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僞種田文(一)
雖然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安然還是被突如其來的劇痛疼的呻1吟出聲。
疼痛鋪天蓋地,無處不在,胸口、小腹、腿、手、腦袋……連呼吸都是疼的。
許久之後,安然才終于緩過氣來,能分出少許精力,查看自己的處境。
眼前一片血紅,如果不是發生了什麽靈異事件,就是他的眼睛完全被血糊住了——顯然是後者。
好在還能勉強看見東西。
現在應該是下午,風有點涼,陽光透過樹葉,星星點點的落在地上,明亮但沒多少熱度……他靠着樹“坐”着,讓他保持坐姿的,是貫穿胸口的一把匕首或短刀,将他牢牢釘在身後的樹幹上。
血從刀口緩緩向外滲着,在地上彙成一小灘,将地上半腐的落葉染成不詳的深褐色。
兩條腿怪異的扭曲着……難怪疼的跟斷了一樣,原來是真斷了。
血糊糊的、疼的像碎了一樣的右手,大約也是真碎了。
肋骨好像也斷了幾根,但他沒膽子去摸摸看确認下。
其餘遍布全身的傷痕,和這幾處一比,就微不足道了——這樣的傷勢,讓安然很懷疑,其實他是穿在了一具新死的屍體上。
系統以前說過,他會在原主最無望的時候接管身體……他沒在兇手行兇的時候過來,或許就是因為這一刀原就沒傷到要害,受傷後漫長無望的等待,比被人傷害的時候,還要讓人痛苦絕望。
只是不知道,是原主運氣太好,傷口這麽深也沒碰到要害,還是行兇的人故意避開要害,好讓他多受些折磨。
如果是後者,那麽這裏應該足夠偏僻,偏僻到那些人篤定不會有人發現他……如果原主的結局就是這樣一直坐到死,那就更糟糕了。
安然小口小口的喘着氣,用相對完好的左手抓住刀柄,試探着拔了一下。
短刀不出意外的紋絲不動,反倒他自己噴出一口鮮血,疼的臉孔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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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然靠在樹幹上,冷汗和着血流進眼睛,他完全沒有呼叫系統的意思。
他會在原主最無望的時候進入世界,接手身體,而系統,進入新世界之後,需要積分才能喚醒——也就是說,那個破系統,在最關鍵的時候永遠不在線!
他拿什麽獲得積分?用自己的血畫個圈圈詛咒兇手?那也得先知道他自己是誰,仇家是誰啊!
系統不喚醒,放在空間的東西也拿不出來……
安然苦笑:如果他能在兇手行兇的時候過來,哪怕對兇手吐口唾沫,處境都不會這麽艱難。
忽然又警醒起來:可笑了,他竟然對那個破系統産生了依賴?
安然靠着胡思亂想和粗淺的催眠術,勉強分散着注意力,終于又慢慢緩了過來。
當務之急,是先擺脫眼前的困境。
他沒有試圖求救,兇手精心挑選的地方,只怕他嗓子喊破了也不會有人聽見,何況他哪有大喊大叫的力氣?
一咬牙,奮起全身的力氣,整個上半身猛的向前栽去!
“噗!”利刃在血肉中穿行的聲音。
“噗!”刀尖從樹幹上拔1出的聲音。
“噗!”安然噴血的聲音。
雖然成功從樹上脫身,但原本只插入大半的短刀卻齊柄而沒,安然蜷縮在地上,疼的渾身發抖,冷汗将血都沖淡了一層,卻還是沒能幸福的暈過去。
該死的……
安然疼的死去活來,卻偏偏連大口吸氣減緩疼痛都做不到,若不是他極度反感自殺這種行為,都恨不得直接把刀□□,弄死這個身體算了。
許久之後,蜷縮在地上的少年身體終于不再緊繃,死死握成拳以抵擋疼痛的左手緩緩松開,摸索着探進懷裏,尋找可能有用的東西。
雖然地上留下的痕跡,可以分辨出出去的方向,但他不覺得自己靠着一只左手,能在身上的血流光之前,爬出這片林子。
……
官道上,兩輛馬車正在三十餘騎的護持下前行,忽然為首的一騎一愣之後勒馬停下,整個隊伍也跟着停了下來。
一只纖纖素手撥開車簾,聲音柔婉動人:“阿恒,怎麽了?”
被稱為“阿恒”的,是個二十多歲的高大男人,皮膚略黑,眉眼鋒利,不說話的時候,嘴總是抿的很緊,明明年紀不大,看着卻好像海水中的礁石一般,堅硬頑強,飽經風浪的沖刷。
“有煙。”
男人簡單答了一句,問身邊的人:“那邊可有人家?”
那人搖頭:“沒有,而且這煙,也不像是炊煙。”
男人點頭,若是炊煙,他也不會停下了。
男人轉向馬車,道:“怕是山火,看着煙不大,也沒有鳥群驚飛,應該來得及……我帶人去看看。姐姐你們先趕路,我随後就到。”
車中的女人并不多問,道:“多帶些人……注意安全。”
男人點頭,安排下人手,當先縱馬下了官道,馳進不算密的林子。
走了一截馬就進不去了,男人留下一個人看着馬匹,帶着剩下的人下馬步行,速度竟也不比騎馬慢。
“爺!”
走在最前面的人低呼一聲:“您看。”
男人一語不發的上前,出現在他眼前的,卻不是火災現場。
地上樹上遍布的斑斑血跡,還有靠在樹幹上,死狀凄慘的“屍體”,無不顯示這是一處兇案現場……但問題是,中間那一小堆冒着濃煙的火,是誰生的?
“劫匪?”侍從訝然道:“這地方居然會有劫匪?”
“屍體”旁邊散着一個包裹,已被人搜刮一空,只剩了兩件舊衣服。
不必男人吩咐,護衛們紛紛散開,或去周圍探查,或警戒四周,或熄滅火堆。
“不是劫殺,”男人道:“是仇殺。”
劫殺只要錢要命,仇殺才會這樣讓人死前還受盡折磨。
忽然眼睛一亮,伸手攔住準備上前查驗“屍體”的從人,大步上前,蹲下,伸手在“屍體”胸口連點數下,內力源源不斷從掌心灌入,沉聲問道:“什麽人要殺你?放火的人呢?”
從人愕然:合着死的這麽凄慘的一具“屍首”,竟然是活的?
然後,他就看見那具“屍首”慢慢睜開了眼睛,頓時心神巨震——他從來沒見過這麽好看的眼睛,也從來不知道,人的眼睛可以這樣好看,仿佛夜空中流淌的燦爛星河。
男人也愣住,垂死的眼睛,他見過很多,絕望的、瘋狂的、麻木的……
唯有這一雙,美的驚心動魄、攝人心魂,讓他忘了今夕何夕。
勉力使出催眠術的安然又噴出一口血,好在按在胸口的那只手源源不斷的湧出熱流,讓他好受許多。
男人看着滿臉血污的少年無力的垂下眼眸,睫毛很長,微顫。
“這年頭,”少年喃喃,聲音很低,但出奇的動聽:“好人真少……等了這麽久……才有人來。”
男人忽然想笑,卻又笑不出來,他想象不出,一個臨死還有閑心吐槽的孩子,會做出什麽天怒人怨的事,被人這樣折磨。
男人道:“所以,火是你放的?”
少年低低的“嗯”了一聲。
“想活?”
“嗯,”少年道:“想活。”
“可如果我是好人,為什麽要救你?你可知萬一引起山火,會造成什麽後果?”
安然無力咳了兩聲,低聲道:“引起山火,我便……以死謝罪,可好?”
若真引起山火,他可不就是第一個燒死的人?
胸口的熱流明顯弱了下來,慢慢停下,安然咬牙一把抓住那只即将離開的手,道:“你不救我……沒關系……可不可以……把我搬到……路邊,等別的……好心人來救……”
男人低笑道:“這麽怕死?”
“怕……”安然全力抓住那只手,低聲道:“怕死了。”
可惜這個時候,他便是使出吃奶的力氣也沒多少,那只手到底還是縮了回去,安然嘆了一聲倒黴,閉上眼睛:只望這些人走的時候,別把他的火折子順走,好讓他待會再放一把火——除此之外,他是真的沒招了。
可憐周圍的葉子,近一點好扒拉的都被他扒拉光了,再弄一堆火不知道又要費多少勁。
下一瞬,下巴被人捏住,一顆藥丸強硬的按進嘴裏,苦澀令人作嘔的味道在味蕾上彌漫開來,安然剛嘀咕一聲“真難吃”,就被人在下巴和胸口拍了兩下,不由自主的咽下藥丸。
得救了……安然松了口氣,感謝的話還沒出口,就“啊”的一聲痛呼出聲,那個男人竟在這個時候,拔出了他胸口的短刀,疼的他渾身發顫。
接下來,安然體會了一把這個時代的點穴止血術,然後被人抱了起來,雖然男人動作很輕,但移動本身,對不知道斷了多少根骨頭的安然而言,已經是一場酷刑了。
安然深吸口氣,咬牙道:“再……求你……一件事。”
“說。”
雖然言語簡單,語氣中倒沒什麽不耐煩。
“替我……報官,讓他們……把我的畫像……帖在城門……等我的……家人……來領。”
“你叫什麽名字?你家……”
男人話說到一半便停下,因為懷裏的少年已經幸福的暈了過去。
精神值太高的弊端就是,不管多疼多累,身處險境的時候,想暈也暈不掉……現在終于解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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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多媽也不知道,全新的安然和顧東行之間,會不會有新的故事,但那已經是另一個世界的事了……
明天沒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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