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回家的披風
“至少讓我看看它吧。”布魯斯沒有氣餒,“我可以嗎?”
托尼沒有理由了,反正披風從昨天到今天都沒有動過,應當不會那麽不巧在這個時候動起來。
但現實總是和理想相去甚遠,布魯斯的手掌碰到那條披風的時候,他們兩人都真真切切地看到披風抽動了一下,将自己的一部分擡起了大約兩英寸。
“哇哦!”布魯斯驚叫一聲,“是我的錯覺嗎?我為什麽覺得它剛才動了一下?”
坐在後座的瑪麗·賴爾登露出一個驚訝的眼神,但那眼神稍縱即逝,幾乎沒讓人注意到任何異狀。她将眼神扔回窗外,仿佛剛才的插曲并沒有在她心上留下任何印象。
“一定是你看錯了,我可沒有看到什麽不應該發生的超自然現象。”托尼若無其事地說,将車停在了四季酒店前,“你到了,布魯斯。”他悶悶不樂地盯着正前方,內心祈禱着布魯斯趕緊下車,最好不要再提任何有關披風的事情。
“好吧,托尼,我離開紐約前給你打電話。保重身體。”彬彬有禮的貴公子秉持着不應該過多糾纏的原則,和淑女一同走進四季酒店用他們定在下午四點半的晚餐。
銀色邁巴赫毫不猶豫地迎着布魯斯·韋恩最後的眼神駛離這個街區。
直到離開了布魯斯·韋恩能夠看到的距離,托尼才不滿地大聲抱怨起來。
“你看到了嗎?!賈維斯,那個小白臉把我當成司機用!十幾二十幾年過去了,他真是一丁點都沒變!”他憤憤道,“霍華德當初還那麽喜歡他,你知道他曾經怎麽說的嗎?‘如果你有布魯斯一半乖巧,那我就放一百個心了。’老天,為什麽他一碰披風它就動起來了?憑什麽?”
他猛地一打方向盤,将車停在挂着嶄新的“複仇者聯盟”招牌的大廈內的停車場,将重又一動不動的披風帶上了頂層。
房間裏只有佩珀·珀茨和美國隊長史蒂夫·羅傑斯。史蒂夫手上拿着一個小小的智能手機,正試圖用自己笨拙的手指打出一行能讓人看懂的字來。
佩珀見他回來,憂心忡忡地湊上去,“披風還是沒有任何反應嗎?”“沒有。”托尼選擇性地略過了布魯斯的部分,“海倫說她也無計可施。”
“這個小可憐。我一開始還誤會了它。”她接過了一動不動的披風,輕柔地撫摸着它的頂端,就那麽一下,它就擡起了自己的上半部分,四處打量一下,然後蹭蹭她的手心,從佩珀手中飛起來。
“噢~”佩珀露出了被某種毛絨絨蹭了小腿的憐愛表情。
托尼:……
所以是只有在他手上才裝死嗎!!
坐在桌邊的史蒂夫吃驚地看着披風從佩珀手中飛起來,“這就是娜塔莎說的那個外星人?它本來就長這樣嗎?”
“不是。”托尼沒好氣道,“你在哪兒見過長成一條披風樣子的外星人……?”他止住了話頭,挑起一邊眉毛看着披風搖搖晃晃地飛到史蒂夫面前,挂在了他的胸肌上。
金發碧眼的美國甜心小心翼翼地放下了手上的智能手機,手足無措地屏住呼吸。“它……?”他的藍眼睛裏透露出一種柔情,“我不明白。”
“它看上去很疲憊。”佩珀憂慮地說,“這和它之前不一樣。”
沒能得到別人的幫助,斯塔克決定自己解決這個來自外星的小問題。
他将自己埋在了實驗室裏整整一個下午都沒有再出來,自然也沒有注意到紐約的月亮何時被承辦宴席的人從籃子裏拿出來,沒有注意到那輪蒼白的半虧月中劃過的一道黑色流星。
蝙蝠俠悄無聲息地降落在複仇者大廈的頂層,等待着斯塔克的智能管家向他報信。沒過多久,他就見到斯塔克只穿着一件髒兮兮的褐色背心,匆匆從房間裏走出來。
“你今天都和布魯斯·韋恩說了些什麽?”他刻意強調了那個名字,“我的披風在哪裏?”
“你來紐約不會就為了問這個問題吧?‘我都和布魯斯·韋恩說了些什麽’?為什麽不自己去問他呢?”托尼沒想到今天白天才編了關于蝙蝠俠的鬼話,今晚他就找上門來。
“別裝傻,斯塔克。你讓那個外星人暴露在危險之下。別人或許不知道昨天晚上有一個小型黑洞出現在斯塔克大廈,但你瞞不過我。”蝙蝠俠的上半張臉全都被遮蓋住,托尼沒辦法看清他的表情,但他能感受到一道不贊同的視線落在了自己身上,那種感覺并不好受。
蝙蝠俠操着一副不容置疑的語氣繼續道,“你知道這個外星人的來歷嗎?你以為她只是一個會反彈傷害的神奇披風?就算是這樣,你們神盾局也應該好好保護這條并不屬于你們的披風。”
托尼微微垂着腦袋,一言不發,半晌才開口。“它飛進黑洞裏救了我,毫無保護地暴露在真空之中。我在想辦法補償。”他的聲音輕的像悄悄話。
“……她選擇救下你并不是你的錯。”蝙蝠俠也放輕了自己的聲音,“把她交給我吧,我來想辦法。”
哥譚的某個酒吧內。
一個男人在吧臺旁邊坐下,朝無精打采的酒保揮了揮手。“一杯螺絲起子,別加苦味酒,只要青檸汁。”
他有一張英俊而嚴肅的臉,眉心時常皺起,額前一绺挑染的白發垂下來,搭在他額頭上。他渾身的肌肉藏在一件舊機車夾克裏,光是看一眼就知道這人可以一拳把你打進牆壁,而且動作還算不上粗暴。
酒保是一個穿白色外衣、愁容滿面的年輕人,轉過身調酒的時候,動作輕盈得仿佛在跳舞。
這是個老酒吧,除去這個還稱得上嶄新的吧臺之外,其他的桌子舊的大概來自方舟,從諾亞手上就是二手貨了。而紅頭罩剛才坐下來的那把椅子大概是和桌子一樣來自大洪水時代。酒吧裏面只有一個抱着薩克斯的爵士樂手在角落裏慢悠悠地演奏,吹得要麽是《莉莉曾經在這裏》,要麽是《月亮河》,時間還早,酒吧內安靜得要命。
酒保悶悶不樂地将一杯螺絲起子放在他面前,傑森拿起酒杯啜了一口,然後才看清酒保臉上那副不高興的表情。他放下手上的杯子,淡淡問道,“有人來鬧過?”
“不是,不是鬧。我們這兒有紅頭罩罩着,他們不敢來。”酒保名字叫弗蘭克,是紅頭罩在這個酒吧裏認識的第一個人,他有點兒愛偷懶,秉性卻不壞,“你看起來應該能幫忙。樂意順手幫個小忙嗎?剛才有兩個吵架的壞小子推搡着進了洗手間,到現在還沒回來,我害怕他們兩個打得太過分,把洗手間搞得一地血水。我可以免費給你多調一杯螺絲起子。”
傑森就去了,不僅僅是為了螺絲起子。
他剛走到洗手間門口就看到地上的那個男人。準确地說,那位紳士斜坐在一個牆角。他的眼神迷茫仿佛在做白日夢,且這白日夢并沒有因為新來的人而打斷。這場景實在太過稀奇,紅頭罩不由得多看了他兩眼。
這是一個錯誤,下一次他應該提醒自己看見一個白頭發的男人坐在洗手間地板上時,趕緊原地解體,往好幾個不同的方向逃跑。
他看上去很年輕,可頭發已經全白了,被他整齊地梳向腦後,考究的西服襯衫衣袖低低挽起,露出他利落的小臂線條。他将雙手松松地交疊放在膝蓋上,暗黃色的眼睛出神地盯着洗手間黑白格的地板,仿佛正陷入永無止境的幻覺和夢想中。年輕男人長得很英俊,但不如用美麗來形容他。他身上有一種超越性別和種族的美麗,雌雄莫辯。
紅頭罩收拾完那兩個不知好歹來找事的家夥,走到一旁洗手臺清洗手上的血跡時,男人開口了,彬彬有禮地,“實在非常抱歉,可以向您打聽一件事嗎?”
他偏過頭看紅頭罩,睜着一雙昏昏欲睡的眼睛,那雙眼睛已經接近于金色了,“您在這附近見到過像我這樣的人嗎?”
這是個很奇怪的問題,紅頭罩搖了搖頭。“你該去GCPD找人,老兄,我不是找失蹤人口的好人選。”
白發男人沉默了一會兒,在紅頭罩準備走出洗手間之前又開口了,“可以請您幫個忙,拉我一把嗎?我剛才喝了點兒酒精,那些東西讓我頭腦發昏,我只好在這裏待上一會兒。請問這是什麽地方?”他大概連一個像樣的朋友都沒有,就是禮貌多得是。這副模樣讓紅頭罩否定了之前對他的判斷。一個瘾君子不會像他這樣說話。
“這裏是弗洛裏安酒吧,老兄,你現在坐在酒吧的洗手間裏。”
他走過去拉了白發男人一把,白發男人從地上站起來之後紅頭罩才發現他身高接近6. 3英尺(約1.9m),身材瘦削,手冰涼卻很有力。他的白發光滑像雛鳥的胸毛。
“洗手間?天,這離我想象中的醒酒間遠得很呢。”他嘟囔道,收回了自己的手,“謝謝你的幫助,你是我這麽些天裏遇到的唯一一個好人。這到底是個什麽鬼地方?”
“你想找誰?說不定我認識一些人可以幫你找到。”
“只是一位故人罷了。事實上,我甚至無法确定她是否……”他的語氣裏隐藏着難以察覺的絕望,然後突然停下了話頭,紅頭罩看見他纖巧的鼻翼緩慢地抽動了一下。他露出一個訝異的眼神。
“怎麽?”
“沒事。”他緩慢地說,整個人卻好像和剛才那個醉鬼判若兩人,他用清醒而沉重的口吻道,“我想我找到她了。”
紅頭罩沒聽懂他到底在說些什麽,憑良心講,他也沒在乎到一定要弄清楚的地步。
“好吧,那就再會了,老兄。”傑森揮了揮手,走出弗洛裏安酒吧的洗手間,很快将這件事忘到腦後。
兩天後,紅頭罩帶着一只軟綿綿的胳膊回到自己的安全屋時,他沒有預料到兩天前這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會最終找上門來。
他打開門鎖,将門推到一半就停下來了。或許是他隔着屋內的昏暗中瞥見了一絲白色的反光,或許是他聞到了空氣中飄來的陌生氣味,或許是因為在哥譚幹燥溫暖的夜晚,屋內不夠幹燥不夠溫暖。
傑森在門口站了許久,足夠他想清楚頂着一根斷掉的肱骨打上一架的後果,然後他推門走了進去。
兩天前他在弗洛裏安酒吧的洗手間裏見過的白發男人坐在他的電腦椅上,翹着自己的長腿,面無表情。他身穿一套能在《教父》裏看見的意大利西裝,手上什麽都沒拿,像兩天前那樣松松地疊在一起放在膝頭,指尖有規律地敲擊着,蒼白的臉顯得更加毫無血色,暗金色的瞳眸在黑暗中折射出寶石般溫潤冷淡的光芒。
他冷靜得像月光下的磚牆。
作者有話要說:
大舅子登場,登登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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