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九月下旬,暑氣不消,即便已經到了傍晚,熱浪依舊不減,灌木樹叢都被烤蔫吧了,此刻機甲室的beta小王正吹着空調,捧着手機百無聊賴。

聽到外面熟悉的轟鳴聲,小王不用仔細看,A大能傳出這個聲響的,十有八九是回來還機甲的作戰系學生。

果然,百來人都是作戰系的學生。

三五分鐘後,一道瘦削的身影出現在玻璃門外。

剛返校的青年beta單手推開門,穿着簡單的白襯衫和黑褲,清瘦高挑,頭發略長,稍稍遮住那張與衆不同的純真臉孔,卻遮不住骨子裏的幹淨乖巧,尤其他的眉眼,精致漂亮,猶如藏着耀眼珠玉一般攝魂奪魄。

beta就愛和beta打交道。

尤其還是A大的beta群體。

所以小王格外熱情:“是容秋啊,這次你們系怎麽去了這麽久?這都半個月的時間了。”

容秋聽了小王的話,抿唇輕笑:“這次去了G星,路上來回就花了三天時間。”

小王掃描機甲狀況,各項數據都維持在優秀基準:“不錯,別的學生帶着新機甲出去,壞的回來,就你的不一樣,機甲和新的一樣,這個機甲用了三年了吧。”

“嗯。每個機甲都準備了潤滑油和備用零件,可以随時維護。”

小王笑笑:“光抹油哪裏會維護得這麽好,還是你有心,把機甲當對象一樣照顧着。”

“滴”的一聲裏,播報系統傳來熟悉的電子磁音:“0097號機甲掃描合格,可成功入庫。”

小王和他比了個“ok”的手勢:“好了,入庫成功,你趕快回去好好休息,眼睛底下老大的兩團黑眼圈。”

容秋聽了小王的話,不由伸手摸摸眼角,

小王剛才沒注意,現在吓了一跳:“你手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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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秋看着手背,“沒事,就是之前上機甲的時候急了,被機甲甲艙的門撞上了。”

小王不贊同道:“你們作戰系的手就和指揮系的腦子一樣,可要好好保護着。”

容秋的手骨的皮膚瓷白,平時一點瑕疵都沒有,現在整個手背又紅又腫,像是淤了血。容秋知道這只手沒大礙,但被人關心,他心裏還是暖洋洋的:“行,我聽王哥的話,回去就給這雙手上保險。”

如果可以,他也要給秦野的腦子上保險。

小王被他上保險的言論逗笑,容秋跟後面笑,一笑起來,整個人熠熠發光。

小王多看了兩眼。

還怪好看的。

只是可惜了,容秋是個beta,如果是alpha,早就引起全聯邦的血雨腥風。

在A大這樣看重信息素等級的軍事學校,alpha簡直有着得天獨厚的地位,而且A大最熱門的指揮系和作戰系都向來只收alpha。

像容秋這樣的beta來駕駛機甲,還是建校來的頭一個。

作為A大的天才學生,容秋15歲考入A大預備班,一年時間完成兩年的課程,憑借全a的理論成績和體能測試結果被A大提前錄取,還進入了戰鬥系。

平時上課的時候就像鄰家小哥,和誰都能說上話,漂亮溫順。上了機甲就大不一樣,氣勢陡然就起來了。

小王曾經目睹過一次。

好幾屆戰鬥系的學生裏,獨獨容秋能把機甲操控到就像自己的身體一樣。

太靈了。

可惜只是個beta。

送完機甲,容秋一路上捧着手機看秦野的消息,藍琥珀色的瞳仁亮閃閃的,清潤又善睐。

想起秦野,beta的心口像被一柄小錘用力敲着。

他和秦野是相愛一年的戀人。

他去年秋天認識了秦野,作為大三的學長,又是作戰系的優秀學生,被老師領過去當大二學生的導員。

好巧不巧,秦野分到他手上。

一衆學生裏面,秦野肩背挺拔,個高又出挑,在張臉在夕陽鎏金的映襯下帥得一塌糊塗,而且明明沒有信息素,卻依舊比在場所有的alpha還出衆,濃烈張揚,又透出一縷難言的落拓的氣質。

容秋的心嘭嘭直跳。

他對秦野一見鐘情。

後來知道秦野是beta,更是有意照拂。

beta在alpha群體裏有多難,容秋比誰都有體會,尤其像秦野這種寡言的beta,秦野和他一樣都是孤兒,但不同的是,秦野的養父母去世得晚,留給秦野很大一筆錢,靠着這筆錢秦野入校以後過得不錯,但依舊容易成為alpha無聊時的洩氣桶。

他開始有意無意地護着秦野。

剛開始的時候容秋屢次被秦野冷臉推開,男人甚至連句話都不願意和他說;但容秋沒放棄,反而像沒發生過一樣,繼續對他好。

高冷大貓很難靠近。

容秋已經做好心理準備。

後來就好了,秦野慢慢被他軟化,他們從見面打招呼不視而不見,到能約一起複習。

雖然沒有複習幾天,他就被秦野嫌棄聒噪。

他也沒有很聒噪,只是在秦野水杯沒水時為他續上水,左右人喧吵聒噪的時候過去理論。只是次數多了,他也被打為聒噪一-黨。

秦野态度的轉變發生在秦野十八歲生日,他花重金,在外面一家超貴餐廳親自給秦野做了一桌子的飯,還親手做了個生日蛋糕。

那天兩人都喝了酒,那是他第一次喝酒,不敢多喝,心裏只想着如果秦野喝醉了,他還要照顧秦野,但秦野酒興高,喝了兩瓶酒。許是氣氛好,又或許是秦野終于對他敞開了心,切完蛋糕後秦野親了他,就像夢一樣,他暈暈乎乎沉浸在秦野的親-吻裏,兩人就睡了。

第二天醒來,他頭疼腿疼屁-股疼。

床頭還放着幾十張錢幣。

他狐疑地從床上起來,窗邊的男人看着外面模糊的晨昏,不知已經看了多久,手頭的煙蒂已燒到指邊,而秦野籠在煙霧裏的臉攝魂奪魄,讓人只可遠觀,而不可亵渎。

容秋有一種不真實感,好像男人下一瞬就會消失。

容秋壓下淡淡的惶恐,小聲且試探性地喚了一聲他不曾喊過的親昵稱呼:“阿野。”

好在男人的下句話,讓容秋瞬間安心:“嗯?”

男人掐滅了煙,白蒙蒙的煙霧尚在,他的臉掩映其中:“錢在桌上,你自己買點吃的。”

“好!我們一起吃。”

容秋規規矩矩地長到十九歲,平生所有精力都用來學習和開機甲,自然沒有把男人的錢理解成發展床-伴這種輕狂孟浪的關系。

他只高興男人一夜後的溫柔。

吖~

他和秦野終于成了。

對容秋而言,他這輩子做過最棒的事情就兩件,一件是考入A大,一件就是追上秦野。

福利院長成的孩子,容秋有着自己都不曾發現的敏感,瑟縮,小時候缺父愛缺母愛,好不容易被領養又被beta養父母無情抛棄。

長大以後,容秋偏偏遇見冷淡的秦牧野。

一朝有了所愛之人,他貧瘠的感情經歷讓他絲毫沒有覺得這樣很不對勁。

被男人冷着,他從自己身上找原因。

男人态度好一些,他前面所有的怏怏不樂就會遽然化為欣喜,再次變成向日葵圍着心中的小太陽轉。

如今,順利回校的beta歡欣着,雀躍着。

半個月不見,秦野想他了嗎。

可惜他外處任務的這段日子裏,都沒有阿野的新消息。

在容秋看來,秦野的性格很矛盾,大多數情況下說話惡劣,有時卻高傲而驕矜地粘着人,就像漂亮大貓,恪守在自己的專屬領地,只有在遭受侵-犯的時候,才會伸-出爪子。

容秋回到宿舍先簡單處理了手上的傷。

不等他用毛巾擦幹手,兜裏的電話又震又響。

是阿野吖。

容秋唇邊不自意地溢出笑來,溫和又好看。

“喂,阿野。”

“今早怎麽沒接我電話?”

電話那邊的男聲很低沉,忽略其間隐約的躁意,還剩下淡淡的磁。容秋就喜歡聽秦野說話,每次秦野用這樣一副得天獨厚的好嗓子在床上說話,他整個肺腑都無比滾燙。

只是現在顧不得回味,容秋捧着手機立刻解釋:“我那時候開機甲,不能開手機。”

“不是故意不接我電話?在外面那麽久,身邊是不是有了別人。”

“哪有什麽別人啊。”

怕秦野誤會,容秋急着解釋:“沒有,我幹幹淨淨,就你一個。”

那邊不知道鬧什麽,秦野後面說的話容秋沒聽清。

容秋等了等,只等來一陣喧嚣。

他抿抿唇,還想主動找話題多說兩句,秦野丢下一句“我今天上晚課,下課見”就挂斷了電話。嘟嘟嘟聲裏,容秋嘴邊的“好”被重新吞咽了回去。

好吧。

秦野應該很忙……

容秋沮喪了片刻。

但很快,秦牧野那邊給他發了消息——

衣簍的衣服,要洗。

所有的懊惱煙消雲散,收到戀人的短信,容秋的眸子濕-潤潤的,長長的睫毛不停地抖動,眉眼的笑意收斂不住,甚至心情都輕松了起來。

他指尖飛動,敲打了一行字。

想想不合适,太粘人了趴……

beta斟酌片刻,又删除重打,最後只發出了一個“好”。

洗衣服的事,容秋願意做,在他看來,指揮系的課偏重用腦,某種程度上比他們作戰系更累。有好幾次男人都累倒在他宿舍的單人床上,什麽話不說,只眯着眼休憩。

容秋很喜歡這時候的秦野,隐下所有棱角,難得溫和。

像戀人,也像親人。

容秋從小寡到大,秦野是第一個讓他感到有家人感覺的人,縱使秦野總是兇兇的,容秋依然很高興,高興有這麽一個人和他在一起。

容秋簡單地洗了個澡,換了一身衣服就去樓上指揮系的宿舍層。

男人叮囑要洗的衣服也就一件。

容秋從洗衣簍裏頭翻了出來,一件普通的白襯衫,容秋光是看着手上這件衣服,心裏軟軟的。

明明和他一樣是個beta,卻已經有了一米九的大高個兒,平時穿上衣服還好,寬松的白襯衫能削減他的爆發力。上了床就大不一樣,整個人都在發光,身體各處的肌肉的線條流暢,配上那張俊美異常的臉,把他迷得不行。

又兇又撩。

小beta的臉紅了紅。

衣服泡了水,他動手開始洗。

除了洗衣液的味道,屋裏有不知名的香水味,容秋見識少,覺得隐約有點像沉香木的氣味,但仔細聞來又覺不是,香韻要複雜的多。

而且這種味道小beta很喜歡。

嘿嘿……

容秋多嗅了幾下,他将泡好的衣服用手揉-搓,無數細密的泡泡從他手指裏鑽出,容秋眉眼彎彎,手上的動作快了幾分,衣袖上搓出來的小泡泡不過三五分鐘就被他沖洗幹淨。

容秋新換了衣領子搓,入眼一抹耀眼的紅。

beta的動作驟然停頓了下來。

“嗯?這是什麽啊?”

beta除了性向彎成蚊香,其他都筆直。

要是換個人,早在第一眼就看出這是個暧-昧的口紅印。

而現在,懵懂的beta只用指尖抹了抹,又低頭聞聞。

這抹紅似乎帶着點香味兒,還膩膩的。但随便搓了幾下,很容易就洗幹淨。看着沒了痕跡的衣服,beta的愁容這才舒緩。

還好,洗幹淨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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