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四十杯奶茶
牽着手走了一會兒, 慕斯小聲:“換只手牽,我另外一只手也好冷。”
虎杖悠仁依言換了只手牽着她, 積雪在兩人腳底下被踩得咯吱咯吱響。慕斯故意挑着有雪的地方踩, 踩着踩着,她停下腳步。
虎杖悠仁:“怎麽啦?”
慕斯扁了扁嘴:“你不要老是把你那邊的雪扒拉到我前面來。”
少年茫然:“你不是想踩嗎?”
慕斯偏過頭看他,虎杖悠仁還是那張不明所以的臉, 直直的望着她。他好像并不在意慕斯追着積雪踩這件事本身就挺奇怪的,只是覺得慕斯想踩, 所以就幫忙都把雪堆籠過去了。
慕斯重新踩上積雪,雪粒互相摩擦發出聲音。
幾個隔壁班的女孩子從他們旁邊走過, 商量着等會要去買新的耳環戴上。她們細碎零散的交談落進虎杖悠仁耳朵裏。
虎杖悠仁低頭, 目光不自覺看向慕斯的耳朵。
她把頭發都紮了起來, 耳邊還垂着一些粉色的碎發,小巧白皙的耳朵被凍得泛紅, 那層紅外面又蒙着半透明的白。好像是之前他吃過的紅豆餡的年糕。
黏軟的年糕裏隐約透出甜蜜的緋色。
咬上去有着沙沙軟軟的觸感。
慕斯用捂熱的手揉了揉自己發麻的耳朵,熱乎乎的掌心貼着那塊冰涼的軟肉。她擡頭想和虎杖悠仁說話,卻剛好和虎杖悠仁眨也不眨的直白視線對上。
虎杖悠仁一怔,回神, 倉惶移開視線。慕斯偏了偏頭, 問:“我頭發亂了?”
虎杖悠仁:“沒有。”
慕斯皺眉, 有點不滿:“那你在看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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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杖悠仁眼神游離, 但仍舊說了實話:“那個……在看……耳朵。”
慕斯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疑惑。虎杖悠仁幹咳一聲,補充:“因為剛剛聽見其他人在說耳環的事情, 然後想起來阿慕你好像還沒有打耳洞。”
“啊——這個嗎……”
慕斯又摸了下自己耳垂。
手指觸碰到的那片軟肉平整光滑, 她确實是一直沒有打過耳洞, 因為怕痛所以一直沒有打。
忽然間意識到什麽, 慕斯眼神陡然變得銳利起來。她輕輕一捏虎杖悠仁的後脖頸,皮笑肉不笑:“哦,原來你喜歡戴耳環的女孩子嗎?”
虎杖悠仁被捏得一激靈,腦子前所未有的清醒:“沒有!不喜歡!”
慕斯挑眉:“哦,那你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
虎杖悠仁果斷:“阿慕是什麽樣的女孩子我就喜歡什麽樣的女孩子!”
他理所當然的說完這句話,又小心翼翼去看慕斯的反應。慕斯若無其事的松開他脖頸,兩手揣進自己外套口袋裏,快步向前走。虎杖悠仁三兩步追上她,問:“不牽手了嗎?”
慕斯沒有說話,但是揣在口袋裏的手伸出來一只。她的手剛伸出來,還沒來得及往虎杖悠仁那邊靠,虎杖悠仁就已經自發的握住了慕斯的手。
一開始只是握着,牽了一會兒後,不知不覺就變成了十指相扣的模樣。
慕斯在暮藍色的傍晚中,呼出一口白氣,眼睫凝着水霧,輕聲:“過年的時候,想去看電影。”
虎杖悠仁道:“好啊。”
沒有人說這是約會。
也沒有人說要一起去看電影。
但他們知道這是約會。他們知道是要一起去看電影了。
轉眼就到了畢業典禮那天。
虎杖爺爺身體略有好轉,特意換上正裝出來參加畢業典禮。
學生們先排隊去小禮堂聽畢業致辭,然後是大合唱。慕斯剛好是那一屆畢業生的致辭人——稿子在上臺之前就已經背得很熟練了,所以她上臺致辭的時候也沒什麽感覺。
非要說有什麽感想的話……
大概就是:虎杖悠仁的發色可真好認啊。
在滿禮堂烏壓壓的腦袋裏,虎杖悠仁那顆櫻粉色的腦袋格外醒目。慕斯致辭的時候,稍微一垂眼就能看見他,目光總是不自覺在他那邊停留。但只停留一會,她又若無其事的挪開。
她太擅長擺出那種若無其事的平靜臉,所以不管是臺邊的老師們,還是臺底下縱橫排列的學生,都沒有人注意到這位冷臉壞脾氣的漂亮優等生,實際上一直在注視着一個人。
除了虎杖悠仁。
他耳邊是青梅鎮定自若的致辭聲音。臺上少女神色平靜,連白皙的臉頰都沒有一點漲紅的羞澀。
但他總能捕捉到對方輕飄飄落下的視線。像花朵落進水裏。
輕巧的花朵和水面撞出‘啵啵’的聲音。
青梅的視線也這樣有意無意的,撞在他的意識裏。虎杖悠仁無法移開視線。
禮堂致辭結束,然後放歌,大家合唱了校歌。低年級的學生們總是很期待這種時候,因為可以向畢業班的學長學姐要紀念品。
慕斯習慣把自己的東西都提前收拾好帶回家——這是齊木媽媽要求的,三個孩子用過的東西,不管是有用的還是沒用的,她總是會小心翼翼将那樣東西保存下來,存進母親的回憶箱裏。
“阿慕!這裏這裏——”
剛出禮堂就聽見了媽媽的聲音,慕斯回頭,耳邊落下相機的‘咔嚓’聲。拿着相機的齊木楠雄從後面探出頭,面癱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微笑:【畢業快樂,以後就是高中生了。】
慕斯跑過去,踮起腳:“我要看看你拍得醜不醜。”
齊木楠雄依言把照片調出來給慕斯看:雪地,校園,陽光下回頭的女學生。除去女學生面無表情的樣子有點過于氣勢逼人之外,這張照片的構圖居然還相當不錯。
慕斯滿意道:“哥你進步了唉。”
居然沒有把她拍成那種誇張的世界名畫——看來齊木楠雄對自己超能力的控制确實越來越進步了。
齊木楠雄嘴角微微翹起:【沒什麽。】
齊木爸爸也擠了過來,把大束鮮花塞進慕斯懷裏:“好啦好啦,小楠你快給我和阿慕也拍一張!我要單獨和阿慕拍……”
齊木空助不知道什麽時候擠了進來,并且巧妙的把齊木爸爸擠出了鏡頭。他一手攬住慕斯肩膀,一手熟練的對鏡頭比了個‘耶’:“小楠,拜托你啦~把我和阿慕拍得好看一點哦~”
慕斯:“……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齊木空助保持微笑:“難得妹妹的畢業典禮,我肯定要回來的嘛。說起來那小子呢?啊女朋友畢業典禮都不在現場,這種不可靠的男人還是趁早分手比較好哦?”
慕斯配合的靠着齊木空助肩膀,另外一只手在後面擰了把齊木空助的腰:“有空在這挑我男朋友的刺,不如想想自己什麽時候可以找到女朋友。”
齊木空助一把揪住慕斯的手掐了一把,臉上仍然挂着和善微笑,低聲:“都說了我對母猴子沒有興趣啦~”
齊木楠雄從相機後面露出一只眼睛:【吵架的時候用眼神吵,拍照會拍到嘴巴,一看口型就知道你們兩個在互罵。】
齊木空助/齊木慕斯:“……這都是阿慕/空助的錯!”
異口同聲,非常堅決,死不悔改。
不愧是親兄妹。
最後還是大家一起拍了合照。慕斯帶着他們在學校裏轉了一圈,因為齊木空助一直在旁邊問東問西,糾纏得慕斯根本沒有時間去找虎杖悠仁。
但在媽媽面前他們總會維持兄友弟恭的假象,禮貌微笑,眼神互罵。
好不容易等到畢業典禮結束,慕斯又被朋友們拉去合照,最後也沒來得及跟虎杖悠仁說上話。但是想到虎杖悠仁也要照看爺爺,慕斯又覺得放他一個人陪着爺爺晃悠挺不錯的。
齊木空助原本是在牛津大學當教授,為了慕斯的畢業典禮才臨時請假回來。雖然他這個假條到底是自己擅自蓋章,還是他上級蓋章的,就不得而知了。
齊木楠雄在東京上大學,大學生放寒假比中學生早,而且假期也更長,他一周前就已經回到家裏開始了超能力者無聊的冬日宅家生活。
畢竟無敵就是這麽寂寞。
難得一家人團聚,齊木媽媽心情很好的做了一桌子飯,等晚飯結束,收拾完一切,都已經快十點了。慕斯跑回自己房間,想了想,把門給反鎖了。
她打開窗戶,往外看去,虎杖悠仁的窗戶沒有拉窗簾,還亮着。虎杖悠仁也注意到她,很快就把窗戶打開,正要說話——慕斯對他比了個‘安靜’的手勢。
虎杖悠仁不明所以,但還是安靜下來。他回身找了找,找出一塊白板,在上面寫字,然後舉高:【怎麽了?】
慕斯把便利貼一張一張貼在窗戶上,害怕虎杖悠仁看不清楚,所以她每個字都寫得很大:【我哥哥們回來了,他們住隔壁,會聽到聲音的。】
虎杖悠仁猛點頭。
慕斯想了想,想起她今天還沒有給虎杖悠仁拍照。她又把窗戶上的便利貼撕掉,換了新的便利貼貼上去:【你站在那裏,不準動。】
虎杖悠仁便乖乖的,老老實實的站着。他把白板上原來的字擦掉,又寫上新的字:【要拍照嗎?】
慕斯回頭,在自己抽屜裏翻找了一下,找到一個相機。她把挂到自己脖子上,然後重新回到窗戶面前,爬上窗臺。
對面虎杖悠仁一慌,下意識要開口。慕斯注意到了,嚴肅的又對他比了個‘安靜’的手勢。
虎杖悠仁連忙擦了白板上的字,迅速寫上新的:【很危險!】
慕斯擺了擺手,示意他別出聲。
她兩手撐着窗臺,略有些笨拙的從上面跳下來,拖鞋小心翼翼踩着一樓屋頂。在兩棟房子之間有一道隔開的圍牆,慕斯謹慎挪到圍牆上,站穩——這時候她已經距離虎杖悠仁很近了,兩個人近得只要一伸手就能觸碰到對方。
虎杖悠仁胳膊上的肌肉都繃得緊緊了,已經做好只要慕斯一摔他就立刻跳出去撈人的準備——
然後慕斯穩穩地站在了牆頭上。她兩手抱着相機,目光平靜看向虎杖悠仁:“我站穩了。”
虎杖悠仁會意,緊張之餘,又有點哭笑不得。他順從的誇獎青梅:“好厲害!”
慕斯:“這沒什麽。”
她嘴角小幅度的微微翹起,眉眼間透露出隐晦而可愛的得意。這時他們頭頂傳來巨大的聲響,墨藍色天幕中綻放燦爛的煙火。虎杖悠仁不自覺仰頭,眼瞳裏倒映出五顏六色的煙花——他想,煙花真好看——然後下意識去看慕斯。
好看的是煙花而已。
但不知道為什麽,他腦子裏冒出這個想法的時候,卻不自覺的想要去看慕斯。
然後正好對上相機明亮的光。快門聲音被淹沒在煙花的爆炸聲中,慕斯白皙的側臉也落下煙花絢麗的色彩。
她紮起的中短發,好似每一根發絲都有煙花那般絢麗的色彩。
忽然,相機移開,少女潤澤的杏仁眼從後面露出來。她看着虎杖悠仁,握着相機的手指因為寒意而微微泛着紅。
虎杖悠仁問:“你在拍我嗎?”
慕斯垂眼,看着相機上顯示出來的,笑容燦爛的竹馬,嘴角翹起:“不,只是拍煙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