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入夜之後,韶寧和如同往常一樣,秉着早睡早起的良好作息習慣,亥時不到便回房歇息去了。
韶寧和不在,伶舟也覺得意興闌珊,與萬木閑聊了幾句,便也回了自己的屋,心中不滿地嘀咕,他這算是跟韶寧和确定關系了?明明什麽都沒有改變好麽!
關上房門的瞬間,便聽房梁上傳來輕微異動。
伶舟擡了擡頭:“鳴鶴,別藏着了,下來吧。”
話音即落,一襲黑影便悄然落下,單膝跪在伶舟面前:“大人,您能安全歸來,屬下總算可以放心了。”
伶舟摸了摸後頸,這一路倒是挺順利的,除了最後發生的那一點小意外。但顯然鳴鶴并不知道這件事。
若是在以前,以他睚眦必報的性格,定會讓鳴鶴去徹查偷襲他的人,但今天是他與韶寧和關系邁進了一大步的好日子,為了不影響自己的好心情,他也就暫時不追究這件事了。
他擡手示意鳴鶴起身,然後懶洋洋地倚床而坐,随口問道:“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聞相府可有發生什麽變故?”
鳴鶴躬身道:“回大人話,聞相那邊一切如常。”
伶舟點了點頭,突然想起一事,問道:“對了,有件事,需要你替我跑個腿。”
“大人請說。”
伶舟卻沒有說話,而是取過一張信箋,在上面寥寥寫了幾行字,然後折疊好遞給鳴鶴:“将這封密信親手交給顧子修,叮囑他,閱畢即焚,切勿向任何人提及此事。”
鳴鶴接過密信收入懷中,卻沒有立即告退。
伶舟見他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皺眉問道:“還有事?”
鳴鶴猶豫了片刻,垂首道:“屬下有一言,不知……當說不當說。”
“且說說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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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您與韶議郎……您是認真的?”
伶舟看了他一眼:“你想說什麽?”
“韶議郎畢竟是韶甘柏的兒子,大人與他走得太近,只怕……”
伶舟淡淡打斷了他:“鳴鶴,什麽時候輪到你來插手我的私事了?”
“屬下知錯。”鳴鶴再度跪了下去。
“即便知錯,也一定要問出口,是麽?”伶舟說着,緩緩站起身,踱至鳴鶴跟前,伸出兩指擡起他的下颚,俯視着他的雙眼,“鳴鶴,你在擔心什麽?”
鳴鶴只是與伶舟短暫地對視了一眼,便又匆匆垂下雙眸,不敢直視:“屬下不知,屬下只是內心有些惶惑。”
伶舟松了手,半晌沒有說話。鳴鶴雖然性格直率而單純,對于某些事物卻異常敏銳,他所感到的惶惑,又何嘗不是自己內心的惶惑。所以鳴鶴的這個疑問,他回答不了。
良久之後,伶舟才輕輕嘆了口氣:“鳴鶴,如果有一天,你必須在我與聞相之間選擇一個主子,你會選擇誰?”
鳴鶴一怔,擡頭迷惘地看着伶舟:“大人不就是聞相麽?”
“但是現在,我與他已經是不同的身份了。”伶舟凝視着他,“鳴鶴,告訴我你的心裏話,如果有一天,我與聞守繹只能留一個,你會選擇誰?”
鳴鶴眼中迷惘未散,更添了幾分苦惱:“屬下……難以抉擇。”
伶舟沉默片刻,驀然一哂,輕輕拍了拍鳴鶴的臉頰:“起來吧,這麽難的問題,連我自己都回答不了,又如何能指望你來給我答案。”
鳴鶴站起身,剛要告退,忽然眉心微蹙,低聲道:“大人,韶議郎往這邊來了。”
韶寧和?他不是睡下了麽,往這邊來做什麽?伶舟耳力不及鳴鶴,雖未聽見腳步聲,卻知道鳴鶴的判斷絕對不會有錯。
鳴鶴要離開已經來不及,于是不待伶舟做出指示,便飛身上了房梁,頃刻間遁跡于無形。
而伶舟也一翻身卧倒在床上,只聽韶寧和在屋外輕輕叩門,問道:“伶舟,睡了麽?”
“還沒有。”伶舟應道,“少爺有事?”
“我可以進來麽?”
“我已經躺下了,”伶舟一邊回答,一邊迅速褪去身上外衫,“少爺你可以自己推門進來。”
于是韶寧和推門走進來時,便望見一襲薄衫的伶舟半擁着被衾側卧在床榻之上,擡眸間,神色慵懶而妩媚。
韶寧和臉上還挂着一絲憂色,此時卻是微微一怔,好不容易斂住心神,淡淡道:“方才起夜時,見你屋裏仍亮着燭光,隐約傳出人聲,我擔心你出什麽意外,所以……”
他一邊解釋,一邊環視了一下四周,卻不見其他人的蹤影,臉上漸漸顯出一絲疑惑:“難道……是我聽錯了?”
“你沒有聽錯。”伶舟看似無意地撩了撩發絲,眉眼間更添了幾分媚色,“方才……是我在自言自語。”
“自言自語?”韶寧和皺了皺眉,之前聽到的人聲十分模糊,是以他并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幻聽,但此時伶舟卻說是他自言自語,這讓韶寧和更加迷惘,伶舟為何要自言自語?
只見伶舟垂眸嘆氣:“只怪某人與我約法三章,令我不得越矩,他自己倒是睡得香甜,卻是苦了我,夜深人靜之時,只能……”
伶舟故意頓在此處,沒有繼續說下去,眼角微挑,往韶寧和臉上掃了掃,哀怨之色盡顯。韶寧和如何聽不出他言下之意,當即變得窘迫起來,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伶舟也不刁難他,擺手道:“夜深了,少爺還是早些睡吧,我這點小麻煩,還是可以自己解決的。”
他這麽一說,韶寧和越發覺得自己有些不太人道。他在門口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鼓起勇氣踏了進來。
伶舟見他默不作聲一步步朝床邊走來,不确定地問:“少爺,你這是?”
韶寧和面色不太自然地輕咳了一聲:“如果……如果你實在憋得難受,我倒是可以幫你。”
伶舟詫異地睜大了眼睛。他原本只是随口奚落一下韶寧和,卻不想他會如此當真。
只見韶寧和在床榻旁曲膝蹲下身來,一手掀開伶舟身上的被衾,吞吞吐吐地道:“我對男人與男人之間的情事,實在知之甚少……若是做得不好,你多擔待。”
伶舟十分乖順地沉默着,任由韶寧和手指笨拙地解開自己的衣衫,低垂的雙眸中,墨色漸濃。
藏身于房梁之上的鳴鶴心中大窘,主子的房事豈能容他窺視,于是趁着韶寧和背對着房門的機會,悄無聲息地翻身落地,遁出門外。
韶寧和剛将伶舟擁入懷中,忽覺背後隐隐傳來風動之聲,他驀地身子一僵,下意識便要回頭去看。
伶舟卻在此時向前傾了傾身,衣衫半褪間,一手扶着韶寧和的肩膀,伸出舌尖在他唇角輕輕舔了舔,動作清淺卻頗具挑逗意味。
韶寧和只覺他那柔軟的身骨如水蛇一般纏繞住自己的身體,溫潤的唇瓣輕輕劃過他的臉頰,輕咬他的耳垂。
“要專心哦,少爺。”他的嗓音低啞而迷離,令人無法抗拒。
韶寧和頓時心神一蕩,全身酥麻如墜迷霧,眼裏看的,耳邊聽的,腦中想的,便只剩下了伶舟,早将方才的異樣抛到了九霄雲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