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軍區戒備森嚴。

越是等級高的軍官, 其所處之地的保護程度就愈發高。而第四軍區第一戰術官的辦公室外,甚至明裏就有六個高大壯碩的軍人把守着。

這是秦澤西特意精挑細選下來的A級alpha保護者,而他們的保護對象就是新上任的第一戰術官。

如今這位高級軍官剛剛結束線上會議。

單手摘下耳麥, 秦牧野的疲倦不加遮掩,眼下濃重的陰影在白瓷一般的膚質上愈顯明顯, 但這依舊減損不了他的俊朗, 甚至舉手投足之間帶着難言的兇煞之氣。

不到半年時間, 他就已爬上第四區第一戰術官的位置。

底下人敬他,怕他。

上面人任用他,但也忌憚他。

但這都是秦牧野所能接受的, 要想爬到最高處,總歸要舍棄一些東西。

就像小時候他在生日宴收到了小犬,他日日和小狗在一起玩樂,最後老宅的人為讨好他,送他十多只寵物,在他哥還沒生氣前, 他自己就把所有的狗都送了出去。

很自覺,也和主動。

因為喜歡是一回事,克制喜惡也很重要。

懂事以後,克制就像是他人生的必修課。在校時,他将所有的精力都投注到各項學業, 最近一年,他才多了唯一的一個消遣, 那就是beta的身體。

容秋聽話, 乖巧。

可beta終究是beta, 不會适合他。

秦牧野許久沒有發-洩, 心情本就不暢, 更何況這段日子他全身心收拾第四軍區,已經整整三日沒睡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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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秦牧野沉如死水。

他颔首默看書案上的名單,單指敲擊着桌面,似在斟酌着該怎樣不動聲色地将這些人除去。

沉思之際,他又接到他哥秦澤西的電話。

但秦牧野沒立刻就接。

他漠然看着這通電話,直覺不是好事。

從小到大,他除了被他哥強制壓到A大學習,其他時候都近乎被散養,只要他不出大錯,他哥都不管他,現在他來第四軍區才幾個月,他哥就給他打了這麽多次電話。

第一次電話過來是關心他的腺體,第二次電話過來是叮囑他用安撫針,而是第三回 電話的……又要說些什麽。

秦牧野接通電話。

“哥。”

“我不是你哥,我有事和你說。”

“……”

光聽到這聲音,秦牧野就知道打電話的不是他哥,這聲音又拽又痞,他哥不會這麽不通文雅。

這人不是容欽還是誰。

“容欽?”

“我們長話短說,你是不是還沒和那個容秋分手?”

秦牧野已經很久我想起那個beta了,不知是刻意如此,還是當真萬分疲倦。

他頓了頓,淡道:“你找他麻煩了?”

“怎麽,還這麽關心他,我找他麻煩難道不行?”

容欽就是故意氣他的。

不知道為什麽只見了容秋一面,容欽就分外相信他。

可能因為容秋乖順,又可能因為他真誠。

尤其是容秋提到秦牧野時,眼睛是亮的,嘴角是勾起的,所有的情緒都擺在臉上。一想到這麽乖的beta,居然被秦牧野拿捏地死死的,容欽就氣不打一處來。如果他弟沒死,還被一個裝b的alpha騙成了床-伴,他可能會立刻舉木-倉刀了那個渣A。

“你別問我找他做什麽,我現在問你,這就是你所說的分手?那個beta甚至買好了房子,說你們畢業後就結婚!你可真行啊,一邊等着你哥給你安排S級omega,一邊哄人家beta畢業就結婚。”

秦牧野皺眉,煩容欽的話:“我有數,冷處理是最好的辦法。”

容欽冷哼一聲,若他不想給人面子,那他的嘴會遠比很多alpha還要惡劣:“呵,狗屁冷處理,你就是吊着他。”

聽到這,秦牧野眸色一凝。

他原本計劃冷處理beta,beta那個腦子,慢慢就忘了他。

可現實和計劃有出路,但即便和他想的有出路,也不是容欽可以幹涉的。

眼見這二人又要吵起來,一旁的秦澤西接過伴侶的電話。

秦牧野是他弟弟,容欽是他伴侶。

秦澤西不希望二人因為一個外人就吵起來了。

“牧野,是我。”

“……哥。”

“你容欽哥說的也沒錯。”秦澤西按住張牙舞爪的容欽,“你現在已經入了軍營,信息素還不穩定,若沒有特級omega信息素的撫慰,你遲早會受不住的。”

秦澤西也就只說了這麽多。

在他看來,這不過只是一件小事,牧野既然必須要娶一個omega,那早點和beta分開就是。

想來他弟也沒有那麽喜歡beta,不過只是疏解的對象而已。

秦牧野不會頂撞兄長的話。

他哥的話雖然直接,但沒有惡意。

秦牧野知道這是在為他好。

但分開的念頭湧上心頭,秦牧野的心脈莫名一震,他揉揉心口,只把這種心髒的沉鈍感歸咎于睡眠不足的負面效應。

“哥,再給我點時間。”

“哥相信你能處理好,等你在第四軍區站穩以後,開年就去第十三軍區吧。”

這麽一通電話以容欽的争吵為開端,結束時卻意外的“和順”。

只是和順是秦澤西那邊的感覺。

即便挂斷了電話,秦牧野心裏的煩躁也并未因此減損幾分,他哥和容欽的話在他心裏不斷回旋往複。

他哥因為信息素異化的緣故,一靠近omega就會有明顯的身體軀幹焦躁反應,最嚴重的時候甚至打傷了十五個omega。因為強烈的排斥性,他哥這輩子是不會和omega結為伴侶的。

而他,如果是個普通的A級alpha就算了,偏偏等級高,S級的信息素表明他未來的伴侶至少也會是S級的omega。

所以打從一開始,容秋在他心裏的定位就是床-伴。

僅此而已。

不忙碌的時候,容秋簡直變成了日記狂魔,日常發生的大事小事都會在日記本上留下印記。

這是他在福利院就養成的習慣。

福利院沒有電腦,紙和筆就是容秋最喜歡的玩具。

他甚至還和秦牧野分享自己最喜歡的筆,那只鋼筆有着漂亮的藍珀色外殼,是他當時考上A大,福利院送給他的禮物。雖然可能不算貴重,但對容秋而言,意義非凡,所以他送給了秦牧野。

想着男人用他的筆處理文件,容秋喜不自禁。

手下的一元一只的筆被他舞得飛起。

“A大的獅子貓年紀大了,最近總喜歡在陽光下曬太陽,我摸它,它都不怎麽愛動。”

“上周改裝機甲的錢到賬了,賬戶上錢好多,阿野的錢存在了新卡上,存個幾年利息都好多啊,嘿嘿,等阿野回來了以後給阿野花。”

“新買了一套月白色的茶具,好貴啊QAQ,但是阿野應該會喜歡。”

就連福利院那一段,也被容秋認真總結在日記本裏。

“容欽哥人超級好,對福利院的孩子好,還事業有成,和阿野一樣,是超級自信的beta!我們互通了通訊號還一起吃了午飯,容欽哥特別關心我的感情,真溫柔啊~可惜容欽哥不常住A星,不然以後我和阿野的婚禮都可以請容欽哥來!”

停下筆,容秋低頭吹吹紙面。

等墨跡晾幹,容秋才小心地合攏日記本。

他算算今天的事都結束了。

只剩每日都期待的電話。

可惜都元旦了,阿野也沒有給他打電話……

明明是異常的情況,容秋卻不斷安慰自己是因為男人太忙。

阿野在外面努力工作,他不能給阿野拖後腿。

所以元旦當天,beta的日程計劃被安排得滿滿的。

白天去修已經預定待修的機甲,元旦節也算法定假日的休息,修機甲的錢比平日翻高三倍多,但修完天都黑了。

走前,那家女主人給他送了一份手作糕點,還善意提醒道:“坐電車回去剛好可以途經跨江大橋,那兒這會兒應該在放煙花跨年。”

“謝謝。”

暮色四合,人聲喧鬧。

很多年輕人都在江邊看煙花跨年,容秋乘坐的電車沿着江岸走,璀璨的煙花綻放在夜空之中,宛若星際之間漂亮的煥彩星河。

真好看啊。

容秋還不知道車上也有很多人在看他。

其中一對急匆匆趕去江邊的beta閨蜜突然看到這麽好看的年輕人,說話的氣聲都小了很多。

竊竊私語咬耳朵,所說的也不過讓誰去找容秋要聯系方式。

這位青年沒貼阻隔貼,後頸也沒有鼓起。

是beta呢。

真罕見,這麽好看的beta。

一個又一個綻放的煙花将暮色渲染的瑰麗無比,等星火落入他眼眸之中時,青年驀然一笑,剎那間,比外面的煙花還要濃墨重彩。

而他笑的卻是——

不管是煙火還是銀河星子,他以後能和阿野看一輩子。

一輩子,真是很美好的一個詞呢。

回到宿舍洗完澡,容秋雖然疲憊,但精神昂揚,藍琥珀一般的眼眸清明發亮。

寫完今天的日記,容秋開始安排明日的日程。

中途手機滴滴答地響個不停。

有信息,是阿野麽?!

然而不是。

是任教授的信息。

任教授老家的父親生病,剛剛買票回家,大一的每周小作業估計已經沒時間批改了,讓容秋幫忙改完。

容秋平時就是任教授的助教,自然應下。

現在作業都網上批改,大一的作業不難,都是基礎題,所以大多還是書上直白的內容,并沒有幾個學生發散,但容秋改完還是已經搜快十二點了。

将文包發給任教授審核。

等那邊已經表示收到,容秋這才展臂舒緩微酸的骨頭。

距離元旦還有最後一分鐘。

阿野是不是有元旦的假期……

但他說不準。

說不定阿野這個時候已經睡了。

可是他現在睡不着。

即将到達元旦的最後五秒。

壓在枕頭上的手機信息提示音驟然響起。

意識到什麽,容秋驟然從床上竄起,顧不上額頭撞上床板,但看到不是秦牧野,沮喪得快要哭了。

但他還是認真回應。

因為是容欽哥給他發信息。

容欽哥:元旦快樂,今天過得怎麽樣?有沒有跨年?那個你的對象……有給你發信息嗎?

容秋一個字一個字地敲。

容秋:白天去修機甲啦,晚上坐電車的時候看到了煙火表演,很開心,但沒有收到他的信息QAQ

容欽松了一口氣,敏銳地轉移了話題:A星還有煙火表演啊?

容秋:容欽哥要看嗎,我拍了照片的。

容秋立刻就把今天拍的照片發了過去。

隔了幾分鐘,那邊才回。

容欽:真好看

容欽:新年快樂,小秋晚安。

容秋:晚安~

容欽哥真的好溫柔啊,明明他們只見了一面,還給他發新年快樂。

可惜同樣的照片他早就發給了秦牧野,但阿野還沒有回他。

容秋撇撇嘴,習慣性地把聊天界面調了回來。

當晚,容秋做了個格外羞恥的夢。

夢裏的他和秦牧野一起看煙花表演,還和很多年輕的情侶一起,在倒計時結束的時候于滿天花海擁吻。

親得他臉都憋紅了。

容秋迷蒙惺忪之際,嘴還微微堵起,維持着親吻的狀态。潛意識讓他夾緊了腰間的被褥,他想和阿野繼續親親。

就算不親親,能多靠近阿野一點就好。

但後面的夢很不美好。

男人推開了他,然後冷笑着,言語激烈且無情,句句不離“beta無用”。

噩夢驚醒。

容秋驀然坐起。

容秋呆呆地看着眼前微弱的光,窗簾縫露出的一縷寒陽照在容秋白皙的腰背上,就像畫功了得的畫家正用金色的粉墨在他腰間作畫。

還好是夢啊。

幾秒後,beta死死地後靠去,抱着枕頭翻蹭了蹭,他戳亮了手機,睡前的頁面是和秦牧野的聊天頁面,所以現在容秋一眼就瞧見沒有新消息。

嗯……

還是沒回。

beta不懂。

但凡他多上網,多看情感貼,他就會知道——

他正在被冷處理。

而冷處理他的對象,再次步入易感期。

和A星的安穩跨年夜不同,秦牧野所處的小型星艦突遭襲擊,好在秦牧野反應快,手段狠,第一時間就将這批“星匪”抓控住。

但秦牧野中途高熱失控。

步入了更加兇猛,也更加漫長的高感期。

五天過後,封閉的禁閉室終于被打開。

從裏面出來的男人宛若黑暗的魔鬼,不加遮掩的殘留信息素破門而出,又是一場震蕩。

好在秦牧野現在已經清醒過來,他捋好發皺的衣領:“那些星匪查出來了嗎。”

鄭哥強忍着信息素,上前低語:“是秦家的人。”

秦牧野冷笑一聲:“處理了,人丢回去。”

鄭哥又是一個戰栗。

他居然從小少爺的笑裏感受到了不輸大少爺的殺氣,可小少爺不過才進軍區半年啊……

男人回到自己的卧室,一路上沒有一個alpha出現在他面前,早在他進入禁閉室時,整搜小型星艦就被他的人控制住了,甚至可以說,整個第四軍區都在他的手上。

回到休息室的秦牧野才覺得疲倦。

在禁閉室的那五天,他無時無刻不在和信息素做争鬥。躁動,失控,冰涼的水流從頭淋到腳,即便這樣都難解燥意。

濕寒水汽染透了alpha性感的身軀,秦牧野再出來時,已經次日淩晨,元旦已過。

男人從抽屜裏取出舊手機。

幾個月沒處理,一開機,裏面滴滴答答冒出來一堆消息,但大都來自同一個人,那個他這段時間刻意忽視不理的人——容秋

秦牧野的眉眼愈發凝寒,他摸着後緊貼着阻隔貼的腺體,視線卻不由落在桌上那只藍珀色的鋼筆,随着他起身的動作鋼筆輕輕轉動,幽藍色的殼衣蕩出潤眼的金屬光澤。

莫名有些像beta的眼眸。

秦牧野駐步定定地看了一會,三秒後起身。

——噠

寂靜之中,是手機和鋼筆一同墜入垃圾桶的聲音。

聯邦沒有農歷年,元旦就是每年的伊始。

元旦一過,容秋就迎來了他大四的最後一個學期,他終于可以外出別的星球做任務了。

T星、D星,K星、L星各待了一個月,最後他按照學校的安排,來到了極寒的P星。

P星,晚六點。

太陽依舊沒有溫度的亮着,已經日升十幾個小時,行道旁的枯草上還籠着一層白霜。

容秋結束了任務從機甲上下來,冷風吹得他一哆嗦,容秋朝手心“哈”了一口氣,白霧騰起,随後他從大衣衣兜裏掏出了手機。

天氣冷,手機都不靈了。

容秋瑟瑟縮縮地戳開他和男人的聊天框。

嗐,還是空空如也。

簡單算算,他和秦牧野已經小半年沒聯系了……

小半年了啊……

滿打滿算,他和秦牧野在一起的時間才一年多,分開就已經占了四分之一。

上次男人給他發消息的日期還要追溯到年前的五百萬,後面聯系是聯系了,卻都是他單方面的絮絮叨叨。就和小孩跟家長彙報日常一樣,雞毛蒜皮的小事都發了過去。

秦牧野沒有給過一條回複。

要不是蘇燃說秦牧野無礙,就是夜以繼日輾轉地忙,容秋指不定人都給急死了。

但最近幾個月蘇燃能給的消息也越來越少。

甚至最後蘇燃也說他見不到秦牧野。

容秋剛把今天吃的蘑菇熱面發到男人的賬號,容欽的電話就撥了過來。

秦牧野不和他聯系的日子裏,他和容欽混成了好朋友。

這會兒容欽剛下機場:“小秋下班了嗎?我現在在P星的東郊機場,快來,我們去吃飯!”

東郊機場離容秋這兒不遠,容秋當機叫車去接。

“小秋,這裏!”

穿着厚大衣的容欽朝容秋招手,面露微笑,兩人笑起來的模樣居然有幾分相似。只不過容秋的微笑稍顯含蓄,他是抿着唇的,只有唇角微微彎起;容欽則不同,笑得更開朗,銳利一些。

“容欽哥的行李呢?”

“秘書先送去酒店了,怎麽樣,P星很冷吧,每年都能凍死不少醉酒倒門外的醉漢。”

“我穿的很厚了,裏面還有暖寶寶。”

看容秋還想給他展示毛衣裏的暖寶寶,容欽立刻把他按住了,眉眼間都是笑意:“傻不傻啊?這麽冷的天掀衣服。”

容欽因為礦産的緣故,經常過來P星簽單,知道容秋要來,提前就和他說了許多,還叮囑容秋多帶些暖寶寶和厚衣服。

容秋信任他,所以容秋的行李箱裏都是衣服和暖寶寶。

兩人吹不住冷風。

容秋叫來的車還在外面等着,二人上了車,就直接沖着容欽推薦的飯館駛去。

容欽推薦的飯館不是什麽星級飯館,雖然他人穿得貴氣逼人,但挑的店卻格外平價。

“一份羊鍋子,兩份燒酒。”

容欽只點了這麽多,轉頭和容秋說話,“他家羊鍋子分量特別大,兩個人都吃不完。”

容秋只顧着點頭,他都看見別桌的羊鍋子了,份量實在太過實惠。

趁着等飯的時候,兩人聊着天。

手機網聊和當面聊別有一番不同,容秋以為自己會需要點時間适應,不想在容欽的帶動下,很快又恢複初次見面的熟絡。

等老板端上了火熱的羊鍋,容秋已經笑盈盈地一口一個“容欽哥”,他還注意到容欽戴了戒指。

上次的時候還沒有。

見容秋的視線停駐在自己的無名指上,容欽毫不介懷地把手伸到他面前給他看:“我家那個親手打的銀戒。”

“哇,真好。”

“你以後也一定能遇到這樣的伴侶。”

而說到伴侶,容秋的眸色就暗了暗。

阿野可能忙的沒有時間給他打銀戒指,或許這事還要自己來。

可他不知道阿野的指圍大小,這可怎麽辦,蘇燃還見不到阿野……

容秋有些躊躇。

容欽将容秋的反應看在眼底。

他以為容秋還在難過中。

他知道秦牧野已經和容秋斷了,畢竟秦澤西上次打電話的時候,秦牧野已經接受他們要給他安排omega的計劃,有了高級別的omega,秦牧野的易感期也能更容易度過;既然如此,秦牧野一定已經和容秋說清了。

只是可惜了。

秦牧野的伴侶只會是S級別的omega。

怕提到這個話題容秋會更加傷心,容欽為容秋夾了一筷子羊肉:“好了,不說別人了,我們吃羊肉,這鮮嫩的羊肉一下火,再配上一口燒酒,絕對是P星最美味的存在。”

容秋明天休假一天,要不然今天也不會縱容自己喝酒,可惜他酒量不好,一碗燒酒喝下肚,兩個腮幫子就紅彤彤的,但其他皮膚是白的,白裏透紅,就很像年代劇裏精致的年畫娃娃。

容欽沒想到喝了這點兒容秋就醉了。

不過這小孩醉了還挺乖,捧着酒杯就像小孩捧着奶瓶。

“吃飽了?”

容秋重重地點頭,腦袋都快碰到盤底,他視線迷蒙了幾秒,然後把桌上還剩一小瓶的燒酒往他面前一推:“哥哥,喝。”

不是,容欽哥。

而是哥哥。

叫聲有些軟。

容欽忍俊不禁,接過容欽燒酒的同時,伸手揉亂了他的頭發,頭發也軟的,又很順滑。

如果他弟還活着,肯定和容秋一樣可愛。

容秋被他揉着頭,只微微彎了彎腦袋,眼睛又大又乖順:“如果哥哥不理人了,是哥哥開始讨厭人了嘛?”

這話問的好像沒喝醉。

但容秋的醉态太明顯,眼睛都無法聚焦。

容欽就沒有哄騙他:“那要看時間多久了,三天不搭理可能是生小氣,時間久了個把月不搭理,那肯定有點東西在裏面。”

“有什麽東西……在裏面啊?”

“都算冷暴力處理了,一定是因為讨厭或者厭煩什麽的,如果是朋友的話,那友誼走到了盡頭,如果是情侶的話,那一定是分手的前兆。”

“……”

“哎!小秋你怎麽哭了啊!”容欽措手不及。

“別哭了!我不會哄人……你再哭,我就……我就揍你了!”

話雖這麽說,一向愛動手的容欽卻沒有動手揍人。

容秋哭得太傷心,就像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化在眼淚裏然後哭出來,眼淚被淚線串成珍珠,一顆有一顆地順着蒼白的臉頰往下滾落,但又太抑制,明明都哭得渾身發顫,卻連一點哭聲都沒有。

似乎明白了什麽,容欽低低地嘆了一口氣。

算了。哭吧。

感情最充沛的,最後往往最孤寂。

容欽不得已,只能拖着哭到後期微微打哭嗝的容秋離開,不好意思地給老板結賬,随後讓秘書在他預定的酒店多開了間房。

确定容秋只是醉得睡過去了,容欽這才關門離開。

但容欽只在P星待了一天,次日下午酒醒了的容秋還紅着臉送他上飛機。

“走了,小秋有事直接電話聯系我,對了你是要去第一軍區對吧?”

“嗯。”

“那在第一軍區報備好了和我說一聲,我給你找個好分區。”

“容欽哥,這太麻煩了,我去哪個區都行。”

“和我還客氣什麽?對了,也不知道你記不記得昨晚的事,反正我不會讨厭小秋,你有什麽煩惱就和我打電話。”

容欽走前揉了揉容秋的頭發,看他原本柔順的發絲因為P星的幹燥靜電炸成小獅子,容欽滿意地又多揉了兩下,這才忍笑離開。

人走後,容秋愣愣地摸了摸亂了的頭發。

昨晚的醉酒讓他很不好意思。

而且讓他很難堪的是,他屬于酒後不斷片的那類人。所以昨晚喝燒酒醉了以後,他和容欽的所有對話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還包括,他無心問出的問題,以及容欽哥的回答——

都算冷暴力處理了,一定是因為讨厭或者厭煩什麽的,如果是朋友的話,那友誼走到了盡頭,如果是情侶的話,那一定是分手的前兆。

分手的前兆……

所以,阿野開始厭煩他了嗎……

容秋睫羽一顫。

那個莫名而起的可怕念頭讓他心慌又害怕,臉色也變得慘白。

時間一晃而過,轉眼就到了三月。

經之前P星一見,不知道是不是容欽已經發現容秋人際交往的笨拙,容秋時常會收到容欽發來的一些心理學方面的小知識,從友情拓展到愛情,看起來有些不靠譜,但也有那麽一兩條契合容秋和秦牧野的情況。

所以容秋越看越走心,也越看越揪心。

尤其看到最新的那條——

如何從對方的言行分析對方喜惡

冷暴力,發消息不回,回複簡短,百分之八十等于你正在被對方厭惡着。

容秋遽然一驚。

冷暴力他不懂是什麽意思,但後面那個消息不回他卻深有感悟。

他和阿野的情況完全對上了。

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

作為戀愛中的一方,他見不到戀愛對象。

半年都聯系不上戀愛對象。

甚至還要通過別人從能知道戀愛對象的消息。

這還正常麽?

負面的念頭不由自主地瘋狂滋長。

容秋隐約覺察到,他和阿野的這場戀愛好像就是畸形的,不健康的。

但容秋很快搖搖頭,努力把自己的“胡思亂想”抛諸腦後。

不能這麽想。

他要相信阿野。

畢業典禮前一天,天氣晴朗。

而容秋終于從P星回到了A星。

根據他的學分,他可以成功從A大畢業,甚至還能成功拿到第一軍區的錄用函。

最主要的是,他和阿野的那棟小房子已經弄裝修好了。

這是他們的家。

真正意義上的家。

但暫時搬入新家的,只有他自己。

之前為了搭上秦牧野的品位,容秋購送了一堆高檔家具,廚具,甚至外面的小花園都種滿了各色鮮花,如今容秋一個人先搬過來,從上到下認真清掃了這棟二層小洋房,至于之前攢下的一堆貴重物品,他都放在卧室的保險櫃裏。

将裝修的尾款一筆付清,容秋清晨的歡快無處釋放,把房子從底層打掃到頂樓,還給門外長廊的玫瑰花種噴灑了第一波水露。

畢業典禮當天,學校很熱鬧。

容秋看到了蘇燃,可惜沒有看到秦牧野。容秋拍了畢業證的照片,發送給秦牧野。

——今天畢業典禮,能看到阿野嗎?

一秒。

兩秒。

三秒。

容秋發出的文字就像石頭投入深不見底的湖底,不過“噗通”一下,随即再無痕跡。

好的,阿野不會回了。

容秋好像也沒有最初那麽難過。

他的心緒越發彌淡。

就好像,自從P星和容欽哥喝過酒以後,他就對什麽都失去了興趣。

消息沒回,容秋當下只微微挑眉,他收回手機,認真看自己的導師在臺上發言。

任教授結束了講話,還記得慶祝學生的喬遷之喜,推開其他老師的寒暄,直直朝着容秋走來。

容秋昨晚就給他發信息說今天請他吃飯。

“對了,你的對象在哪裏,畢業了都不領過來給老師看看,老師給你們這一對兒包個大紅包。”

容秋禮貌地搖搖頭:“還沒回來。”

“不是咱們學校的?”

容秋還是搖搖頭,補充了一句:“是我們學校的。”

任教授這就狐疑了:“那怎麽會沒回來呢?咱們全校的畢業生學生今天都到了,今天還要簽軍區的錄取書,也就今天一天。”

容秋眉頭微皺,全校的畢業生都要簽軍區錄取書,那他怎麽沒有看到阿野。

他們說好會在第一軍區見面。

畢竟阿野半年前親口和他說的,畢業會選第一軍區。

半年前……

其實已經不止半年。

容秋緊緊握住了手機,表情看似從容,瞳目卻空洞無神。

不知想到什麽,容秋的眼睛倏地瞪圓,心中泛起止不住的惶恐,聲音也有些發顫:“老師,我能看看第一軍區的選人名單嗎?”

五分鐘後。

第一軍區的電子錄用表上,七十五名學生的名字排列整齊。

而其中,沒有秦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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