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消逝的痕跡(二)
莊易坐在咖啡店裏,看着一聲門鈴後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進來,踩着細高跟,步調優雅的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來,他放下勺子拿起杯子抿了一口,魏筱兒已經坐了下來,精致的妝容上那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一直沒變,透着一如既往的嬴弱和柔和:“好久不見~”
莊易放下杯子,打量着她的樣子,忽然一抹沁人的笑意浮上臉頰:“你變漂亮了。”
女人都喜歡聽誇獎的話,四五年不見,有人說你漂亮了不管是不是真話,聽着總是很順耳。魏筱兒叫了一杯檸檬茶,笑着解釋:“年紀大了,養身需要,很少碰咖啡。”
這樣的對話,沒有殺傷力,只有久別重逢的語調,莊易沒有接她的話,只是随意的攪拌着咖啡裏的奶油。
“你要回國了?”莊易玩了一會覺得無聊,放下勺子擡頭問,魏筱兒保持着那不變的笑容,點點頭,“離開了這麽久,應該回國了,這裏畢竟不是我家。”
“回國你也沒有家。”莊易一語點破,魏筱兒臉上閃過一絲怒意,瞬間收斂回去,露出淡淡的哀傷轉頭看着窗外開始下起小雨的天,幾年不見,功力确實有長進了,莊易腦海裏浮現出鐘瑤那看上起就是充滿陽光的臉,魏筱兒啊魏筱兒,屬于你的柔弱時代,已經過去了。
“是啊,回國也沒有家,但是至少從家裏出來,遇到的人都是講家鄉話,講國語,電視裏放的也都是有親切感的黃種人。”魏筱兒臉上帶着懷念和期盼,好像在向往國內的一切。
“你可以把這裏當做你的家鄉,五年的時間也足夠你适應的了。”莊易慢慢的說着,語氣平淡,不像是勸解也不是威脅,反倒像是中肯的評價一般。
“你也聽過不少華僑要回去,住再久也不是自己的家啊。”不見她溫怒,從容的說着。
“那倒是,據說你成了拜倫大師的徒弟,真是恭喜。”
“大師他成就非凡,我只是學了點皮毛而已。”魏筱兒柔柔的謙虛着,神情透露着自信。
咖啡見底,莊易阻止了服務員添杯,一手搭在桌上一下一下的敲着,對話沒什麽意義,兩個人打着太極拳,确實在外歷練了不少的心性,越來越能夠斂藏想法。
“回國也好,畢竟一個人在外這麽些年,比較孤單,我想你爸爸應該十分的想念你,他也很希望你回國去陪陪他。”
桌下的手緊緊地握拳着,指關節慘白,尖尖的指甲嵌進了手掌內掐出了血紅的印跡,魏筱兒強忍着憤怒,臉上精致的容顏終于破裂,四周的空氣裏窒息一般的令人難以呼吸,她重重的喘了一口氣,“我有點事,要先離開,你在這裏呆多久,下次我再請你吃飯。”
一字一句就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莊易随意的靠在椅背上無所謂的擺手,“任何時候,我在這裏會逗留至少三個月。”
“嗯,到時候聯系你。”魏筱兒扶着椅子站起來,努力遏制着內心的怒火,抱歉的笑着,若無其事的離開了。
Advertisement
莊易坐在那裏,聽着咖啡店裏播放的鋼琴曲,不錯不錯,功力未褪,他還是那麽有潛質可以威脅人……
“咣當。”某公寓裏傳來東西掉到地上的聲音,“嘩啦”一聲,好像是桌子上的東西全被掃到了地上,發出了各種破碎聲。
魏筱兒洩憤一般将工作室裏桌子上所有的東西都掃到了地上,一地的玻璃渣子和沾了顏料的紙張,看着桌子上調過顏色的顏料版,拿起來狠狠的往牆上砸了過去,雪白的牆壁上瞬間綻開了斑斓的色彩,好像在映射着她的心裏,淩亂成了一團。
“啊!!”她大叫一聲,抓起桌子上的畫紙使勁的揉着,然後一個一個的往那團牆上的顏料砸着,鮮亮的顏色仿佛在諷刺她似的,化成了莊易的臉孔,嘲笑着她。
“這是怎麽了,你怎麽了親愛的,怎麽将你這些天的心血都弄成這樣。”努克聞聲出來,看着一地的狼藉,魏筱兒的長發淩亂的披着,精致的妝容毀了似的眼眶周圍烏黑一片,她怨恨的看着對面那揮滿了顏料的牆壁,仿佛要将它吞了似的。
“莊易,你欺人太甚!”
安靜了一會的她忽然猛的一拍桌子,擡頭沖着天花板大喊。說完,身子頹然的倒了下來,癱坐在了地上,坐在剛才玻璃杯子破碎的地方,尖銳的利片紮進了她的手掌中,她毫無知覺的低着頭,口中喃喃着:“為什麽要逼我,為什麽。”
“天啊你流血了,快起來。”努克趕緊将她從地上抱起來,魏筱兒掙脫他的手走進房間,從衣架那裏拿下一塊絲巾纏在手上,剛才那發了瘋似的行徑仿佛是一場夢一般,她看着一地的狼藉,淡淡的開口,“努克,我們暫時不回去了,東西不用收拾。”……
鐘瑤坐在貴賓席位上,看着蘇靖柏的講說,人員招聘也是早前都招聘完畢了,正式開業之際無非是給大家加油鼓氣,也許是前幾年低沉的一段時間過去了,那一次産品打響之後,合約就源源不斷,盡管初期的公司僅有二十名員工而已,但是,這就是好的開始不是麽。
鐘瑤噙着笑意翻着公司介紹,她只不過是個打醬油的股東,股東會議決策什麽也用不到她,至于幼翠很堅持的剪彩,沐雲帆一早送她出門的時候,臉色臭的難看,問三句答一句,她那個時候發現,原來小男人的一面也十分的可愛。
她應該要很欣喜的,蘇靖柏的成功證明了自己當初的眼光并沒有錯,誰說他只能書香門第,他的氣質一樣可以發揮在商場之上,當看着他自信的講說,下面的大家用力的鼓掌,也許明天的報紙頭條不會是他們這小小公司的,也許只有那麽寥寥一句話,但是她衷心的祝福,都能夠好起來。
但是少了那一份悸動,仿佛真的是看認識多年的朋友成功了,她來恭祝。
活動就幾個流程,進行的很順利,剪了彩合影留念了一下,就是開香槟,鐘瑤搖着杯底的香槟靠在自助餐的桌子旁,新員工她不認識,老員工都在忙,她無聊的吃着小吃,幼翠不知道怎麽回事到現在還沒來。
“怎麽一個人在這裏。”蘇靖柏一身銀灰色的西裝,打着一條黑色的條紋領帶,手中拿着一杯紅酒走了過來,鐘瑤一舉手中的香槟:“恭喜你,距離成功更進一步。”
“這應該也算是一種成功吧。”蘇靖柏和她碰了下杯子,看着她盈滿笑意的臉,喝下一口紅酒。
“學長的成功,應該遠不止這些,期待你有一天躍上頂峰,哈哈,也好讓我這個醬油股東賺個滿缽。”
蘇靖柏笑着示意酒杯,錦雅曾經說,你只專注于這些東西,沒有成功沒有前途,出去找一份工作怎麽了,從基層做起怎麽了,髒兮兮的小工作室裏,你們能夠熬到什麽時候。
于是她走了。
而眼前這個人,告訴自己總有一天會成功的,要相信自己的團隊,相信自己的才華,以他們的能力沒有強大的後盾一樣能夠成功,而且一定會很快成功。
而她,也走了。
錦雅是自己離開了,而她,是自己趕走的。
才一年多的時間過去,她長大了,成熟了,淡淡的妝容下學會了挂一抹從容的微笑,不管是對人對事,鮮少露出了失措的表情,過去她有着千金的氣質,而如今,越發的大方得體,也離他越來越遠。
他有什麽可以埋怨,或者遺憾什麽,從那個晚上勸說她回家,從看着她嫁人就離自己遙遠了,也許在他看來,自己永遠沒有辦法走近她,她的光環太多了,抑或是心底那一抹最卑微的存在,阻擾着自己不能前進,只能抗拒。
就像是從自己手中長大的孩子,驟然地學會了走路,學會了奔跑,然後離開,他的心裏,莫名的缺了一塊,不算太難受卻時刻發作。
他以為配的上的時候,她卻更加明亮的站在自己面前,他蘇靖柏好像永遠慢了半拍,一抹苦笑伴随着紅酒的烈味被吞咽到了肚子,那麽只要她幸福不是好了麽。
“好啊,借你吉言,到時候你可能會後悔股份要的不夠多。”蘇靖柏恢複從容,幫她夾了不少點心端到附近的位置上,紳士的幫她拉開椅子,“想吃就坐下來,老是站着會累。”
鐘瑤嘿嘿的笑着,“你去忙吧,我自己吃就好了。”蘇靖柏點點頭轉身離開,也好,像一個哥哥一樣關心着她,過去她守護者自己四年,那麽就讓他反過來守護她。
自助餐點心不多但是做工就很精致,鐘瑤拿起叉子剛要下手,幼翠就風一樣的做到自己對面,搶走自己手中的叉子,風卷殘雲般吃光了碟子裏的點心,意猶未盡的擡起頭看着她,“還有麽。”
“……”鐘瑤指了指擺放的地方,幼翠就拿着她的碟子叉子飄過去了…
“餓死我了,天殺的唐競澤,什麽人呢,爬山!”她邊吃東西邊含糊的開口,一開口就是三字經的親戚,說完之後才開始說正題,“你說,大清早的五點啊,電話過來爬山,員工活動,不去還扣獎金,爬完山了才告訴我,實習期沒有獎金,我艹,氣死我了!”
唐競澤,鐘瑤好心的幫她拿了一杯飲料過來,“一夜七次的學長?”
幼翠咽下最後一塊點心,猛的喝了兩大口飲料,“是不是一夜七次我就不知道了,別惹急了老娘,老娘我就真壓倒他來個一夜七次,腿酸死我了。”幼翠揉着小腿,什麽溫文爾雅什麽善良親和,全都是狗屁,唐競澤就是個魔鬼,壓榨員工的魔鬼!
鐘瑤看着她猙獰的小臉,保險起見還是先不要發言的好,沒想到幼翠話鋒轉的極為的快,前一秒還在罵那個黑心上司,後一秒就極為八卦的眨巴着眼睛盯着她,口中極為YD的念念有詞,“怎麽樣啊小美人,學長成功了,你是不是心動啊,嗯嗯?”
“…嗯嗯你個頭啊,你幹脆從那裏出來去做八卦記者好了。”她沒好氣的說道,剛剛那萌發的一點同情心一下子都消失的了。
“不對啊,小美人,你怎麽可能對學長無視呢,小美人,難道你移情別戀了。”幼翠黏皮糖似的,她一定是錯覺,剛才是誰來着,一副被蹂躏過的悲劇樣,現在活蹦亂跳地在她這裏挖掘八卦。
“……”移情別戀麽,兩張臉同時浮現,蘇靖柏淡了,沐雲帆深刻了。
而她卻出乎意料的平靜,看了下員工中那幾張陌生的臉,其中不乏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她淡淡的開口,“翠翠,以後不要在他們面前亂說了,以免影響了學長的姻緣。”
作者有話要說:更新啦,喵喵,讓我向着20W的步伐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