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那兩人又低聲商量了一些細節問題,才匆匆散去。
一等兩人腳步聲消失,韶寧和便立即從岩洞中鑽了出來,義憤填膺地道:“他們究竟是什麽人,居然光明正大地闖入廷尉正的府邸,他們眼裏還有沒有王法了?”
“要麽是侍衛中藏了細作,要麽是有人買通了侍衛,讓他們暗中殺掉證人。”伶舟跟着從洞中鑽出來,不疾不徐地拍了拍衣服上沾染的塵土,“不過我更傾向于後者,如果他們是職業殺手,警覺性應該不至于這麽低,連有人藏在附近都察覺不出來。”
韶寧和皺眉道:“不巧的是,長風這兩日一直馬不停蹄地在外辦案,我想把這消息告訴他,也不知該去何處尋他。”
“想必那兩人也正是瞧準了這樣的時機,才敢如此肆無忌憚地籌謀殺人滅口。”伶舟想了想,安撫韶寧和,“其實周長風不在,也未必是件壞事。”
韶寧和看了他一眼:“怎麽說?”
“一則,沒了周長風,我們一樣也能對付他們;二則,周長風不在,對方容易輕敵,作案時沒了顧忌,思慮不夠詳盡,反而容易被我們擒獲。”
“怎麽聽你這意思,你很有把握能抓住他們?”
“是啊,守株待兔嘛。”
“可是對方都是帶着武器的侍衛,你我又都不會武功……”韶寧和頓了頓,“你該不會去向其他侍衛求助吧?這可是會打草驚蛇的!”
“我看起來有這麽蠢嗎?”伶舟翻了個白眼,然後一臉神秘地朝他勾了勾手指。
韶寧和猶豫了一下,還是乖乖附耳過去,聽伶舟如此這般将計劃說了一遍,心中仍有些猶疑:“你确定這樣可行?”
“行不行,試了不就知道了。”
卻說這天傍晚,兩人在吃晚飯的時候,借故與同一張桌子的老大夫攀談了起來。
這老大夫剛開始還有些受寵若驚,不明白這位韶公子為何突然對自己如此熱情,但幾杯酒下肚之後,他也就放開了膽子,言語間沒了之前的百般顧忌。
再加上一旁的伶舟舌燦蓮花十分能侃,一頓飯下來,兩人便與老大夫成了忘年之交,相見恨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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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後,韶寧和裝作尚未聊盡興的模樣,又邀請老大夫去他屋裏繼續喝酒聊天,老大夫自然是樂得相陪,于是幹幹脆脆地跟着進了韶寧和的屋子。
萬木在一旁一直看得摸不着頭腦,之前他家少爺還和伶舟鬧別扭來着,怎麽一回來兩人就目标一致地跑去跟不相幹的人套近乎去了?如此明顯的脫節感,讓他不得不反省,自己是不是漏掉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然而此時三人相談正歡,萬木不好多嘴,只能默默蹲在一旁繼續納悶。
半個多時辰之後,老大夫終于在韶寧和與伶舟的車輪大戰中支持不住,頭一歪便醺醺然睡了過去。
此時萬木才敢開口問道:“少爺,要不要我将他扶回房裏去?”
“不必了,”韶寧和擺了擺手,“就讓他睡這兒吧。”
萬木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不是吧,少爺,咱們這屋子本來就已經夠擠了,再加上他一個的話,你們睡哪兒?”
“我和少爺去這位老大夫的屋子裏睡。”伶舟接口回答。
“咦?”萬木怔了一下,“為什麽呀?”
“因為……”伶舟看了韶寧和一眼,“我和少爺剛剛和好,還需要點時間培養感情。”
“噗——咳咳咳……”韶寧和一口烈酒嗆進嗓子眼,趴在桌子上咳得上氣不接下氣,根本沒有餘裕反駁伶舟的胡言亂語。
“你看,少爺也很贊成我的話。”伶舟一邊幫韶寧和拍背,一邊繼續胡扯。
萬木半張着嘴巴,看了看伶舟,又看了看韶寧和,雖然自家少爺那模樣一點也看不出來哪裏是在贊成伶舟了,但也沒有反駁倒是真的。
但是伶舟這話,怎麽咀嚼怎麽別扭,但又說不出究竟別扭在哪裏,于是萬木那原本就不太利索的腦神經,一旦糾結上就解不開了。
約摸過了一盞茶的功夫,韶寧和換上老大夫的灰色長袍,由伶舟攙扶着,腳步蹒跚地往老大夫的屋子走去。
因為天色昏暗,韶寧和微微曲着身子,歪歪斜斜地靠在伶舟身上,腦袋低垂着,幾乎埋在了伶舟肩窩裏,讓人分辨不清他的相貌,再加上伶舟一邊攙扶着他,一邊口中道:“大夫您慢點,慢點走啊。”以至于往來侍衛們都沒有發現這老大夫已經被掉了包。
兩人就這樣在衆目睽睽之下穿過院子,進入了老大夫的房間。
關上門之後,韶寧和便拉開了與伶舟之間的距離。
伶舟湊上來道:“少爺……”
他話沒說完,韶寧和立即往旁側閃了閃:“先說好,我可不是來和你培養感情的。”
伶舟驀地一怔,随即失笑:“這麽大反應做什麽,聽我把話說完啊。”
韶寧和依然全身戒備地看着他:“你說便是,但須與我保持距離。”
伶舟無語了片刻,也不跟他計較,只是從袖中掏出一顆藥丸,遞給韶寧和:“先把這東西含進嘴裏去。”
“這是什麽?”
“春藥。”
“……”韶寧和不言語,一臉“你還能再扯一點嗎”的表情看着伶舟。
“好吧,騙你的,這是醒神丸,”伶舟不由分說将藥丸塞進韶寧和嘴裏,“它能讓你在任何情況下都保持清醒。”
“只是含着麽?”韶寧和不太确定地問。
“是的,別吞下去,否則藥性就不靈了。”
“如果……我不小心吞下去了呢?”韶寧和試探着問。
伶舟慢條斯理地将另一顆醒神丸含進自己嘴裏,然後擡眼看着他,“如果你真那麽粗心,我不介意拿我這顆喂你。”
韶寧和默默移開了視線,抿了抿唇,心想可千萬不能真把藥丸給吞下去了。
當晚亥時之後,兩個身穿夜行服的蒙面黑影貓着身子來到老大夫的房門之外。
其中一個問:“确定老大夫在屋裏麽?”
另一人點頭道:“是的,我親眼看見他被人扶進去的。”
“扶進去的?”那人謹慎問道,“那個扶他的人走了麽?”
“這個……我倒是沒留意看。不過那小子是另外一個年輕公子身邊的小厮,嫩胳膊嫩腿的,就算在屋裏,也不妨礙我們辦事。”
“唔,那就見一個殺一個,見一雙殺一雙。”
兩人如此商定之後,一個負責望風,另一個則手法娴熟地用刀尖撬開房門上的木栓,然後兩人便悄無聲息地推開門,摸黑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