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藍白校服57
碧藍的海,蔚藍的天,幹熱的沙子,自帶鹹味的空氣,眼睛不夠看,鼻子不都聞,嘴巴不夠說,都是那般的無邊無際。
林行知和陸遠從抵達海灣的橋上就打開了車子的天窗,陸遠扯林行知跟他一起站。
他們如同脫離約束苦海般,欣喜若狂般肆意地笑,迎着潮濕狂熱的海風吹,頭發恣意地向後飄去。
“這前後都沒人,我們喊點什麽吧!”風聲太大,陸遠湊着林行知的耳朵喊道。
“喊什麽啊!”林行知也在風裏跟陸遠交流。
“我想想!”
“什麽!!!”
“我說,我想想!!!”
喊什麽——當然是想喊什麽喊什麽。
要笑要罵要愛也沖着呼嘯而來的風。
陸遠轉了個頭,向後邊消失的橋面和天空,那風似乎在慫恿着他,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張開口,閉上眼睛喊:“去他媽的考試,去他媽的學校,去他媽的狗屁學習委員,老子不想幹了!!!”
林行知聽着風聲席卷走陸遠的怒吼,也跟着喊:“去他爺爺的同性戀!!!爺沒錯,我他媽的就是喜歡!喜歡陸遠!”
沒有回聲,卻得到了一吻的回應。
“艹,你就這麽把我下一句想說的說完了!”
“是你氣短!一口氣說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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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遠怕剛剛那聲跑遠了,兩聲喜歡便卷不到一塊了,連忙喊:“我也喜歡林行知,特別喜歡,一見傾心那種!!!”
依舊沒有回聲,依舊得到了一吻的回應。
他們咿咿哇哇亂叫,好似要将之前在學校裏的七雜八雜堵心堵肺的髒物全部吐進幹燥熱烈的風裏,讓它們随風而去。
陸信大家長這操心病不能停的,轉頭連忙訓了一句:“坐回來!不知道危險兩個字怎麽寫?!”
開車的沈崇巍慢慢放低速度,笑着說:“這一路上沒什麽車,睡了這麽久了,讓他喊喊也沒什麽事,聽他們喊的,怕是在學校悶壞了。”
“你這是慣養小孩,你不兇點,他們都不知道什麽是對的。”
“你對陸遠能有多兇,這麽久以來你一沒舍得打,二沒舍得罵狠。好啦,出來玩就別操心他們了,現在小孩都早熟。”
“行,我們倆,你當好人,我做壞人,挺好。”
陸信嘆了一口氣,開了車窗,轉頭不理沈崇巍的話。
“陸遠!你們兩個差不多了,我要關窗了。你舅舅生氣不理我了。”
兩人這才帶着被風塑造得亂七八糟的發型鑽回位置上,兩人互相給對方整理頭發,越整理越亂,兩人便嘻嘻哈哈地繼續打鬧起來。
最終車子抵達了一片空地,旁邊都是樹,正好就有個空地在中間。只要鑽過一段樹林,下了沙灘坡,前頭便是洋,直接能撲騰進水裏頭玩。
開車開了許久,餓得厲害,林行知陸遠兩人眼巴巴地瞅着離自己幾米遠的海灘,認命地抱着先把肚子填飽再去玩水的決心。
沈崇巍帶着人左拐右拐地走進白牆漆的小巷子裏頭,鵝卵石鋪的地,穿拖鞋走硌得厲害。
陸遠路過是看見房屋都十分松散,前後屋不粘連,街道寬闊,能容下不少人。有一家門外搬出來不少矮桌矮椅在路的兩邊,主屋的人端着飯菜便在他們桌子上。
林行知看着美味佳肴,便開始咽口水,往裏頭屋子瞧,發現牆上也沒有貼菜單,桌子上也沒有,有些人碗筷都像是自帶的。
陸遠跟林行知疑惑半天,這到底是家飯店還不是飯店?
沈崇巍頗有經驗先找靠近海邊的住戶買了鮮蝦和蛤蜊,蝦個頭大,肉比手指粗,買了就裝些許水養着不死。它們在袋子裏活蹦亂跳。他們剛剛出船捕撈來的,這玩意遍地都有,賣得便宜。
便宜歸便宜,但也有人在裏頭騙人撈點油水。
蝦和蛤蜊本是想要同一處買,結果差點就吃了啞巴虧。
林行知眼睛尖,他在沒裝水前拿着掂量了一下,便心知肚明說:“多算了半斤,你算貴了。”
“小夥子,我又不是做什麽大生意的,你說多半斤。你看這秤,你看啊,就這數,騙你幾塊錢有什麽意思。”那人帶着草帽叼着煙十分不爽道。
“不對,這斤兩沒有它該有的數量。”
“你們之前那吃的肯定不是這海裏頭養的,這一個肉肥,加起來才重。行了,別擋着我做生意!”
“不!對......”林行知聽這人一直在敷衍他們,故意讓他們尴尬,氣不打一處,直想動手。可他又必須得在陸遠舅舅面前表現乖一些,像個好孩子,只好按耐住自己心裏的怒火。
他看了一眼袋子又找不出裏頭的端倪來,轉頭看陸遠。
陸遠默契地收到了求助信號,想了一會。剛剛的蛤蜊皆不是從水池裏頭撈出來,這大叔說是剛撈出來就有他們來買,就沒來得及放水池,好似給人傳遞信號——他的新鮮。
旁的人來了都這般說。
陸遠盯着袋子一陣,笑了一下,便拿過來,解開袋子。他重新将蛤蜊從高處,向空蕩的鐵盆倒出來。沒有死的蛤蜊未開口,但裏頭含着皆是泥沙的空蛤蜊便在重摔中開口,不勝重力,吐出了污髒的黑泥。
真正未開口的只有幾個,剩下便都是空殼子,灌了泥沙在裏頭。
“大叔,這就是你說的個肥?”陸遠笑着反問道。
旁邊的客人看着便丢下手上撈的蛤蜊,罵了聲騙子,沒買便走了。
泥沙黏膩,比裏頭的肉重不少,能粘住空殼不開口一陣子,但水一泡的話,過一下便肯定會開口被人發現。說什麽新鮮都是騙人的小把戲。等人買完,袋子到還是沉甸甸的,只不過一打開便全是沙子泥。回去找這種流動的攤販更是難上加難,只能算自己倒黴。
好在林形知經常幫着家裏排檔去菜市場進貨,盯着人算斤兩,自己手上一拿,通過比較所看所感,能否對上號。這明顯有斤兩沒數量,便知道蒙人。
陸信還未付錢,便将蝦也給退還,這般騙子不買也罷了。
這騙子最後還有些個良心,剩下生意做不成了,道了幾番歉。
他說只是今天才想着游客多賺點錢,沒想到第一次就被抓到了。他連送了幾只大蝦在原本的黑色袋子裏說:“這蝦真沒問題,我今早剛出海撈的,沒缺斤少兩的,你可以叫那個小夥子再自己稱一下,我發誓。”
他們一來也是圖個玩樂,饑腸辘辘的,沒想着糾纏多久。
林行知看了蝦的顏色,聞了聞味道,掂量了一下,最終點頭說沒問題。
那人趕緊舒了口氣,送走這兩位擋財路的小神仙。
“沒想到那兩個小孩這麽厲害。”沈崇巍拍了拍陸信的肩膀贊揚道。
陸信頗是意外道:“是啊,都說英雄出少年,見識到了。”
陸遠倒是最快邀功的,抓着陸信說要獎勵他跟林行知。
林行知有些不好意思,扯了扯陸遠的衣角說舉手之勞而已。
陸遠想什麽都要算上自己一份的,聽着就讓人心上歡喜,獎勵什麽都不重要了。
陸信說等會吃完午飯帶他們去附近買手工冰淇淋吃,陸遠這才安分下來,牽着林行知手繼續說說笑笑的。
沈崇巍說了一句:“我也要牽手。”
陸信猶豫一會,想着出來放松也不拘着,便笑着牽起來了。
他們回來的路上又看見了圍在屋旁邊的菜地,沈崇巍跟前頭鋪着蛇皮袋子賣生菜的老農買了三把生菜。陸信不擅長交流,說交給沈崇巍,他只管付錢,兩人不需言語,便知道下一步該幹什麽,開始議論起這些怎麽做的好,跟剛剛的林行知和陸遠一般默契般。
他們回到剛剛那個沒有菜單的飯店。
沈崇為熟稔地将這些菜都給了圍着圍裙的老板,老板報了數字,他們便坐在樹蔭底下的等着菜上來。
林行知瞬間明白這家沒有菜譜的尋常人家是什麽了。
“原來是代加工的,難怪沒有菜譜。”林行知對着陸遠解答剛剛兩人迷惑的地方。
“什麽是代加工?”陸遠喝了一口水。
“就是你把自己買的菜給別人,別人給你炒家常小菜。問了這種菜他能不能做,能做便做,不會便做他會的。只算加工費而已,便宜又好吃。”沈崇巍終于開口解釋道。
“那不是比在剛進來那些開海鮮大酒店的便宜?”陸遠立馬在心裏默算這些成本。
陸信說:“第一次來會吃啞巴虧,酒店那些大多數都是海鮮靠藥長大,肉質難吃,味怪,賺的就是不懂門道的客人。”
“那你們怎麽知道?”陸遠拆了筷子問。
陸信這下就支支吾吾不好開口,沈崇巍接到求助信號便道:“失敗是成功的基石。”
林行知聽不懂這些文绉绉的話,陸遠便給他解讀成大白話:“就是他們第一次來被騙進飯店吃飯,幾次下來才摸清楚這事,破了不少財。”
“沒事多騙騙就長腦子了,我也經常被騙,這就叫吃一墊長一智。”林行知笨拙地安慰道。
陸遠便習慣性做老師般修正:“笨死了,是吃一塹長一智,就你這水平,真是被賣了還幫人數錢。”
“我,你......!”林行知不知道罵什麽好,不敢在長輩面前說髒話,憋了半天說,“你他...個奶...香蕉個無恥!”
“無恥也是你男朋友啊,你今個還說喜歡我,怎麽坐下來就說我無恥。”
陸遠也是個皮癢欠揍,仗着林行知不會在長輩面前給他來一拳,使勁嘚瑟。
“你!”
這時候菜上來了。
“好了你們兩個,在我眼裏,你們這就是早戀,早戀還理直氣壯的。我這裏的規矩,吃飯不能說話,好好吃飯。”陸信把準備好的碗分了,直接嚴厲發話。
林行知在桌子底下踩了陸遠一腳,以示無法辯駁的報複。
陸遠被踩疼了終于收斂了,求姑爺爺收了腳,殷勤地剝蝦給林行知吃。
鮮蝦直接水灼紅了,去掉蝦頭就極其鮮美,去殼有些慢,海邊的蝦殼比較硬和厚。扯開一層紅皮衣,一咬是清脆的嘎吱聲,後牙咀嚼到彈牙的蝦肉,清甜帶着大口吃肉的舒爽。沾着醬油吃也不錯,白嫩的蝦肉沾上有放有小紅辣椒的醬油裏頭,微辣帶鹹味,這般重口也帶不走蝦原本的甜味。
蒜蓉炒生菜更是不錯,生菜本就綠油油得新鮮。一炒熟,勾芡了的蒜蓉醬汁一淋上去,生菜梗清脆,初咬聲音像吃生吃青瓜,不沾着什麽汁水,脆生生的給牙齒咬合快感。可這生菜葉不一樣,裹滿了汁水,嗦進嘴裏,便是在滿足味蕾。但一起吃的蒜蓉也沒什麽蒜味,就是香煸進去,增香。
再上來一道炒蛤蜊,小紅辣椒點綴其中,全部蛤蜊都熱開了口,吸飽了汁水,露出肥嘟嘟的嫩肉。炒菜人技術不錯,沒有炒散裏頭的肉,全部都好端端的在殼子裏頭,等着食客從裏頭連殼子帶肉的夾出來,吸一口裏面獨獨海鮮具有的鮮美的汁,再用牙齒咬下,咀嚼在上下牙齒中。
湯汁下飯,拿了幾瓶店裏的玻璃瓶雪雪碧和可樂,辣過頭了便喝,碳酸下肚,清爽了五髒六腑。
“這蝦真的好新鮮,比平時吃得更甜!”陸遠獻寶似地給林行知剝蝦喂過去。
林行知也是第一次吃得如此這般新鮮,給陸遠也剝着吃,兩人每次都是打鬧過又和好如初,互相投喂起來。
沈崇巍向往起來,便向着陸信指了指說:“我也想要這樣......”
陸信無奈嘆氣,他害羞做這種舉動,便擱下筷子說:“沈崇巍,你也不是初戀時候的小孩子了吧。”
“可是你都沒跟他們這樣跟我恩愛過,是啊,我又不是你初戀......難怪......”
“我們約定誰說初戀,誰在下......嗯咳,面嗎?”陸信小聲說道。
“好吧,我不提了,這剝蝦小事,小事,我自己剝好了......”
沈崇巍便自己幽怨地自己扯蝦頭,陸信深呼吸了一口氣,終究還是剝蝦喂到嘴邊,梗着脖子結結巴巴說:“吃,快快快,人,人都看着。”
這時候早沒人了,蛤蜊還要泡一會吐沙,炒出來都過了中午了。
廚子收拾完都去休息了,就剩他們這一桌還在外頭。
沈崇巍知道他不好意思,乖順地吃了,還親了一下拿蝦肉指腹,給陸信擦手說:“你喂的在裏頭是最甜的。”
陸遠打了一個哆嗦:“成年人之間的情話可真夠肉麻的。”
林行知只關注飯和陸遠,其餘都沒聽見,他擡頭問陸遠:“什麽肉麻?”
陸遠好似又看見什麽驚為天人的事情,突然遮住林行知的眼睛,拉他去看那邊的小狗:“小孩子非禮勿視,非禮勿聽。”
林行知還端着飯碗,一頭霧水地:“啊?”
“沒啥事,給成年人一點空間。這狗可愛,你瞧。”陸遠丢了一個蝦頭去喂狗。
陸遠心想:成就你我他,今晚就分開帳篷睡,誰也別打擾誰!成年人成天親來親去的,你依我侬的,真不知道害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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