳吟有不淺的關系。從鳳吟查起,最悠然很快發現鳳吟是為了寒月玉玦而找上了這柄刀的鑄造者黑聖人。黑聖人平日裏常呆的地方是花街的紅塵館。抱着不知是找麻煩還是瞻仰的目的,最悠然去了紅塵館,卻遭莫名襲擊,而救下最悠然的正是他要找的黑聖人。最悠然由此起了結交之心,有事沒事便來紅塵館找黑聖人。這一來二去的混熟了,黑聖人也得知了最悠然現在的情況。正牌太子是最悠然的哥哥最凜然,但近日老皇帝見最悠然似乎更有能力,有了些廢立的想法,這自然激化了兩兄弟的矛盾。黑聖人對這些事毫無興趣,就因為和最悠然認識便惹了一堆麻煩,一個惱火就發話了。
“真他媽想把這破龍椅毀了!”歸一學這話學得那叫一個有模有樣。
未敗看着歸一,忍不住笑出了聲,道:“你這表情,學得真像。”
歸一笑着,輕輕帶出一個不大不小的秘密:“黑聖人是我師父,天天看他那扭曲的表情,不知不覺就學會了。”
“師——咳咳!”未敗的笑被噎了回去,“黑、黑聖人是你師父?!”
歸一點了點頭:“嗯,我還有兩個師兄,一個叫宵待晨,一個叫宵雅,和諧客棧的叔侄倆。不過他們倆上次見到我是十多年前的事了,早就忘了我長什麽樣吧。”
未敗頓時明白了許多事。歸一為何會知道這些故事?天下第一的鑄器大神黑聖人就是他師父,這些事情他怎麽會不知道!為何會知道曾勝這個名字?絕月就是黑聖人送給劍無影的,影殺的事他怎麽會不知道!至于花戀水,那根本就是他二師兄的作品,認不出來才是瞎了眼!
“說起來,黑聖人以鑄造之術和醫毒之術聞名天下,宵待晨主修醫毒,宵雅主修鑄造,不知你跟黑聖人學的什麽?不會是唱歌吧?”
“開玩笑,那麽可怕的歌聲我可學不來!鑄造我沒研究過,只知道一些基本理論;毒我就學了點皮毛,毒功也沒練;醫術倒是學了點,但也不太深入。我學的主要是占星和看風水。你也知道,黑聖人的鑄造和毒太有名,相比之下他的其他技藝就都不夠耀眼了。”
“占星和看風水啊……聽上去似乎和陣術有些關系?”
“世間萬事萬物,有形的無形的,都是陣。山河局勢是大地的陣,日月星辰是蒼天的陣,人間故事是命運的陣。星辰和風水本身就是陣,與陣術有關自是當然。”
“很複雜的樣子,你繼續講故事吧。”
“好。”
就為這皇位的麻煩事,最悠然跟黑聖人吵了一架。之後的黑聖人那叫一個說到做到,先是毒死了龍椅上的老皇帝,太子一登基又毒死了太子,然後一把匕首插在最悠然面前,就拍屁股走人了。這把匕首,被最悠然起名為龍殇。在黑聖人離開後,最悠然仍然沒事就去紅塵館喝酒,偶然結識了一個花名顏嘆琴的小倌,相處久了發現這個小倌竟是個治國良材,便替他贖了身,讓他參加科舉。後來顏嘆琴及地,起了個學名叫顏記黎,數年後官至禦史大夫。而龍殇也是這時候被最悠然送給了顏記黎。後來,最悠然猝死,膝下無子,能繼承皇位的只剩最悠然的弟弟最誠然。最誠然毫無治國之心,說什麽也不想當皇帝,卻被顏記黎強行推上了皇位。然後,最誠然自刎于金銮殿,卻沒死成,被救活之後性情大變,卻是老老實實在治國了。之後不久,顏記黎被殺了,龍殇被顏記黎用作留遺書的交換給了接到殺人委托的淩厲。淩厲在殺死顏記黎後越發覺得自己做了一件極不好的事,幾夜輾轉後離開了影殺。七玄破風刀還給了師父淩嘯,龍殇則送給了師弟子緣。
“然後就沒有然後咯。”
未敗看着歸一,有些期待地道:“還剩最後一個故事了。”
“最後一個故事啊……到左家廢宅了再講吧。現在出發,到地方估計天都該黑了。”歸一穿好了衣衫鞋襪,一臉風平浪靜地道。
“嗯,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