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要走了

收到江凜這條微信之前,季明倫正和鄧楓一起被堵在了五通立交一帶。

望着前面沒有盡頭的車流,季明倫不耐煩地拍了一下方向盤,喇叭聲随之響起,一旁的鄧楓嘆氣道:“耐心點吧,這會兒正是下班高峰期,你再催也是賭的。”

季明倫臉色不好,想想剛才真應該把導航打開看一下路況的,誰能想到下雨還碰上了車禍,後面和旁邊的車都大排長龍,就算想換條路都做不到。

把車窗降下一截,他點了支煙抽着,鄧楓也找他要了一根,抽了兩口說:“你這煙味道真的淡,感覺跟嚼口香糖一樣,怎麽不抽點上頭的。”

季明倫看着窗外,夾着煙的那只手大拇指按了按眉心處:“不想上瘾。”

提到這個,鄧楓也發覺他最近煙抽得是比之前頻繁了,情緒也時好時壞,便問道:“你最近到底在煩什麽?是不是我妹又怎麽你了。”

瞥了鄧楓一眼,季明倫說:“你能不能幫我勸勸她,再這麽下去我可真沒法跟她做朋友了。”

鄧楓聽了就想笑,兩手一攤道:“你讓我怎麽勸?她根本就不聽我的,除非你現在去找個男的約會給她看。”

鄧楓的話讓季明倫想起了江凜,不過也只是一瞬間,這個念頭就被抛到了腦後。

“你是不是她親哥啊。”

“當然是了,”鄧楓一點都不心虛,“就因為是親哥才很了解她,有我這個榜樣在前,她當然會覺得你也可以交女朋友。”

“再說了,”鄧楓捏住季明倫的上臂肌肉,不懷好意地笑,“誰讓你先天優勢太好,要不你幹脆發個福,挺個大肚腩,她說不定就看不上你了。”

“滾你大爺的。”季明倫笑着擋開鄧楓的狼爪,想把煙蒂扔進随身的滅煙筒裏,這時車門上的手機震了震,亮起的屏幕顯示發消息的人是“凜”。

将手機解鎖,季明倫點開那條微信,看完以後擡眼看了看前面紋絲不動的車流,又透過後視鏡看了下後座的三袋蛋糕。

将屏幕重新鎖上,他對鄧楓說:“我有個朋友有點麻煩,現在想讓我過去幫個忙。”

鄧楓也拿過他的滅煙筒,把煙蒂扔進去:“那等路通了你随便找個地方把我放下,我去給江凜送蛋糕。”

“不用那麽麻煩,這種天氣你很難叫到車。”季明倫說,“我朋友的地方就在他家附近,我先把你送回去,蛋糕我來送。”

“也行吧,”鄧楓從褲兜裏掏出自己的手機,“那我把江凜的電話發你微信。”

又堵了大約半個小時,前面的車總算開始緩緩挪動了,等到開出了五常立交,季明倫打轉方向盤掉頭,抄近路先到鄧楓住的小區門口。

鄧楓下車時叮囑他開慢點,他應了聲,結果門一關就踩着油門跑遠了。路上他想找家五金店買幾個保險絲,可惜街邊的店鋪基本都關了門,等終于來到江凜家樓下,距離那條微信的發送時間已經過了兩小時。

當時鄧楓在車裏,他不好回複,後來江凜也沒有再發消息,望着江凜家漆黑的窗戶,季明倫快步走到單元門口,輸入密碼開了門。

從一樓上到七樓,每戶人家的門縫裏都透着光,連樓層的感應燈都會亮起昏黃的光線,這讓他生出幾分錯覺,仿佛又回到了江凜家會跳閘燒保險絲的過去,那時他只要接到江凜的電話,就會立刻趕過來。

意識到這一點時,他放慢了腳步,在五樓停了一會兒才繼續往上走。

站在701室的門口,他伸手按了電鈴,很快門就被打開了,穿着居家服的江凜手裏拿着一支燒了大半的蠟燭,輕聲對他說:“你來了。”

季明倫“嗯”了一聲,低下頭脫鞋,江凜從鞋櫃裏拿了雙拖鞋放在他腳邊,他要踩進去時忽然頓住了。

蠟燭的光線昏暗,卻足以讓他看清這雙拖鞋是以前自己穿的那雙,而江凜腳上的拖鞋也是以前的。

沒想到江凜會将他過去穿的拖鞋保留下來,季明倫有片刻的走神,很快眼前便出現了幾張紙巾,江凜說:“擦一下吧。”

剛才他下車跑了幾十米才到樓梯處,頭發和肩膀都濕了不少。他接過來随意抹了下,問道:“是跳閘還是保險絲斷了?”

“應該不是跳閘,我試了總閘推不上去。”江凜跟在季明倫身後,看季明倫打開廚房後面的電閘保險箱,便擡高蠟燭幫着照明。

他家的小區房齡都有三十多年了,以前也遇到過多次停電的狀況,季明倫跟着上門的電工師傅看過幾次,有了經驗,一查就知道是燒保險絲了。

季明倫問:“以前剩下的保險絲還在不在?”

“我找了工具箱沒有,”江凜苦着臉回答,“剛才你一直沒回我就想自己換換看,但是哪都找不到。”

“不在工具箱裏,”季明倫轉身走到客廳,在電視下面的櫥櫃裏翻了翻,果然在老位置看到幾枚新的保險絲。

這些保險絲是以前他買來備用的,雖然和江凜說過放在哪,但是以江凜迷糊的個性來看應該是根本沒記住。

關上櫃門,季明倫想回到廚房,轉身卻撞到了就在身後的江凜,江凜手捧的燭臺晃了晃,身體也往後仰了一下。

周遭光線昏暗,季明倫下意識就伸手拉他,等他穩住後,搖晃的蠟燭卻滴了兩滴蠟油下來,燙到了季明倫的手背。

季明倫把手收回去,這回輪到江凜拉着他了,借着燭光看清他手背上還沒完全凝固的蠟,江凜伸手就抹,把自己也燙得縮了縮手,捏住耳垂說:“快去沖水。”

季明倫的手背是有些痛,不過這種燙也算不得什麽,就是看着江凜用指尖揉耳垂的樣子有點想笑。把嘴角抿直了,他先回到廚房把保險絲換上。

這次将總閘推上去,房間裏終于亮堂起來。江凜眯了眯眼,等到适應了光線才把蠟燭吹滅放到旁邊,拉着季明倫的右手走到水池前,打開水龍頭沖洗手背。

因為這個動作,兩人的身體不可避免地靠在了一起,季明倫想抽回手,但江凜很固執,回頭皺着眉看了他一眼,什麽話也沒說,繼續專注沖着他的手背。

就是這一眼,他又有了不合時宜的錯覺。

沒想到只是剛答應江凜做回朋友,他們之間就真能像過去那樣相處了,看來江凜要的的确是這種關系。

盡管心裏還有些難受,但是季明倫沒有再抽回手,由着江凜抓住自己的手腕,把整只右手都沖到冰涼了才關掉水,拿了兩張紙巾給他擦。

“還有點紅,”江凜往客廳走去,“出來我給你抹點藥。”

“不必,已經不痛了,”季明倫跟着出來,瞥了一眼餐桌上擺放的食物與火鍋,直接往另一側的玄關走去,“我先走了。”

“明倫,”江凜叫住他,在他回身時說道,“外面雨那麽大,你現在走太危險了,留下來吃頓飯吧。”

剛才在等季明倫來的兩個小時裏,江凜時不時會看一眼手機,再看看外面的天氣。

他發消息的時候還只是中雨,等了一個多小時,雨勢越來越大,天空就像漏了一樣往下倒。望着玻璃窗上模糊蜿蜒的水痕,他想着季明倫應該不會過來了,雖然失望但也放下心來,誰知最後竟然真把人等到了。

在門鈴響起的一剎那,他的心髒都跟着縮了一下,從貓眼看清門外的人,他更是欣喜得管不住嘴角,在門邊站了片刻才冷靜下來開門。

來時季明倫就是冒着暴雨,清楚路有多不好走,但還是堅持道:“不用了,再不走等等風雨更大。”

“那就不要走了。”江凜脫口而出。

換鞋的動作停了下來,季明倫撐在玄關櫥櫃上的手指緊了緊,一時沒有反應。

說出這句話後,江凜也察覺到自己過于着急了,只好再補充道:“你以前也經常在我家睡,替換的衣服,睡衣褲那些都在。”

“而且你昨天說了,可以繼續做朋友。”

“既然是朋友,幹嘛還要躲那麽明顯。”

解釋到最後,江凜自己都有點說不下去了。

曾幾何時,他要留季明倫下來居然需要這麽費力,尋找那麽多的,看似合情合理的借口。

門邊的人始終用後背對着他,就在他揉着居家褲的面料,想着還有什麽話可以說的時候,季明倫的腳從運動鞋裏抽出來,重新踩進了拖鞋裏。

彎腰把球鞋放進鞋櫃裏,季明倫轉身看着他:“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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