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狠話
酒過三巡,派對逐漸冷靜下來。羅茜懷着抱歉的心情和腳被踩疼了的史蒂夫離開了舞池,獨自去找消失了半個晚上的托尼。她還沒忘記自己還有話沒和他說。
屋子正在向晚風傾瀉賓客。大廳的聲音慢慢變少,車輛啓動,再見像皮球一樣被踢來踢去,只餘下複仇者聯盟的核心成員還在樂呵呵地聊天,享受長久以來未能感受到的和平的餘韻。羅茜在吧臺旁找到了還沒喝盡興的托尼,娜塔莎和班納博士不知在一旁說些什麽,現在負責倒酒的是賈維斯。
“嘿,玫瑰小姐。找我聊心事來了?”他睜着一雙有些困倦的睡眼,杯中加冰的威士忌剛剛喝完,“我随時歡迎。”
“我不知道現在是不是個好時機,但我覺得我得和你談談奧創的事情。”羅茜嚴肅地說。
“想到了什麽好主意幫我完善這個計劃嗎?”
“不,托尼。我認為你應該終止這個計劃。”羅茜小心地觀察着托尼的表情,他看上去沒什麽表示,僅僅只是挑起了自己的一半眉毛,“我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我知道你是想幫助地球構建一個強大的保護機制,但那樣大規模和高自主性的人工智能勢必擁有個人判斷,等到那個時候你怎樣才能控制一個已經脫離你控制的強大人工智能?”
“天,天哪,羅茜,奧創是我編程創造出來的玩意兒,那就決定了它不會做出程序裏沒有的事——聽說過阿西莫夫的機器人三大原則嗎?”他開玩笑般說,“機器人不得傷害人類個體,或者目睹人類個體将遭受危險而袖手不管,好嗎?這就決定了它對我們是安全的。”
羅茜堅持道,“但我不希望你害了自己。任何在戰争爆發前就想贏得戰争的人都只會讓這場戰争真正被打響。而等到那個時候,托尼,你就會是那個引起戰争的人。而且,這件事你和其他隊員商量過了嗎?我不覺得你應該在沒有得到大部分人支持的情況下埋頭搞這樣的研究,大家……”
她或許知道自己話說重了些。可她沒料到托尼會這樣說。
“說得真好啊,羅茜。真高興看到你和班納博士都一票否決了我為想要保護地球做出的努力。不好意思,賈維斯?你能給我調一杯‘傻缺外星人心靈雞湯’嗎?配方是對根本不懂的事亂提建議,加上大量伏特加。”
光是看着他,你就知道他已經喝昏頭,任何話都是憑着一股怒氣不過腦子說出來的,恐怕現在自己在看着誰都不知道,但刻薄的話從他嘴裏一個字一個字蹦出來倒是思路清晰。他醉眼朦胧地看着羅茜的方向道。
“先生,我只有伏特加。”
“那就給我來一份這個,因為其他部分我不需要。”托尼伸出食指敲了敲桌面,聲音裏帶着醉鬼常有的篤定和諷刺,“聽懂了嗎,外星人?其他部分我不需要,尤其不需要的就是你拿那套根本不适用于地球的道德準則來要求我。你認識我才多少天?一個周,一個月,還是怎麽樣?我才不需要你對我評頭論足。回你自己的星球找老朋友談道德準則吧,我可不是其中之一。幹杯,羅茜,為遠道而來的客人幹杯。”說完,他轉過頭對着吧臺,不再看她。
客廳的熱鬧突然消失,哪怕托爾那個心大如牛的家夥都察覺到不對勁,放下手中的啤酒,擔憂地看向這邊。羅茜震驚地僵在原地,好像被槍打中心髒似的,安靜了好一會兒。
娜塔莎謹慎地觀察着羅茜的表情,又和史蒂夫對視了一眼。
史蒂夫朝她搖了搖頭。
“謝謝你的建議,我會仔細考慮的。”羅茜慢吞吞的說,但任誰都看出來她的臉蛋因為怒氣變得煞白,“然而我也最後給你個建議,少喝點這些東西,它們遲早害死你。”說完這些話,她像是再也無法忍受般離開了。娜塔莎趕忙追上去。
托尼感受到衆人的視線,攤了攤手,“幹嘛?”
托爾悶悶地說,“羅茜的星球在一個世紀前就被炸毀了。她的族人幾乎全死在那場爆炸中,只有她和普羅米修斯逃了出來。托尼,你怎麽能那樣說?”
托尼坐在那裏呆了一會兒,回頭對賈維斯嚷嚷,“賈維斯,我的伏特加呢??!”但還沒等伏特加上來,他就一頭栽在吧臺上睡得不省人事。
大概五個小時之後,早早醒來的史蒂夫再次去到躺着托尼的那個房間去查看他的情況,以防他在睡眠中嘔吐被自己嗆死之類的,開門的動靜讓他的呼吸紊亂了一瞬,下一秒,托尼在床上睜開了眼睛。
史蒂夫站的遠遠的,抱着雙臂看着他。一時間兩個人都沒有說話,整個房間裏突然陷入了一種厚重的沉默之中,仿佛一個塌陷的蛋糕。
他默默想了一會兒,眼睛裏充滿痛苦。“我有沒有——”他停下,皺起眉頭。
“我恐怕你有。”史蒂夫抱歉地看着他,眼神裏那種隐約的擔憂讓他頭痛越發嚴重,“你說了些很傷人的話。羅茜昨晚離開了。”
“有多傷人?——”他露出等待審判的表情,“等等,讓我猜猜。我嘲笑她的頭發?”“比那嚴重一百倍,托尼。”史蒂夫同情地說。
“我叫她克隆人了?”
“不。你讓她回自己的星球和老朋友談道德标準,因為你不是其中之一。而羅茜的族人全都死在一個世紀前那場毀了她星球的爆炸裏了。”
“哦。”托尼捂住了自己的額頭,痛苦地翻了個身趴在床上,“我真該死。”
娜塔莎沒有追上匆匆從複仇者基地飛走的羅茜,畢竟并不是每一位複仇者都會飛。
羅茜剛剛一飛上天空就冷靜下來。她任憑自己像一只海鷗一般在半空中滑翔,讓風帶着她去到随便什麽地方。涼爽的夜風在她耳邊緩慢吹拂着,她側耳傾聽着夜在靜靜生長,星星在不斷移動的大片大片的雲之間時隐時現。
對于托尼剛剛對她說的話,她說不清自己到底是因為他說的關于科維坦星的事生氣,還是僅僅是因為他拒絕接受別人的好意,還總是惡語相向。反正,離開就對了。離開總是能暫時解決掉煩人的問題,哪怕只有那麽一會兒,至少明面上沖突被按下了暫停鍵,新的糾紛就讓新的絕望感來迎接好了。
她暗自下決心再也不要管托尼和他愚蠢的奧創計劃,一開始甚至就不應該答應這群愚蠢的人類的任何要求。她只是來這兒緊急避險的,憑什麽要替他們幹活兒?羅茜此刻已經完全将自己幾個小時前對人類懷揣有的好感抛到腦後,并決定再也不要插手人類的蠢事,他們想要戰争就讓他們引起戰争好了,反正她只是一個“遠道而來的客人”而已。
所以當她降落在自己公寓樓下,看到那個趴在街道上,試圖去啃一根電線杆的女孩時,她頭也不回地拉開了單元門,走上了二樓。
這是朝着正确方向邁進了一步,雖然還不夠遠。她本來應該飛奔上四樓,然後死死鎖住自己的公寓門。然而她在二樓停下了腳步,重新回到了大街上。
那個女孩身上穿着一件像是拿來當過拖把的狐裘,狐裘看上去很暖和,女孩本人看起來卻并不怎麽暖和,因為除了那件足以遮到小腿的狐裘,她幾乎是赤身裸體地倒在大街上。事實上,她的兩條大腿已經甩在外面了。在治安并不值得市民們驕傲的皇後區,這樣的一個女孩到現在還沒有被流浪漢撿走只能算是運氣好。
羅茜在她面前蹲下,女孩有一張茫然卻端正的臉蛋,兩只光腳流着血,還沾滿了灰塵,指甲縫裏也全是血。她圓睜着雙眼,灰色的瞳孔擴大占據了整個黑眼球,從牙齒縫隙間發出尖細的聲音,仔細聽似乎能聽出什麽“地獄”“見鬼”之類的罵人話。她似乎沒有知覺,而羅茜在她身上聞到一股難聞的□□味。
“喂。”她拍了拍女孩的臉蛋,後者沒有給她任何回應,只是繼續用那種滲人的語氣咒罵着什麽。
羅茜就這樣蹲在那個陌生女孩旁邊,久久地思考了一會兒,究竟是就這樣讓她在大街上睡一晚上,還是把她帶到警察局去,讓NYPD解決他們應當做的活兒。大街上空無一人,她沒法指望另外一個人來發現這個狐裘女孩。
接着她就看見了她腳底的血跡延伸的位置,從她們所在的電線杆下,一直延伸到了……她擡頭看了看那幢大樓的名牌,暖黃色的“漢弗萊生物技術有限公司”的招牌在深夜中發着光。
又是這個公司。她皺着眉頭想,為什麽所有的事情都和這個公司有關。就好像有一張細細密密的蜘蛛網,将它堅韌的蛛絲伸向了各個地方,而蛛網的中心正趴着一只默默等待的黑寡婦。
羅茜把這個人類女孩帶上了402室,左右觀察了一下沒有人看到她的身影,然後小心翼翼地關上了門。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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