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書房的燈亮着, 而且恰到好處地護眼,秦牧野無聲地看着容秋将這樣一份合約書遞送到他的面前,紙張溫熱, 還帶着剛打印出來的墨香氣味。

自從他知道了容秋正在打印合約,他整個人就處于劇烈的震驚之中。

因為他從來不知道,這樣的床伴關系居然還要簽訂契約。

但容秋很固執,他自己簽完字以後就用那雙藍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帶着審視,又帶着打量,好似如果他不簽就會被立刻掃地出門。

甚至他還能品出容秋的煩躁。

果然——

“秦總指揮還簽不簽?”

“要簽簽,不簽走。”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秦牧野的前面無別的路可走, 他粗粗地看過這一份合約書, 內容不多,條款清晰, 甲方乙方标注得也很明顯,毫無疑問, 容秋是其中的甲方, 而他是乙方。

但誰是甲方, 誰是乙方并無不同, 雙方都能提出什麽時候約, 對方也可以表示拒絕,但拒絕的次數不能一個月超過三次。

同時雙方都可以主動提出結束這段關系,另外一方不得從中阻攔, 按照容秋的意思, 這句話是為他準備的, 因為容秋認為他以後會找一個omega在一起, 到時候就會放棄這段關系。

秦牧野的整顆心就像被繃緊了的弓弦反複抽打,每拉一下,回彈的力道都讓他脊骨生寒。

他和容秋怎麽就走到這一步,走到維持關系居然還要簽訂合約書。

手上剛打印出來的素白紙頁被他攥得生了手汗。

秦牧野握着黑色簽字筆,整個人就如同雙打後的茄子,又蔫巴又無力,最終他還是筆尖輕動,“秦牧野”三個字工工整整地出現在乙方那一欄。剛寫完,容秋還給他推過來了紅色的印泥,秦牧野擡眼看着認真的容秋,容秋挑眉,看着他微微點頭示意,秦牧野斂下所有複雜情緒,無力地按下了一個alpha的鮮紅手印。

他将剛簽好的這一份交給容秋,換過來的則是容秋已經簽好字和按好手印的另外一份合約,不出意外這份合約他可以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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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樣的位置,他簽下自己的名字,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秦牧野三個字就緊緊貼在容秋兩個字下面。

這是這張合約上,他們唯一牽扯着的聯系。

容秋簽字遠比他幹脆利落,秦牧野那一份遞給他以後,不出兩秒鐘,容秋就簽好了合約,按好了手印,他輕輕低頭,吹了吹尚未變幹的字跡,随即收到了抽屜之中。

容秋打算等秦牧野離開,再放入保險櫃裏。

而等他做完這些動作,他對面的秦牧野還目光灼灼地看着,似乎在等待着什麽。容秋剛開始沒看懂他的意思,後來想到什麽,容秋突然舔舔唇角,咳了一聲。

“今晚不早了,明天是工作日,秦總指揮還是早點回去吧。”

雖然剛簽完這份床伴合約,容秋還沒打算立刻就和秦牧野約。

他實在太累了,這十天雖然随時坐着交通工具,但他還是覺得精神和身體都很疲倦,所有的激-情都已經在旅行的時候揮霍完畢,現在則是旅行結束後的賢者時間。

他實在約不動。

而且容秋打量着面前高高大大的alpha,總覺得自己不能被比下去,beta壓alpha,他還得找些資料多觀摩觀摩,不能到時候丢人又丢份。

容秋的拒絕讓秦牧野也松了一口氣。

因為他也沒做好準備。

雖然想着容秋都做過下面那個,那他在下面也沒什麽,就當是有來有回,只要能讓容秋選擇他,他無所不用其極。

心理建設是這麽做的,可秦牧野的心裏還是覺得異樣。

他完全想象不到容秋壓着他的樣子,一想到他倆要在床上約,秦牧野腦海裏只有五年前那個綿軟乖巧的可愛beta,會羞紅了臉,滾燙了耳尖,卻依舊不放開摟着他脖頸的雙臂。

晚上,秦牧野躺在床上。

他枕頭邊放着的就是晚間和容秋簽署的合約。

雖然今晚沒做,但容秋和他約了一個固定的日期,那就是三日後,容秋特意問了他三日後忙不忙,如果不忙就直接到他家來,他們約第一次。

如果不考慮體位問題,他可以明天就約。

但現在情形不同了。

體位一轉。

是容秋壓着他。

秦牧野的思緒很繁雜,就像一團沒有線頭的毛線,他想把問題理清,卻越理越亂,還打了更多的死結。

淩晨兩點alpha還睡不着,他睜大着清明的黑色瞳孔,輾轉反側十幾次,終于嘆一口氣靠坐了起來,alpha取出了他的手機,熟練地翻出黑名單裏面的某個人。

十三軍區和第一軍區有時差,秦牧野這邊是夜裏,蘇燃那邊剛好是白天的正午,蘇燃正在奔赴飯局的路上,即便坐在車裏,他還在低頭看文件,蘇家不如原先顯赫,作為長子,本來應該在第一分區工作的蘇燃被迫繼承了家業,而且必須頂起一片天。

剛剛看完文件的最後一頁,蘇燃手機滴答響,他條件反射地就從兜裏把手機拿出來。

看到是秦牧野給他發消息,蘇燃突然挺直了腰。

【阿野:有關于零的片子嗎?】

???

蘇燃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的感覺,他總覺得秦牧野這條信息不像他本人發的,最近怎麽回事,阿野不是問他怎麽做床伴,就是問他怎麽當零。

關鍵這兩樣他都沒有經驗。

他只能硬着頭皮聯系自己之前交往過的那些omega,可還沒聊上幾句就被對面拉黑,并附帶上一句死渣男。詢問皆無果,最後還是當初退婚他的未婚妻回應了他。

“去聯邦AO情感區搜一搜,裏面很多外放的小O分享他們的經驗。不過你怎麽突然問這個問題,怎麽了,想當O了,可以來找我哦~”

蘇燃把前任未婚妻的答案照搬給秦牧野。

如他所料,秦牧野說了聲謝謝就不說話了,而他再發消息過去,對面顯示你已被對方拉黑。

蘇燃接受良好,秦牧野就是性子別扭,但心是好的,否則遇到問題也不會再來找他。

蘇燃長長地嘆了口氣,想起什麽,他抽空進去了這個情感區。

入眼的帖子密密麻麻,紅綠都有,而且标題就和加了碼一樣。

為什麽他都看不懂?!

不只蘇燃看不懂,秦牧野也同樣看不懂。

點開這論壇,裏面很是熱鬧,看得出來裏面用戶很多,帖子還每秒刷新,他不過眨個眼的功夫,新的帖子就已經輪換了上去,可是不管換多少個,他都看不懂。

秦牧野的眉毛早就已經皺了起來。

明明都是方方正正的方塊字,為什麽能組合成這麽難以理解的詞彙,“無桃蛇”,“道具普雷”,“rua獅”,有中有英,秦牧野第一次開始質疑自己指揮系的聰明大腦。

而且還有顏色區分紅色和綠色。

兩邊的說話方式都截然不同,頂着紅色ID的網友發言更簡單粗暴,綠色ID則稍微委婉含蓄些,但如果一個帖子裏既有紅色ID又有綠色ID,那麽一定會頂成熱帖。

秦牧野則在一個熱帖下面發現了兩方人截然不同的觀點。

【小純潔切勿亂入!!】

這個帖子下面很熱鬧。

主題帖用詞不複雜,所以秦牧野能看懂,主要說的是什麽樣的姿勢才會最舒服?

下面就開始吵起來了。

紅色ID認為簡單粗暴,越粗暴越好。

綠色ID認為要有适當的前-戲。

說到後面,就出現了以上那些秦牧野不熟悉的用詞,秦牧野看得模糊,但他隐約知道這些詞就是他學習的關鍵。

秦牧野就這麽細細研磨,天就漸漸亮了起來。

終于有了些許頭緒以後,東方破曉,他聽到樓下的門鈴響。秦牧野踢踏着疲倦的步子下樓給他開門。

秦澤西一進來連鞋都沒換就大步坐在沙發上,表情很氣憤,甚至對着秦牧野這個親弟弟,表情也不算好看。事實上,得知容欽正在熱火朝天地組建志願軍的消息,秦澤西氣得覺都睡不好,給他打電話給容欽,容欽也沒接,所以他才找到秦牧野這邊。

秦牧野為秦澤西端了一份熱水。

秦澤西沒喝,他用那雙和秦牧野極其相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秦牧野:“容欽的志願軍申請文件,你給了通過?”

原來是這個。

秦牧野坐在單人沙發上,沉默着點點頭。

容欽氣得捏緊了手上的抱枕:“阿野你明明知道我正在這件事上和他吵架冷戰,你為什麽還要給他簽字同意!”

秦牧野卻不覺哪裏不好:“他有資本組建志願軍,而且流程都走過了,檢查也合格,我找不出理由卡着他。”

“卡不了就難道不能拖着嗎!?你就不能當做沒看見,拖到他實在等不下去只能放棄的時候才好,你這個時候簽了他的申請,他立刻就能把這志願軍給整出來?!”

“哥。”秦牧野面容嚴肅地打斷了秦澤西的話,“哥你知道容欽為什麽要和你吵架,甚至還冷戰這麽久嗎?”

秦牧野突然轉移話題,秦澤西的眉毛豎起:“怎麽好端端地說到我和他吵架的事情,這是兩回事。”

“不,這不是兩碼事。”

秦牧野看着不知過錯的秦澤西,心裏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他盡量用委婉的語言和他哥解釋清楚。

“你就沒想過容欽為什麽要這麽做?因為他組建志願軍對他來說很重要,哥,連我都知道容欽組建志願軍是為了給他弟弟報仇,我們還有什麽理由阻止他?如果海匪不除,他心裏永遠都會梗着這一顆刺。”

秦澤西和秦牧野産生了嚴重的分歧。

秦澤西并不認同秦牧野的觀點。

海匪存在那麽多年,在十三軍區肆虐已久,連聯邦都無法解決的匪徒,難道容欽一個beta随便組建一支志願軍,就能給打敗嗎?

如果真能成,那聯邦軍區為什麽這麽多alpha,beta早就爬了上來。

“哥!”

秦牧野嚴厲地打斷了秦澤西的話,“哥,你如果還想和容欽好好過,就永遠不要跟他說這種話,也永遠不要把這種念頭表現出來。”

秦牧野一直知道他哥也有嚴重的等級歧視觀點。這是他從小優越的生長環境塑造出來的倨傲本性。但秦牧野不知道秦澤西眼裏的容欽居然是這樣的,beta平庸無能,那麽作為beta的容欽也必然平庸無能。

不知為何,秦牧野的腦海突然浮現出容秋的身影。

他見過容秋開機甲的光亮模樣,整個人就如同映照在光下,奪人眼球。他想反駁,秦澤西的話是錯的,但秦澤西已經聽不下去他的話。

同樣高大俊朗的s級alpha一手拿過秦牧野沙發後面的單薄紙頁,天光大亮,驚天巨響,秦澤西就像被轟雷所包圍,他看着手裏的床伴合約,一雙鷹眼近乎目眦盡裂。

“阿野,你成為了一個beta的床伴?”

“阿野,你怎麽能成為一個beta的床伴!?”

秦牧野沉着的眼,想奪回秦澤西手裏的文件,但秦澤西攥得緊,秦牧野只能任由他拿着。

“沒什麽不可以。”

他不僅成了beta的床伴,還成為beta下面的那個床伴。

可是後面這句話沒說,他怕說出來會把他秦澤西氣吐血。

可即便沒說,秦澤西看完這份合約書,臉也冷得像寒冰一樣。确定親愛的弟弟沒有開玩笑,他驚訝的表情完全破裂,下一秒他将這張簽了雙方名字的合約拍在茶幾上,語氣猶如堅硬的鋼鐵,無情且冰冷。

“阿野,你可真讓我失望。”

兄弟二人的清晨交流不歡而散。

容欽這邊卻爽炸了。

他這幾天一直忙着志願軍的事情,吃住都在他手底下的公司裏,昨晚剛剛在辦公室熬了一宿,現在卻精神熠熠地插了鑰匙,進入容秋的別墅。

容欽一開門,容秋正在吃早飯。

看見容欽回來,容秋還貼心地多端來了一份早飯。

“容欽哥最近怎麽樣?小半月天沒回來了,是不是特別忙。”

即便頂着兩個偌大的黑眼圈,容欽依舊容光煥發:“忙,但是都值了。”

“志願軍的文書被批下來了?”

“對!秋秋,你就是我的幸運寶!填上你的名字很快就批下來了,我馬上就可以組建自己的志願軍了!”

容秋笑着表示恭喜:“容欽哥的錢夠不夠?不夠的話我這裏有。”

“你放心,我的錢都夠出去的,錢你自己好好存着,就當以後睡秦牧野的炮-友費。”

聽容欽說這個炮-友費,容秋莫名想起beta老板說的一炮一付,就很魔性。

他和秦牧野之間應該不需要付費。

可容秋想着秦牧野是上趕着給他做炮-友的,他再不付錢是不是不合适?一個S級的alpha白給他睡……

容欽不知道容秋真的在認真考慮炮-友費這回事,他吃完早飯,剛說到申請通過的嘚瑟勁兒已經散了些,他現在關心的是容秋研究院的事。

“你不在這個機甲研究院做研究,去哪裏?”容欽想了想,很認真地給出了自己的建議,“要不然你來我這邊做機甲顧問,不過秋秋既會開機甲又會設計機甲,走哪都是人才,來我這可能有些吃虧。”

容秋為容欽和自己都倒了一杯燕麥奶。

自從楚鳴的事情發生以後,他連帶着對R星的奶酪也産生了介懷,奶酪是不想吃了,他就選擇了替代品燕麥奶。

容秋慢慢地喝完最後一口燕麥奶,取了紙巾擦拭嘴角,才道:“先歇歇,有什麽安排下個月再說。”

“對,是該好好歇歇了,你來到十三軍區五年多,前幾天還是你同一回兒出去旅游。”

“嗯。”

容秋淡淡地應着。

其實這也是他從小到大第一次出去旅游。

小時候在福利院長大,哪有這麽好的條件讓他們出去玩,有好心人偶爾捐贈玩具,他能分到一個就已經心滿意足。讀了大學更是沒時間玩兒,除了上課,兼職,就是陪着beta愛人,他嫌少有真正屬于自己的時間。

這個月還有十來天,他再好好休息休息,徹底放空一下大腦。反正現在已經從研究院辭職了,閑散在家不如種種花草。

昨天老伯正在重新打理他別墅外的小花圃,半年前種下的種子到現在個芽兒都不見,勢必已經死幹淨了,容秋重新選了花種重新播種,對種花這件事,他就如同姜太公釣魚,願者發芽,他這幾年陸陸續續種過五六次花,就沒有幾次輪到過好時節。

現在是秋天,容秋播種下他第五批花種。

依舊是金色玫瑰。

要種自然就要種喜歡的。

松土,埋種,澆水。

做到第三步的時候,趙家兄弟居然過來了。

趙苳岐自從來到十三軍區以後就忙得離奇,白天要處理十三軍區的犯人,晚上還要抽時間看管趙南辰,看樣子短時間不會回到首都星,如今趙苳岐已經在另外一條街區買了一棟別墅,兄弟二人自然就在十三軍區暫時留了下來。

趙南辰的工作自然要換。

就像當初的楚鳴一樣,趙南辰現在已經在十三軍區底下的一個子區工作,不用白班,夜班反複倒,趙南辰肉眼可得得健康白潤起來。

趙南辰還不知道容秋已經從研究院辭職。

他和他哥趙苳岐反複強調說這個點容秋已經上班了,他們開車過來只會撲個空,但趙苳岐聽完話以後,依舊固執地開車帶他過來,還帶上了一車早就備好的謝禮。

下車,看到容秋正在外面的花圃勞作,趙南辰的小鹿眼瞪得更圓了。

“小秋哥今天請假不上班了嗎?”

“辭職了。”

“!!!!”

容秋把兄弟二人領進來,趙南辰卻半道被趙苳岐喊去搬禮物。

趙苳岐這次來不止為了感謝,他還要對容秋做一次随訪,如果是普通的病人是沒有這個環節的,但容秋當初是容欽介紹來的,後來容秋又照顧了趙南辰這麽久,他想看看容秋的記憶維持得怎麽樣。

經過了幾番交談,這次的結果和之前的結果差不多。

二十分鐘,二人從一樓的客房走了出來。

這個時候趙南辰已經搬好了所有的謝禮容秋定睛一看,沒想到居然這麽多,大大小小堆起來有一米多高了。

趙苳岐笑着解釋:“都是趙南辰自己準備的,是他的一片心意,不貴。”

聽趙苳岐這麽說,容秋就放心了。

他請兄弟二人在家吃了頓飯,不想中間秦牧野居然來找他,容秋打開門時都愣了一下,他明明說的是第三天才見面,可這才第一天。

秦牧野沒有空手來,他還帶了一個大大的食盒。

“遇見一家好吃的私房菜,給你帶了些。”

秦牧野下午還要上班,而且他在十三軍區的辦公室,距離容秋的別墅有些距離,現在送完飯,連容秋的家門都來不及進就要離開。

但聽到容秋家裏傳來對話聲,秦牧野轉身的動作微微僵凝。

即便不該問出口,他依然沒忍住。

秦牧野認真地看着容秋,故作從容:“家裏來了客人?”

“小秋哥,誰來了啊,是不是容欽哥回來了?”趙南辰突然湊過來看。

趙南辰和秦牧野都沉默了。

前者是完全的激動和震撼,他自從調到十三軍區工作就想着有朝一日能見到秦牧野,但沒想到軍區沒見着,居然在小秋哥家見到了。

但很快他就皺起了眉。

他記得當時他和小秋哥在餐廳吃飯的時候就遇見了這位總指揮,當時小秋對這位總指揮大人的态度差勁至極……這次總指揮大人都找到家裏來了,不會和小秋哥打起來吧?

秦牧野也很驚訝,他自己的趙南辰當初被他誤會成容秋的婚外情對象,一想到這幾個字,秦牧野的臉就熱辣得厲害。

當初的他怎麽會這麽想,看到戒指就認為容秋結了婚,見到陌生的alpha就以為容秋有了婚外情對象,但凡當時他再沉穩一些,或者多想想,也不會讓他和容秋的重逢變成了這麽尴尬的開場。

但是現在的秦牧野很沉穩。

至少他表現出來的樣子很淡定。

他友好地和趙南辰打招呼,趙南辰熱血湧上團,瞬間給秦牧野表演了個九十度鞠躬。

“秦總指揮好!”

秦牧野被他這樣的動作吓了一跳,他看向容秋,容秋則無奈地用手擋住了臉。

“你是他偶像。”

趙南辰點點頭,眼睛更亮了。

秦牧野躊躇了幾秒,伸出手來主動和他握手。

秦牧野沒有進去,他只在門口站了幾分鐘,和容秋趙南辰說了幾句話就轉身離開。

趙南辰美滋滋地幫容秋抱着大飯盒。

容秋其實已經點了附近餐廳的菜,考慮到趙南辰和趙苳岐都是alpha,吃得多,所以他還點了不少,秦牧野的菜送上來就更多了,桌子上擺得滿滿當當,連碗筷都差點沒地方放。

趙苳岐多問了一句來的是誰,趙南辰已經啪啪啪地全都吐露出來。

知道這人是誰,趙苳岐稍稍地愣了一下。

但沒有人發現。

吃完飯趙苳岐和趙南辰就準備告辭,只是走之前趙苳岐腳步停滞,他和容秋多叮囑了幾句,切勿沉溺過往,回憶只是過去。

但趙苳岐每次都和容秋說類似的話。

容秋像是放在了心上,又好像沒有。

但秦牧野只是第一天短暫地出現了一下,第二天,第三天都不見蹤影,約好第三天的晚上見面,兩人到現在還沒有聯系。

容秋很閑,他就是不知道第一次約秦牧野會不會給他放歌。

因為他晚上吃飯的時候看了些新聞,看到了秦牧野,秦牧野最近很忙,穿着一身板正英俊的軍裝,依舊戴着口罩,但露出來的眉眼極為深邃好看,男人正在做着什麽十三軍區的報告,聲音低沉幽遠,配上那張還不曾在大衆面前暴露過的臉,越神秘越具有誘惑性。

容秋拿出手機,這個點秦牧野應該已經下班了。

他和通訊錄裏所有聯系人的聊天背景都是beta愛人的照片。

容秋看電視上的秦牧野,又看看手機上的beta愛人。如他小孩一時興起,容秋玩起了找不同的游戲。

不管從哪個角度上看,兩個人都像同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只是一個氣質稍顯青澀,另一個則格外成熟。除此之外并沒有別的不同。不對,容秋仔細想了想,他記得beta愛人耳尖有一顆小小的紅痣,在秦牧野的耳邊……他從來沒有近距離觀察過,所以不知道有沒有。

不過想來是沒有的,怎麽會這麽巧,人長得一模一樣,連痣都點在同樣的位置。

只是稍一走神,容秋很快回神。

他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還早,有些東西可以提前準備起來了。

第一天秦牧野心不在焉,他看了許多AO情感論壇上的東西,靠着擠出來的時間,他終于看懂了那些稀奇古怪的詞語,正是因為看懂了,他才覺得原來他和容秋在床上的把戲,不過如此。

動作單一,場所也單一,除了時間久就沒有別的優點。甚至這個時間過久,也成為論壇無數omega抨擊的點。

秦牧野嚴肅反思自己。

可反思到最後不免心生難過,現在在複盤這些有什麽用?他已經是下面的這個了,學的再會也用不到容秋身上。

第二天,秦牧野更緊張了,從睜眼的第一秒起就有一根線無形地繃緊着,任何風吹草動都有使這根線崩斷的可能。

第三天,也就是今天。

他終于受不了,選擇中午主動出擊,親自過來找容秋。

看來結果還可以,容秋看到他只是稍顯驚訝,藍色的瞳孔都微微擴大,但要說那些負面的表情,比如說不喜和厭煩,秦牧野細細辨認後并沒有發現。

中午從容秋家門口離開。

秦牧野都坐立不安。

他總覺得現在坐着的硬椅太硬,但坐到沙發上時又覺得太軟,不管怎麽動,都尋不出一個讓他舒服的度。

終于熬到下班,秦牧野還是很緊張,事前先洗澡,然後這位alpha先生在衣櫃裏站了許久,随後穿了容秋最喜歡的制-服白襯衣,頭發吹幹後稍稍打理,看上去就像大學生阿野一樣。

秦牧野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一個一直在成長的個體是無法覺察到自己的成長變化的,但變化大不大,他的身邊人能夠明顯發現。

秦牧野剛和秦澤西起了争執,但秦牧野還是拍了張照片發給秦澤西,問他自己同五年前比如何。

可惜不知出于什麽原因,秦澤西沒有回複他。

秦牧野心裏暗了暗。

秦牧野思來想去,居然只能發給蘇燃。

一回生兩回熟,蘇燃那邊已經從最初的誠惶誠恐轉變成現在還算淡然的心境,看着這張照片,蘇燃很認真地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頭發淩亂一些,不要這麽死板板的。”

“手腕上的手表摘下去,那個時候的阿野不會帶這麽貴的表。,換成六位數的就行。”

“雖然那個時候的阿野不怎麽笑,但也不用露出這麽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表情別硬的這麽厲害,稍微軟一點,對了,還要拽一點。”

前面幾天秦牧野全部聽到心裏去了,但最後一點秦牧野并不理解,什麽叫拽一點,原來的他原來還拽裏拽氣的嗎?

莫名發現自己的黑歷史,秦牧野并不願承認。

說實話,這次見容秋本該開心,但他現在的心情猶如去上墳。容秋會嗎?如果容秋把五年前的他當做自己的beta愛人,那就等于說容秋這五年多都沒有-性-生活。

所以容秋的記憶都是虛假的,包括容秋自認為自己是一號。

秦牧野眼前一亮,為什麽這麽重要的一個點到現在才理清楚?!

容秋根本不是1,他一直是下面的0。

可他該怎麽和容秋說?

或者這事完全就不能說。

容秋能接受他的很大一個原因,就是因為容秋自己不願意被壓,甚至容秋從來沒考慮到自己被alpha壓。秦牧野完全可以想象,但凡他和容秋提出自己做上面那個,容秋能夠立刻按照合約書上的條例和他說再見。

所以就算他想明白了又有什麽用,現在的他并不能刺激容秋。

甚至還要成為容秋維持記憶的推手。

在秦牧野開車過來的這段時間,容秋已經準備好了,今晚需要用的東西。

但他還沒洗澡。

容秋的心情也不平靜。

畢竟這是他人生的第一個床伴,如果并不能很快了,那他不如這次就斷了。

秦牧野拘束地進來以後,容秋直接把他領到自己二樓的房間。容秋有很嚴重的占有欲和私人領域感,雖然整棟別墅裏,所有的房間所有的家具都是他的,但他依舊有自己習慣着的地方。

一樓和二樓,更讓他的安全感的是二樓的主卧以及書房,所以這兩個地方他基本上很少用外人踏步進來。

高大的男人一進來,原本寬敞的主卧房間似乎瞬間被填滿了,顯得有些低矮狹小。

容秋已經準備了很多的東西,潤滑劑,套兒,連備用床單都鋪上了。

秦牧野木木地移開視線:“準備這麽麻煩,為什麽不去酒店。”

容秋吹着頭發:“不喜歡酒店。”

秦牧野:“?”

容秋:“我摘床。”

容秋一直摘床,倒不是說會一直睡不着,只是睡在外面的床他會很難受,整宿整宿地翻轉,即便能睡着,也睡不眠。

秦牧野一直不知道容秋還摘床。

因為他五年前每次約容秋去酒店,容秋都一副全然欣然的模樣。

這讓秦牧野尤其想起容秋棄考去酒吧找他的那次,他早上醒來睡在踹上,而容秋卻是頭枕着胳膊趴在床邊的樣子,當時他以為容秋熬夜照顧他累倒了,不想容秋。可能因為睡床不舒服,才寧願選擇縮小自己的面積,趴在床邊。

秦牧野的心微微鈍痛起來。

容秋卻沒有他的多愁善感,他吹好了頭,容秋看着自己線條好看的肌肉,覺得很滿意,擔當他出來的時候,就看見秦牧野已經解開了風衣裏面是一件純白色的襯衣。容秋還是覺得alpha的更好看。

容秋問他下了班怎麽還穿襯衣。

秦牧野說他覺得他會喜歡。

容秋的手一頓,輕笑一聲:“秦總指揮還挺會投其所好的。”

秦牧野臉色有些紅:“嗯。”

容秋很是幹脆,他拍拍旁邊的床:“秦總指揮,躺下吧。”

容秋這話說得絲毫不帶感情,宛若他并非即将上-床做-愛,而是快要親自動手解剖,還嚴格要求了秦牧野躺下的姿勢,嘴角勾起的弧度,甚至連稍顯淩亂的頭發都被要求捋好。

做好這一切,容秋看着床上躺着的alpha,心裏的滿意擴大了幾分。他傾身靠了過去,兩人面對面的距離近到随時可以親吻。

秦牧野微微擡頭。

但容秋低眉,語氣冰涼,不是商量,而是通知。

“只做不接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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