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龍景年的回憶三
第58章 龍景年的回憶三
被問及身份的龍景年閃開目光，支支吾吾道：“我……你叫我小年就好了。”
害怕沈元齊繼續追問，龍景年反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沈元齊。”
這小娃娃明顯的不願意告訴他名字，他也沒打算強問，沈元齊張口還想問什麽，卻聽到龍景年肚子傳來一陣咕嚕嚕的聲音。
龍景年臉色瞬間發紅，窘迫的低下了頭。
“餓了？”沈元齊笑着問。
龍景年點點頭：“嗯。”
“進宮前，我給小寧買了小黃魚，這下正好。”他怕小黃魚賣完，頭進宮就先買了，這下正好派上了用場。
沈元齊抱起龍景年，一個不察，直接碰到了龍景年腿上的傷處。
龍景年登時倒吸了口冷氣，小臉擰巴在了一起。
“怎麽了，你受傷了？”沈元齊語氣焦急的問。
“我的腿摔着了。”龍景年忍着痛回答道。
“怎麽也不提前告訴我。”沈元齊放下龍景年，輕柔的撩起了龍景年的褲管。
龍景年的小腿處的青紫了一大片，看起來煞是吓人，他仔細檢查了一番，這才道：“還好只是皮肉傷，沒傷到骨頭，養些日子就不疼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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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景年目光癡然看着不遠處生火烤魚的沈元齊，神色忽明忽暗，腦袋裏思緒紛飛，各種事都躍上了腦子，他感覺腦子都快要炸掉了。
“小年？想什麽呢？”看着發愣出神的龍景年，沈元齊問道。
聽到沈元齊清朗的聲音，龍景年這才回神，小手撐住了下巴，望着漸漸升起的暖陽，道：“沈哥，小年可不可以問你件事。”
“什麽事？”
“如果你的母親一直一直很愛你，突然有一天讓你去死，你該怎麽辦？”
沈元齊聽了，眉毛頓時皺了起來，他很疑惑，這麽一個小娃娃為什麽會問這樣的問題？
或許只是一時興起随口問的問題？
可他分明從龍景年空洞的眼睛裏看見了無盡的悲傷，糯糯的包子臉上，帶着的是與他年齡完全不符的淡漠，淡漠到極致的孤寂。
沈元齊心一沉，他頓悟，這個小娃娃方才不是好奇才站到了井上，而是真心實意的想跳，那他說的………
喉頭有些幹澀，沈元齊翁了翁嘴唇，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伸出手臂，将龍景年帶進了懷裏，緊緊的抱住了他，他甚至能感覺到，龍景年一直在顫抖。
身子驀然被一股溫暖環住，龍景年一愣，旋即笑了一聲，那笑聲卻帶着苦意，緩緩道：“沈哥，你這是在安慰我嗎？”
沈元齊的懷抱好溫暖，暖的他都感覺身子發燙。
“不是，我只是想告訴你，天下沒有哪個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
“如果有呢？”龍景年反問。
“如果有，那一定是有什麽不得已的苦衷。”
孩子都是母親含辛茹苦十月懷胎生下來的，怎麽會不愛呢，怎麽舍得……
龍景年垂下了眸子，苦衷麽？
眼看着龍景年越來越低沉，沈元齊抱起龍景年，笑着道：“別想那麽多了，回去說開就好了，而且，你這麽可愛，總是皺巴着臉，一點也不好看。”
沈元齊說完，還伸手去捏了一下龍景年的臉蛋，手感竟意外的好。
龍景年聽了，歪着頭問：“那我笑笑，沈哥會喜歡我嗎？”
沈哥鄭重的點頭，笑着堅定道：“會，永遠都會！”
聽到回答，龍景年頓時揚起了揚起甜甜的笑容，沈哥說的，他笑，沈哥會永遠喜歡。
沈元齊不知道，他這時候的微笑和承諾，卻成了龍景年日後唯一活下去的信念。
“你看，笑笑多好看，那邊的小黃魚也烤好了，絕對好吃。”
沈元齊對于自己烤的小黃魚是絕對有信心，小寧經常纏着他要烤魚吃。
龍景年聞着烤魚的香味，口水差點沒流下來，再加上餓極了，還沒來得及吹涼就一口咬了上去。
然後，不出意外的，他被燙到了。
他們剛吃完烤魚，門口就傳來一陣嘈雜之聲，看到湧進來的禦林軍，龍景年小臉登時就白了。
“将人帶走！”肖宇傑一聲令下。
龍景年被帶回宮殿的時候，路上曾想過沈元齊的話，沒有母親不愛自己的孩子的，他決定要好好同母親講講。
可結果卻是龍景年想不到的，他被帶回宮殿的時候，母妃衣衫不整，嘴角還有血跡，而父皇則站在了一旁，神色冷然。
不等他回過神，弄清楚怎麽回事，就聽到父皇說：“即刻斬殺！”
一片白光晃過，而後，他被一片紅色模糊刺痛了雙目，腦子裏像斷了線一般，陷入一片黑暗………
等到他再醒來時，所有的一切都發生了變化，他不再是父皇最寵愛的皇子，也再也沒了母妃。
皇額娘……不，皇後并沒有被毒死，只是滑了胎，日後再無可能有子嗣。
就如他想到的一般，他被皇後視為了眼中釘肉中刺，也是情理之中的，那種事，誰能不恨？
他之後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難熬，他身邊的宮人受了皇後的恩惠，對他的侍候絲毫不上心，每天的吃食往好了說，是剩的，往不好了說，都是馊了的，有時候帶過來的饅頭上，都是帶着黴點的。
皇宮之中做人做事，向來是見慣了眼色，拜高踩低的，他的地位，可能連皇宮中一只貓兒的地位都比不上了吧。
他想過再次一死了之，可是想到了沈哥，他又舍不得了。
明明只是接觸了一下，聽了幾句好聽的話，怎麽腦袋裏就會常常想起他呢？也貪戀回味起那份溫暖？真是奇怪。
他最終還是放棄了死亡，可能是懦弱，可能也是因為沈元齊。
一年冬天，他差點凍死在跟冰窖一般的屋子裏，是一名自稱“影”的人救了他。
死裏逃生以後，再面對宮人的刻薄，他謹記“影”的話，選擇沉默，無論再受到怎樣不公平的待遇，他都接受了下來，不反抗不作态。
這樣的日子日複一日，好在還有小婉時常陪着他，這日子，也不顯得那麽難熬枯燥了。
再後來，他逐漸長大，“影”背後之人着意扶持他，他自然欣然接受，也通過自己的勢力了解了當年的事情。
母妃曾經有過一個很愛的男人，卻因為父皇的遺言而被迫入宮，皇後作為母妃的姐妹，卻背叛了母妃，設計讓母妃不得不入了宮，更是獻計以母妃族人要挾。
父皇為了讓母妃斷了對那個男人的心思，同意了皇後的提議，更是派人去追殺了那男人，只知道那男人身負重傷，從懸崖上掉了下去，那絕無活下來的可能。
母妃那時候傷心了好一陣，直到後來有了他，母妃才逐漸接受了父皇。
後來外祖父一家被父皇強制派去駐守邊界，母妃求情，她父親年紀大根本受不住，父皇沒同意，不料發生了意外，外敵入侵，外祖父一家無一活口。
母妃出奇的平靜，似乎并不關心，直到母妃讓他去給皇後送點心……
原來，母妃并未放棄恨意，也早就知道了皇後的做的那些事。
母妃應該是想過一死了之的，是為了肚子裏的他，才心軟了吧。
外祖父一家的死亡則成為了徹底壓垮了母妃的一根稻草，母妃決心報複，她奈何不了父皇，只能先對皇後下手，可母妃終究心軟，用毒也只用了一半的量。
母妃那時候應該是很絕望吧。
對于他……應該也是又愛又恨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