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暌違千年,重返陽間的姚風祁着實吓了一大跳。
印象裏的陽間還是一間間大瓦房的院落式設計,和眼前這些高樓大廈有着本質的區別。街道上川流不息的車輛和行人使得整座城市比千年前要熱鬧許多。打量着眼熟的風景,姚風祁恍然大悟——敢情陰間變成如今這種不倫不類的構造全是參照了陽間啊!可惜有種畫虎不成反類犬的搞笑效果,也不知是哪位的“傑作”。
正美滋滋趴在軟床上吸溜早餐的閻王一個噴嚏,愣是把剛喝到嘴裏的米粥全都噴了出去。揉揉同樣充當了米粒通道的鼻子,閻王那個納悶啊——到底是誰這麽想他,總在他背後念叨他呢?!
時至今日,城市的面積以及人口的數量早已今非昔比,想在偌大的城市裏找到目标人物,着實是件很有難度的事情。為了掌握第一手資料,姚風祁決定從自己比較熟悉的領域入手,那就是醫院!
雖然陽間和陰間的醫理藥理是完全不同的,但醫院的職能卻還是大同小異。尤其在陽間,新生兒十有八、九是在醫院出生,這倒是讓姚風祁的尋找工作方便了不少。
憑着靈醫特有的感覺,姚風祁很順利地摸進本市最大醫院的産房,這裏的每一個孩子都是剛剛結束陰間的生活,重返陽間的精靈。他們的表情或哭或笑,那些還記得陰間生活點滴的孩子可能哭得更大聲些,待他們把陰間以及過去的一切全部都忘了之後,就會更愛笑了。
大體地感受了一下,姚風祁的臉上出現了失望的神色——這裏沒有他要找的人!悄悄離開醫院,姚風祁決定去別的醫院看看,聽說這座國內數一數二的大城市裏有許多家醫院,要都跑一遍還不知要用多少時間呢!
趕奔下一家醫院的路上,姚風祁突然感受到空氣裏有一絲血腥氣。和陽間的凡人相比,姚風祁這樣在陰間擔任重要角色的人實在有許多得天獨厚的能力,此時此刻,姚風祁就敏銳地感覺到離他不遠的居民區裏,正上演着一部血腥大片!
冷淡的姚風祁對凡人的生死沒有任何興趣,就算有興趣他也沒有立場出手,更不能打亂天地間的陰陽轉世平。只能說,人這一輩子會遇到哪些劫難都是命中注定的,個別遇到些生死簿記載以外的狀況的,在下輩子也會被好好補償,怎麽算都輪不到他這個陰間靈醫來多管閑事。
姚風祁正準備遠離案發現場,卻突然發覺在空氣裏多了一絲熟悉的氣味。閉上眼睛細細品味,姚風祁好看的眉頭突然皺了起來——不會那麽巧吧?他要找的那位又挂了?!
來不及細想,姚風祁借助超凡的靈感尋找着案發現場,左拐右拐了好一會兒,姚風祁才在小區深處的某棟單元裏找到被血洗的人家。
運用法力穿門而入,姚風祁被眼前紅色刺痛了雙眼。饒是看淡了生死輪回,姚風祁仍是忍不住在心裏大罵兇手變态。
不大的兩室一廳裏,到處都是還未凝固的血跡,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姚風祁絕不相信兩個大人加一個小孩兒會流出這麽多血。
客廳裏,一個三十歲上下的男人仰面躺在地板上,胸口上有個很明顯的血窟窿,不斷噴湧的血跡浸透那身白色棉質睡衣,最後在地板上彙聚成詭異無比的圖案。男人那雙不大的眼睛瞪得圓圓的,像是不相信自己會這麽離開人世。
姚風祁見狀幽幽地嘆了口氣,伸手将男人的眼睛合上。就算明知這個男人已經去陰間轉世投胎重新做人,姚風祁還是不希望看到他死不瞑目的樣子,那雙白色明顯多于黑色的眸子,讓他想起了許多不為人知的過往。
避開地面的血跡,姚風祁信步走進主卧室,入眼的是趴在床上、已經沒了氣息的女人。繞過女人所在的大床,姚風祁看到了他此行要找的目标人物,可惜那個剛剛降生兩天的孩子已經“肝腦塗地”了。也不知到底是誰如此喪心病狂,竟然将孩子活活摔死!
“閻王的如意算盤是打不成喽!”姚風祁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不管這人活了多久,只要殒命,就等同于開啓了另一輪生死輪回。這孩子去陰間報到的時候只會記得陽間臨死時的所見所聞,反而将上一世陰間的生活與死亡忘得一幹二淨。閻王想通過他的嘴來了解城東兇殺案兇手資料的想法,算是徹底報銷了。
“也不知你是上輩子做了太多壞事,還是運氣太差,竟然在三天之內被殺兩次!”難得有閑心的姚風祁蹲在早已冰冷的孩子身邊,似低語又似喃喃自語。直到一把冷冰冰硬邦邦的手槍頂在後腦上,姚風祁才猛然從自己的世界中醒神——他被警察包圍了!
“組長,真沒想到咱這次竟然逮了個現形!”持槍指着姚風祁的小警察美滋滋地向剛走進卧室的刑警隊重案組組長申峰表功。要知道這年頭要破一樁滅門慘案所花費的力氣可是相當大的,沒想到這兇手行兇之後竟然還留在兇案現場“觀摩”自己的“傑作”,這倒是便宜了他們重案組。
“我不是!”絲毫沒理會小刑警興高采烈的心情,姚風祁難得開口替自己解釋了一句,只是他那冷冰冰的語氣一點不像是在解釋,反而更像長官在分派任務。
也難怪姚風祁在這票荷槍實彈的刑警面前如此淡定,別說他是陰間獨一無二的靈醫了,就單憑身手,姚風祁也有把握在頃刻間撂倒房間裏的所有活人。不過陰陽兩相隔,不到萬不得已,姚風祁不想得罪凡人,不然回到陰間之後,閻王又說不上找什麽借口去他家喝水了。
“你不是?你不是什麽?你不是人!靠,連這麽小的孩子都不放過,你丫的就是個禽獸!”小警察越說越激動,要不是紀律嚴明,他可能早就扣動扳機,把這頭沒人性的“畜生”給斃了。
“他說他不是兇手!”意外地,重案組組長申峰竟然聽懂了姚風祁的話,這使得姚風祁忍不住歪頭去看這個身材高大卻不失儒雅之風的男子。
還不等姚風祁細細打量申峰,他身後的小警察卻被他回頭的舉動刺激地炸毛了:“別亂動,再動小心我開槍了!”終于想起拿手铐铐人的菜鳥小警察使勁兒地用槍口去頂姚風祁的腦袋,另一只手則拿着手铐,企圖一個人完成“抓拿兇手”的大任。
“哼!”不屑的冷哼才傳進小警察的耳朵裏,他面前那個被制住的“兇手”突然不見了。小警察一愣神的工夫,他手裏的手槍和手铐也不見了。
“臭小子,我的忍耐是有極限的,別以為你是個凡人,我就不敢動你!”利索地完成铐人動作的姚風祁一手勒着小警察的脖子,另一只手拿着手槍死死地頂住小警察的太陽穴。
剛才還耀武揚威的小警察這會兒已經傻眼了,他沒想到“兇手”竟然敢在這麽多支槍指着自己的情況下反擊,更沒想到這人的身手如此利落。他連對方怎麽出手的都沒看清楚,就成了人家的俘虜。
“別動!放下槍!”其餘那些拿槍指着姚風祁的警察似乎也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驚天逆轉,短暫的怔愣之後,紛紛繃緊了神經,出言警告姚風祁。
“我相信你不是兇手!”就在這個劍拔弩張的時候,申峰突然開口對姚風祁說話。他這話一出口,別說姚風祁愣住了,就連周圍那幫同事吃驚地瞪圓了眼睛。
“頭兒,搞沒搞錯啊,咱這可是人贓并獲,他說不是兇手就不是啊!”擔任副組長的田正飛皺巴着一張娃娃臉盯着自己的頂頭上司,希望從申峰的眼裏看到一絲戰略的痕跡。畢竟在這種争鋒相對的情況下,說服“兇手”放棄抵抗才是王道。
“看在你是個明事理的人的份上,我給你個提示,兇手離開這裏最多也就半個小時,如果你們抓緊時間,沒準能把他抓回來!”從上到下把申峰看了好幾遍的姚風祁依舊面無表情,不過說出的話倒是多了兩分溫度。
不得不說,這位相貌堂堂的重案組組長很順姚風祁的眼。
“頭兒,別聽他瞎說,他就是兇手!”總算緩過神兒來的小警察顧不得被頂得生疼的太陽穴高聲叫喊,大有英勇就義的悲壯感。
“信不信随你!”姚風祁無所謂地聳聳肩,還是那句話,他要走随時都可以走,甚至可以走的很“靈異”。至于這些小小凡人會不會吓出個好歹來,就不是他要關心的問題了。
“阿飛,你帶着幾個人去街口那家銀行調取錄像,看能不能找出線索。”無視其他人的抗議,申峰立刻對田正飛下命令。打發走不情不願的田正飛,申峰才把目光轉移回姚風祁的身上:“不管怎麽說,你出現在案發現場就應該交代下你的問題。跟我們回局裏一趟,如果你真是無辜的,我會還你一個清白!”
“呵!”姚風祁冷笑兩聲,眼中閃爍着讓人膽寒的冷光:“我現在沒空跟你走,不過你放心,我已經記住你了,等我忙完我會去找你的!”姚風祁的話音剛落,身體就如幻影般突然變淡,也就是一眨眼的工夫,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在場的警察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個狀況。
太陽穴上的力量消失之後,菜鳥小警察顫顫巍巍地回頭看了一眼,這才發現剛才挾持自己的人竟然不見了!
“我的槍啊!”不知是被突發狀況吓到還是擔心丢槍被處分,小警察兩眼一翻就厥了過去。