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千年
人。
擁有這軀體,便是活物。
活物從東邊而來，帶着滿身的罪惡。
為何要厭惡？
為何要迷茫？
迷霧中的亡靈擡起他們腐朽的手臂,指明方向。
幹枯的關節碰撞,咯吱作響，他們在說：來吧，這裏，便是被神遺棄之地。
——來吧，摒棄希望,永寂于這片泥濘……
“冥王,哈迪斯……”
徘徊于黑暗中的愚者顯出了他的真容。
他面前的少年執着劍，面容堅毅。
“朕,已經來了。”
沒有帶來神的榮耀，他現在，僅僅是個人而已。
他點起燭光，微弱的光明暫時驅走了污穢。
黑暗中那張臉在燭光的照耀下更為蒼白。
“我不喜歡光，”德拉庫拉傲慢地說，“只有在光下，才看得到污濁。”
“我也不喜歡，”少年說，“但是我知道，污濁只會誕生在黑暗中，無論是否因光照而被看見，它們都是存在的——正如你一樣。”
那位久負盛名的吸血鬼伯爵從黑暗中來，微小的火光對他來說不值一提。
他高達的身形立在少年面前，留着尖銳指甲的手指優雅地擡起少年的下巴：“你在憎恨什麽呢？來自于黑暗的冥王哈迪斯，你與我，本是一樣的。”
尖銳的犬齒在搖曳的燭光中反射着點點光澤，少年纖細的脖子禁不住他的一咬。
“德拉庫拉，你是在邀請嗎？”少年冷笑着問道。
“為什麽不呢？”灰藍色頭的吸血鬼伯爵回答。
“朕是來殺你的。”
“你盡可以下手——但是，你的罪不會因我的死而減少半分；你無法用今日之行贖清過往之責——相反，我将與你的罪糾纏一起，永伴你的左右。”
劍尖猛地對準了伯爵的喉嚨。
“如有那番罪責，倒也不錯！”少年說，“朕來到此，只為了一個人！除他以外的所有的罪責，即便加諸于此身，朕也無悔！”
伯爵愣了愣，随即：“時至今日，你仍然深深愛着她嗎？”
“沒錯！”守向舞臺下翹起了大拇指，“青燈老師，來一吧！”
“卡！”導演光彥揮着小喇叭一疊聲道，“卡卡卡！守君你說的應該是‘沒錯！朕對伊麗莎白永世難忘！’為什麽臺詞裏會冒出了青燈老師……”
“啊！劇本！”元太翻開小本子，幾個小學生湊上前一看，所有關于“吾愛”“伊麗莎白”的字樣，都被小黑筆塗成了青燈老師。
“朕根本不認識什麽‘伊麗莎白’！”守不悅地丢下道具劍，“而且朕的冥後應該是貝瑟芬妮，伊麗莎白是個什麽玩意！”
“沒錯！為什麽英俊的我要演德拉庫拉！”米諾斯甩下厚重的鬥篷，“哈迪斯大人，這群愚蠢的凡人在愚弄你，你千萬不要對他們手軟！”
“米諾斯，”守提醒道，“讓你演德拉庫拉是朕的提議，只有變态才适合演變态。”
“……”
飾演“亡靈”的柯南君從一堆塑料骨頭中爬出來：“你的行為也好不到哪兒去啊，哪兒有人演演戲朝舞臺下說‘來一’的！”
“那是一種特殊的表白方式，”守說，“在表演中充分向對方表白，青燈老師一定會被我感動的。”
“他會被你氣死的……”
灰原翻了兩下劇本：“其實我覺得問題是出在劇本上，對小孩子而言，這種劇本太過黑暗了，不太适合作修學旅行的表演節目。”
“是啊，臺詞也很難背，”飾演伊麗莎白的步美也皺着眉頭說，“過一會就死了個人什麽的，有點可怕呀！”
光彥不滿地辯解：“這可是改編自著名小說《驚情四百年》的劇本啊！德拉庫拉、伊麗莎白都是裏面的人物啊，難道你們沒看過嗎？”
“看過，”灰原說，“裏面可沒有什麽希臘的冥王哈迪斯。而且原作的男主角跑到哪裏去了？”
柯南苦笑着說：“男主角叫喬納森，我這個亡靈就被按了個喬納森的名字……”
“結果男主角還沒出場就死掉了嗎？！”
光彥，第十八個劇本宣告不及格。
距離帝丹小學三年級的修學旅行沒剩幾天了，如果再不想個合适的劇本，他們這個小組一定會被笑掉大牙的。
“今天晚上……只能回家再寫一個了……”光彥垂頭喪氣地說。
“其實你可以想個普通點的劇本，畢竟是修學旅行的節目，這些行頭……”柯南指指自己的身上的道具哭笑不得地說，“基本用不上。聽說這回是溫泉旅行，到時候大家一定都會穿浴衣吧？”
“幹脆想個浴衣的點子好了，”冥王陛下摳了摳鼻子，“比如在舞臺上一脫浴衣然後對青燈老師說：‘亞拉那一卡！’”
“都說你想氣死他嗎？！這麽猥瑣的主意你是從哪兒想到的！”
守瞟了眼米諾斯，那家夥一臉微妙的表情，似乎對冥王陛下“浴衣的一脫”十分期待。
夕陽西下，這幾個因忙着排練的晚歸學生終于可以放學了。
校門外早早等着幾個家長。最近米花市的兇殺案層出不窮，就算是從來不接送子女的日本家長也開始提心吊膽起來。
光彥、元太、步美自然有他們的父母，灰原則由阿笠博士來接，而柯南居然也等來了他的媽媽。
守遠遠地看過去，在僞裝的胖大嬸的外表下，柯南的媽媽是個十分出色的美人呢！
“哎呀好啦，別這麽害羞，小時候媽媽又不是沒抱過你！”
“可我已經很大啦！”柯南抗議道。
“在媽媽的眼裏，就算你七老八十也還是個小孩子，更何況你現在這個樣子……”
柯南一時語塞，害羞地被媽媽抱着離開了。
守有些羨慕的吮着手指，與他的夥伴們相比，他身邊只有個大變态。
“哈迪斯大人，今日請由我送您回家。”米諾斯一臉恭敬地說。
“如果身邊的人變成青燈老師就好了。”守在心裏想，好像這麽想想，米諾斯就真的能變成倉橋青燈。
但是沒有，米諾斯還是米諾斯。而倉橋青燈，最近一直在躲着自己，就連上課都避免請自己站起來回答問題。
煩心的事真多。
就這樣，回到了家中。
“下周，”他坐在飯桌前咕哝，“溫泉旅行，你們不要跟來。”
“啊？”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加隆有些沒反應過來。
“下周學校組織溫泉旅行，三年級都會去，青燈老師也會去，你們不要來當電燈泡！”
小冥王提高了嗓門，中氣十足。
“哈迪斯大人！”現在樓梯處的米諾斯嚴肅地出示一件華麗的和服，“屬下為保證哈迪斯大人旅行愉快，連旅行用衣物都準備好了……”
“去死！”守筷子一甩，一塊炸雞正中米諾斯的大臉，“那是女式和服！”
“我反對，”加隆沉着地說，“Zon，我是說我反對你單獨去修學旅行。”
“不是單獨，有很多同學和老師，我不可能老被你們看着，我也要有我自己的自由呀。”
拉達曼提斯附和着加隆：“哈迪斯大人，鑒于您身份特殊，光是由普通人與您在一起屬下也是不會放心的。”
“吵死啦！口口聲聲叫我什麽‘哈迪斯大人’，在你們眼中我比普通小孩子都不如！其實我知道，我平時上課都是米諾斯盯着，放了學就是加隆盯着，去找金皮卡和黑皮卡開會的時候，拉達曼提斯就現在門口吧？”
幾個大人用沉默表示承認。
“有哪個小孩是這樣的？”守說，“我現在連休學旅行的自由都沒有，我不要做哈迪斯啦！”
接着，他便丢下小半碗米飯怒氣沖沖地回了自己的房間。
“叛逆期嗎？”加隆麻利地收拾着碗筷，一邊總結道，“現在的小孩叛逆期可真夠早的……想想當年……”
他不說了，他想起他似乎幾歲時就開始對撒加惡作劇，有一次跟蹤現撒加和艾俄洛斯偷偷到女神像下“約會”，還嘲笑了他們好一陣子。
後來他聽說那次是艾俄洛斯請撒加去聽神像出的歌神——當然，加隆是不會相信的。到現在還是不信。
系着圍裙的加隆把思緒撥回到現在，邊收拾餐桌邊對堂堂聖鬥士卻來帶一個不太聽話的小孩不禁有些抱怨。
“原來帶小孩是這麽辛苦的嗎？現在我有點理解史昂當年的苦難了！”加隆感嘆道，“要操心，還得被小孩罵，父母真難當啊！”
“你有這樣的覺悟是好事……”
“真是的，以前聽說女兒養大了會胳膊肘往外拐，現在養了個‘兒子’，還沒養大就想跟着別人跑掉了！”
拉達曼提斯攤開報紙，忍不住說：“加隆。”
“幹嘛？”
冥界的雙翼飛龍用報紙擋住臉：“最近，覺得你的語氣越來越像老媽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