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1)

傅天河被陳詞逗笑了。

“我能上個一本就行,其實我覺得既然自己有相關技術,畢業之後無論在哪兒都能挺吃香的。”

陳詞堅持否定:“這樣不行的,必須要有一個目标。”

“目标嗎?”傅天河終于收斂了所有玩鬧神色,認真地思考,“你打算去哪兒?”

“俄羅斯的列賓。”陳詞又給了他屬于陳念的回答。

傅天河有點遺憾,他想知道的答案并非這個,只能道:“那要不然我和你去同一座城市吧,就是我沒有錢,俄語也學得不是特別好,這樣能出去留學嗎?”

陳詞沉默片刻,說道:

“那要不然你選一所在北京的大學吧。既然你擅長這個,可以考慮航空航天大學,機械工程及自動化學院,飛行器制造工程之類的。”

陳詞如此順暢地說出一系列學校和專業的名字,還把傅天河吓了一跳。

但很快,他就露出驚喜的笑容:“聽起來好像很不錯,為什麽給我選了這個方向?”

“因為從北京可以坐火車去俄羅斯。”陳詞的答案似乎很符合常理。

但傅天河知道,這個回答可能是一直在完美扮演的陳詞終于做出的小小松動。

因為以陳詞的成績,他絕對可以去上北京的那兩所頂尖大學。

“那我就朝着航空航天大學努力吧,不過這學校的分也特別高,之後的兩年文化課可有我受的了。”

傅天河對于未來的目标就這麽簡單地通過兩人午後閑聊确定了下來。

陳詞雖覺得有些兒戲,卻也知曉自己做了件好事。

有些事他并未告訴傅天河。

就比如從北京到俄羅斯的那輛k3國際專列,其實并不經過列賓美院所在的聖彼得堡。

夕陽陷落,天色漸漸暗了下去,最後一縷斜輝消失在山谷的懷抱中,山澗表面映着的霞光被月輝取代,更加澄澈清冽。@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傅天河和陳詞也把野餐墊上的零食飲料消耗了個差不多,他們收拾好垃圾裝回包裏,再去看林中小屋。

先前郊游的幾對年輕父母已經帶着孩子離開了,周圍挺幹淨的,沒多少垃圾,兩人就收拾了一番門口的落葉,又進屋檢查物品有無丢失。

小屋安然無恙,傅天河把上次放在屋裏的零食更新換代,又确定各處不含安全隐患,才放下心來。

其實到現在,被他作為理由約陳詞出來的事情都完成了,但傅天河才不想就這麽回家去,他請了下午和晚上的假呢。

“你餓嗎?”傅天河問。

“不餓。”陳詞才剛吃完零食,飽得一點都不想和晚飯有所牽連。

“那我們去幹點別的吧。”

傅天河尋思着有沒有什麽能和陳詞一起參加的活動,卻不想陳詞主動提議道:“要去城市書房嗎?”

“好啊。”傅天河立刻答應下來。

他經常路過陳詞每周都要光顧的城市書房,卻很少會走進去,傅天河的所有時間都用來學習、訓練和工作,他沒功夫閑逛和讀課外書。

但今天有所不同,既然是陳詞主動邀請,他又何樂而不為呢?

陳詞和傅天河下了車,騎摩托去到城市書房,陳詞這陣子比較忙,有好幾天沒來了。

陳詞:“如果有什麽想買的書可以找我,我辦了會員卡,每周有一次七折優惠。”

“不用。”傅天河朝他眨眨眼,笑道,“我從網上買,應該比打過折之後還要便宜。”

兩人在書房裏走走停停,很快就散開了。

陳詞仍舊去看各種類型的小說,浏覽着書架上的側封,等待一場不期而然的邂逅。

四十分鐘後,陳詞從書中擡起頭來,去找傅天河。

城市書房很大,每種類型的書籍都有寬敞的分區,陳詞從西走到東,終于在其中某個書架前發現了正盤腿坐在地上閱讀的傅天河。

他手中拿着本機械制造方面的專業書,翻得津津有味,完全沒注意到陳詞過來了。

陳詞只能看到他右邊側臉,金色義眼毫無違和感,反而還相當酷炫。

正常情況下,大街上如果有人遇見傅天河,都只會以為他戴了美瞳吧?

他步調很輕得走過去,悄無聲息地在傅天河身邊坐下。

傅天河有所察覺地擡頭去看,陳詞什麽也沒說,只是安靜地坐在他身邊,打開手中的科幻小說。

一起坐在半山腰的石頭上聽泉水潺潺,看夕陽陷落,躺在林中小屋的木板床上仰望星空,又并肩坐在寬敞的城市書房裏讀着各自感興趣的書。

傅天河朋友很多,他跟陳詞的性格截然相反,從小到大身邊就沒缺過朋友,總是能以最快的速度和旁人打成一片,就算是少了一只眼睛,他也是班裏最受歡迎的存在。

但陳詞給他的感覺,和朋友們不一樣。

他們明明私下裏約了很多次,看似親近,實則各自都隐藏着秘密,日常的那些交流,既是增進對彼此的了解,也是暗中的交鋒。

他想知道關于陳詞更多的信息,只可惜少年僞裝成陳念,讓他不知該從何下手。

如果只有他自己知道,傅天河都想幹脆直接戳穿算了,但現在他還和沙弗萊站在統一戰線呢,既然已經說好要忽悠回去,就不能沖動之下半途而廢。

傅天河定下心神,把注意力重新放在書中。

慢慢的,他也體會到了為什麽陳詞會喜歡經常過來城市書房,橙黃色的溫暖燈光中和衆多愛書之人共處一室,各自讀着喜歡的書,着實是件美事。

大家明明擁有共同的愛好,卻都互不打擾,默契地保持安靜,很符合他對陳詞的印象。

兩人一直看到晚上八點半,終于覺得餓了,來到城市書房附近的蘭州拉面館,每人點了一碗面。

“感覺分量越來越少了。”

傅天河用筷子撥着拉面上那薄如蟬翼的幾片牛肉,專門挑出來先吃掉,要不然肉的分量太小,和面一起吃根本就感覺不到它的存在。

“米面波動性上漲,每次上漲相應的副産品就會跟着漲價,但每次米面降價,那些把價格漲上去的店家就不會再降下來,就變得越來越貴。”

陳詞往面裏倒了些醋,他專門囑咐過店家不要放香菜。

“要是工資也能像這樣就好了。”傅天河說罷吃了一大口,他這一筷子下去,碗裏直接空了四分之一。

和傅天河相比,陳詞要優雅許多,就算吃面他也幾乎不發出丁點聲音。

傅天河只用了三分鐘,一份大碗的蘭州拉面就消失得只剩湯底。

他又等了七八分鐘,陳詞才細嚼慢咽地吃完,面湯太鹹,陳詞一口都沒喝。

陳詞剛把筷子放下,傅天河就迅速抽出一張紙巾遞給他

陳詞擡眸,看了他一眼,接過紙巾,先把唇角擦得幹幹淨淨,再擦拭每根手指。

傅天河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定格在陳詞的雙手上,指尖是最完美的橢形,指甲修剪得圓潤,整體纖長白皙,偶爾能看到手背上青色的血管。

傅天河的語言比較匮乏,他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會更好,只能根據大衆的審美标準說這樣一雙手很适合彈鋼琴。

“還想去哪裏嗎?”傅天河問道。

其實還不到九點,如果想玩的話可以繼續找個地方。

但陳詞覺得傅天河一直在汽修廠上班,估計今天中午也沒休息,如果玩到太晚他回到家洗漱過後睡覺,明天起床又得直接去上班,實在是一點屬于他自己的時間都沒有。

“回家吧,你也能休息休息,明天還要上班嗎”

“那肯定的,不上班哪有人給錢。”傅天河站起身,“走吧,我送你回家。”

傅天河騎着摩托把陳詞送到樓下。

“那就開學後再見了,你如果有什麽需要,可以随時發短信叫我。”

陳詞:“好,路上注意安全。”

告別之後,兩人誰也沒動。

陳詞想要目送傅天河離開,傅天河又想看着陳詞上樓,兩人三目相對,最後是傅天河“噗”地笑出聲來。

傅天河:“你先上去吧,難不成是怕暴露你家的确切樓層?上次找你的時候我就已經記住了。”

“不是。”陳詞也不知道該作何解釋,他幹脆轉過身,用實際行動終結了這場對峙。

家裏租的房子在老式小區,一共五層,沒裝電梯,他們住在三樓。

傅天河挎在摩托上,看樓道處的燈光一層層地變亮,最終停留在第三個镂空窗口。

然後就是家門被打開,再關上的聲響。

不多時,陳詞從窗戶後出現,傅天河朝他揮了揮手,發動摩托。

目送體育生的身影消失在燈火闌珊中,陳詞稍稍後退一步,映着夜色的窗戶玻璃上同樣映出他的模樣。

眉目間的神色和平常相比,似乎多了幾分輕松。

陳詞回到客廳,正在看電視的陳蔚道:“跟小傅出去的這半天都玩的什麽?”

陳詞:“爬了山,然後去了城市書房。”

“挺好,平時在學校裏也多照顧照顧人家,我看這小孩挺不容易的。”

陳蔚說罷,又故意借機添了一句:“忘了小傅不是你同學,這話我該給陳念講的。”

陳蔚三番兩次提醒陳詞互換這件事,顯然是想讓兄弟倆別再繼續胡鬧,他從來都不會強迫兄弟倆去做什麽,更習慣明裏暗裏的表示。

“這樣挺好的。”陳詞做出了他的反駁,“要不是和陳念換過來,我也不會認識傅天河,陳念也不會被沙弗萊邀請去做游戲。”

“還有理了是吧?”陳蔚笑着拍拍旁邊,“過來陪我坐會兒,有時間再幫忙弄個學習.強國。”

機箱的水冷快速運轉,将CPU和顯卡産生的熱度帶走,光圈的白色亮光透過機箱的透明板,和顯示屏的光線一起照亮了卧室的小半空間。

陳念早已習慣了機箱風扇運行的嗡嗡聲響,自動把它當成白噪音忽略,他趴在桌子上,側頭看正在專注制作的沙弗萊。

這兩天每時每刻都在畫畫,陳念反正暫時是不想産出了。他好累。

但看到如今眼前的沙弗萊,他竟然又起了提筆的心思。

不是用平板和觸控筆,而是用白紙和鉛筆,讓碳粉塗抹在紙上,以最簡單的黑白線條呈現出最精妙的細節。

起身去找紙筆肯定會打擾沙弗萊,陳念食指點在桌面上,用看不見的線條勾勒。

昨天和沙弗萊聊過的那些他沒開玩笑,沙弗萊長成這個樣子,真的很适合來當美術生的對象。

陳念趴着趴着,眼皮就不受控制地變沉。

在即将閉合之前,他又遲鈍地反應過來,重新睜開,只可惜沒過幾秒又開始閉上。

陳念掙紮着三四次,最終實在無法抗拒來勢洶洶的困倦,他宛若一個在茫茫荒野中遭遇沙塵暴的旅人,除了趴下身子尋找掩體,保持固定姿勢地等待結束之外,并沒有選擇。

陳念實在抵擋不住困意,趴在桌上睡了,只留下沙弗萊做最後的奮戰。

“你覺得這裏——”

許久之後,沙弗萊扭頭想要詢問陳念意見,卻發現少年已經睡着了,停住話音。

他側頭趴在疊着的手臂上,臉頰的軟肉被壓得陷進去些,還保持着“我就是小眯一會兒”的姿态,脊背彎着,從衣領中露出的頸子素白,和後腦黑發之間有一道泾渭分明的交界線,讓沙弗萊很想去摸摸。

很可愛。

沙弗萊知道這個詞不太适合形容男生,但他找不到更貼切的說法了。

明明自己懂得三門語言,還各個掌握得都不錯,卻在這一刻真切感受到了什麽叫做難以用語言形容的讨人喜歡。

還是讓他好好睡吧,這幾天也确實辛苦了。

至于沙弗萊自己,他沒想過休息。

距離比賽結束只剩下最後七個小時,他還差最後一個隐藏結局就做完了,之後需要進行最後的測試,檢查和修改bug。

沙弗萊隐約聽到走廊上父母經過去洗漱的聲音,很快一切就都安靜下來,家裏僅剩他獨自清醒着,但有熟睡的同伴在身旁陪伴,倒也不覺得孤單。

每次沙弗萊心生煩躁,快要做不下去時,就側頭看兩眼陳念的睡顏,不知為何總會莫名地重新充滿力量。

淩晨3:48,沙弗萊終于完成了游戲制作的所有步驟。

他用力伸了個懶腰,緊繃的肩頸和腰背肌肉得以舒展。

沙弗萊懷念起陳念白天給他按摩的那些時光,陳念力道适中又态度積極,相較于外面的按摩店,讓熟悉的人幫忙要更加輕松自在,沙弗萊能放心地把自己的身體交給陳念。

……就是這種說法好像有點奇怪。

沙弗萊輕輕拍了拍陳念肩膀。

可能是他的力道太輕,陳念無動于衷。

沙弗萊又按着他的肩膀搖晃兩下,陳念從鼻腔中發出一聲模模糊糊的“嗯?”

他換了個姿勢,把臉扭向另一邊,連眼都沒睜地就要繼續睡。

“陳念,醒醒。”沙弗萊順嘴喊出了陳念真正的名字,等到他反應過來已經晚了,那兩個字無比清晰地從他嘴裏冒了出來。

這是他第一次用真實姓名稱呼陳念,卻讓沙弗萊驚出了滿後背的冷汗。

還好陳念睡得迷糊,完全沒注意耳邊的聲音,他只覺得聒噪,甚至還擡手把耳朵捂上了。

到底是誰這麽煩人呀。

“再睡五分鐘……”

沙弗萊哭笑不得,他怎麽感覺自己是看到了陳念上學起床困難的樣子呢?

“我不是喊你上學的。”沙弗萊鐵石心腸地攥住陳念手腕,把這只捂在耳朵上的手拿下來,他湊到少年耳邊,低聲道,“游戲已經做完了,你要不要最後看看成果?”

溫熱的氣流噴吐在敏感的耳邊,柔柔地鑽進耳道,很癢。

陳念想要伸手去揉,但腕子還被沙弗萊攥着,只能強忍着癢意無奈地睜開雙眼,琥珀色的眸中充滿了困頓和哀怨。

但睜眼看到的并非家裏熟悉的天花板,而是沙弗萊隐含着笑意的帥臉。

陳念:“…………”

陳念花了兩秒鐘,終于反應過來他是在沙弗萊家裏。

對,他想起來了,自己是過來組隊做游戲的,他完成任務之後坐在旁邊陪着沙弗萊,結果太困,中途睡着了。

他趕緊直起身來,還順帶着用另一只手擦了下嘴巴。

結果頭剛擡起來一半,陳念就面露痛苦之色,扭曲地驚叫出聲:

“啊我的脖子!”

他趕緊用手扶住飽受折磨的頸椎,嘗試着改變方式,通過挺直腰板讓身體坐起來。

“啊我的腰!”

沙弗萊被他短短三秒內的兩次痛呼吓了一跳。

他光顧着讓陳念在身邊陪他了,忽略了人如果坐在椅子上睡一夜,肯定會腰疼脖子酸。

他趕緊扶住陳念,一只手按在他的腰後揉着。

沙弗萊的掌心寬大,相比起陳念力度也要更重。隔着一層薄薄的衣料,陳念清晰感知到來自他的體溫,暖着自己飽經風霜的腰肌。

沙弗萊揉按片刻,才詢問道:“好點了嗎?”

“好多了。”陳念臉上一陣陣的發燙。

可惡啊,他怎麽每次醒來都這麽狼狽不堪?還偏偏會被沙弗萊當面逮到!

沙弗萊:“看到你睡着該把你弄到床上的,我忘了趴在桌子上睡會很不舒服。”

由于頸部和腰部的酸痛,陳念的困勁消失得極快。

他被沙弗萊按摩着,同時也盡可能自己活動,心中莫名生出幾分悲涼——明明他才不到十八歲,怎麽像是有個八十歲的身體啊?

腰部被按摩着疼痛最先消失,痛感過去之後,再也無法被掩蓋住的其他觸感無比鮮明地冒出頭,讓陳念愈發覺得奇怪。

有點癢,讓他總想把身體縮起來,逃離沙弗萊進一步地接觸,明明對方的手總放在非常禮貌的位置啊。

陳念不自在地稍微挪了挪身子,沙弗萊也适時地把手拿開。

“怎麽了嗎?”陳念小聲問道。

沙弗萊:“我做完了。”

“做完了?!”陳念瞪大琥珀色的雙眼,驚喜地看向電腦屏幕。

“來吧,體驗一下。”

沙弗萊站起身,示意陳念坐到他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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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念趕忙起來,一屁股坐進人體工學椅裏。

剛一接觸到椅面,他就喟嘆不愧是一萬多塊錢的專業椅子,簡直舒服得要命,頭頸和後背完美貼合着座椅線條,同時镂空的設計又不會讓背部和臀部在夏季過分悶熱,兩邊的扶手也可以調整角度和高低。

之前他還覺得不就是平平無奇的椅子嗎?又沒有高端的按摩功能,怎麽會賣這麽貴。

現在陳念徹底明白了,特別是他趴在桌子上睡了半夜再坐,簡直就像上了天堂一樣享受。

沙弗萊一手撐着桌子,另一只手握住鼠标,無可避免地和陳念靠得極近,甚至像把椅子中的少年擁入自己懷裏。

他微微俯身,适應桌面的高度,以至于吐息恰巧噴灑在陳念耳邊。

陳念被氣流擾動,扭頭去看,唇角差點碰到沙弗萊下巴。

注意到少年的視線,沙弗萊也轉頭看他,兩人就這麽只差幾公分地四目相對。

尤其是沙弗萊的鼻梁高挺,再度縮短了兩人之間本就不妙的距離。

沙弗萊盯着陳念,陳念也盯着沙弗萊,兩人都能清晰地在對方眸中看到自己縮小的樣子。

寂靜深夜中,只有彼此交錯的呼吸,凝滞。

半分鐘後,陳念的兩只眼睛悄無聲息地朝着中間靠攏。

也不知道他究竟在盯着沙弗萊臉上的哪裏,反正這雙漂亮的眼睛在長時間的對視中變成了……鬥雞眼。

“歪——”

然後少年吐出舌頭,做了個歪扭七八的奇怪鬼臉。

沙弗萊啼笑皆非,他趕緊向後撤了撤,陳念的視線重新找到焦點,恢複正常。

所有的心跳加速,仿佛都成了幻覺。

沙弗萊扶住椅背轉了下,讓自己和陳念的距離再拉開一些,他移動鼠标,點擊文件夾中的應用程序。

短暫的黑屏之後,游戲框彈出,伴随着熟悉的主題音樂。

眼前的頁面陳念再熟悉不過,那可是他絞盡腦汁親手繪制出來的UI啊!

陳念迫不及待地伸手去抓鼠标,沙弗萊還沒把手松開,陳念的爪子就這麽直挺挺地按在了他的手背上。

雖然這是日常生活中同學之間的正常身體接觸,卻還是讓沙弗萊心跳亂了半拍。

不,不能用這個詞來形容。沙弗萊腦袋裏默默想着,把手挪動着從陳念的掌心下抽出。

如果這麽容易就心跳亂半拍的話,應該去醫院做個心電圖,檢查是否有心律失調或心動過速的毛病。

所以剛才的奇怪感受,肯定是自己熬夜太多或者咖啡喝得過量,出現的某種幻覺。

陳念都沒注意到沙弗萊的異樣,他精神抖擻地欣賞着自己和沙弗萊努力造就的成果,懷揣着神聖的心情,移動光标,點擊界面下方中間的“開始游戲”。

手機界面出現,作為知道游戲流程和步驟的創作者,陳念直接點擊屏幕上游戲APP的圖标。

短暫的加載動畫做得很像正兒八經的二次元手游,看板娘出現在UI界面上,按照設定好的程序,向登錄進去的玩家問好。

她所有的語音都能夠在人物界面的臺詞一欄中找到,全部動作和話語都是游戲公司提前設計好的。

但不知從哪天開始,玩家突然發現,他的看板娘好像出現了些微妙的變化。

她開始說出語音欄目中沒有的話來,能夠做出的動作更加豐富,表情也不再局限。

最開始玩家還以為是游戲策劃安排的小彩蛋,心想狗屎策劃總算會重視玩家訴求了。

但慢慢的,玩家意識到出現這些驚奇變化的,就只有他游戲裏的這位看板娘。

玩家隐藏了這一秘密,也由此每天在游戲裏花費更長時間和看板娘交流,他可以确定自己手機裏這個虛拟的白發少女,莫名産生了獨屬于她的意志。

通過主角的內心獨白,簡短介紹過背景後,界面上彈出方框,提醒玩家給看板娘取個私人名字。

這樣的細節設定能夠讓玩家更有代入感。

陳念雙手放在鍵盤上,用一指禪的姿勢,輸入兩個字:

【翠花】

沙弗萊:“等等,你怎麽能給她起這樣的名字?”

“我起名廢啊。”陳念理直氣壯地道,“那如果是你會起什麽?”

沙弗萊:“安娜?”

“這種爛大街的名字跟我的翠花相比,簡直毫無特色。”陳念吐槽着,敲下了确定鍵,白毛紅瞳的美少女名叫翠花,多麽鮮明的顏色碰撞啊。

沙弗萊無奈,但也沒法反駁,誰讓陳念才是這位看板娘真正的創造者呢?

眼前的可愛少女由他賦予靈魂,某種意義上就是他的孩子,陳念就算叫她鐵柱都沒問題。

陳念點擊頁面,和看板娘對話,送她小禮品進行互動,又通過選擇前往不同的分支。

因為時間實在有限,他們做出的分支比較少,關鍵的選擇節點就只有三個,通過加權累計分數的條件,引導着通向不同的結局。

沙弗萊在之前找bug就已經玩過幾遍了,如今他安靜地坐在旁邊看陳念進行操作,除了偶爾的吐槽之外,也不會多說別的,省得幹擾陳念的游戲進程。

陳念先打了個好結局,他靠在椅子上默默感受了一分鐘玩家欣慰感動的情緒,才重開游戲,繼續打第二個和第三個結局。

第二個結局中,随着倒計時的結束,看板娘的形象永遠的消失在手機屏幕當中,陳念發出悲傷的吶喊:

“翠花——!”

原本憂郁哀傷的氣氛被他這一嗓子嚎得無影無蹤,沙弗萊沒忍住把嘴捂上,要不然他絕對會笑出聲來。

陳念悲傷了兩秒鐘,就唉聲嘆氣地點擊重新游戲,開始打隐藏結局。

對話都是他們自己寫的,陳念看得很快,游戲的流程對他而言也就只有八到十分鐘,半個多小時後,他就完成了三個結局的嘗試。

LD裏所有作品的體量都挺小,他們做到這種長度已經很不錯了。

總體效果相當之好,特別是最後的隐藏結局,簡直太帶勁了。

翠花的黑化立繪和之前看板娘的聖女形象截然不同,充滿着讓人渾身汗毛聳立的掉san反差,臺詞更是病嬌的要命。

特別再配合着陳詞兩次改動過的詭異配樂,把它從一個平平無奇的戀愛模拟類游戲,提高到了恐怖游戲的程度。

陳念喃喃道:“我感覺好不真實啊,完全不敢相信這竟然是我們兩個人72小時做出來的游戲。”

沙弗萊看了眼表:“準确來說,是七十個小時零四十三分鐘。你很棒,我有預感,這個作品肯定會被很多人喜歡。”

“你才是最棒的。”陳念同樣還給了沙弗萊真心實意的誇獎,“這幾天真是辛苦你了。”

沙弗萊:“那我們先把作品提交上去,然後吃點東西休息吧。”

陳念把位置讓給沙弗萊,看他把壓縮包提交上去。

頁面上顯示出一行英文,沙弗萊知道陳念可能看不懂,就給他翻譯道:“提交成功了。”

陳念舒了口氣,渾身都放松下來,在欣喜的亢奮之中,濃烈的疲憊湧來,他這幾天睡過覺,但一直處在一種精神緊繃的狀态,壓力很大。

沙弗萊肯定比他更累。

沙弗萊:“下班。”

“下班。”陳念用力地伸了個懶腰。

正值淩晨五點鐘,不到早飯外賣開始送的時間,但他們已經等不及地想要稍微墊墊肚子,趕緊睡覺休息了。

沙弗萊率先走向客廳,陳念跟在他身後,雙手搭在沙弗萊肩頭,開小火車似的走出卧室。

他們的動作盡量放輕,防止吵醒兩個小時後就要起床上班的卡琳娜和米哈伊爾。

卡琳娜專門為兩人的比賽做好後勤,冰箱裏塞滿了許多快速食物,沙弗萊挑選着冰箱裏的食材,問陳念:“想吃點什麽?”

陳念:“泡面吧。”

沙弗萊:“正好我也有點想吃,要不要加蛋?”

陳念:“不用了,直接下面就行。”

泡面不愧是史上最偉大的發明之一,只過了十分鐘,兩人面前就各自放着熱騰騰的面條。

陳念吃下第一口,簡直要被美味死了。

“世界上最好吃的食物是饑餓時的泡面,而最難吃的食物是第二包泡面。”他如是評價道。

沙弗萊贊同地點頭,他飯量比較大,一包1.5倍量的面都會吃不飽,所以會下第二包。

分明是完全相同的廠家和味道,第二包面吃起來卻總是那麽得難以下咽,到後來他就再也不幹這事兒了,一包面吃完要是還餓,就換點其它食物。

沙弗萊:“碗不用端了直接放在桌子上就行,保姆阿姨會收拾的。”

陳念:“那我就不客氣了,希望叔叔阿姨睡醒起來發現我們連碗筷都沒收,不會嫌我太懶。”

沙弗萊:“怎麽會,他們知道我們這三天很辛苦,你沒看我爸媽都不敢随便進房間,就是怕打擾到我們。”

吃完泡面的嘴裏味道會挺大,雖然很累很累,兩人還是都強撐着疲憊的身體,把牙刷幹淨。

陳念和沙弗萊并肩站在盥洗池前,鏡子裏的兩個少年身高相差了有半個頭,無論是發色、眸色還是膚色都截然不同。

但他們用着同一支牙膏和同款樣式的牙刷,剛才還吃了用一個鍋煮出來的泡面。

“你好高啊,有一米八五嗎?”陳念嘴裏滿是泡沫,含含糊糊地問道。

沙弗萊:“再高一點。”

“一米八六。”

“不對。”

“一米八七。”

“不對。”

陳念眉頭皺了皺,他踮起腳尖,盡量讓自己的頭頂看起來和沙弗萊保持齊平,認真地目測幾秒,最後篤定地做出了回答。

“兩米一三!”

陳念總是能在沙弗萊意想不到的地方突然開始胡鬧,偏偏他還很喜歡小驚喜般的笑點。

沙弗萊:“那我也別做游戲了,直接改行去打籃球吧。”

陳念好奇:“到底是多少啊?一米九吧?看着不太像,難不成你是那種習慣把鞋底也算進身高的類型?”

沙弗萊:“一米八五點五。”

陳念愣了兩秒鐘:“靠,你怎麽不告訴我要計算到小數點後一位啊!”

“每一分身高都是寶貴的。”沙弗萊吐出嘴裏的泡沫,打開水龍頭沖洗牙刷,“要是你覺得不好,我就把這零點五厘米分給你好了。”

“……我謝謝你啊。”只有一米七露頭的陳念咬牙切齒地回道,“我還在生長期,至少能長到二十一歲。”

沙弗萊偷着笑,陳念趁機飛快地漱完口,走出衛生間。

等到沙弗萊洗漱完畢,又解決了膀胱鼓脹的問題出來,少年已經非常自覺地躺到了他的床上。

陳念晚上趴在桌子上眯的那一會兒,實在不夠補覺的,而且睡得渾身不舒服,如今重新躺在床上,簡直想要和柔軟的床鋪融為一體。

等到躺下,陳念才意識到這張床應該是由沙弗萊睡,他要去隔壁的客房休息。

但可惡的床使用了禁锢魔法,把他囚禁住了,無論他再怎麽掙紮,也被那股邪惡的力量牢牢吸引,只能脫力地攤開四肢,任憑邪惡的被子把他裹住。

沙弗萊倒也沒打算把陳念趕回客房,他只是坐在床邊,提醒陳念:“往旁邊一點,給我讓個窩。”

一米八的大床,陳念攤開了躺在正中間,沙弗萊實在是沒地方。

陳念聞言艱難地翻身,滾到靠牆的那側。

“你把衣服脫了睡吧。”沙弗萊又道,“穿着也會很累。”

“我的睡衣還在客房。”陳念幽幽地道,他實在不想下去拿了,更不可能讓比他還要勞累疲憊的沙弗萊幫忙去拿。

既然如此,那幹脆別穿衣服了,反正在沙弗萊家休息的第一夜,他就裸着睡在客房裏。

陳念三下五除二地把自己扒的只剩下一條褲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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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弗萊話才剛說完,就看到一條褲子和一件襯衣從被子裏豪放地飛了出來。

陳念光溜溜地安詳躺着,非常自覺地把眼閉上了。

沙弗萊:…………

事實上沙弗萊也懶得換睡衣。

但他沒料到陳念的速度竟然這麽快,而且脫衣服時連猶豫都不帶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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