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11

父皇駕崩之前的那年,傷情惡化只能卧床休養,那段時間他經常會把我叫到身邊,屏退其他人,和我單獨說一些話,就如母後病重的那年和軒轅說了許多一樣。我不知母後都和軒轅說了些什麽就如軒轅也不知父皇和我說了些什麽一樣。

父皇年輕時結識了一位游雲四海的蔔士,蔔士精通坐觀星相,他告訴父皇也許在不久的将來大盛會歷經浩劫,蔔士無法預知具體時間,也無法預知是何劫數,只是留下“生靈塗炭”四字給父皇,父皇對此一直憂心忡忡,四處尋訪隐士高人,望能指點一二,正當一籌莫展的時候,他在仙緣山偶遇那對師徒,得知盛世的降生會給大盛帶來轉機,所以後來他縱容母後複活了明明已經斷氣的盛世,只為在大盛經歷大劫之時我能助上一臂之力。父皇躺在龍床上告訴我在這個空間裏充滿了很多不可思議的力量,而這些力量是我們盛氏無法擁有,但幸好大盛有我,父皇握緊我的手,他說我便是大盛最不可思議的存在,而我一定可以助大盛度過浩劫。父皇臨終的時候和母後說了同樣的話,他說要做個好皇帝,為大盛臣民百姓謀福祉,我把大盛交給你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保護好自己,保護好你身邊人,保護好你的臣民,因為你是朕的女兒,朕選中的繼承人。

父皇也許早就洞悉一切,只是他需要我的存在,所以不管我來自哪裏,即便我是逆天的存在,父皇也和母後一樣認同了我是他們女兒,我是盛世,盛世便是我,我是大盛的公主,大盛的繼承人。

在我懲罰完軒轅的第二天我就收到了北疆送來的密報,混入匈蒙軍營的密探發現最近匈蒙營中有異象,而宮中的祭司也回報說星象有異動,我猜也許匈蒙的皇後很快就會使用她擁有的奇異力量了,而那時大盛的将士們可能就會不明所以的死亡,大盛也會面臨着滅亡,我不能眼睜睜看着這樣事情發生,如果我不采取行動大盛便真的會應驗蔔士的預言,所以我最終還是使用了---炸藥,這個在冷兵器時代不該出現的武器。

用了七天時間我讓技工師傅們調整制作煙花的比例,并配以紅土快速的制作出既簡單實用又便于運輸的土制炸彈,把這些炸彈趁着夜色安放在匈蒙大軍營地附近,只要點燃導線,頃刻之間匈蒙數十萬大軍便會化為烏有。而且後殿的工巧匠們研究多時的手槍也基本成型,只要我把這把手槍送給鎮北侯,他就有辦法可以将童格羅迦皇後送上西天。

鎮北侯已經在秘密來京的路上,而明日一早這二十多車炸彈就要運往北疆,我很害怕,因為我知道不久的将來匈蒙大營就要血流成河,而這些鮮活的生命都是因為我而死。這難道不是浩劫嗎?父皇?如果我的出現讓大盛成為了最後的勝家,那匈蒙那邊呢?匈蒙就可以被随意的生靈塗炭嗎?這樣真的可以嗎?父皇!?

父皇不會回答我,因為他和母後一起安然的躺在地下皇陵,

沒人可以回答我,沒人懂我的恐懼、我的慌亂,我莫名的感覺到悲哀,一種無助的哀怨油然而生,我無緣無故的發了一通脾氣,身邊的宮人驚恐的跪了一地,我很想哭,但我必須忍住,因為一國之君沒有在臣子面前哭的理由。

我一路飛奔到常樂宮的靜心殿,只有在那池溫水中我才可以肆意的哭泣,而那池溫水的主人一定會來安慰我。我已經很久沒見到常樂宮的主人了,我一直躲着他,我不知該怎麽面對他,我知道他一定很擔心我,我也知道他一定會把我從那池溫水中撈出來,我還知道我問他我真的可以大開殺戒嗎,他一定會給予肯定的答案,即便我會遭到報應,他也會讓我去殺虐,因為他擋在我身前,陪我一起遭受天譴,因為我是大盛的皇帝,我是盛氏,他是大盛的皇後,他是軒轅氏,我與他都是為保護大盛而存在。

可如果撇開我和他的責任和姓氏,他還會這樣陪着我嗎?會嗎?不會嗎?

靜心殿的大門在我身後緊緊的關閉,那一池的溫柔也被關在了身後,我是盛世,大盛皇帝,我不需要憐憫衆生,憐憫救不了我的北疆衆将士,也救不了我的大盛國更救不了我自己,會遭到報應又如何呢?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不是嗎?

戰争的勝利不言而喻,當捷報一封接一封的送到我的手上,我沒想象中的那麽高興也沒想象中的那麽難過,我只是為戰争的結束而感到欣慰,剩下的便沒了其他。表面的平靜成為我掩蓋內心狂亂的最佳方法,對着北疆的戰報發呆已經變成了我的習慣,我長久的一言不發,只是坐着,對着那些一封封遠道而來的捷報,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更不知道自己是需要高興還是難過,我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我很迷茫,我能感覺到軒轅看我的眼光裏充滿了擔憂和不解,他不懂我,就如我也沒法讓他懂我一樣,沒人懂我矛盾的內心,沒人懂我對戰争的恐懼,和對死亡的慌亂,沒人懂我想要憐憫蒼生卻不得不大開殺戒的糾結。

幸好祭祖和祭天的機會讓我得以靜下心,沒有平時的國務瑣事,只是單純的打坐,身處在空曠的大殿之上,面對一臉仁慈的佛主,耳邊是源源不斷的心經,久違的心安讓我平靜下來,我喜歡這樣平靜,我一再推遲回京的日期,只為能多逃避幾天。

天佛寺的住持看透了這一切,他與我一起跪在佛主面前,他不語也不動,只是單純的陪着我,一天又一天,直到有一天我忍不住問他: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他才笑着回我“陛下認為老衲有話要說,那老衲便是有話要說,陛下認為老衲無話要話,那老衲便是無話可說,一切随心,随性,随緣,陛下切莫顧忌太多,給自己增添無謂的煩惱。”

住持的一番話,讓我豁然開朗,無論我是高興還是難過,無論我在乎還是不在乎,一切的一切還會繼續,逆天也好,順天也罷,一切都還是會按照某種軌跡發展下去,我是逃避還是面對,它不會按照我的意志為轉移,随心,随性,随緣,一切都随其自然,也許才是解決這一切的唯一辦法。

我回到了京城,下攆的那刻我驚喜的發現驚蟄回來了,他瘦了些黑了些,成熟了很多,可他卻沒着官服依舊穿着妃子的長衫,更重要的是去西川的官員明明都應該還在西川,我還沒下旨,為什麽他就給我跑回來了。我無視了蘇驚蟄在後宮的存在,即便他老老實實本本分分的做好一個妃子該做的事情,但一切都無法挽回,就算我想讓他呆在宮裏,左相也不會同意,他在西川這一年來所經歷所收獲一切豈能這麽白白浪費掉。

初春三月,支援西川的官員全部回京,我重重了賞賜了他們,當然驚蟄也在其中,他官服從紅色變成了紫色,紫色在大盛是三品之上的官員才能着的顏色。左相瞧着驚蟄穿上新官服的模樣,笑的很滿足,我知道左相不久之後便來找我,因為驚蟄從西川回來之後便一直住在永和宮,并且沒有回相府的打算,與其讓左相來找我,還不如我先把驚蟄送回家。

想把驚蟄氣走很簡單,我知道驚蟄最大的弱點便是我,只要是我幾句話就會把他傷的體無完膚,我問他家裏孩子好嗎?我知道那孩子是他最不願提起的錯誤,而且我還知道那孩子的存在是別人陷害與他,而那個人陷害他的人便是我的皇後軒轅離,我不知道軒轅為何要派人陷害驚蟄,而且軒轅那種高傲的性子根本不屑于使用這種下三濫手段,可那又的的确确是軒轅身邊的人給驚蟄下了藥,而且是他身邊的那個人收買了城門校尉家的大公子,才會讓驚蟄犯下不可饒恕的錯誤,只是大家沒想到我把這個錯誤大而化小,小而化無。如果當時我治了驚蟄的罪,那軒轅又會得到什麽?軒轅身邊的那個人又會得到什麽我一直沒想明白,在我看來軒轅陷害驚蟄并不會給自己或者自己身邊的那個人帶來任何好處?軒轅他了解我,他應該知道的沒人可以撼動的了他皇後的地位,驚蟄根本不可能威脅到他,可他為何還是要這麽做呢?又或者他身邊的那個人為何要這麽做呢?我不懂,也不想去費腦筋去懂,我能确定的就是軒轅做的每一件事都絕對是以大盛的利益為出發點,他絕對不會做損害盛氏或者損害我的事情,我知道這點便以足矣。而驚蟄原本就不該被這個宮殿而磨滅他的靈氣,讓他出宮對他對我對大盛都有好處。既然已經放他離開,便要做得徹底,家裏孩子連自己的爹爹都沒見過,不是很可憐嗎?蘇驚蟄你不該回家去嗎?你一年前就被我逐出宮了,不要再妄想着回來,做好你該做的事情,別再我這裏浪費時間了,你懂了沒有!你這個笨蛋!你這個傻瓜!

即便歷經了很多也成熟了很多,驚蟄依舊還是以前那個執着執着于最初那份感情的傻瓜,他走了,被我氣走了,就以前我的一句話他就可以出去鬼混上許久一樣,他負氣的離開了永和宮,回到左相府,回到他的家人身邊,這樣不是最好的嗎?可為何驚蟄臉上那對酒窩不再因笑容而深陷,卻因緊緊抿住的嘴角而繃緊,驚蟄在怪我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好,真的,驚蟄,別再把心思都放在我身上,別為再我而皺緊眉頭,你應該在朝堂之上慷慨陳詞,你應該在議事堂上妙語連珠,只有看着那樣的你才讓我的心裏那抹因你離去而産生的酸澀感才會慢慢淡去。

驚蟄走了,永和宮空了,不過很快有人填補那個空缺,那人便是赫連羽陌,匈蒙國的小皇子。

那孩子剛滿16歲,卻被他哥哥折磨不成人樣,他哥哥赫連浩慶在童格羅迦皇後受傷之後便趁着亂世奪取了匈蒙的政權,對于我來說誰做匈蒙的君主都無所謂,只要他們安安分分的呆在自己的領域裏不再侵犯大盛就好。赫連浩慶很明白我的意圖,而且匈蒙國內的一團亂,他需要時間去整頓,他很知趣的依附于了大盛,甘心情願的每年上貢,成為了大盛的附屬國。

而赫連羽陌便是他第一次上貢來衆多禮物的其中之一,年幼的他被關在一個一人高的鳥籠裏,被四個人擡到大殿之上,纖細蒼白的他幾乎全身□的蜷縮在那金色鳥籠之中,他金色的長發被高高的束起,雙眼全部被金粉遮住,這樣的他雖軟弱的好像易碎的瓷器但卻妖孽的讓人想去蹂躏。他和其他禮品一起被匈蒙使者送給我,可他明明是匈蒙國的前太子,現在現任君主的胞弟呀,即便他此時已經沒有可以依靠的勢力也不可能再擁有掌權的資本,但也不能被當做禮物送給我呀。如果不是我派人暗殺了他的母後,他也不會被折磨成折磨樣子吧,如果不是我一夜之間滅了匈蒙的大軍,他也不可能被當做禮物送到大盛吧。把他變成這麽可憐的罪魁禍首就是我,我是不是該為他做出點補償?是不是該彌補一下我犯下的錯誤?

所以我收他入後宮,封為麗妃,美麗的麗。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