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24

第二天巫柒再過來的時候,徐在虎正在收拾行囊,巫柒一驚連忙迎上去問怎麽回事?徐在虎其實想了一宿,這會去意已決,“我帶他去楓華谷。”巫柒怔愣不能言語,徐在虎把包裹系緊,接着道,“有些事我忘記了,食言沒能做到,他一定特別生氣,所以才不理我……我想告訴他我沒忘,大夫一定會消氣的。”

巫柒動了動唇只能點點頭,他是喜歡韓清,可是韓清喜歡的不是他,若是說有誰能讓莫名昏迷的韓清醒過來,那個人一定是徐在虎不會是自己,只是才得知心上人沒死卻又要分別,巫柒無法掩飾難受和失落,徐在虎一門心思系在韓清身上,并未察覺,讓巫柒幫忙守一會韓清,自己出門去置辦馬車。

屋裏沒人了良久巫柒才回過神來,下意識走到床邊去看韓清,大夫眉眼特別溫和,就算昏睡着也是一份讓讓人控制不住想要靠近的溫暖。到底是怎麽喜歡上的巫柒不記得,但是他記得好像很久以前,醫官營裏沒有其他人的時候,他就總是一邊偷偷看着冷冰冰的韓清一邊腹诽他不愛搭理人。

記憶中的韓清永遠有條不紊,籠着一層暖色調的清輝,舉手投足都是淡淡的穩重寧雅。要是,那時候,能多關注一點點就好了……

說不後悔是不可能的,可是已經錯過的事情還能怎麽樣呢?屋子裏安靜異常,巫柒到底還存有一絲念想,心髒撲通撲通跳得厲害,坐在床邊俯下身去……

濃郁的藥香侵襲過來,是韓清的味道,巫柒屏了息,臉上燙的厲害,大夫淡色的唇近在咫尺,親下去之前猶豫了片刻,巫柒閉上眼,這一吻終究只是落在了唇角。

仿佛只有一瞬,也仿佛度過了整個春夏秋冬,巫柒直起身來的時候眼睛是濕的,碰了碰自己的唇只覺得美好得不可思議,而後心中酸澀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最終捂着心口蹲在床邊泣不成聲。

徐在虎因為忘記帶銀子而折返,在門口将這一幕盡收眼底,心情複雜腦袋也有點懵,卻沒有打擾巫柒,轉身悄悄離開。

再回來的時候一切恢複如常,巫柒眼睛有些腫,迎上來跟他絮絮叨叨交代注意事項,徐在虎原先不知道巫柒對韓清存的什麽心思,覺得一切理所應當,現下這份好意突然變得如此沉重……

徐在虎不懂怎麽去安慰人,盡量表現如常,把巫柒的交代都記牢了,去将韓清抱起,巫柒有些着急,脫口而出問道現在就要走嗎?徐在虎低頭看了看懷中無知無覺的人,答非所問,“巫柒,你是個好孩子,謝謝你……”

巫柒沒來由一陣心虛,倒退一小步再說不出話來,眼瞧着兩人的身影幾乎要消失在門口,突然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徐校尉!”

徐在虎頓住腳步,微微側身等着他把話說完,巫柒欲言又止,最終笑着搖了搖頭,“韓大哥會醒的,為了你韓大哥一定會醒的。”

“嗯。”徐在虎點頭應了,從韓清陷入昏迷開始就壓抑的心情頭一次明朗起來,唇角有了一點弧度,硬朗的面容溫柔得不可思議,“等他醒了,我們再來看你。”

一個月後,小雪紛紛揚揚下了兩天,楓華谷接天連葉的紅被覆蓋了一層薄薄的純白,籠在清晨的霧氣裏,有一種深切的清冷卻莫名蓄勢待發的生機,通往平頂村的小路上有兩排腳印,同一人的腳印,方向相反。

順着腳印追過去會看見一早出門抓藥的徐在虎,因為趕路額上出了一層薄汗,喘了口氣呵出一片白霧,緊鎖的眉頭是因為擔心心家裏睡着的那個人。

韓清仍然沒有醒,更糟的是,從開始下雪的那天夜裏突然發起高燒,病情來勢洶洶,讓一直無知無覺的人都說起胡話來。徐在虎附耳過去細聽,含糊不清的話語中,最多的是自己的名字,徐在虎心中翻攪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憂心忡忡去請了大夫,什麽退燒的藥都試過,韓清的病始終不見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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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說平頂村是小地方,缺乏一些稀有藥草,重新給了徐在虎一個藥方,讓他去洛陽碰碰運氣,徐在虎天還沒亮就冒着風雪去抓藥,正好趕着炊煙剛起的時候回來,随便肯了兩口饅頭,便忙和着給韓清煎藥。

一碗棕色的液體聞着就又腥又苦,一個月來這種湯藥不知道給韓清灌下了多少,實在是厭惡至極,可是又不得不寄希望在這上面,徐在虎皺眉,将藥碗放在床邊的小凳上,把韓清扶起讓他靠在自己懷裏,然後伸手端了藥碗來,輕輕捏開韓清的嘴巴,小心翼翼往裏灌藥汁。

看韓清喝了一口就扣着下颔讓人微微仰頭,感覺到有明顯的吞咽動作再繼續喂,這些事徐在虎做起來早已得心應手,一滴藥汁都不曾灑出去,很快就喂完了一碗。試了試額頭的溫度依舊燙手,大夫病态蒼白消瘦的面容因為發燒有一絲紅暈,徐在虎壓下心中忐忑,把人裹進被子裏蓋得嚴嚴實實,又給火盆裏添了些炭,這才去廚房給韓清熬粥。

一番折騰天已大亮,村裏的小孩也開始鬧騰起來,萬籁複蘇的錯覺,徐在虎在心裏癡癡的想,要是韓清受到感染能醒過來就好了,想了這裏又深深嘆息,不知道找了多少大夫看過,沒人能給他個準,都說不知道為什麽韓清會陷入深度睡眠,能不能醒說不好啊……

去他娘的說不好!庸醫!都他媽的是庸醫!媳婦好得很,不就是貪睡了一點麽!一邊腹诽一邊盛了粥端去屋裏,推開門的瞬間,手中的碗啪嗒一聲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熱乎乎的米粥全都招呼在了自己的鞋子上,徐在虎沒覺得燙,所以越發肯定自己是在做夢,可就算是做夢也好,讓他再多瞧一會吧……

韓清本來一臉茫然坐在床上,被瓷碗摔碎的聲音驚到,循聲看過來,看到他一臉蠢樣,眉梢一彎,笑了。

春暖花開,天地動容。

徐在虎覺得心口熱得讓人完全不知如何自處,好像瞬間被抽空了力氣,差點沒直接癱軟在地,回魂了的時候臉上已然全是水痕,韓清一邊咳嗽一邊努力想要下地,身體本能有了動作,徐在虎兩步上前制止韓清的動作。

雙手緊握,徐在虎不能言語,貪婪地盯着眼前的人,生怕眼前的幻象會消失不見,韓清也是有點鬧不清狀況,伸手愣愣去擦男人臉上的水跡,“你……哭了?”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嘶啞,總算覺出不對勁來,韓清皺眉,“我睡了多久?”

徐在虎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眼角溢出的水痕連續不斷,将被單暈濕了好大一塊,他甚至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呼吸不暢狼狽不堪。韓清環顧四周不知身處何地,看男人哭得傷心又蠢又難看,心下的不安反而漸漸消散,主動撲進徐在虎懷裏,耳朵緊貼胸膛,聽着那安定有力的心跳聲,摟着人将熟悉的味道卷入肺腑,“徐在虎,我做了個一個夢。”

“夢見……我沒能救你,你嗆了水,一直昏迷,我一身醫術形同虛設,死活無法将你救醒,”偏頭吻了吻近在唇邊的皮膚,男人總算是有了點反應将他回抱住,韓清感受到身體滲透過來的溫度,張口輕輕含咬鎖骨,“你就那麽睡着,完全不理我,我很絕望……”親吻一路向上終于來到唇邊,“現在,你告訴我,我到底是不是在做夢?”

兩人的唇終是貼到一起,卻也只是蜻蜓點水的一下,男人在那瞬間找自己的聲音,帶着哭腔的呻吟,“韓清……韓清……韓清……韓清……”翻來覆去就只有這兩個字,沙啞似要泣血一般,聽得韓清也鼻子泛酸,眼眶濕潤,嘟囔了一句哭得醜死了,傾身堵了男人的唇,唇齒糾纏是一如既往的甘甜。

久違的心動讓毫無規律的心跳聲漸漸重合,兩人總算安下心來,這是現實,誰也沒有在做夢,彼此擁抱彼此擁有彼此相互取暖,這是赤裸裸再也沒人可以奪走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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