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找兒子的媽
林媽收拾完東西便去休息了,楚天吃完蘋果便坐在一邊看書,客廳裏安安靜靜的只剩電視裏悉悉索索的動靜,正放着冰河世紀,缺牙的樹懶希德,這時候正站在高臺上蹦來蹦去,下首密密麻麻的小樹懶集體超能模仿,動作整齊劃一連帶着吆喝聲抑揚頓挫,畫面倒也趣怪。楚逸拍拍臭小子蹭得亂麻麻的腦袋,示意他起來,“這麽大了還看動畫片,起來坐好,哥哥抱不動你了。”
“哥哥一起看。”楚泱聞言臉貼在楚逸胸膛上蹭了蹭,把橘子塞到他手裏,“哥哥給剝。”
楚逸一笑便依言接了過來,這些年剝橘子削蘋果這些事他做得多了,甚至家常菜也能做一些,前幾年楚泱生病他還給做了粥。
那時候他還沒現在清閑,林媽又恰好請假回老家,楚泱着了涼發燒,帶點急性肺炎,燒得挺嚴重的,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他當時出去接了個電話,進門的時候這家夥軟綿綿朝他喚了聲哥哥,死命在床上掙紮估計是想起來,怎奈發燒過後還未好清楚,又加上剛醒,身體綿軟使不上力,着實抗争了好一會兒。
事實證明再聰明優秀的孩子,在某個特定的時期也會中二上那麽一次兩次,那天楚逸才想上前幫忙,這家夥眨巴眨巴眼睛眼淚就答滴答滴掉下來,擦都來不及擦一下,抽抽噎噎地朝楚逸問了一句,“……哥哥,我……我是不是得了絕症快死了?”
這語氣配着這表情,可是相當的委屈絕望啊!
“嗯——哼……哈……”楚逸看着他的表情費力才壓住要溢出喉嚨的笑。說到底,臭小子能這樣,只有兩個原因,一是這孩子從記事起沒病過,二這家夥不知人間疾苦從沒餓過肚子。
餓的時候也會腿軟手軟哪。
“哈哈哈哈……嘻嘻……”病房裏爆發出了很歡快的笑聲。
這笑聲當然不是楚逸,這是少兒醫院,住院部孩子也不少,別怪那些陪同的家長不包容,也別怪那些孩子沒有同情心,實在是楚泱滿含絕望含着哭腔的話太有喜感,大家又恰巧都知道他只是感冒發燒了而已。
楚逸壓着笑耐心的解釋了一番。十幾歲的人了,終于反應過來自己在公衆面前哭了人生中第一次鼻子,在哥哥面前做了一件白癡的蠢事!激動之下又中二了一次,臭小子呆了一下立馬紮進充滿消毒水的被子裏,整個人直接埋了進去,小屁股一拱一拱的縮成了一坨。大有從此再也不出來的姿勢。
楚逸以為是自己不夠嚴肅傷害了這孩子的自尊心,正了正表情問他想吃什麽,好半響被子裏才伸出個小腦袋,臉偏朝裏側給楚逸留了個亂蓬蓬的後腦勺,從背後的被子裏伸手扒拉了一下自家無良大哥,聲音也是悶悶的,“要喝哥哥煮的粥。”
臭小子裹着被子臉背對着他,小腦袋上棕栗色的頭發滾得亂糟糟的,露在外面的小耳垂紅得剔透,渾身散發着一種‘哥哥笑話我,要補償!’的別扭勁兒,楚逸看着好玩,瞥了眼對面家長喂孩子喝粥的畫面,清了清喉嚨笑着說,“可以試試。”
楚逸不知道他的粥味道好不好,不過效果不錯。從那一試到現在,楚逸自願或者被迫自願的試了很多東西,如今都成了某種習慣,習慣成自然,自然成理所當然,他不覺得有什麽。日子就這麽過着,還不錯。
可旁邊坐着的柯玄是旁觀人,他也有弟弟,也見過普通人家的兄弟,楚家這種異常和睦的兄弟關系,若不是林媽異常羨慕地跟他提了一句,他也不覺得哪裏有問題,眼前這一幕再和諧不過了,仿佛天生就該這樣,可畢竟孩子長大了。
“楚逸,你……”柯玄一反常态,聲音有些發幹猶猶豫豫的。不知道該不該說,他這還是第一次。
“……什麽?”楚逸有些心不在焉,随手揉了揉楚泱的腦袋示意他吃橘子,這家夥眼睛盯在電視上眨也不眨,自然而然偏了偏頭就着他的手咬了瓣橘子,嘴巴裏含着的橘子剛剛咽下,就無意識伸手抓住楚逸的指尖,張嘴把剩下的橘瓣也咬走了,聲音含含混混軟軟孺孺能軟到人心裏,“哥哥,還要。”
“臭小子,要吃自己剝。”
楚逸話是有微責,不過手上動作沒停,剝好又給他喂了一個,臭小子吃得鼓起了腮幫子,稍微動了動身體挪得舒服些有安靜了下來,楚逸看得好笑,想着這家夥一年前就收到了情書,再看看現在躺在他膝蓋上沒個樣的男孩兒,興味盎然的撥了撥他軟軟的頭發,笑着說,“你們學校的女生真該來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看以後還有沒有人說喜歡你。”
“哥哥。”楚泱輕輕喚了一聲便又接着看電視了,楚逸指尖有一搭沒一搭的拍着臭小子的背,暗自估量公司的事,集團內部最近有議案,事業擴張海外,若是想做成功,估計得從南非這些發展中國家入手,不但公司自身實力要夠,也要找對強大的合作方。
柯玄似是下定決心一樣,拿過外套從沙發上站起來,雙手插|進褲兜朝門邊走,“有事跟你商量,出去說。”
楚逸雖然有些詫異,但還是點頭應下,才想起身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就震了起來,楚逸見是陌生號碼沒接,手機停了幾秒又很執着的震了幾下,是同一個號。楚逸朝柯玄打了個手勢,示意他稍等。
“喂?”
“您好,是楚先生麽?”低低柔柔的女聲,年紀聽着不年輕也不年老,帶着些微的局促和緊張。楚逸不認識。
還沒等楚逸回話,電話那頭的人就接着說,語氣有些局促似乎是怕楚逸立時挂了電話,“我姓林,楚先生可能不認識我,我是楚泱的媽……母親……”
楚逸停了一下才險險把舌尖上重複問的兩個字壓回肚裏,看了眼乖順的趴在他膝頭,安安靜靜看電視的小家夥,指尖一頓心沉了一下,他怎麽忘了這兩小子還有其他‘親人’在。
楚逸随意靠在沙發後背上,左手擱在膝蓋上指尖無意識動了動,半響才淡聲問,“有事麽?”
“楚先生……”對面那頭的人似乎在很空曠的地方,說話聲空洞洞的讓人煩悶,“我已經見過小泱了,你養得很好——”
“說重點!”楚逸有些不耐的打斷她。
電話那頭的人似乎是很猶豫,半響都沒再說話,楚逸等了一會兒直接掐斷了電話,突如其來的信息讓他莫名其妙的煩悶起來,現在他覺得這女人比黎浩穆婉珊更讓他覺得敗壞興致。
手機滴滴滴響了幾下,是短信:楚先生,我們能不能見面談談?請別拒絕,明天下午,聚福軒,楚先生什麽時候有時間過來都行,林依。
楚逸閉了閉眼平了平情緒,指尖無意識在茶幾上輕輕叩着,坐在旁邊的楚泱乖巧的拿遙控把聲音調小,知道自家哥哥心情不好,從沙發上翻身坐起來,認真問,”哥哥?”
“沒事。”楚逸看着面前的楚泱有些失神,千百種可能在腦袋裏飛速的走着,最後漸漸冷靜了下來,這女人幾年間都沒聯系,這時候突然出現,百分之九十是想從他這裏拿點好處。
這麽一想楚逸反倒釋然了,能用錢打發的,都好打發,楚逸垂頭摸了摸小家夥的頭發,小孩兒年紀越來越大,再過一二年,估計就不适合這樣趴在他膝蓋上了,楚逸笑笑道,“最近哥哥負責接你們上下學。”
“嗯。”
柯玄才想說話楚逸的手機又響了,楚逸眉頭一皺沒接,手機就這樣锲而不舍一直震,六七分鐘過後還在震,柯玄探手拿過手機,楚逸只随手撥着楚泱的頭發,柯玄見他沒反對挑挑眉直接開了免提,出聲問,“喂?”
電視裏低低的廣告語越發襯得客廳裏針可落地,柯玄甚至能聽見各自的呼吸聲,不過最後都被電話裏的尖銳甚至是嚣張跋扈的女聲蓋過了:“楚逸,我是楚辭的媽媽,想見見我兒子!”
這話就跟平地驚雷一樣,就連楚天都從棋盤上擡起頭來。
楚逸難得一呆,過後氣得想笑,感情他今天運道不好,這要兒子的都攢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