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白夜。”屋外傳來幾聲不急不緩的叩門聲，伴随着醇厚的嗓音響起。

“大師？”倚在榻上看書的唐白夜放下手中的兵書，“進來吧。”

一名少林寺弟子推門而入，赫然是破蒼穹的修堂堂主清意。“白夜，可曾好些了？”

“無礙，大師不必擔心。”唐白夜笑了笑，“大師的武學修煉成果如何？”

“差強人意。”清意走至榻旁坐下，道：“倒是你，怎的看起兵書來了？不是該躺着歇息麽？”

唐白夜搖搖頭。“睡得太久了，便起來看看書。本想讓人把暗堂收集的情報呈上來的，不想白辰那小子...”

“他也是不想讓你太累。”清意笑道，随機壓低了聲音：“以前從未見你失手被擒過，這次怎會...莫不是有人走漏了風聲？”

“我也覺得是這樣。”唐白夜輕聲道，“但如今還不能确定到底是誰。”

清意沉思了一陣，道：“此事我會留意的，你且當心些。”

“......恩。大師你也小心點。”唐白夜猶豫片刻，應道。

待清意離去後，唐白夜稍稍颦起了眉，心中十分矛盾。清意就如同他的師父一般，陪他切磋武藝，帶他挑戰秘境，看着他從一個初涉江湖、一無所知的少年成長為一個縱橫戰場、所向披靡的殺手。

從情義上來說，他沒有任何理由去懷疑清意，也不願去懷疑清意。但是要他完全相信一個人...即使那人是清意。扪心自問，他認為自己做不到。

心緒煩亂的唐白夜取出一張宣紙，用羊毫蘸了墨水便在上面開始随意寫着什麽。

寫完之後，唐白夜将羊毫擱在筆架上，盯着宣紙上的字出神。過了半晌，他重新執起墨筆，在“天”、“風”二字上劃了一道。筆尖在“清”字上方徘徊了許久，墨水滴落在宣紙上，暈開一抹暗色。

“天”指的是沈天星，“風”指的是林風羽，而“清”自然是指清意。沈天星身為幫主，自不可能是浩氣盟安插在幫會中的奸細。而林風羽是幫會中的軍師，從建幫初期便開始跟随沈天星，為幫會的各種事務出謀劃策...若他是寒刃的人，那破蒼穹早就毀了，又如何能夠走到今日的地步？

唐白辰是經由唐白夜推介才加入的破蒼穹，更不可能是奸細了。因此，唐白夜根本沒把弟弟的名字寫進去。

在幫會中，他唯一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就只有自己的弟弟了。

英姿飒爽的楊君如，善解人意的洛淺夏，沉穩可靠的清意，溫柔妩媚的藍翩，大大咧咧的葉方祁......只要一想到他們之中有人也許一直都在欺瞞其他人，唐白夜就恨不得這只是黃粱一夢。

但事情既已發生，就不能選擇逃避，否則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甚至可能連累整個幫會。

唐白夜仔細回憶了一下，想起在自己前往寒刃刺探情報的那晚，楊君如似乎并不在幫中，而是在昆侖處理他們與同盟幫會的糾紛。

如此說來，那......

“叩叩叩。”三下敲門聲打斷了唐白夜的思緒。他迅速拿起桌上的墨硯往宣紙上一傾，濃濃的墨色便掩蓋了那寥寥的幾個小字。他再提筆畫上幾下，宣紙上便出現了一幅尚未完成的山水畫。

“進來吧。”唐白夜放下手中的羊毫，道。

房門被推開了，是幫主沈天星。他望見桌上的山水畫，笑出聲來。“白夜，你還真有閑情逸致。”

“閑着無聊，打發一下時間罷了。”唐白夜嘆道，“不能上戰場，又不能處理幫會事務，我都不知道該幹什麽了。”

“等你的傷好了，自可親自找寒刃報仇雪恨。”沈天星道，“今日寒刃在我們與東風交戰之後偷襲，氣得白辰帶人去守了他們的營地...也算是為你報了仇。”

唐白夜挑了挑眉。“守營地？這事我還沒怎麽幹過...不過天羅倒是非常适合用來守營地。”

看來自家弟弟是長進了不少。

“對了，幫主。”唐白夜将房門阖上，道：“你應該知道幫會中出了奸細吧？”

“恩。”沈天星颔首道，“自從上次打完攻防戰我就發現了，後來首領也和我說過了。”

唐白夜沉默了。他不知道該不該和幫主說明自己的猜測。也許在幫主心中，他才是最可疑的人。

“白夜。”沈天星揚起唇角，“不必擔心，我相信你。”

江邊夜風習習，甚是涼爽。唐白辰帶着戰堂的兄弟們捕了一些魚，再生起篝火來烤。烤魚的香味順風飄到了不遠處的營地裏，引得被守住的寒刃衆人腹中的饞蟲蠢蠢欲動。

“好餓...我也想吃烤魚。”寒刃的一名幫衆舔了舔嘴唇，“我們從下午開始就滴水未進了...”

“有點骨氣行不行！沒準那些死惡狗就盼着我們求饒呢！”另一名幫衆低聲罵道。

“兄弟們，過來吃點東西吧。”唐白辰朝守着營地的人招了招手，“吃飽了的就去換班，接着守。”

守着營地許久的戰堂幫衆們早就饑腸辘辘了，一聽此令，馬上沖到篝火旁大快朵頤。

“他娘的，存心饞死我們！”寒刃的幫衆們恨得牙癢癢，卻又毫無反抗之力，只好盼望着自己幫會的人能夠早些發現缺了人，好回來救他們。

寒刃是浩氣盟第一大幫，人數衆多，分幫也有好幾個，要是缺了那麽幾十人，短時間內還真的難以察覺。而且參與此次突襲的人非死即傷，連出去報個信的人都沒有...要是寒刃高層不知曉他們組織了這次突襲，那估計真能守上一天一夜。

真是大快人心。我倒要看看以後還有誰敢動我哥一根汗毛。唐白辰一邊品嘗着香脆的烤魚，一邊心道。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