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鐘瑤翻着一堆的招聘信息，從中選了幾家，準備過兩天出去面試看看，鐘之瀚走了進來，看着她滿桌子的報紙啊雜志，嫌棄的捋到一邊，“姐啊，去公司不就好了，非得自己找工作。”

鐘瑤看着他一臉嫌棄的樣子，将選中的幾家放到一邊，繼續挑挑揀揀，拿着筆一個一個的畫圈，“你懂什麽，我需要靠家裏養活麽，我現在可以自食其力了。”最重要的原因，不靠家裏的，才能更大的争取自由，不管是自由戀愛也好，以後搬出去也好。

“那這一堆的東西能找到什麽好工作啊，看來看去，都是些低薪資的，都不夠你買一件衣服。”鐘之瀚拿起其中一份，上面是招設計助理的，工資才2000+，又沒什麽補貼。

“誰說我要找這樣的了啊，你姐姐我這麽沒出息，這麽沒水平麽，我要找也是找這樣的好吧。”鐘要将選中的幾家放他面前。

“恩，勉強過的去。”鐘之瀚看了兩張，“不過你可以自己建一個工作室啊。”

“臭小子，你以為有錢就可以随便開了啊，我起碼要去別的公司考察個一年，作為社會調查好不好，有錢也不是你這麽揮霍的！”鐘瑤拿起筆敲了下他腦袋，繼續在找。

鐘之瀚看了她一眼，最終還是沒忍住：“姐，爸可能要求你，結婚。”

鐘瑤手中的筆一頓，再擡頭的時候，眼中已經沒有驚慌，只是笑着看着他，看的他覺得慎人。

“姐，如果你能和大姐一樣，嫁一個大姐夫一樣的男人，其實，也不差，自由戀愛，我們追求不起。”後半句帶着苦澀，鐘之瀚作為家裏唯一的繼承人，必然，沒有自由的婚姻選擇，所以他早就明白，即使早就明白，他還是覺得黯然，尤其是看着自己的姐姐，向往自由卻沒有辦法追逐，更多的是現在羽翼未滿的自責。

“你怎麽一定知道，大姐是幸福的。”半響，鐘瑤悶悶的說了一句，“你怎麽知道，她不是強顏歡笑。”

那聲似質問讓他無話可說，他确實對姐夫的人品乃至未來二姐夫的人品不敢保證什麽。

“我不會妥協的。”鐘瑤悶悶的又接上一句，放下筆走出了房間，走到二樓的主卧，卻停在那裏不敢動了，她知道這個時間點，爸爸肯定不在，站在門口可以聽到裏面傳來鐘瑤的母親，素琴在聽音樂的聲音，她遲疑了一下，想起小弟的話，伸起手，敲了門。

“媽媽。”鐘瑤從小粘的就是大姐和素琴，對鐘城遠更多的是敬畏，她趴在躺在太妃椅上母親的腿上，安靜的趴着。

鐘媽媽的手慢慢的摸着她的長發，一下一下，順到她的肩膀，感慨似的嘆息了一聲：“我們家瑤瑤，也長大了，要嫁人了。”

“媽，我還要再陪你幾年，你就這麽急不想見到我，要把我給別人麽。”鐘瑤擡起頭，委屈的看着她，“我都沒有見過那個人。”

“瑤啊，媽知道你在想什麽，為什麽不能自己選擇對象呢，又為什麽一定要遵從家裏的安排，當年，我也有這樣的疑惑。”素琴摸着小女兒的頭，看着窗外，緩緩的開口，“那年你外公重病，家裏的生意一下子沒了主，古往今來，這種商業化的聯姻，一直存在，對于你外公的選擇，媽媽當時不能理解，因為那個時候，我正在和一個教書的老師談戀愛，原本以為，就是你舅舅聯姻一下就可以了，我作為小女兒，可以自由的去選擇，所以我那個時候萌生了私奔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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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瑤的身子一震，顫抖着聲音問，“那然後呢？”

“當晚，我去了你外婆的房間，結果你猜你外婆給了我什麽？”素琴溫柔的問她，鐘瑤不敢想，悶着腦袋說不知道。

“她給了我說等我嫁人時候要給的玉镯，還把一盒金飾交給我，說，咱們家的女兒，怎麽活，都會自己過的好。”

說完，鐘瑤的淚水便沾濕了她的衣服，無聲的哭泣着，素琴的聲音淡淡的在房間裏傳開，傳入她的耳中，“那一刻，我明白了你外婆的意思，也懂了我如何再任性，她都是疼惜我，支持我的，所以我寫了信給那個老師，後來，直接選擇了嫁人。”

“寶貝啊，也許你們身上必須有着不能抛棄的包袱和責任，你長大了，所有的事情，你都可以自己做主，媽媽永遠支持你。”

鐘瑤不知道怎麽從主卧室走出來，腦子裏一片渾渾噩噩，有着鐘媽媽剛才說的話，夾雜着不甘心和難過，不知道是為她那夭折的愛情，還是直接即将夭折的愛情。

“姐，你剛才手機響了，姐，你怎麽了”鐘之瀚從她房間出來，剛好看到上樓的鐘瑤，腳步浮走一般，手扶着扶梯，慢慢地往上，眼眶有些紅腫。

“知道了。”鐘瑤扯出一抹笑容，自古的走回了房間，趴在床上，看着一旁的小公仔，腦海一片混亂，她覺得委屈，卻又不能自私，身為鐘家人，要以鐘家的興榮為己任，這是鐘爸爸從小就灌輸的。

“可是兒女如果不幸福，也可以麽？”鐘瑤對這種婚姻充滿了失望，他們的眼神中沒有愛情，沒有依戀，更加沒有相互連心的兩個人該有的默契。

一年，兩年，然後兩個人還要生孩子，過一輩子，天吶，要是不讨厭也就算了，如果看不慣對方的行為習慣，或者對方是個家暴狂，更或者天生花心，情婦不斷，天天有小三頂着大肚子上門來吆喝，這樣的日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鐘之瀚忽然聽到從鐘瑤房間裏傳來的發洩聲，腳下一頓，繼而走回房間。

鐘瑤不能再等下去了，哆嗦的拿起手機，翻着一個個的號碼。

“學學長，你現在工作室嗎？”

“恩，在。”蘇靖柏的聲音從對面傳來，讓她稍稍安心了一些，“那那我有點事，可以過來找你嗎？”

“現在啊。”蘇靖柏看了一眼時間，七點多了，天都已經暗了，但是鐘瑤那帶着慌張的聲音，讓他的拒絕之意說不出口，良久，“路上小心。”

鐘瑤挂了電話，重重的癱軟在床上，沒過一會，又急急的打開櫃子，翻出一個行李袋子，往裏面塞幾件衣服，一想不對，以後要和學長一起生活，這麽貴的衣服也別穿了，于是直接找了個小袋子，放了一套貼身衣服，将銀行卡身份證之類的證件都房間去，一顆心砰砰的狂跳着。

“鐘瑤，與其後悔一輩子，不如勇敢的去嘗試，不要像媽媽一樣，留下遺憾！”對着鏡子，鐘瑤輕聲鼓勵自己。

最後看了一眼房間，鐘瑤抱着實在無法舍棄的小公仔，拎着包包，走下樓。

當大門一關，身在三樓的鐘之瀚松了一口氣，坐在床頭，看着窗外的夜色，最終沒有按下短信的發送鍵。

鐘瑤跟逃命一般，走出小區就招了出租車，瘋了似的看着窗外的景色，眼中滿是緊張和期待，抱着小公仔的手不住的抖啊抖的，興奮的厲害。

開車的司機笑着說了一句：“姑娘去追星啊，這麽晚了還抱着禮物，我女兒也喜歡追那些有的沒的明星。”鐘瑤輕輕搖了搖頭，又忽然點了點頭。

車子像是開了一個世紀那麽漫長，停車的時候，鐘瑤迫不及待的付了錢，連找零都沒要，飛奔着進了一棟小樓房，稍顯的有些簡陋，二樓拐角的一個房間門口，挂着一個牌子，柏亦工作室。

鐘瑤緊張的伸出手要敲門，忽然又放下手，急着從包包裏拿出鏡子，仔細的看了一下自己的臉，順了下頭發，再整理了下衣服，然後，輕輕的敲了三下門。

蘇靖柏開門的時候詫異了一下，鐘瑤站在門口，提着一個小型袋子和包包，形影孤單的站在那裏，樓道裏一片黑暗，“快進來吧。”

鐘瑤進了工作室，這不是她第一次來了，裏面擺着幾臺電腦和幾張辦公桌，她知道，這是蘇靖柏和幾個同學的創業基地，從零做起，初級創業的艱辛有多辛苦可以想象，沒有資金，更加難以接到項目，人家更願意找一些大公司來做也不願意找他們這幾個初出茅廬沒有經驗的人，所以，蘇靖柏這麽晚了還在忙。

“随便坐。”蘇靖柏倒了一杯水給她，鐘瑤放下東西，接水的手都還有些微微顫抖，他看了一眼她身邊的東西，微蹙了眉頭，這麽晚，她帶着這麽多東西，來這裏做什麽。

鐘瑤小口小口的抿着水，環視着四周，目光再落到搬了椅子坐到她對面的蘇靖柏身上，側身對着她，目光專注的看着面前的電腦，鐘瑤看着他，差點失了神。

不曉得過去多久，鐘瑤就這麽一直陪着他坐在那裏，一個在電腦前忙碌，而她，不知道如何開口，那勇氣，在見到他的那一刻，好像忽然下降了很多，鐘瑤暗自的捶胸。

“差不多了。”正當鐘瑤準備開口的時候，蘇靖柏按下最後一個鍵，将椅子轉到她這個方向：“你呢？”

鐘瑤手抓着懷裏的公仔，看着他忽然掃過來的眼神，臉騰的紅了，趕忙低下頭，支支吾吾的忽然說不出話來。

“我送你回去吧。”蘇靖柏站起來，高高的身子遮住了她這邊的光線，他伸手要去拿沙發上的袋子，鐘瑤不動，“我不回去了？”

房間裏陷入了長長的沉默，蘇靖柏站在那裏，鐘瑤看不清楚亮處他的神情，只感覺突然來的一陣悲涼，于是她重重的又說了一次：“我不回去了，我再也不回去了，學長，你帶我走，好不好。”後半句鐘瑤幾乎是央求着說，從背後看着他，眼中滿是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