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娛樂圈（五）

私人俱樂部，保齡球場，羅澹聞取出手機，對顧東行歉然一笑後，走到一旁接通：“我是羅澹聞，請問哪位？”

電話那頭，傳來獨屬于少年的清澈嗓音：“羅律師，有個案子我想麻煩你一下，能抽時間來見一面嗎？”

羅澹聞微微皺眉，道：“抱歉，按律師所的規矩，我們不能私下接案子，這樣吧，我把律師所的電話給你，你可以和那邊聯系。”

這句話自然只是托詞，且不說律師所本來就是他的，即便他只是普通律師，一樣可以先接觸顧客，再辦手續。

作為全國知名律師以及A城最大的律師所的老板，他的門檻很高，只有熟人介紹，或者分量十足的案子，才會接手。

電話那頭的聲音很年輕，甚至可能還是個孩子，也不知道從哪兒弄到了他的私人電話，就冒冒失失打過來了。

“委托費五百萬，”少年開門見山：“不是什麽麻煩事兒，對羅律師來說，最多兩三天就能搞定……五百萬如果不夠，還可以再加。”

羅澹聞神色慎重起來，五百萬的案子并不常見，且大多極為棘手，能兩三天解決的，還真沒見過。

問道：“請問你是？”

少年道：“我叫安然，羅律師這幾天或者聽到過這個名字。”

羅澹聞轉頭看了眼顧東行，道：“聽說過，不過我很懷疑，你能付得起五百萬的委托費。”

一個小小的安然微不足道，但林二少的案子，卻轟動了整個A市上層和娛樂圈，他身為顧氏娛樂的法律顧問以及顧東行的好友，又怎會沒聽說這個名字？

“律師說這種話就不專業了。”

羅澹聞笑了，道：“安先生什麽時候方便，我們見一面……好，知道了，我很快到。”

挂斷電話，走向顧東行，道：“抱歉，臨時有個案子，我們下次再約。”

顧東行微微點頭示意了解，一球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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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澹聞笑笑，轉身離開：他很好奇，他這位好友到底知不知道，他的“前男友”，已經醒了。

……

林家別墅。

“啪！”

耳光清脆。

林鑫只覺得整張臉都木了，比這個更讓他難受的，是憤怒和屈辱。

他好歹還記得面前的人的身份，記得當前的處境，克制着沒有發作，只用一雙陰鸷的眼，冷冷的看着他老子。

林老爺子氣的手指發顫，差點又一耳光過去：“怎麽，你還不服氣？你覺得自己沒錯是不是？”

林鑫眼睛發紅，吼道：“是莫成舟和劉銘他們害我！他們要害死我！他們要害死你兒子！我說的夠不夠清楚？啊？夠不夠清楚？！

“我讓人取消和莫家、劉家的合作有什麽不對？他們害我，我還要給他們送錢？”

林老爺子顫顫的指着他的鼻子，罵道：“不給他們送錢，給你送終嗎？！要不是，要不是你大哥……我管你去死！畜生，畜生……”

“爸，”林焱冷漠的聲音插進來：“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您先上去歇歇，我來處理。”

林焱是林老爺子的長子，長相出衆，能力不凡，林家的生意大半都是他在打理，妥妥的高富帥一枚，只可惜因為幾年前的一場車禍，這輩子都只能坐在輪椅上，連性格都變得冷漠陰沉。

傳言他因為車禍，失去了生育能力，所以林家才會對林鑫寵溺過渡，養成了這種無法無天的樣子。

林老爺子冷哼一聲，道：“給我好好教訓他！”

怒氣沖沖去了。

林焱道：“坐。”

林鑫坐下，扭着臉不看林焱。

林焱道：“莫家、劉家那邊，我已經派人去了，會說明先前只是誤會，并且再多讓一份利給他們。”

林鑫不可思議的看向他：“大哥！”

“怎麽？”

林鑫大聲道：“我已經說了很多遍了，害我的就是他們，你給他們再多好處有什麽用？到了法庭上，他們不一樣要害死我？”

“害死你有什麽好處？”林焱看着他，目光憐憫：“如果要撕破臉，他們為什麽把證據給那個小練習生，而不是自己交給警察？放心，他們會配合的。”

林鑫關注點卻不在這上面，激動道：“哥，你相信我是被陷害的了？”

“陷害？”林焱冷笑道：“陷害你什麽？人不是你弄下海的？毒1品不是你讓人注射的？我倒不知道，你這一肚子的怨氣從哪兒來！”

林鑫啞口無言。

林焱平靜道：“莫、林兩家的帳，以後慢慢算。現在先解決那個練習生。”

“解決？”林鑫臉色發白：“大哥你的意思是……”

不是他想的那種“解決”吧？心髒忽然跳的厲害：“如果現在他出事，恐怕大家都會懷疑……”

林焱淡淡瞥了他一眼，道：“我不是你，我不會做犯法的事……他不是要錢嗎？肯要錢就是好事。”

林鑫急道：“可那小子要的是兩億！兩億啊！他憑什麽？”

他自己都沒有這麽多錢呢，他一個小練習生，憑什麽？

“憑什麽？”林焱冷冷道：“憑你做得那些事兒！憑你不想坐牢！”

林鑫陰沉着臉不說話。

林焱繼續道：“錢可以給，但不是封口費，而是對意外傷害的賠償。”

林鑫重複道：“意外傷害？”

“不錯，意外傷害。”林焱道：“既然你有視頻落在別人手裏，即使這次沒事，他們也可以随時拿出來，再送你進去。到時候謀1殺未1遂、強1迫他人吸1毒和僞證罪數罪并罰，你這輩子都別想再出來。”

林鑫臉色蒼白：“那怎麽辦？”

“辦法就是那個練習生親口承認他‘落水’只是一個玩笑，一個意外，并收下賠償款。

“這樣一來，就算以後有人拿出視頻，關系也不大，無非是多請幾個律師的事……所以這個錢，不是他要，是我們求着他要，你懂不懂？”

林鑫啞口無言，這話，其實他今天已經聽過一次了，只是當時聽得沒這麽明白罷了。

林焱正要再說什麽，手機鈴聲響起，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接通，并不回避林鑫，道：“羅律師？”

“……好，應該的……醫院對面的茶餐廳？沒問題，我四十分鐘以後到。”

林焱挂斷電話，看一眼眼巴巴盯着他的林鑫，道：“那個練習生請了羅澹聞做代理律師，他打電話過來，約我商議‘意外傷害’賠償的問題。”

他在‘意外傷害’四個字上放了重音，林鑫當然聽得出來，愕然道：“他也說……‘意外傷害’？”

林焱冷冷道：“所以那個練習生比你聰明太多，以後少惹他。

“還有，事，我幫你談，錢，你自己掏。”

林鑫大驚，道：“我哪來那麽多錢？”

林焱漠然道：“這是你自己的事……林鑫，你已經不小了，也該長長記性了。”

不再理他，搖着輪椅出門，撥通司機電話：“到門口接我。”

……

安然病房，羅澹聞挂斷電話，道：“安先生，林總半個小時就到，在談判之前，我需要先知道你的底線。”

安然捧着手機戳，聞言擡頭愕然道：“不是兩億嗎？”

羅澹聞道：“我們都很清楚，兩億是不可能的。”

“為什麽？”

羅澹聞看了他一眼，答非所問道：“林鑫名下的游艇，在他不用的時候，有專人進行打理，其中一個人叫周源。周源有個兒子，患有先天性心髒病，如果不進行心髒移植手術的話，最多只能活到十歲……而他現在已經八歲了。

“為了湊足兒子去國外手術的天價費用，周源铤而走險，利用林鑫的游艇進行毒1品和槍1支的走私。那天他接完貨，忽然有急事走開，等他回來轉移貨物的時候，船已經被林少開走了……”

“然後呢？”這故事編的真不錯，如果船上的東西不是他親手放進去的話，他都差點信了。

羅澹聞道：“然後周源到警局自首，說他自己壞事做多了，反正現在已經湊夠了兒子的醫藥費，死了也不冤。還說為了家人孩子的安全，他決不會出賣上家，讓法官快點判他死刑。”

安然久久無語，他沒辦法站在道德的高度去批判誰，若不是走投無路，誰願意拿自己一條命去明碼标價的賣？

他心裏雖然有點不舒服，卻也不會聖父到把這條人命算到自己頭上，問道：“他靠……額……‘販1毒’，一共掙了多少錢？”

羅澹聞淡淡道：“八百萬。”

“人1民1幣？”

“人1民1幣。”

“人命這東西，”安然感嘆：“還真是廉價。”

羅澹聞推了推眼鏡，道：“八百萬已經不算廉價了。所以你應該清楚，林家不可能給你那麽多錢。

“雖然都說生命無貴賤，但很多時候，還是有區別的……如果你身份和林鑫相當，出了這種事，別說兩億，十億他們也出的心甘情願，但問題是，你只是一個練習生。”

安然知道羅澹聞說的是實話，所以也不生氣，道：“羅律師你說的不錯，但你們似乎都弄錯了一個問題。”

“什麽問題？”

安然道：“我一個小小的練習生，命的确很賤，周源八百萬，我恐怕連八十萬都不值，但問題是……他們要買的，不是我的命，而是林二少十年甚至二十年的自由身。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因素——其實，我并沒有你們想的那麽喜歡錢。

“我之所以開價兩億，不是想錢想瘋了，而是林鑫坐牢，和坑林鑫兩億，這兩件事對我來說，引起的愉悅度差不多……如果他們滿足不了前者，那麽我選擇後者。”

羅澹聞點頭：“我明白了。”

安然笑笑。

他對錢一向沒什麽太大的欲望，而且他來這個世界，只是為了做任務，做完就走，要錢有什麽用？如果真能把林鑫弄去坐牢，給他多少錢他都不會換，但問題是，錄音是假的，陷害林鑫的“幕後黑手”更是子虛烏有……他拿什麽送林鑫進監獄？

羅澹聞又道：“那麽第二個問題，怎麽把這兩億變得合理合法。”

意外傷害的賠償，一般都是幾十萬，或幾百萬上下，兩億實在有些離譜了，很可能引起調查。

安然道：“所以我才需要羅律師你這樣的大律師啊！”

不過還是從一旁抽了一份文件出來，遞給羅澹聞。

羅澹聞打開，問道：“這是？”

安然道：“這是我的經紀人上個月幫我制定的出道計劃。我原本應該在這個月出道的，但現在不得不取消行程……這些損失應該可以算進去。”

羅澹聞大致翻了一遍，道：“最多五百萬。”

只能造五百萬進去，也就是說，還有一億九千零五百萬的“缺口”。

“那……”安然想了想，道：“由于這次經歷，我産生了嚴重的心裏障礙，所以決定和顧氏解約，退出娛樂圈……羅律師你看，以我的外形條件，要是留在娛樂圈，紅就是分分鐘的事，随便一部戲就是幾千萬，說不定還能弄個影帝啊，歌神什麽的……”

話沒說完，就被生硬打斷：“不好意思，恐怕法律不會支持這方面的訴求。”

安然沒轍了：“那剩下的……”

“剩下的我來想辦法。”羅澹聞看了看表，道：“時間差不多了，我該過去了。”

安然道：“那就有勞羅律師了。還有解約的事，也請羅律師一道幫着辦了吧。”

“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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